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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唐再续-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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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一句话,要撤就撤,没有半点可以啰嗦的。而领的兵呢?区区五百……好吧算八百,区区八百人,又不是远镇别处,还全是沙陀和五院诸部之兵,他有什么信心可以把这八百人当作自己的凭仗?
因此,李曜深知,自己如今地位仍不够高,影响力仍不够强,实力……就更别提了。所以此时此刻,唯有继续深化李克用对他的信任,才是今后困龙升天的张本。
至于如今,潜龙勿用!
“再等等吧,今后还有的是仗打,有的是功立,我如今还能靠着一些记忆,有些‘先见之明’,避凶趋吉之下,总能捞到不少功劳,我好歹也是李克用的养子,又是他联系文化界的唯一人选,只要功劳摆出来,名声打响亮,总有一日他得让我出镇一处,甚或代替只有几年好活的盖寓盖仆射,到那时,我便有了自保之力。等到今后李存勖即位打败朱梁,以我那时的身份,没准能捞个宰相干干,到时候多劝下李存勖,说不定还能稳定天下局面,帮他统一天下。再不然,就算仍然如历史上那般,李存勖一当皇帝立即扶不上壁,仍然是被李嗣源取代,那也无所谓,李嗣源这人念旧,我现在是他十四弟,跟他关系也好,到时候总也不会少了我的封赏,历史既然证明他是个听劝的明君,那时候我再劝他进行一些不算激烈的改良,不也可以为这天下做点贡献么?……话说,我还真当自己是谁了,天下,天下……轮得到我考虑?呵……”
心中想着许多事,不知不觉已然走到军营所在。飞腾军的军营暂时座落在南城东角,此处本是赫连铎一支两千人骑兵的驻地,如今李曜带着不到五百人入住,空间自然绰绰有余。
云州城乃是北地大城,城中原是作为北魏都城规划所建,因此划分出来的驻兵之处相当大,足可以驻扎二十万大军。后世人看见二十万,心中可能无甚感想,然而只须打一个比方就会有点认识:代州城如今如果挤进二十万大军,那么城中百姓就得搬出城外了,即便代州李家那样的豪门,只怕也只能保得住一个后院,前院肯定会被临时征集,因为二十万将士,代州城容不下……
然而云州,就是按照二十万驻军来规划的。只是后来一直没有达到这个驻军数目罢了。此次李克用带来近八万大军,全部住进城中驻军之地,根本不见丝毫拥挤,一切都是那么井井有条,说来真要感谢北魏皇室的慷慨大方……可惜是慷当时万民之慨。
一进军营大帐,就看见李嗣恩和史建瑭二人面色沉沉坐在帐中次席和三席,憨娃儿、拔塞干·咄尔、处木昆·克失毕、张光远以及刘河安五人坐在下首,包括憨娃儿在内,这几人都是一脸愤愤不平。
李曜一进来,众人齐齐朝他看来,他见诸人表情不对,正要发问,拔塞干·咄尔已然大声问道:“衙内,俺听说衙内只升了个致果副尉?是不是真的?”
李曜其实挺喜欢拔塞干·咄尔这种粗豪汉子,对于他这话口气有些不善,也不介意,微微一笑:“是啊,怎了?”
拔塞干·咄尔是沙陀人,是把李克用当作大头人的,他们沙陀人因为游牧习性,对养子最无偏见,因此见了李曜总喜欢喊衙内,说了几次也没改过来,李曜也只得就此作罢。
游牧民族对于血亲关系看得一贯不是很重,比如后来的成吉思汗,老婆被人抢走,怀了人家的孩子,他打败人家又把老婆抢回来,人家那孩子他也不“处理”一下,生下来了他也不见外,居然就当自己的娃一样养……此事无关乎什么心胸气魄,而是这种事对于游牧民族来说真的很正常而已。
拔塞干·咄尔见李曜一脸无所谓,瞪大牛眼,嚷嚷道:“怎了?还能怎了?大王赏罚不公,俺是个混人,都知道献计而取胜,乃是大功劳,怎的只升了这么一点鸟屎大的官?更别提俺们飞腾军还杀敌三百四十七人,击溃三千余众,这么点赏,还怎么带下头的弟兄们?”
