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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唐再续-第1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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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宣、歙、池、升、润、常六州为杨行密所有,再加上淮南扬、庐、楚、滁、和、舒、寿、濠八州并泗、海、光、蕲、黄,杨行密的实力共十九州之地。
江南苏、湖二州为钱镠复取,乃有两浙杭、越、苏、湖、睦、明、台、温、处、婺、衢,又升嘉兴为秀州,共十二州之地。但昆山小县目前尚为秦裴以三千兵占据,后来顾全武围攻八月未克,遂引水灌城,昆山城坏,食尽,秦裴仅盛羸兵不足百人,力屈而降。
再说河东李克用,亲征幽州,至安塞军,在清口大战前夕,因饮酒大醉,被单可及引骑兵强攻,败退至木瓜涧。是日大雾,不辨人物,再被单可及所分的伏兵所击,伤亡大半退回太原。幽燕于是被刘仁恭所巩固。陇西郡王李克用辖地仍是河东、昭义、邢洺、大同、振武、天德六镇,羁縻河中、义武、成德三镇。
刘仁恭于是据有幽燕(卢龙)幽、涿、瀛、莫、檀、蓟、新、武、妫、儒、顺、平、营十三州。
朱全忠是宣武、义成、忠武、佑国、河阳、武宁、天平、泰宁八镇,共洛阳、汴、宋、亳、颖、辉、滑、郑、许、陈、蔡、徐、宿、孟、怀、郓、曹、濮、齐、兖、沂、密、汝一都二十二州之地。羁縻忠义、魏博、平卢、陕虢四镇。虎踞中原,虽有淮南一败,仍旧俨然为天下第一强藩。
再说关内,李茂贞本有凤翔、山南西、秦州、保大四镇共凤翔、兴元、陇、凤、兴、洋、开、蓬、壁、巴、秦、成、阶、鄜、坊二府十三州之地。后二次犯阙又取邠宁及同州,共邠、宁、庆、衍、同五州,合二十州府之地。
另有西川节度使王建,自取西川成都、眉、简、资、嘉、茂、雅、黎、汉、邛、蜀、彭一府十一州后,与李茂贞争夺山南西,得集、利、阆、果、文、渠、通七州。复觊觎东川,于清口大战前攻下梓州,杀死顾彦朗,得东川梓、绵、剑、普、荣、遂、合、泸、渝、昌十州。另取荆南忠、万二州,乃拥有四川之地三十一州府。
湖南武安节度使马殷代张佶而镇楚地,任用谋士高郁,发展茶叶贸易,以商富国,遂连下衡、郴、连、道、永、邵六州;湖南七州尽归马氏。
荆南节度使三舍翁之一成汭,即郭禹,其中缘故后叙,有荆南荆、归、峡、夔、施、岳六州。成汭后战死,荆南最终落入高季昌手中,仍割据一藩。
福建威武军节度使王审知拥福、建、泉、漳、汀五州。这王审知乃是光州人,黄巢乱军大起时,随其兄王潮起兵,辗转进入福建,从逐黄巢出福建的陈岩麾下。陈岩死后,王潮入主福建军府;王潮死,王审知继承兄位。
除以上十大强藩外。另散有几个弱藩,其后全部为强藩所并,不复延续,其实不值一提,一笔带过也罢:
义昌节度使卢彦威,据沧、景、德三州。
泾原彰化军节度使张琏,张铛之弟,据泾、原、渭、武四州,
金商戎昭军节度使冯行袭据金、商二州。
峒蛮雷满攻杀了澧州向瑰,遂据郎、澧二州;
武昌节度使杜洪据鄂、安、申三州;
江西镇南军节度使钟传据洪、江、饶、信、虔、吉、抚、袁八州。
唯有一个例外,便是定难军节度使党项人李思谏据夏、绥、银、宥四州;其弟李思敬为保塞军节度使,据延、丹二州。定难军在原先的历史中一直维持到宋时,而后成为西夏王朝的前身。
此时的泱泱大唐,唐室实有的国土,唯京兆府、兴德府(前华州)及陇右、安南、岭南的远疆而已。
而自此役之后,杨行密踞保江、淮,朱温再不能与之争。
第207章 邢洺之乱(一)
扬州,养心院中,李曜坐在主席之上,看着面前的年轻男子,面色很少见地有些阴晴不定。
“任圜?嗯……你说是九兄派你来的?”
