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遍地八路-第1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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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叫小常遣人送到潘家峪去。

三星歪了,鹿地又觉还有未尽事宜,又写了第三封鸡毛信,特别写上交潘家峪武装班长潘善纯同志亲启。易翠屏交办完了公事,回来说,司令员,你休息一会吧。鹿地厉声问,啊?你还在这儿干什么?别管我,快去做你的事。

易翠屏说,是,我随十二团到潘家峪去,北山里有20多名伤员。

鹿地说,还愣着啥,快去。派给你个警卫员。

刘韬说,从我们营你挑两个遂心的。

易翠屏一边走一边说,我不要,碍手碍脚。

各单位有序地行动之时,十二团部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要会见白兰雪参谋长。团长蒲公英急着出发,抱怨说,什么时候了还会客?

那人就是牛宜轩,一头扎进来,见了白兰雪就号啕大哭说,我的好太太,自那年一别,数年不归,你可想死我了,今天好不容易找到了你,快跟我回家。说着把那一大包子见面礼物推给白兰雪。

白兰雪一点准备都没有,平白无故地突然冒出一个丈夫来。蒲公英一听抓起手枪说,参谋长会客,我带队走了。说着一拉政委节板斧说,我们是多余的了。

白兰雪抓了瞎,牛宜轩说,我的雪,他们走了更好,我们就可以自由自在地说说体己话,我想你都想疯了,我的太太。

白兰雪说,谁是你的太太?是谁派你来的?是赤本三尼,他想杀了我。你是他的帮凶。你们一唱一和,一个黑脸,一个白脸。你是来磨软局子杀我的。

白兰雪没有时间和他磨蹭,一急呼道,来人。

警卫员进来说,参谋长啥事?

白兰雪说,你把这个人捆起来。

牛宜轩说,白兰雪啊,你不能这样对我,我们一日夫妻百日恩。你这个女人忘恩负义,不念旧情。

白兰雪说,我不会上赤本三尼的套,等我回来处理你。

警卫员执行命令时,白兰雪出门上马直追上蒲公英,向他解释。蒲公英不听,还说三七的,你与我不沾亲不带故,跟我说不着。

在行军路上的节板斧说,白参谋长,我可以听一听吗?

白兰雪说,很有必要。

节板斧说,先踏下心来作战,有空时我仔细听。

白兰雪说,好。但心里还是不平静,不平衡。这事必须向蒲公英解释清楚,不然,不然……他们赶到潘家峪时,就什么都晚了。

87
遍地八路

阎瑞赓著

第三卷

一窝蜂

(87)

侵略军血洗潘家峪

日本鬼大吃人肉饺

长城地区农村流行着一首脍炙人口的顺口溜:二十三,祭灶天。二十四,写对子。二十五,扫房土。二十六,买年肉。二十七,宰年鸡。二十八,蒸枣花。二十九,糊香斗,三十耗油,初一磕头。潘家峪人正欢天喜地按照这个古老习俗的编排程序操持过年。村武装班长潘善纯忙中偷闲,撸了一天一宿的两张竹牌,怎么也撸不出大天十二个点来,赌运不佳,输红了眼睛,老是想捞回本来。可是,正如前辈老农的哲学箴言:粪叉子挠痒痒,越挠(捞)越深。

三十耗油的这一天拂晓,赌局散场了,潘善纯从口袋掏钱时,掏出了八路军鹿地司令员发给他的那三封通报敌情的鸡毛信,不觉一怔,打开信看时才大吃一惊,他不顾一切地奔跑出了院子大喊,有敌情,乡亲们呐,都醒醒,有敌情,快往北山跑啊。他怀着内疚怀着忏悔怀着失职的自责怀着对鹿司令命令误期执行的悔恨,从村东跑到村西,从北跑到南,上南山搬倒消息树。可是,这一切的努力都已经晚了。

日军宪兵队长响尾蛇佐木带领三千鬼子两千伪军把只有二百多户的潘家峪包围了个水泄不通。南山上的三个鬼子三把刺刀同时刺进潘善纯的心窝,他以最得体的方式从容拉响了腰里的手榴弹与敌人同归于尽抛下了他身怀六甲的妻子。

鬼子收缩包围圈,向村里开进。恰在这时,从村里走来几个赶集的农民。忽听南山上一声手榴弹的爆炸,赶集的村民一愣,出了什么事?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鬼子的刺刀就把他们十几个大活人捅了个千疮百孔。

