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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情待与东风约 (爱奴)-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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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薄薄的细汗覆满了她的额头,她也累出了一身汗。她擦了擦汗,在床沿坐下,将指腹轻轻搭在他的手腕上,感觉他的脉象不再像傍晚时分那样混乱,不禁舒了一口气,但同时,她又微微蹙眉,巧儿说他中了毒,但从脉象上来推断,与常人无异,不像是中毒的迹象。
  虽然不曾放弃过学医,但这么多年下来,仍无所长进,也许还是她资质平庸,学医不精。
  她将他的手臂放回被衾中,掖好被角。籍着微弱的灯光,她看着他沉睡的脸。他脸部轮廓分明,睡着了让他看起来,整个人少了一分冰冷的戾气。只是,即便是睡着了,他的眉心依然还是皱着,似乎这烦忧一直缠绕着他,不曾离去。
  外屋那个忍字,应该是他写的吧。他说过她跟他一样,能忍常人之所不能忍。无意中知晓他的事,让她很困惑,也许心中有怨,但得知他被王上下了毒,再退一步想想他的那些遭遇,心中却多了一分同情。
  她并非圣人,只是娘曾经说过,每个人内心深处都有快乐和忧伤的事,如果一心惦着忧伤的事,那么永远都没法快乐起来。虽然她的快乐没有多少,但她亦不想忧伤缠绕她半生。人生短短数十年,如果活在怨恨里,便是白活了。
  诚无悔,恕无怨,和无伤,忍无辱。
  她走过去将烛台吹灭,回到他的床前,便伏在他的床沿小寐。

  第二十二章 道高一尺

  ……》
  司行风坐在听雨轩内,望着平静的池面,怔怔出神。
  “侯爷,该吃药了。”巧儿端着一碗汤药和一碗甜汤进来,“您的病才刚有些起色,大夫交待了不可吹风。”巧儿将药放下,便将对着池面的窗户关上。
  欣赏不成美景,司行风低低地叹了一丝气,“丫头,我没有你说得那么脆弱。不是已经全愈了么,怎么今日还要喝药?”
  “这是最后一剂,喝完了就不用喝了。”巧儿将药端至他手中。
  他眉头深蹙,屏住呼吸,将药一口仰尽,然后很自然地又接过甜汤喝完。放下汤碗时,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门处,门外青色布衣的裙摆落入眼帘。
  脑中浮现前几夜的情景,入夜醒来,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这熟悉的青衫布衣,她伏卧在自己床前。以他的脾气,他应该立即叫醒她,并将她赶出去,也许是他烧昏了脑袋,看着窗外清冷的月光,听着寒风呼呼吹过窗台,发出“咯噔咯噔”的声音,便闭上双眸,由着她去。到了次日清晨,再次醒来,已换做巧儿守在他的床前。
  他疑惑,忍不住便问:“昨夜是你守在这儿的?”难不成是他半夜病得糊涂,看错了人?
  巧儿乖巧又会说话,但毕竟还是年纪小,以为他不高兴,便立即跪了下来,道:“侯爷,昨日巧儿太困了,所以品妤姐姐替巧儿留在这里守了一夜。请别怪品妤姐姐,她是一片好心……”
  “我怪你了么?起来吧。”原来不是他头昏眼花。
  后来又过了几日,他却未再见到她,想来她是胆怯,原来是一直守在门外。
  他闭起眼,揉了揉微痛的太阳穴,复睁开眼,便对巧儿道:“让她进来。”
  “啊?”巧儿微愣,突然明白侯爷说得是什么,便开心地转身出了听雨轩,对一直守在外面的品妤叫道,“品妤姐,侯爷叫你呢。”
  巧儿的声音大得足以让这屋内屋外的人都听见。
  司行风听着那声音,不由得轻挑了挑眉,这丫头总是改不了毛毛燥燥的性子。
  品妤听闻微怔,那夜独自一人守着他,到了次日便见巧儿愁眉苦脸,说是他发觉是李代桃疆,不是巧儿守夜。侯爷是个阴晴不定的人,脾气说来就来,为了不给巧儿添麻烦,当日她便没再出现在南苑。
  除了煎药熬甜汤,所有事情绝不插手。方才只不过是将最后一剂药端来,谁知还是被他发现了。眼下,不知唤她何事,每次面对他,她总是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她深吸了一口气,挺直了腰板,进了轩内。见司行风正端坐在棠木雕花椅内,便深深一欠身,道:“奴婢见过侯爷。”
  司行风抬眸,从上到下,将她仔仔细细地打量一番,依旧还是那件略嫌宽大的青衫,似乎从她来到府中,就没见穿过其他颜色的衣服。
  “你是太喜欢你这一身衣服,还是我平远侯府连件像样的衣服都吝啬于人?”