李曜奇道:“某得赏不多,与士卒何干?他们的功劳,某都如实上报了,大王自然会公平赏赐,不至偏私,你着急什么?”
咄尔正要站起来分辨,旁边的处木昆·克失毕拉了他一把,一边把他拉住,一边对李曜道:“军使有所不知,这军功大小,底下的弟兄们能分几何,的确是跟主将之功有关的,主将功大,则大王对底下军士的赏赐也就够多,万一主将无功,底下将士就没了赏赐,只给点辛苦钱,赐一杯水酒洗尘。若是……主将不仅无功,反而有过,非但主将必然受罚,副军使、都虞候以下,所有人都跑不了责难,军官还好说,底下的士卒有些会被扣掉半月或者一月薪俸,以为作战不力之膺惩。”
李曜一听,头皮一下有点发麻,这才知道为何那些大将们都要拼命争功,原来不仅是为了地位、为了发财,更多的是为了稳住军心士气啊!史书中说李存孝和李存信二人争功,到后来李存信谗言不断,居然把李存孝逼反了,当时自己还觉得李存孝的胆量在战场上和战场下怎么相差那么大,可现在才知道,那只怕是不得不反啊!如果总是有过无功,底下的军士谁还服你?李存孝出镇在外,肯定不如李存信身在李克用身边好说话,久而久之处境必然越来越糟,他只怕多半是发现军心不稳,才不得不造反。因为造反之后,他就是节度使,可以自己做主,那时候赏赐部下,就是他给人家的好处,军心自然也就稳了。
李曜明白过来这一点,又看了看咄尔的表情,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如今自己这次明明立功不小,却没能拿到足够的赏赐,他们作为出力甚至卖命的军将,自然不服气得很。这个不服气对李克用或许只是有些怨气,而对他李曜这个直接领兵的军使,那可就是怒气了,一个处理不好,说不定就是内乱,哪怕如今是在李克用的眼皮子底下,兵变基本上不会有什么可能,但是也很可能闹出什么事来,搞得他李曜这个新上任不久的军使在军中威望尽失!
一个看似很不起眼,但其实无比巨大的危险,就这般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李曜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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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2章 折家来人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李曜虽是心中一沉,面色却反而微笑起来:“呵呵,呵呵。”然后施施然坐到自己席上。
咄尔压住怒气,身子往前倾去,粗声问:“军使可是以为我等戏言尔?”
李曜摆摆手,气度雍容,仿佛一切尽在掌握,淡淡微笑:“岂会如此?咄尔,你且安坐,此中详情,待某细细道来。”
咄尔本不愿如此“服软”,但见李曜这般泰然自若,不知为何,居然心中一虚,老老实实正襟危坐起来。他身边的处木昆·克失毕见状,也是心中一凛,又更坐直了三分。李嗣恩与史建瑭同时双目一亮,对望一眼,面色肃然。张光远和刘河安早已端坐,目不斜视,面带恭谨。唯独憨娃儿视如不见,依旧面色如常。
李曜察见众人神情,这才淡然道:“此战赫连,我飞腾军,上下齐心,奋勇克敌,以一当十,破虏甚众!大王察之,其心甚悦,论功之际,言多嘉赏……至于尔等所忧,实属多余。”
他环视诸将,泰然道:“尔等与麾下儿郎并力破贼,杀敌立功,所经之战,斩获良多,大王明见万里,岂吝重赏?此番论功,领军诸将,叙功超迁,至多一转,某为大王螟蛉,焉能独外于众?是故,某之获赏,与尔等之赏,军士之赏,全无干系,尔等但须谨守军营待赏便是。”
咄尔是个粗豪性子,但不代表他的脑袋跟憨娃儿一般转不动,李曜故意在这话里夹带私货,果然一下就让咄尔误会了。他以为李曜之所以得到的赏赐不算多,是因为别人的赏赐都不高,最高也就是升个一级,李曜来河东时日尚短,自然不好独外于众,所以李克用才不得不委屈他一下,也只是擢拔一级。
他有想到,李曜对于他们的赏赐这么有信心,只怕是李克用论功之后特意找过他,告诉过他其中缘由,并且对军士之赏赐另有安排,这才使得李曜说得如此信心十足。
有此一虑,咄尔果然立即释怀,当下松了口气,抱拳对李曜道:“原来如此!这般说来,倒是俺咄尔误会军使了。军使本就受了委屈,又被俺这混人误会,还这般心平气和与俺们说道,果如外间人所言,乃是君子之风。俺给军使赔礼了!”
