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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唐再续-第2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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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无论是史建瑭、李承嗣等“历史名将”,还是憨娃儿、咄尔、克失毕、刘河安等他自己一手发掘培养的将领,也都开始有了自己的带兵风格,这让李曜心中颇为欣慰。
诸事已经安排妥当,忙了这么久的李曜也终于可以稍歇口气,公告颁布当日,李曜破天荒地给自己放了一天假,在府中陪陪自己的养女无忧。
看着这个极其乖巧懂事的半大女孩露出真心的笑容,听她依赖地轻唤“耶耶”,李曜一时感慨万千。到这个时代久了,连自己的心似乎都融入了这个世界,眼前的女娃儿虽然并非自己亲生,却似也有了那种骨肉亲情一般心连心的感觉。只是自己总是太忙,实在太少关注她的情况,而她只要见到自己,那种亲昵、那种依赖,却总能触动自己心中最柔软之处。
李曜并非多愁善感之人,甚至在很多时候,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过于理性,对于该杀的人、该打的仗,他从不心慈手软。而只有在面对赵颖儿、李无忧等身边人,他的心防才会有些许“破绽”。
有时候他自己也在心中问自己:我在这个世界,究竟有多少牵挂?如果有一天,我忽然又回到了现代,而在大唐经历的一切,不过只是一场梦……梦醒之后我会牵挂谁?会放不下谁?
颖儿的单纯、无忧的依恋、憨娃儿忠直、燕然的仗义……也许还有大王的器重、部下们的信任吧?
想着想着,他忽然发现在身边背诵经典的无忧没了声音,他不禁问道:“怎么不念了?”
李无忧轻轻摇头道:“耶耶在想事情,无忧不打扰耶耶了。”
李曜心中一软,露出笑容,摸摸她的小脑袋:“耶耶只是在想,下面该让无忧学什么。”
“耶耶想让无忧学什么,无忧就学什么。”
李曜笑道:“那你自己想学什么?说来听听。”
赵颖儿在一旁白了他一眼,道:“郎君又乱来,学什么都是父母、先生定的,郎君怎的去问小娘?”
李曜皱眉,佯装不悦道:“某早几年便说了,并不视你为下人,你怎还称呼无忧叫小娘?无忧,你平时怎么称呼颖儿?”
李无忧道:“叫颖姑姑。”
赵颖儿还欲说话,被李曜一眼瞪回去,便嘟着嘴道:“郎君说什么便是什么,奴家还叫无忧便是了。”
李曜这才露出笑容:“这才是嘛。”忽见赵颖儿站在身前,早已是亭亭玉立的少女,想到这年头不比后世,她这年纪其实早该嫁人了,忽然有些犹豫:“颖儿,这几年某总是奔忙,差点耽误你的大事……你可有心仪的男子?”
赵颖儿脸色刷的一白,竟然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李曜只道被自己说中,心中不知为何,忽然有些不是滋味,但闭上眼定定神,仍是道:“你虽父母健在,但毕竟是某身边之人,既然有了心仪男子,那……那……你便说与某知晓,某多少也可为你考验一下此子人品器量。”
赵颖儿脸色更白,嘴唇微微发抖,鼻翼耸动,半晌才深吸一口气,缓缓道:“谢令公,奴婢不敢叨扰。”微微一顿,咬了咬嘴唇,又道:“奴婢年岁渐长,家慈年老,更须照顾,请令公念及数年微劳,准奴婢束身出府,归宅尽孝。”
李曜愕然一愣,正不知她为何忽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来,李无忧忽然毫无征兆地插嘴,十分少见地撒娇道:“耶耶,奴家想娘亲了。”
李曜当即呆住。
第210章 力挽天倾(廿九)
李曜本是相当沉得住气的人,随机应变的能力也着实不差,然而此时此刻,他一时还真是不知道该生气发怒好,还是该宽慰劝勉好,来大唐四五年,想不到第一件真正难住他的事居然如此出乎意料。
这一瞬间,他若再不明白赵颖儿的心意,那就真是白活这么多年了。不仅赵颖儿,就连无忧刚才忽然冒出的这句话,他也能够明白。
无忧年纪虽然不大,但她当初家中多难,加之自小聪慧,被收为李曜养女之后,处处表现都是无可挑剔,倘若是在平时,李曜与赵颖儿或者其他任何人说话,她都必然不会插嘴,而今天偏偏在赵颖儿含屈说出那般决绝的话之后突然插嘴说了这么一句,显然有其用意。
李曜叹了口气,柔声道:“此事是我不是,忽略了你们的感受……”
他正思索措辞,忽见内府管事匆匆走来,似有急事,他不欲在人前谈论这些,便暂时闭口不谈,等管事走近,朝他一礼,这才问道:“何事?”
