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风筝邂逅蓝天-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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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阿杰的父亲出殡。杰忙完了父亲的后事来到盈盈阿姨家楼下等侯着她。从清晨等到黄昏，只有他一个人痴痴的坐在楼下的椅子上。

　　直到盈盈的阿姨和姨夫下班回来，在他们的无意的交谈中，阿杰才知晓，她走了。她一声不响的就这么离开了。他要她留下，可她还是走了。

　　阿杰站起身，父亲过世的悲痛加上盈盈的不告而别撞击了他幼小的心。他的眼角蓄积了一滴眼泪，没等流下就被他狠狠的擦去。

　　半年前，跟随父亲一起收废纸的他遇见了与自己同年级不同班的柳盈盈。她手捧着卡通图案的马口铁饼干盒爱不释手，她对他说：“这个卖我吧，多少钱？”就因为她喜欢了他喜欢的东西，他喜欢了她，于是跟随在她的左右，保护她，疼爱她。而今，她走了，她让这一切都变得没有意义。

　　阿杰静静的离开了这个与他身份不符的小区。他把手里的皮筋丢进了浑河中。他的风筝断了线，源头不在他这里，却也带走了他那小小的爱情。

第二章 断了线的风筝
篱笆围着的街道狭窄而漫长。盈盈穿着白色半袖长裙孤独的在这路上走着，这条路通往学校的方向。她背着书包，是的，她这要是上学呢。可是好远啊，怎么走也走不到头。什么时候，学校的路程变得这么遥远呢？

　　“盈盈，你真慢呐，我都等你老半天了。”阿杰站在路边的篱笆旁，向她招着手。

　　盈盈笑了。没有到尽头也没关系，只要路上有阿杰，她就什么都不怕了。她开心的向他奔去，她看到，阿杰的身后就是那个贫穷而落后校园。

　　“咣”的一声，盈盈睁开了眼，她被硬生生的从梦里拉回到现实。还来不及理清思绪，玻璃打碎的声音刺耳的在这夜里响起。

　　“你这个疯婆子，看我不打死你！”父亲面目狰狞的扯着妈妈的头发将她拽到角落的墙壁旁。盈盈看到，妈妈的脸血肉模糊。她毫无气力的坐在地板上，上衣由于剧烈的撕扯，此时正一片一片的搭在她的身上。而她的意志似乎已经消失，此刻只能任凭父亲用力的将她的头颅在冰冷的墙壁上一下下的撞击。

　　“妈妈~”盈盈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嚎啕大哭。多少次了，她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两年以来，自从跟随父母来A城之后，她经常在睡梦中被父母的厮打声惊醒。每次睁开眼，看到的都是这样恐怖的场面。盈盈捂着脸，眼巴巴的看着母亲被爸爸残忍的殴打。她的爸爸，那个曾经的知识分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居然变成了魔鬼。他这般凶狠，这般暴力。而她的母亲总在被父亲恶狠狠的摧残以后又没事人一般的和他继续生活。

　　而他们真正折磨的并不是他们彼此，是他们的女儿。她总是被他们惨烈的厮打惊吓，在又跪地又哀号的恳求之后，解决不了他们的矛盾，反而将她自己也葬送到这场战争之中。总是在战争的第二天，在她还被夜里那场惊心动魄的现象吓得瑟瑟发抖时，父母神话一般的复合了。他们会像对待宠物一样把她抱在怀里，追悔着伤害。可他们的伤害，从来都没有停止过。

　　盈盈紧紧的抱着自己的身体，蹲在客厅的角落里哭泣着。她学乖了，不再阻止他们打架。她就像个第三者，她的努力是个笑话，是最没有意义的。从来没有人会在乎她的感受。可她仍旧害怕。两年了，这种场景频频上演却没有将她的恐惧停止。

　　“柳大羽，你不得好死&；#8226；&；#8226；&；#8226；&；#8226；”妈妈有气无力的开口，那声音好似从腹部传出。

　　“他妈的，你还敢骂！我看是打你打轻了！”父亲将母亲从地板上揪起，紧接着又一个巴掌下去。母亲的脸重重的贴在地板上。她再也爬不起来，眼睛也被父亲打得无法睁开。母亲像个女鬼，挣扎在地上似乎与最后一点生命在搏斗。