朔风吹来沉甸甸的阴云,哭丧脸的老天飘着零星的雪花。比雪花还多的日本鬼子进了村,闯进民宅,挨门挨户地抓人搜人赶人,此起彼落的砸门声,笑咪咪的吼叫声和有教养的漫骂声混成优美动人恐怖的晨曲。

立志要报杀父之仇的潘耀祖把佐木领到家里,二疙瘩跟在佐木的屁股后头进了潘家大院,看见了潘家两个妈,佐木问,是什么人的干活?抓起来。小妈和二疙瘩有点交情,忙拉一下二疙瘩说,二爷,说句话呀。潘耀祖忙说,这是我的两个妈。

佐木吆西一声,就进屋喝人家的茶。不停地说,好茶,好茶。他抬眼注目潘耀祖的俩妈,他客气地说,请二位为三千皇军做饭的咪西。

大太太反应慢,二太太嘴巧说,我的妈呀,伺候太君您做饭我一百个乐意,可是,做三千人的饭,我们俩,再加上我们俩也做不熟,怕是耽误了皇军的饭时,皇军来我们庄建立安乐村,连饭都不管一顿,那可就不够意思了。

军曹报告,村子搜查完毕。村民都集中在西大坑。请队长训话。

佐木说,吆西,有了,从集合的人群里挑选几十名年轻女人,协助二位太太做饭的干活。

武装到牙齿的佐木面对手无寸铁的居民恐怕漏网的游鱼走脱,要亲自带他的部下搜查。果然,在一个茅棚子里发现了三个活人,即一对老夫妻和一个两岁的女孩。二疙瘩在佐木耳边说,一对棺材瓤子,拉屎吃屎的孩子,算了吧。西大坑等您训话呢。潘耀祖看着村里的每个人,都像仇人,瞅着都不顺眼,他对佐木说,太君,建立无住禁作地带怎么能留人呢?太君一松口,那就……佐木发狠地一挥手,日军几把钢铁的刺刀就对准了三个血肉之躯。

耋耄之年的老头,一辈子知书达理修身养性,修得多福多寿,今日才感到生命有期。他说,先生们要我的命吗?老夫年逾九旬,死不足惜,只求先生们手下留情,放过这个孩子。她不知世事,与贵军并无危害。人之初,性本善,何故置小童于死地?她有生不足两岁,尚不知何为生何为死,不知战争为何物。先生们,请看,她伸出小手抚摸贵军的刺刀当玩具。

老人的话还没有说完,不耐烦的日军就把庞大的战争工具毫不留情地捅进了这颗脆弱的小心脏。老人心痛地发疯,抢过孩子的小尸体,捂住喷血的洞,恐怕那血流掉,他猛力吸那血,一口一口地咽下,使劲地吞噬,后悔,临死犯了一个错误:不该对牛弹琴?老夫人骂了一句畜生。老太太也遭到了日军刀下鬼的命运。满脸是血的老头说,来吧,先生们,来吧,我的夫人搞错了,本来先生和畜生不是同义语,畜生还通人性呢,你们连畜生都不如。鬼子那把沾血的刺刀也捅进了老人的胸膛。老人咬牙忍住痛,把紧那把日本制造的刺刀,鬼子拔不出来。在老人的尸体上留下了日军侵华罪恶的又一铁证。

被抓来的人们像牛羊一样被赶进了村西的大坑里。夏季坑里积水;冬季坑里结冰。大坑的周围筑有一人高的石坝。坝上站满了端着刺刀的鬼子和伸长血红舌头的狼狗。一千多善良的潘家峪居民都被挤在这个不足三百平方米狭窄的冰坑里。人们紧靠在一起,脚下踩着冰,头上淋着雪,心里怀着恐惧。孩子猫在妈的怀里,女人扎在男人的肩上。时刻准备着大难临头与死亡抗争。

佐木手按着蓝穗战刀站在高岸上,一边是二疙瘩,一边是潘耀祖。佐木以十分诱人而又叫人难以置信的口吻比欧洲的传教士还要佛颜善语千百倍地鼓噪大东亚共存共荣的安乐村,向人们展示一幅幸福又幸福极乐又极乐的图景。