李曜心中松了口气,笑着摆手:“无妨,万事大不过一个理字,你为麾下儿郎考虑,本是理所应当,某为儿郎请功,也是职责所在,既然俱为此事,还有甚误会解不开的?这道理说开了,误会自然解除,却说道歉作甚?”
众人见李曜丝毫不见怪责,不禁都松了口气。其实像李克用这等藩镇,没有不担心部下杀主将而造反的,而且这种事本也就是安史之乱后各藩镇的寻常事。所以为了将这种情况扼杀,藩镇们都很维护军中各种阶级法,只要部下还没有相邀一道杀主将起事,那么主将的权威就绝不是部下可以违抗,李克用对此事也很是在乎,同样是用心维护的。因为维护下面的各级主将,到头来也就是维护他自己。
所以当阿悉结·咄尔问完疑惑,发现自己的担心并无道理之时,就很担心李曜给他乱扣帽子,要不然一个“于军中目无主将”的帽子扣下来,那可是连杀头都有可能摊上的大罪,尤其是军法不比国法,主将一声令下,牙兵冲进来杀了,那也就是杀了,你待怎的?
当然,咄尔并不认为李曜敢杀他。
众人解决了这一桩大事,当下便缓和了气氛,谈笑起来,说到此战精彩之处,各自面有得色。
大帐之中气氛正好,却有李克用的牙兵前来请李曜过府一叙。
李曜刚从大同防御使府出来,却又立刻被传召,不禁奇怪,一问来使,却不是李克用要安慰一下他之类的事,而是一桩他未曾想到的事情:府谷折宗本之子折嗣伦来了!
居然是府谷折家!居然是折嗣伦!
李曜一下子兴趣上来了。
在后世人熟悉的杨家将故事中,有一位文武双全的老太君——杨业的妻子、佘赛花。说起佘赛花,民间有许多脍炙人口的故事,说佘赛花是一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实际上历史上的佘赛花,应该叫折赛花,出身于折氏将门之家,折杨两家为世家,折氏家族对杨家将誓死抗辽,忠心报国,有很大影响。折赛花的曾祖父、祖父、父亲、弟弟及后人都是名将。折家数代,东抗契丹,西御西夏,在当时有很大的影响,尊称为折家军。
可以说,在真实的历史上,折家的影响力是远远超过了杨家将的,杨家将在许多地方是在向折家军学习,是以折家军为榜样的。折氏,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家族,在宋、辽、夏、金角逐的舞台上活跃了两百多年。这样一个在当时的名门大族,一个名将辈出的地方世袭军阀之家,李曜一直都是很有兴趣的。
历史上关于折氏最早的记录是在清朝。根据其记载,秦始皇统一中国后,定都今陕西咸阳,建立了中央集权的专制主义政权。此时,仍然处于奴隶制政权的北部匈奴经常率部攻打秦王朝的北部边境,这给秦王朝的北大门造成很大的威胁。于是秦始皇派大将蒙恬率领三十万部队横扫北疆。匈奴自然没有能力和强大的秦王朝相抗衡,最终无力抵挡,逐渐向北退却,秦王朝占领了大片疆土,当时称为“新秦地”,并在这一大块领土上分设了四个郡和若干个县的建制。其中一个郡,叫云中郡,云中郡辖区内有一个叫府谷的地方,即后世的陕西省府谷县所在地。这就是历史上关于折氏的最早的居住地的记录。汉朝时由于与北部匈奴连年征战,折氏一族也经受着连年战争的洗礼,在边境线上奋雪浴战,誓死守卫着自己的家园。不过历史上也有关于折氏是羌族的一支,是从川藏地区迁徙而来的说法。
李曜其实比较偏向于支持后一种看法,在他看来,折氏,属党项族。