　　“你&；#8226；&；#8226；&；#8226；记住，我做鬼&；#8226；&；#8226；&；#8226；也不会放过你的”母亲上气不接下气的说。

　　父亲喘着粗气，刚才的一番战争令他筋疲力尽。他已经提不起力气再纠缠母亲。他点起一支烟，深深吸进，又吐出。看了眼地上的母亲，“呸！”朝她吐了口口水。

　　“你个臭婆娘，以后再管老子，老子要了你的命！”他捡起地上外套，用手捋了捋头发，起身离开。出门前看到坐在角落里的盈盈，又暂停了脚步。“哭什么哭，滚回屋里哭去！不好好学习，净给我丢脸！”父亲朝他吼道，盈盈打了个冷颤，将身子搂得更紧。

　　“发什么愣？还不快滚！”父亲站在门边，眼睁睁的瞪着盈盈逃荒似得跑回自己的卧室。冬天，好冷。盈盈把自己蒙在被窝里呜呜的哭。这个城市不属于她。在这里，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她不是她，她的父母也变得不是她的父母。盈盈无助的哭泣着。

　　“杰，你在哪？我好想你。”

　　夜里一片寂静，在深冬的夜里，除了窗外呼啸的风雪没人给予盈盈任何的回应。

　　月考成绩发下来，盈盈的成绩：语文118分（满分120分）；数学81分，英语39分，物理111分。盈盈抓着考试卷纸不敢回家。曾经她以语文全校第一数学全校第二的成绩在母校毕业，曾经她是爸爸妈妈和学校老师心中的尖子生，曾经她在学习上是一只挺胸骄傲的小天鹅。而那光辉的岁月只是曾经，只限于两年前在D县的时光。这里是A城，是城市，是现代化的大都市。来到这之前，盈盈从来不知道学习的教室可以在楼里。她毕业的那所小学是一个围绕操场建筑的四合院式的小平房。而她现在学习的场所，是A城最先进的建筑学府。在来A城之前，盈盈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一门和语文数学一样重要的课程叫做“英语”。来到A城以后她才发现，这里的同学们从小学三年级就已经开始学习英文了。而她，连英语单词有多少个都还不知道。

　　原来，这就是城乡之差。她曾经的那点优异在这偌大的城市里显得太平凡，平凡到在校园里一抓一大把的地步。

　　升入初中的第一天，盈盈接触了人生中第一堂英语课。英语老师第一个将她叫起，她用指挥棒点着黑板上的字母让她朗读。

　　“C&；#8226；&；#8226；&；#8226；&；#8226；”这个音惹得同学们哄堂大笑，她把“C”读做“西”。

　　“这就是语文第一数学第二的那个学生啊，连ABC都不会读，是不骗人的啊？”

　　“听说是D县上来的，城乡之差吧。那里能有什么好教育，我去了兴许能考全县第一呢。”

　　“不过长得不错，一点儿不土。反倒比咱A城的女孩子水灵多了~”

　　“脸蛋好有个P用，上学得成绩好~”同学们毫不避讳的议论着她，盈盈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打击。老师极其不悦的打量了这个瘦弱的女孩。最后，老师让盈盈站立听讲，放学后将26个英文字母和音标抄写100遍。盈盈曾经的那点骄傲被老师的当众惩罚一扫而光。13年来，盈盈从来没有像这样耻辱过。她发疯般的学习，拼了命的学习，努力的学习。却不明白为什么，她努力的脚步总是跟不上老师教学的进度。她与身边的同学差异太大了啊。他们小学三年级就已经学习英语，她才刚刚接触。而英语老师从来没有把她当作一个初学者，她要求她像其他同学们一样。是她不够努力还是这个学校不适合她？如果在D县，如果现在的她依然在D县学习，会不会她依旧继续着原来的骄傲，在老师的夸奖中依旧名列前茅呢？