佐木脚下的芸芸众生,东亚病夫,个个面黄疾瘦,衣服褴褛,蓬头垢面,穷得丁当响。他那种征服欲立即迸发出来。他想,美丽而贫穷的潘家峪是我的,可怜的人们是我的,他大声说,居民们,听我的话,我拯救你们摆脱贫困,不要反抗,顺从我,我们共存共荣,中日满一体化。这是个很有前途很有诱惑力的预见。从目下着眼,从潘家峪起步,一年两年,十年八年,五十年,一百年以后看结果,一个辉煌灿烂的亚洲一定会屹立在地球的东方,一个富饶安乐、人丁兴旺的潘家峪一定会诞生在燕山深处。

不信邪的潘家峪人不相信魔鬼唱的喜歌。佐木对他的听众大失所望,这群无知的人们把他的话全当了耳旁风。投来一双双惊恐的圆眼睛。佐木奇怪地问,我用死亡征服不了他们?他们还不服从就去死吧。他回头请潘耀祖再翻译一次之时,忽听一个女人啐他一口之声。对女人的粗野之举他不生气,也不觉得没面子,只是可怜她们没有教养没有文化没有听话没有理解安乐村的愚昧无知,致使她们今日食不饱肚,衣不遮体。他问,是谁发出这种不友好的噪音?他面对着发出啐声的方向一挥,一个鬼子兵就拉出那个女人来,一刀就抹了她细长细长的脖子。至死她啐声不止。

佐木一挥手又拉出十几名年轻的女子,待要抹她们的脖子时,二疙瘩心里花花儿忙说,太君,您说要几个为太君做饭的吗?这十几个可是年轻利索又漂亮,做饭也香,没有菜也吃几大碗。

佐木说,吆西,潘桑,你把她们领去,交给你的妈妈们。

潘耀祖说,哈依。他回头小声对那些女人说,还不快走,你们拣了一条小命。

一位有胡须的老头低吟,西陆蝉声唱,南冠客思侵。

佐木不懂,问二疙瘩,什么叫南冠客?

二疙瘩只会抽大烟和踅摸女人,他惭愧地摇头。潘耀祖回来附在佐木的耳边低声细语地说,阁下,南冠客思侵是说囚犯老是想着占有别人。别听他胡诌。算了吧。一个老头而已。

佐木说,你不懂得日本,你不懂得我们为什么要寻求一种新鲜的恐惧感。他下令杀了老头,又借口乡长教育子民不力,活着没有价值,下令杀了乡长的全家。顿时,引起一阵骚动。佐木说,大家安静,大家嫌冷,就请到潘家大院里细谈。那里背风,暖和,请,请。

可怜的人们却不知鬼子暗地里已经把大坑东岸的潘财主家大院布下了干柴、松枝、浇了满院子的汽油,房顶上架起机枪,大门口外一溜刺刀墙,把人们赶进这个阴森森的大院,仿佛把牛羊赶进机械化的屠宰厂。先期走进大院的20几个人一看就明白鬼子的罪恶意图。他们就是潘家峪的先知,意识到自己的责任,不能无作为地走进坟墓而贻误后人。他们回头发奋为雄拨开刺刀向门外冲去。顿时,引起一阵骚乱。他们来不及思考来不及发出一声呐喊就葬身于刀山血海中。他们以死的代价唤醒还在梦幻中的后人。

忽听,一声振聋发聩的呐喊,乡亲们哪,狗日的想把我们斩尽杀绝啊,拼了,和鬼子拼了。人们不问是谁喊的,只当是一篇政治宣言,一个行动纲领,一位有识之士的号召。觉悟了的人们随手拣起木棒、铁锹、半头砖,向鬼子的头上砸去。没有得到这样的武器的就用牙齿自卫。自人类发明了火就不吃生肉了,因而牙齿严重退化。可是,今天潘家峪的人民又回到了原始人的本性,对准那个握刺刀的手狠命地咬住,三抡两甩就咬掉了鬼子的一个手指,带着一口鲜血朝鬼子的脸上扑哧一声喷去,顿时,空气中飞散一股粉红色的血雾。如同狗血避邪一样,鬼子闪开一片。乘势人们向大门洞冲去。

鬼子的机枪咕咕地吼叫了,从屋顶上投下一捆捆的集束手榴弹,炸着了干柴,腾一下燃起冲天大火。一千多口子潘家峪人在火海中在枪林弹雨中在呐喊中,痛苦地挣扎、奋力逃生、拼命斯杀,一次次地前仆后继地向生的通道……大门洞涌去。