  品妤怔然,他唤她进来只是为了这一身衣服么?
  她双手紧捏着裙摆,不是她喜欢这身衣裙,而是原本出宫时装有衣物的包袱丢了,就连身上穿的那身衣裙,也早在百花堂里被他撕坏了,之后随车回府,也只是勉强遮体罢了。赵大娘见她衣衫破烂不堪,便将自己的衣服给她先穿着。赵大娘的衣服以青衫居多,换来换去,就这么两三件,都是这青衫布衣。
  她瞄了一眼巧儿,巧儿身上是一件鹅黄色衣裙,稚嫩的颜色衬托出她娇小的体态而更具灵气。似乎巧儿除了这一套衣裙外,还有几件不同颜色不同款式的衣裙。这么长时间来,她觉得有衣服穿便可,其次添衣之事也不知该问谁,加之府中女眷甚少,她未曾想过是否要穿得体面一些,不至丢了平远侯府的面子。
  她只好说:“奴婢长时间待在膳房,适合穿这一身衣服。”
  司行风冷笑一声,算准了她会这样回答。
  这时,耿忠从门外进来,道:“爷,崔相来了,现下人在正厅,见是不见?”
  司行风下意识地挑眉,前几日因受风寒,他便告假数日在府中静养,每日都会有人前来探访,他索性以病重为由,一律不见。就连王上派人过来,他也一律拒之门外,只让御医进了府内看诊。只隔了一日,相府也派人来过,同样吃了个闭门羹,没想到这次崔相倒是亲自上门了。
  与崔征结怨,这要从三年前说起。自崔王后病世之后,王后之位空悬已久,崔氏一族自然盯得紧。当年崔王后病世不足三月,他们便迫不及待将崔氏家族年纪最小年仅八岁的女儿崔婧送进宫。三年之后,女孩不过十一岁,崔氏一族携朝中众臣提出选其为后。举朝上下,几乎全部赞同,唯独他司行风反对,一个十一岁少不经事的小女孩如何能担当起这母仪天下的重任。
  那时正逢他平乱未久,西陵川对他的区别对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又恰逢一些人懂得见风使舵,顺水推舟,便提出选太子之母花贵妃为后,当然此提议遭崔相一派严辞弹劾。为纳后一事争论,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不过他的反对,刚好给了王上借口,一切等日后再定夺。因而与崔相结下了这梁子,此后也因为许多事闹得不愉快,再比如开荒之事。
  虽然这几日未上朝,但他也知道这几日朝中发生了什么事,除了要进贡飞云剑之外,似乎崔相一派借此机会将旧事重提了。
  嘴角掠过一丝不明意味的笑容,他对耿忠道:“见,其他人可以不见,这崔相定是要见的。走!”说着便起身,走了不到两步,经过品妤的面前,又淡淡地看她了一眼,又道:“给你三日,若是三日后你还穿着这身衣服,你以后都勿须穿衣见人。”
  品妤先是一惊,然后脸颊微微一热,连忙应声:“是。”
  他勾了勾唇角,今日心情大好,大步走出听雨轩。
  就快要到正厅,司行风一改之前神清气爽的模样,以手握拳,捂着嘴连咳嗽几声,这才迈入正厅。
  崔征正喝着茶,听着咳嗽声,抬首便见司行风一副病蔫蔫的样子走入正厅。他仔细地打量着司行风,精神不济,脸色嘴唇苍白,眼窝深陷,尽显疲乏之容,于是笑道:“侯爷果然如传闻说得一样,这次风寒伤得颇重啊。看来老夫此次前来,带的一只千年人参有用处了。”
  随从立即将礼盒奉上,打开礼盒,里面摆放着一只粗壮的千年人参。
  司行风勾了勾唇角,看来这老匹夫为了来探探他的病是真是假,当真是下了血本了。
  他双手抱拳作揖,淡淡笑应:“多谢相爷在百忙之时还能得空来看望行风,行风感激不尽。这病来如山倒,都是难以预料的事。咳咳咳……”