“正是。”任圜点点头,虽然穿一身灰布常服,却斯文儒雅,风姿卓然。
李曜看着他:“九兄素来慎重,此番遣你前来寻某,颇不寻常,你且说说,九兄有何事要说?”
任圜面色平静,道:“九郎君使仆知会十四郎君,曰:‘贤弟所料不差,邢州或将易帜’。”
李曜脸色一变:“九兄和十兄为何不从我言?”
任圜叹了一声,摇头道:“九郎君与十郎君已然尽力,个中情由,非是三言两语说得清楚。”
“说!”李曜冷着脸,也顾不得此人今后可以大用,直接道:“二兄本无反意,若九兄十兄按某所言为之,此事当可避免,为何弄成这般模样?”
任圜见他坚持,只得道:“此事乃是如此这般……”
李曜面无表情地听下去,才知道这件事须得从李存信魏博败北说起。
当日李存信败北魏博,残军在洺州休整,而后李克用亲自出兵,在屯兵之时,李曜便奉命出使淮南了,之后发生的事情他便不甚清楚,而事情则恰好发生在那之后。李曜之所以未曾料定,盖因为这里发生的事情,偏离了原先的历史。
原先历史上,这一仗只跟魏博、汴州有关,然而这一次却又把幽州和王镕牵涉了进来。原来王镕等见李存信精锐败北魏博,料李克用麾下一时乏力,遂联络幽州,再次与李克用作对。
当日李克用大军刚下太行,扎营于尧山,闻王镕再次兴兵,便令李嗣本、李存审各领左右两路分取深、冀二州,欲自率大军直取真定。然而李存信后军却迟迟未到,李克用派人去催,忽有信使来报:“大王,祸事了,王镕亲自领军过来,派大将三人前来闯寨。那三人甚是勇猛,前军众将都是不敌,已被他破我十余寨,伤我数十将。”
李克用这一惊非同小可,鸦军素以兵精将猛著称,如今竟是被人连败数十将,那还了得?当即跨马出营,却见薛铁山、李存贞、李存质狼狈败回,李克用喝定三人问之,薛铁山是军中元老,当下也无顾忌,抹了把汗,抱拳答道:“大王,那骑白马、持银枪的,甚是勇猛,孩儿们不敌,某观之也无胜算,只好回来,请大王责罚。”
李克用独目一凝,放眼望去,见那白马银枪之将又挑落了十余将校,遂气沉丹田,喝然开声,向那人喊话:“兀那敌将!不曾招呼,即来闯阵,可敢留下姓名?”
那马上将听这声音尤其雄浑肃杀,心中已然料定是谁,大笑一声:“某家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白马银枪高思继是也!”
李克用观他数招,心中暗道:“此人枪法果是精妙,众将不敌,我须亲战!”乃亲提李曜去年年末为他献上的“狼尊虎戟”上前迎战。
这把狼尊虎戟与别人兵器俱不相同,据说是军械监从塞北得了一块天外陨铁,李曜亲自负责,成立“名匠攻坚组”,历经千辛,从中炼得“陨铁金精”数分,按比例掺进精钢水中制成。此戟戟首呈黄黑色,吹毛断发、百斩无伤,更难得是滴血不沾,尤为神奇。此戟形状也与寻常不同,戟尖甚长,而旁边的却并不是寻常月牙刃,而是仿佛横着一把奇形匕首,那“匕首”是双面刃,内刃还带一个锐利的倒钩。这狼尊虎戟,便是看上一眼,都觉得肃杀冷厉,令人森然发毛。
对面高思继的形象也是让人一见难忘,白马银枪不是胡说,连盔甲都是亮银色。其实作战之中选择白马的将领极少,因为白马太过醒目,最易被敌人射杀,是以大部分将领的坐骑都是黑马、黄马、棕马、红马这些常见之色。因此在战场上看见骑白马的将领,基本上只有两种情况:一是此人“新手”,主动当炮灰;二是此人自恃勇悍无敌,白马也敢骑。
高思继家中乃是大族豪富,手中“银枪”自然是精钢长枪,平日自诩神兵,哪知与李克用交手数合,才发现钢枪之上竟被那黄黑色怪戟斩出几道豁口,心下骇然,遂不敢力拼,发挥枪法精妙,欲以技巧取胜。
李克用的戟法如他的个性一般霸气天成,势如雷霆,疾如霹雳,有时抢攻之下,打得高思继不得不硬拼一两记。李克用此时尚未四十岁,纵然气力比当年剿黄巢之时稍有不如,却也依然狂暴,加上狼尊虎戟威力骇人,战局看起来却是他占优势。
二人直战的上百会合,没有分出胜负,此时已快日落西山。李克用心道:“我虽看似占尽优势,但此人至少小我十岁,除非转回十年前,否则久战之下,我必先疲。如今看来,此人之勇,非存孝不可敌!”便忽然一戟震退高思继,勒马喝道:“我二人已战得多时,眼看天时已晚,不如权且收兵,明日再战如何?”