到唐朝中期的时候,党项族分为实力较强的两派,一派为折氏,一派为拓跋氏,拓跋氏后来建立了西夏国,与折氏一族世代成为死敌。
在原先的历史上,唐朝末年的时候,国家四分五裂,战乱四起,这时候折氏一族的领袖折宗本,也就是折赛花的玄曾祖父在战乱中崛起。
折宗本曾任振武军所隶五镇都知兵马使之官,这里说的镇武军在历史上记录不祥,大致在现在的陕西府谷县一带,所谓的兵马使也就是地方上的军事长官之类的官职。
折宗本死后,他的儿子也就是折赛花的曾祖父折嗣伦继任麟州府(现陕西神木县)的刺史。据史料记载折嗣伦不但具有抵御外族侵扰的将才,也有团结部族、安定民心、经营农牧的能力。
折嗣伦的儿子折从阮,也就是折赛花的祖父,在前两代努力的基础上,成为了当时折氏家族最杰出的人物。折从阮从小受父辈的影响,就崇尚武功练成了一身本领,青年时就成为了河东节度使手下的将领,到了后唐同光年代,成年的折从阮成为了府州的刺史。到了后晋的时候,幽云十六州落被契丹人占领,府州也落入了契丹人的手中,契丹人为了直接控制府州,要将折氏一族强行迁往辽东,折从阮坚决拒绝,率族人进行了顽强的斗争,最后终于重归后晋。回归后晋的折从阮奉命率部队北征,从此,折氏与契丹完全处于对立的地位。折从阮率领折家军,在边境线上开始了持续不断的战争生活。到后汉的时候,折从阮已经官至兵马节度使;到后周,折从阮被封为郑国公,成为后周的显贵。后周显德年间,折从阮去世。虽然从唐末到后周折氏一族社会地位在不断上升,但其家族固守边境线上,奋勇杀敌、抵御外敌的战争生活却没有变。
以上折宗本、折嗣伦、折从阮三代壮大了其家族在府州的势力,提升了家族在府州的地位,奠定了家族世袭府州的基础。折宗本、折嗣伦、折从阮三人是折氏的第一代将领,特别是折从阮,独自据守府州,经营西北,那时中央政权软弱,但是由于折从阮勇武过人,少数民族因此不敢进犯陕北,史称“中国赖之”,大有西北栋梁,一柱擎天的感觉。
到了后周和后汉时期,折氏归附于后周;而刘姓家的后汉政权却归顺了契丹国。当时应该说北汉政权对折氏家族还是相当优厚的,但折氏一族却由于北汉臣属于自家世代的敌人契丹人,与自己的立场完全相反。无奈之下,折氏一族不得不归附于后周。
折氏一族作出这样的选择是痛苦的,因为这样的选择,就使其家族立即面临严峻的形势:府州在地理位置上与契丹、北汉交界,很容易受到两者的夹攻;另一方面却离后周的的政治中心比较远,一旦受到夹击很难得到及时的援助,要想生存就必须依靠自己的实力生存,也就是说折氏选择的是一条与战争为伴的生存之路,必须在战争的夹缝中依靠自己的实力生存下来。
折氏经受住了考验,还在这严酷的考验中培育出了新一代将领。折德扆,是折从阮的儿子,也就是折赛花的父亲,就是第二代将领中的代表人物。在折德扆35岁时,北汉大举进攻府州,折德扆率领族人勇敢迎战,消灭北汉军2000多人,随即乘胜追击渡过黄河,占领大片北汉属地。为此,他受到后周皇帝的赏赐,封为节度使。
折氏地位的上升,引起实力更大的党项族拓跋氏一族的不安,当时拓跋氏的首领叫李彝兴,当时他也是节度使,控制着府州通往中原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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