　　成绩优异的学生鄙视她，因为她曾经的优异在他们眼中是个幌子。语文第一数学第二，在他们认为是盈盈的一场欺骗。她除了语文成绩确实值得刮目相看，那点数学分数可怜的不值一提。不学无数的女生们排斥她。因为她长得很漂亮，男生们喜欢接近她。这令女生们感到嫉妒。不爱学习的女生们最重视的除了男生的欣赏以外也就是脸上的那点东西。

　　总之，在这个城市里，盈盈无论怎样努力都不受欢迎。她与A城格格不入，她与学校互相排斥。本就孤独的她，失去了学业上的那点光辉，每天披着寂寞的盔甲独来独往。她不与人交谈，也不愿别人向她靠近。她的学习成绩直线下滑，不是她想放弃，是她无能为力。

　　天色渐晚，冷风袭来。盈盈在这冰天雪地的空气里实在呆不下去。她只有硬着头皮回到家里，做了被父亲殴打的准备。是的。父亲会打他。打从两年前，她第一次将不及格的卷纸拿回家起，爸爸的巴掌就会落在她的身上。两年了，她早已习惯。

　　家里一片寂静。地上一片狼藉，昨夜父母厮打的证据还没被毁灭。这证明着父母今天还没有复合。暖气是热的，但屋子里只有18度的气温。加上这凄惨的一幕幕，盈盈裹着大衣的身子还是冷的出奇。

　　她静静的坐在沙发上等候着父母的归来。直到时间滴答滴答的不知过了多久，门打开，灯照亮。盈盈发呆的思绪才回到了现实。

　　“你真讨厌~”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从走廊传进来。

　　“我讨厌？嘿嘿，一会你看我怎么令你更讨厌！”父亲醉醺醺的搂着一个穿着白毛大衣的卷发女人扳扳倒倒的走了进来。

　　“哎呀，你家里怎么还有人啊？”女人看到了盈盈夸张的一叫。

　　父亲看着坐在沙发上的盈盈，不高兴的训斥：“坐在这里发什么愣？还不滚回屋里看书！”

　　盈盈望着面前的陌生女人。那人身上很香，廉价香水的气味充斥在这狭小的屋子里是那样的刺鼻。她没有说什么，站起身，往自己的卧室走去。

　　“站住！”父亲叫住了她。“你手里拿的什么？月考成绩下来了？”酒醉三分醒，父亲还是没有放过她。向来，父亲对她的成绩要求很高。她曾经是他引以为傲的，直到两年前她毁灭除了他的骄傲。

　　盈盈低着头将成绩单递给父亲。他在女人的搀扶下打开那张A4纸。“呦，118分，成绩挺高啊。差2分满分啊！”女人尖锐的嗓音发出。在看到接下来的分数时，声调戏剧化的转了个弯：“你女儿偏科啊！这英语怎么才39分啊？都不及格呢！”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女人做作的调调扭曲了父亲醉的通红的一张脸。盈盈低着头，看到父亲推开了那个女人，朝着她一步一步的走来。屋子里荡漾着女人的脂粉味，父亲带着一身酒气向她靠近。接着，盈盈后背撞到了墙上，左边脸颊火辣辣的疼痛。

　　“不要脸的贱货！不好好学习，一天到晚的在想些什么？滚！别在这碍老子的事儿！”

　　父亲搂回那个女人往他和母亲的卧室走去，盈盈抵在墙壁上还未曾从那个残暴的耳光中缓过来。直到那门里传来令人作呕的声音，盈盈奔跑着逃出了家门。她要跑，她要离开这个城市，她不要再回这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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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篱笆围着的街道不再有篱笆，原本泥泞的土道不知何时被柏油路取代。马路双侧的琉璃砖光洁而明亮，昏黄的路灯一盏盏并排在笔直的街道上。盈盈站在路边对这熟悉而又陌生的道路发呆。

　　仅仅离别了两年，她的家乡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经过她的母校，原本宽阔却破旧的校园已被崭新的栋栋新楼所取代。“D县第一小学”几个大字朝气蓬勃的刻在石碑上。这里已经变化得的令她不敢相认。好像记忆中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两年了，多少次她在梦里梦着这个街道这所校园。她总是梦见自己走在那条通往母校的篱笆小路上，走啊走啊，却怎么也走不到尽头。当她好不容易看到了校园，为自己回到了家乡而兴奋时，梦就会在这时清醒过来。当她发觉那只是个梦，一切都令她孤独而又沮丧。