高思继心道:“飞虎子名不虚传,若他年轻十岁,今日我恐要败。他比我大许多,又是这般戟法,料来后力不济,是以罢战,我若强战,再有百招,当可取胜,只是如此却是胜之不武,非我高思继所愿为!”
当下便也持枪勒马,回道:“久闻飞虎子大名,今日战得痛快,明日定不爽约。”乃转身一夹马腹,收兵退去。
李克用沉着脸回到中军大帐,急令李存质持牒牌、贴书连夜赶赴邢州请李存孝前来破敌。这也是李克用一贯习惯于正面击溃的心态使然,多少年来,他何曾在正面作战中落过下风?而如今斗将不胜,他心中自是不能忍受,宁可费时去请李存孝来,也不肯另想办法,否则以鸦军将领之盛,兵锋之锐,寻一妙策,并不是没有办法破敌。
不料那李存质却并不先往邢州,而是去寻李存信去了。李存信后军离李克用已然不算太远,李存质不多时便找到存信之军,待见到存信,说高思继闯寨,大王亲战也未能胜之,如今要去请李存孝来助战。
李存信连忙令李存质取出李克用贴书,见其上写道:“存孝吾儿,今有敌将高思继,勇猛绝伦,合兄弟三人,日破为父数十寨,伤数十将。为父身与他战,亦不能胜,料非儿至,难与之敌。今差你六弟换防邢州数日,你自速来尧山破敌。”
存信览罢,略一思索,阴笑道:“世人知某善六胡语,却不知某亦善汉书,能模仿大王笔迹……哼,安敬思(李存孝本名)死期到了。”当下取过笔墨,仿李克用字迹,另草一文书,重新蜡封漆火,付与李存质带往邢州。
邢州与尧山相距不远,李存孝又关注战局,此时已得知李克用为高思继所败,心知以大王的脾气,必要来唤自己出战破敌,已经早早点齐人马,整装待发,就等牒牌、贴书一到,即刻出兵。待得次日一早,才见存质来到,李存孝也顾不得问他为何走得这般慢,只上前问:“大王可是要六弟来唤某去战高思继?”
李存质一脸茫然,摇头道:“小弟不知,大王贴书在此,二兄一看便知。”
李存孝不疑有他,打开贴书,却见上面写道:“今得细报,罗弘信、王镕联名请朱温统宣武大军来援,假道魏博。偷锅贼兵力颇盛,帐下猛将如云,邢州地处紧要,你须日夜整军备敌,勿令汴贼踏入邢洺一步,我好纠集大军,一举而下常山,切切。”
存孝见信,心中犯疑,细看字迹,确是大王亲笔,只好问李存质:“大王还有何话叫六弟捎来?”
“其余并无甚话,大王只说令二兄务必听命便是。”
李存孝无奈,只好留守邢州。李存质计成,得意而回。
次日一早,高思继便来寨外吆喝搦战,克用不出,叫李嗣源去传话,说今天本来是安排李存孝与你战,不巧还没到达,叫高思继等个个把时辰。高思继听了,倒也不恼,反是心中高兴,暗道:“李克用知不能胜我,竟要遣李存孝来战。素闻李存孝乃河东第一勇将,号称天下无敌,我若胜他,高氏威名盛矣!”当下应允。谁料到了中午,仍不见李存孝,反是李存信连夜赶路,这时却已到了,并请命明日代李存孝出战。
李克用闻言大为诧异,蹙眉道:“那高思继枪法神妙,某亦不能胜之,你又能奈他何?还是静侯存孝来战吧!”