  崔征嘴角一挑,皮笑肉不笑,“这年轻气盛,总是会自恃甚高,以为有许多事情都在自己掌握之中,其实不然。像我们这些老骨头,有自知之明,知道年纪大了,要多保重身体,只做力所能及的事,否则真的亏了身体,别说是千年人参,就算是太上老君的神丹妙药现世,也未必灵。侯爷现下可别自恃年轻,还是要得保重好身体才对。咱们做臣子的,一切以王上和黎民百姓为重,倘若久病不愈,未能替王上排忧解难,那便是罪臣了。”
  这老匹夫若是开口不夹枪带棒,便不叫崔征。
  司行风佯装又咳了几声,道:“咳咳咳,相爷说的是。相爷老当益壮,行风自叹不如。听闻前阵子相爷新纳了两房小妾,司某若是到了相爷这年岁,还能像相爷这般健步如步,气势如洪,便知足矣。”言语乍听称赞,实则更讽刺。
  整个京城,这是人都知道崔征妻妾成群,只可惜每房夫人生得都是女儿,老来无子孙继承家业,是崔征的一个心病。因此,既便是到了年过半百的岁数,依然不忘这香火之事。前阵子一口气娶了两房年轻貎美的小妾过门,成为整个京城街头巷尾百姓们茶余饭后最热衷的话题。如今两房小妾大腹便便,大伙儿都好奇这次是否能一举得男。
  司行风犀利的言语无疑是踩了崔征的痛处,当场一张老脸便挂了下来,尔后不久,却又冷笑一声:“想老当益壮并不难,难于年轻以色示人,身体亏空,老来悲哀。”
  举朝上下,王上偏爱平远侯爷已众所周知,就连每逢初五之夜司行风会在玉华殿内过夜,传闻的更是神乎其神。
  崔征暗指他以色示人,司行风并未动怒,只是笑应:“恭祝相爷早日喜得贵子。”
  “天色不早,老夫也不宜久留。侯爷多多保重身体,万事有命方能享受。哼!”崔征有些恼羞地拂袖离去。
  司行风看着他的身影,唇角轻抬。
  万事有命方能享受?这是在暗示他数月前的一场大雪中,他在城中街上遭人暗算的事么?人仰马翻,还真是差点小命不保。

  第二十三章 是敌是友

  ……》
  耿忠上前一步,道:“爷,当日行刺你的两名刺客,已证实是崔相门下,所使的长针,也查到出处。何以爷一直隐忍至今……”耿忠话只说了一半便顿住没再往下讲。
  司行风明白他的意思,摇了摇头,道:“但凭几根长针还不能证明什么,两名刺客证实了身份,也未必是他指使,若真是他指使,他亦可杀人灭口,打造长针的地方亦可灭门,若是急于这一时,只会打草惊蛇。况且那次,主使之人并不是真想要我的命,只是想给我一个下马威而已。”
  耿忠皱了皱眉,道:“属下愚钝。但属下知道,两个月前岱山发现废弃的兵器铸窑,还有一大片被私挖的矿山。我记得当时您向王上力荐开荒一事,便遭崔相为首的一派官员极力反对。而就在前几日,居大人在岱山以北的地方遇袭,太守阎琨的人却突然带兵解救,乱匪逃了,抓住的两名却是无一活口,说是自尽身亡。再则,早在去年便收到消息说,我白虎国北部与朱雀国边境常常有兵器私自交易,负责交易刚好是崔相的人,但后来都离奇死亡。”
  司行风点了点头,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道:“所以我说了要以静制动。我这几日病重,也难为他们连个安稳觉都没睡好。”
  “崔相与阎琨的人多次探望,是在时刻防范着。”
  “这事你继续跟着,迟早一天,都得解决。太子若不是太子,那也只能是王上,只要有我活着一日,谁也别想动太子的地位。”
  “属下遵命。”
  “唔,好几日没有见着那小家伙了,不知道是不是又调皮了。”
  “据万春宫的公公们说,太子得知您病重,本想过来探望,只是怕学业未完成,您见了又要说教,便忍着没过来了。”