　　盈盈来到大河河坝。这里早已拆迁，阿杰家原本居住的小院已经变成了废墟。好像拆迁是不算太久的事情，四周空旷的拆迁物正被冰雪覆盖着。盈盈落寞的来到河坝岸，还好，河坝没有改变，原本草坪的位置也没有改变。正值深冬，此处虽然没有绿意盎然的小草，熟悉的景象却也给了盈盈一丝安慰。

　　她从建筑堆里找来一个铁棍，在冻的发硬的草坪上竭尽所能的挖着坑。直到一个铁盒被她挖出。

　　“还好，它还在。”盈盈扔掉手里铁棍，双手已经被冻得无法动弹。她哈着热气，待手指有了知觉打开了盒子。盒子里有着散乱的零钱。她把它们一张张捋了起来，数了一下，一共310块钱。这些钱虽然不多，却好过了全身只剩50块钱。

　　她徘徊在河坝边不知去向。

　　这里是她的家乡啊，是她日夜思念的家乡。她终于有勇气从遥远的A城坐车回到这里，现在的她却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原来，她真正思念的不是D县，而是曾经发生在D县的那点事和那个人。

　　盈盈落寞的走在马路上，雪纷纷扰扰的从天而降，落在盈盈的长发上。她抬头看着路灯照射下的雪花，突然想起了那首歌：“天上的雪悄悄的下，路边有一个布娃娃。布娃娃，布娃娃，你为什么不回家？是不是你也没有家？没有爸爸和妈妈？哦，布娃娃，让我和你共同拥有一个家~~”

　　风毫不留情的向她的脖颈里钻。盈盈将连衣帽带在头上，双手捂着嘴巴。“真冷啊！”她不禁打了个冷颤。

　　“你都是这么追女孩子的吗？呵呵~”

　　“你是第一个~”

　　“谁信呢？”

　　“不信吗？”

　　“呵呵~”

　　看似情侣状的两个少年从盈盈的对面走来。女孩依偎在男孩的怀抱里，男孩一只手搂着女孩的肩膀，脸低低的靠着女孩，语气颇为*的和她谈笑着，

　　盈盈与他们相对走过。男孩插兜的右肘无意间撞到了迎面而来的盈盈。雪花覆盖着琉璃的砖块上，盈盈脚底踉跄的打滑，险些摔在地上。

　　“呀，撞人了。”男孩怀里的女孩最先发出了声音。男孩眼明手快的扶住了就要倒地的盈盈。鞋子崴伤了脚裸，盈盈垂着头，扑鼻的风雪令她揪紧了帽子挡住了鼻孔和嘴巴。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有没有事？”男孩绅士的说。脚裸的疼痛令盈盈眉心紧锁，她抬起眼望向令她受伤的始作俑者，而这一眼却凝固了她全身的血液。她捂着脸，呆呆的看着眼前的男生。

　　盈盈的眼神讶异了高大的男孩，他身边的女生发觉盈盈直直的目光，不悦的挡住了她的视线。

　　“问你话呢你哑巴啊！”她并不友善的说。女人的妒意都是天生的，又怎会允许别人如此紧盯着自己的男人不放。何况，她的男朋友有多优秀，她会不知？

　　女孩在得不到盈盈的任何回应后气呼呼地挽过男孩的手。“杰咱们走吧。没见过这么花痴的女生。”

　　男孩闻言，嘴角扯出放浪的笑容。“你觉得我值得女生犯花痴吗？”

　　“是呀是呀，你是大帅哥行啦吧。她呀，肯定是哪个中学的小女生一直暗恋你在这故意与你邂逅呢。”

　　“我这么有魅力啊？你是不是也是这样？”

　　“哎呀，讨厌死了。人家跟别人不同啦~”盈盈望着两个人的背影有说有笑的离开，扭住帽子的手渐渐的失去了力道。她松开了手，眼泪无声无息的下滑。

　　雪越下越大，不一会儿就模糊了她的视线，也消失了前方人的身影。杰，她朝思暮想的杰，那个她千里迢迢跑回来投奔的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