李存信听了,嫉恨交加,心有不甘地道:“儿以为存孝此刻定不会来。”
李克用猛一皱眉,问道:“此话怎讲?”
李存信早就打好了腹稿,拱手道:“存孝之勇,天下无人能敌,他如今已是一镇节帅,又怎会如过往那般心甘情愿任大王驱驰?只怕早有取代大王之心。大王请看,他此番主动请大王经略河北,他却故意拿着先锋印不动,就是等到大王与罗弘信、王镕以及李匡威战得难解难分,迁延日久之时,他才突然出马,一举灭掉二镇。一旦真遂他意,那时他定然是威震太行东西,河东、河北只知有他李存孝,而不知有大王您了。”
李存信这种人,外战外行,内战内行,他深知李克用高傲自负,容不得别人比他强,把李存孝当儿子看的时候,他小子天下无敌没关系,一旦心有所疑……所以今天拿这番话来说。其实存信这番攻谄之言非常露骨,李克用早知他们之间的龃龉,心中何尝不是明镜一般,但李存孝‘天下无人能敌’的话往日听来倒也无事,反正是自己的义儿,今日他“抗旨不遵”,再听到之后不免如山崩海啸一般冲击了他的内心,激起波浪滔天。他心中翻腾良久,方才缓缓吐出一句话:“是为父初看王镕兵弱,而朱温不可不防,才叫存孝防止南面支援,不用急着来会的!”这话说的软绵绵的,全无他李克用往日的霸气,再加上他那贴书李存信看过,自然心中冷笑。
又过了半个时辰,仍不见李存孝。高思继已在寨外开始大骂李克用不守信用了。李克用心中又急又怒,正巧看见李存质回来。李克用还没问出口,李存质却一下跪到李克用面前,伏地大哭,道:“儿奉大王之命,去请二兄,却不料他见牒牌、贴书之后,却说:‘汴贼即将犯境,某守土任重,不能擅离,且请回禀大王。’迟迟不肯将邢州托儿暂管,也不肯出兵。”
李克用心头的怒涛狂掀,独目之中阴寒彻骨。
李存信心头叫好,自不肯放过机会,再挑拨道:“大王,儿没说错吧!存孝自诩羽翼丰满,果是不把大王看在眼里了。儿以为大王还须速做决断……儿愿往邢州一趟,以宣谕大王贴书为名,乘其不备,将他当庭拿下。”
就在李克用要被愤怒蒙蔽眼睛之时,屏风后闪出了刘夫人。这位夫人不比寻常汉家贵妇,他们沙陀中的可敦(相当于可汗的正宫皇后),是可以随军的,上源驿之时她不也随军了么?刘夫人一出来便说道:“大王,二郎不听调遣之事,奴家以为疑点颇多,只恐其中有甚误会,不如让妾身代大王去邢州宣贴,便可知他心意。”
李存信见刘夫人出来揽事,大惊道:“万万不可!”
刘夫人一双慧目转过去,似要看穿他的心底。
李存信忙道:“倘若牧羊儿果有反心,阿娘岂不危险!他若再以阿娘要挟大王,大王当如何处置?”
李克用听了,也恐夫人有所闪失,摇头否决。然而刘夫人坚持道:“存孝初投大王时,妾待如生母,他若加害妾身,岂不令天下耻笑?妾闻他与九郎、十郎交好,便请九郎、十郎同去,可保万无一失。”
李嗣昭与李嗣源听了,也上前请命愿随阿娘同去,李克用对他们二人还是信任的,想想这才冷静下来。但他又思索了一会儿,才道:“十郎与你同去,九郎不去邢州,而去洺州,持我王令金牌,暂掌飞腾军。”
刘夫人想想,也觉得妥帖。飞腾军如今战力甚强有目共睹,只是这支军队是十四郎一手带出来的,换别的人趁他出使淮扬去接掌,只怕反要坏事,但九郎不同,九郎与十四郎相交莫逆,他去接掌,当无大碍。而只要飞腾军在手,则邢洺磁三州(李存孝节度之地)之中,便嵌入了一颗定海神针,纵然存孝真有反意,也足够遏制。
但即便如此,李嗣昭却仍然问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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