管事道:“医学院王院正派人前来告之令公,说京中陛下急召王相公,王相公决定立刻启程前往华州。”
李曜霍然起身,眼中精芒一闪:“陛下急召?”
管事恭敬垂首:“是,令公。”
李曜双眼微微一眯:“韩建终于忍不住了……”忽然转头对赵颖儿道:“颖儿,方才之事,且等某送别王相,再来与你分说。”想想觉得这话太硬,又补了一句:“总会给你一个交代。”
赵颖儿本见他又要趁机脱身,心中失望,谁料他却补了这样一句话,一点不满立刻烟消云散,反而因为“总会给你一个交代”,心中怦怦直跳,竟连话也不知道该怎么答了,糊里糊涂应了一声。
李曜又把目光挪到无忧脸上,李无忧一脸无辜,楚楚可怜地看着他,道:“耶耶又要走了。”
李曜本想用眼神“警告”一下小丫头,别以为玩这点小花招他会看不出,谁料这丫头果然精灵,居然还会转移话题,而且转得这么聪明。李曜想想自己陪她的时间的确太少,这养父做得甚不合格,也觉得有些郝然,干咳一声,交代道:“这……为父……”他本来下意识就要说:“蒙陛下、大王信任,得镇中都,岂能不兢兢业业、如履薄冰、竭力报效……”之类场面话,可看小丫头的神色,三分故意为之,七分真情实意,却又说不出口,只好苦笑道:“这就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摇摇头,转身去了。
李无忧想了想,转头对赵颖儿奇道:“颖姑姑,耶耶是不是用错词了?”
赵颖儿根本没注意到这里,她刚得了李曜那样一句话之后,忽然又后怕起来,这会儿正担心,下意识反问:“啊?哪错了?”
李无忧轻蹙秀眉,道:“耶耶明明身在庙堂,怎说江湖?”
赵颖儿可不愿说李曜的不是,当下支吾道:“许是你耶耶觉得只有朝廷中枢才是庙堂,这方镇之地,就是江湖了罢。”
李无忧还欲再问,赵颖儿忙打岔道:“啊对了,郎君方才教你做的那个‘羽毛球’,要不我们找军械监送些材料来,做几个试试?”
李无忧再如何精灵懂事,毕竟还是孩子,闻言眼前一亮,拍手道:“好呀好呀,颖姑姑,走,咱们这去找外府管事,让他去军械监拿材料。”
赵颖儿松了口气,笑道:“好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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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曜匆匆赶到崇贤院,刚入院内,便见一众王氏仆佣忙忙碌碌,已然是在最后打点行装了。王抟身着燕居常服,面色严峻地站在一边,显然是随时准备出发。他的身边站这一名年轻女子,面容端秀,身穿月色襦服,下着水云碧纱裙,亭亭玉立。
李曜咋看一眼,心中赞道:“好个‘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这女子看来颇为面熟,倒有些燕然的模样,莫非是他的妹妹?是了,他太原王氏何等人家,我在他家做客虽久,他的妹妹也未必会出来见我,纵然不识,也不稀奇,只是不知此女何时来了我府中。”
当下虽下意识多看了几眼,却也未及多想,上前朝王抟拱手:“闻报实迟,王相公恕罪。”
王抟拱手回礼:“蒲帅亲来,抟岂敢克当?”说罢微微一顿,他身侧的女子端端一礼,大方得体,道:“王笉见过蒲帅。”
这声音虽然比“王秦”的声音轻柔细腻不少,但人的音色却很难改变,李曜仍听得一愣,怔怔道:“这位娘子……可是燕然姊妹?”