老寿星一声呐喊,没死的跟我来!接着又站起一群人来,跟着老寿星脱了着火的上衣,迎着鬼子的刺刀冲锋。那股浓烟滚滚的火衣朝鬼子的机枪砸去,抬脚踢翻鬼子的机枪射手。老寿星猛地抓起机枪对准鬼子堆,只可惜,他不会使用这个洋玩艺儿,怎么也鼓捣不响。却也唬得鬼子闪开一大片,十几名青年乘机冲出了大门洞。在鬼子群里引起一阵慌乱。里边的往外冲,外边的往里杀。指挥刀加呐喊,两撇胡须惊恐的脸,抛向人群一颗颗的手榴弹。老寿星奶奶拣了一颗冒着烟的手榴弹奋力扔了过去,手榴弹在鬼子堆里轰的一声爆炸,老寿星奶奶大喊着,姑娘们,下手啊。几十名姑娘媳妇们随手拣起火势猛烈的松枝向鬼子群里扬去。鬼子放火也怕火,院子里你呼我唤,浓烟滚滚,几名年轻的女子乘势越墙逃出虎口。

在大门洞内外斯杀的时候,十几名青年男子逃到了东院,一排排密集的枪弹追踪着他们,受过准军事训练的在本书初页露过面的那两个卖栗子的青年……大喜,二喜,利用地形地物巧妙地躲过机枪扫射,在北墙上硬是掏出了一个大洞,冲了出去。被在大街上巡逻的两个鬼子发现、追击。卖栗子的青年们逃进对面的一家大门。追击的鬼子照准最后一个进门卖栗子的就是一刺刀,手急眼快的卖栗子的青年翻手一关两扇铁皮大门,只听喀嚓一声刺刀捅破了铁皮门板,留下一个永载史册的罪恶刀痕。

卖栗子的俩青年一猛气逃上了村北的山上,回头看时,潘家大院还有那么多乡亲们没有出来,只听那里不断的枪声、爆炸声,和人们战斗的呐喊声……

老寿星打不响机枪的弱点被鬼子发现,他们端着滴血的刺刀炸着胆子向老人逼来。愤怒的老寿星举起机枪一声大吼,兔崽子们,你爹你妈揍你们一回就教会了你们杀人,你们杀吧!鬼子们也呼喊着天皇陛下万岁的口号,把十几把刺刀都捅进了老寿星的胸膛。老人还有一口气微笑着倒了下去,终于实现了他老叶成泥育幼林的夙愿。

熊熊大火卷着浓烟吞没了潘家大院。活着的还在火海里蠕动,不放弃生的努力;死的被烧得卷曲着身子,全身黢黑,烧化了衣服,烧焦了头发、皮肤,烧掉了手指、脚趾以及臂、腿和人头,剩下一个人的胴体,烧熟了人的五腹内脏,有孔处都吱吱地冒着气泡和血水。地上趴着一层烧焦的尸体,靠墙坐着一排尸体,他们都面目全非,看不清他们的面孔,叫不上他们的名字,分不清他们是男是女,长一点的是大人,短一点的是孩子……

一个十二岁的男孩子,渴望着生存,他双手企图攀上墙头逃出火海。他绝望地盯着一房高的墙头,无情的大火仿佛眼睛蛇喷射的毒液,渐渐向他逼来。苏醒的老寿星拖着负伤的身子爬过去满足了孩子的要求,他把孩子扶上肩,强支撑着身躯一声吼,小子,上去上不去就看你的造化了。他使出全身的力气一拱,起……几乎全世界都震撼了。他这种感天动地之举暴露了他们的意图,招来一顿疯狂的机枪扫射。老寿星满足地倒在血泊中,但,他不后悔,终究做了一次人梯,值了。

胳膊挎住了墙头的孩子悬在半空中,他想凭借自己的臂力纵身窜上墙头,他搏了几次都没有成功。他又抬腿攀墙头,可是,也没有成功。他不能退却,上去就是生,下去就是死。生命力的驱动令他再三努力之时,从那边屋顶上打来一排枪弹。维系他生命攀着墙头的手指渐渐地松开了。他含笑死在老寿星的脚下。他努力了,搏了,攀了,没有白活,他豪不夸张地向世人宣告:我够着墙头了。

墙头的那边,逃到一片藤萝架下的一位年轻的母亲,抱着一个;拉着一个,都是自己的亲骨肉。遇见了俩日本鬼子,一把就抢走了母亲的小女儿。俩鬼子各把紧小女孩的一条腿,狠劲的一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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