  司行风浅浅笑了起来,脸部线条柔和,只要一想到那小家伙,再坏的心情也会变好。
  这时,关群进来,司行风转身看他,问道:“爷,此去金碧皇城的事已安排妥当。七日后便可出发。”
  “七日?七日太久了,三日之后可否启程。”时间拖得越久,越是夜长梦多。他不想再等了,几年前的恶梦,他要提早一些结束。
  “爷,您的身体尚未全愈。”关群道。
  “无妨。不是还有崔相送来的千年人参么?就算是虚不受补,鼻孔流血,也不能浪费了崔相的一番美意,这可是千年人参哪。过两日,我便去宫中告假。”司行风笑道。
  关群与耿忠在心底直叹气,爷的脾气真让人难以捉摸,就好比那天上的风云,变幻莫测。
  关群只好说:“属下这就去准备。”
  当夜,寅时刚过,宫中传来急报,护送玄英剑的使持节大人赵成信于子时突然得了癫痫病,整个半边身子都不得动弹,而三日之后向金碧皇朝进贡大队将要启程。按常例,每年初春,白虎国都会向金碧皇朝进贡一批上等的兵器做为贡品,今年则以切金断玉削铁如泥的玄英剑为最。
  护送宝剑大队出发在即,这使持节赵大人突然得了癫痫,想再安静两日的司行风也坐不住了。
  关群道:“日里,这相爷刚来过,这夜里使持节大人便得了癫痫。这癫痫的可真是时候。爷,那三日之后……”
  司行风的脸色暗沉,少顷,便道:“暂缓。”
  耿忠又道:“事出蹊跷,不会这么凑巧,要不要属下去探一探赵大人府上?”
  “不必,一切等我从宫里回来再说。”司行风抬手阻止,披了一件锦袍,便匆匆进了宫。
  司行风提前归朝,最开心的人莫过于西陵川,原本惺忪睡眼,一下子睁得圆亮,完全没了之前的疲态,不顾众臣在场,也不管眼下最急的是何等大事,而是对着司行风眉开眼笑,道:“爱卿重病数日,孤王好生挂念,日日食之无味,还总有一群糟老头们在耳边唠叨个不停,让人好生厌烦。”
  朝堂之下,一干重臣脸色皆灰。司行风面无异色,只当耳旁风,不发一言。
  西陵川笑得更欢:“爱卿身体尚未全愈,可别累着。来人,赐座。”
  司行风毫不客气,便在大殿之上坐了下来,接下来便是讨论进贡之事。
  最先发话的到是礼部尚书符有为符大人:“启奏王上,如今赵大人突患重疾,出使的大队人马又出发在即,请王上重新任命新使持节的人选。”
  西陵川笑眯眯地望着司行风,懒懒地问了一声:“众爱卿们可有好的人选?”
  所有人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先开口。
  西陵川嗤笑,然后点了一下阎琨:“阎爱卿认为呢?”
  阎琨轻咳嗽了两声,道:“启奏王上,微臣以为平远侯爷最宜担任此职。”
  司行风嘴角轻勾,面部保持着不以为意的淡笑。
  西陵川原本挂在脸上的笑容突然敛了去,但不过是眨眼之间又重新回到脸上,道:“平远侯爷刚刚大病初愈,孤王便派他护送玄英剑等前往金碧皇朝,岂不是显得孤王乃残暴之人。”
  这时,崔相突然开口:“启奏王上,侯爷乃金碧皇朝人,离乡数年,若是此次能护送玄英剑等,不仅能显我朝诚意,更能解侯爷思乡之苦。微臣早闻侯爷思乡情切,”他转向司行风,“侯爷,老臣说得可对?”
  司行风睇望了一眼西陵川,西陵川的脸上明明写满了反对之意,但又不得不扯着难看的笑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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