王笉歉然道:“兄长勿恼,王笉便是王秦,燕然……实是嫣然。此前一直未曾与兄长明言,还请海涵。”
李曜愕然愣了愣,又看了看王抟,王抟苦笑道:“此事说来话长,不过……确实如此。嫣然本是女子,只因初见蒲帅时乃作男儿装扮,而后戴孝期间又执掌家主印信,若以女身示人,多少仍有不便,这才不得已为之,并非故意欺瞒蒲帅。如今她既应允出任河中医学院院正,为人师表,仪范不可偏废,自然要恢复女子装扮。”
李曜朝王笉苦笑道:“燕然……呃,嫣然,你这……真是瞒得天衣无缝。”不过话虽如此,他心中却也明白,其实女扮男装怎么说也会有些细微之处能够看出端倪,只是自己第一次见她便是男子装扮,此后每次见面又总有正事,因此从来未曾留意这些,这才未曾发觉。不过他仍是有些奇怪,问道:“只是,此前某虽未曾留意,但喉结如何能做得假?”
王笉噗嗤一笑:“奴知蒲帅定要疑惑,不过以蒲帅之智,此时难道还不能猜到所为何故?”
李曜迟疑道:“贵门长于医道,嫣然莫不成有甚法子,能做此……做此……化妆?”他虽然来唐时日久,一时却也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汇来形容,只好用“化妆”以代。
王笉微微点头,轻笑道:“易容之术,古已有之,吾家曾有一位先人,虽是女子之身,却精于医术,常年在民间行医,这位先人为图方便,创出一套法门,专用于女子易容如男儿。奴家早年常随先父行医,又多往返长安太原之间,因而学过此法。这喉结,其实只须几样物什,便可伪装出来,虽然时效不长,却也不是轻易可以看穿。”
李曜长长地“哦”了一声,苦笑道:“想必那声音、举止之类,也定有专门的办法,时刻注意,便可伪装了?”
王笉颌首道:“正是,此法虽是麻烦,但只要小心,却也好用。”
李曜又是无奈感慨了几句,王抟见家仆们已然大体收拾妥当,便道:“此番走得匆忙,还望蒲帅见谅。”
李曜客气了几句,问道:“不知京中……哦,不知华州出了何事,竟使陛下如此急召王相公面圣?”
王抟叹了一声,道:“此事说来话长……”当下将自己所知,尽数说与李曜知晓。
原来那韩建自劫到李晔,便于华州开始作威作福,首先仗着李晔曾赐给他的什么安抚制置、开通四面道路、催促诸道纲运等使,将天下贡赋都集中到了华州。尽管上贡的藩镇已经不多,那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如今却全便宜了他韩某人。有了这个底气,韩建开始颐指气使,将所恶的朝中大臣尽数罢黜,扶其党羽入相,连李晔想颁布一条政令,都必须通过韩建,方能拟旨。
韩建又内与新任枢密使刘季述相勾结,天子身边的密事,都能耳闻;外与朱温相互勾结,将崔胤复相;又逼天子下诏升华州为兴德府,加己为中书令。
李晔无奈,全得准奏,事后在亲信大臣面前,不无伤感而哭泣道:“韩建擅权作威,无礼至极。我作了什么失德的事情,竟导致天下大乱,王室颓危。天下可有奇谋之士,能复兴我大唐吗?”
他本来也就是感叹一句,抒发抒发不满,谁料话刚说完,便有一人奏道:“臣保举一人,有谢安之才,可救社稷!”李晔一看,乃是水部郎中何迎。
这天子立刻笑逐颜开,一边以袖拭泪,一边问道:“何爱卿既有保荐之人,何不早早奏来,快说给我听听!”
“此人乃是国子监毛诗博士,襄阳人朱朴。”
李晔闻言,还未置可否,又闪出将作监许岩士:“臣也听闻朱朴大名,此人有经济才干,善理赋税,足堪重任!”
按说这国子监毛诗博士不过一个正五品下的小官,朱朴此人李晔还没听说过,然而许岩士是一个道士,因“法术”得宠,李晔见他也举荐,却想这朱朴或许真有可取之处,便着明日传见。
次日,朱朴觐见。李晔屏退左右,独问他救国良策。朱朴说道:“方今天下大乱,朝纲不举。为政者须有雷霆万钧的手段,举快刀而斩乱麻,则纲举目张。臣不才,若能为宰相,敢保一月可至天下太平。”
李晔对这话非常入耳,拍案道:“朕即日拜卿为相!”
制书一出,很少有人听闻“朱朴”的名字,自然是中外哗然。就连韩建闻之,也是大笑道:“这等迂僻腐儒,能有什么作为!”也不加阻拦。
朱朴遂进言天子:“何、许推荐臣,是以臣的经济才干政。然而经济国策,乃是长久之计,而当今之要,却是韩建擅权!不除此人,无法行政!”
李晔大发一声感叹:“唉!朕何尝不想除恶!可如今寄人篱下,周围都是华州之兵,如何能除!”
“陛下尚有殿后四军为覃、丹、通、沂、陈、韶、彭、韩八王所典,被韩建安置在城外。陛下可诈称染疾,派许岩士以采药为名出城,联络八王。令八王以探病为名入城,并遴选十六名骁勇武士为亲随同入,设伏于帐后。韩建每日都来觐见官家数次,可在他觐见时一举而擒拿。”
李晔闻言,却有些犹豫不决:“倘若韩建不允许八王入城,怎生是好?”
“八王单身入城,每人只带两名亲随,韩建没有理由拒绝。关键是那十六名亲随,须得身手敏捷,必须八王仔细挑选。”
这话听来倒也可行,李晔犹豫良久,还真决定铤而走险。
又次日,韩建如往常一般召刘季述过府饮酒,问天子身侧事。刘季述乃密告:“官家与朱朴每日密谋,不知何事。今天忽然称病,派许岩士出城,恐怕有异情。”韩建虽是大老粗出身,可能混到今日地位,自然也不是全无脑袋,闻言已是心中有数。
覃、丹等八位亲王得许岩士相告,无不义愤填膺,众推覃王李嗣周为首,遴选出十六名护卫,往赴华州。至城西门,却被防城将张进思拦住。
覃王道:“我等亲王奉召入内探病,你敢阻止?”
张进思道:“职奉韩太尉令,凡入城者,无论何人,都得搜查!”
覃王大怒道:“孤是宗室贵胄,岂容你这小吏胡来,孤若禀明天子,要尔小命!”
不料张进思不为所动,竟直搜查,果然从亲随身上搜出短刃。忙报告韩建:“圣上召诸王入城,是要谋杀令公。”
韩建闻报大怒,遂引牙兵围住行宫,入见天子道:“八王欲谋杀老臣。陛下若以友爱含容,请依旧制,勒归十六宅,选好师傅,教授《诗》、《书》,用仁德来教化。不可再让他们典兵预政,另请陛下这就解散八王的乌合之兵,”
李晔知事已败露,大惊失色,不得已,只好下诏将诸王所领的兵士纵归田里,解散殿后四军;诸王勒归十六宅。禁卫军独剩下李筠所掌的一支捧日都了,韩建也寻了个不是,将李筠阴杀了,并兼其军,天子禁卫遂如云烟消散。
八王事件方过,延王李戒丕自太原回到华州,密奏天子道:“晋王兄不能发兵,都因为存勖被韩建作了人质,投鼠忌器。如今亚子也幽禁在十六宅,与诸王同处。陛下不如将臣也一道罢职,勒归十六宅。臣可于宅中设法营救出存勖,则晋王大军即便不来,河中李正阳也可渡河勤王,此子天下将才,曾以数千骑兵纵横中原,视朱温三十万大军如无物,如今手握雄兵十万,一旦西来,绝非韩建可敌。”延王其实并不清楚李曜手中兵力如何,这十万之说,基本上也就是随口说说,估摸着他把暂驻河中境内的河东兵也算成李曜掌握的兵力了。
李晔更不清楚李曜手头有多少兵力,但李曜的能力和他与李克用的关系,李晔是清楚的,于是叹道:“唯有此计了,然而王叔务必小心营救,不可再出差错了!”
延王领命,归于十六宅,每日与众王饮酒、博戏。每见韩建看押军士过来,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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