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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骚-第1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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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说起近来读过的书,王婴姿道:“近日读徐文长的杂剧《四声猿》,中有两出戏分别是‘雌木兰替父从军’和‘女状元辞凰得凤’,戏文看着是热闹有趣,其实是做不到的,那日我远远看到师兄在龙门搜检——”说到这里,“哧”的一笑。

张原有些尴尬,说道:“师妹那日也来得这么早吗?”

王婴姿忍笑道:“要看个究竟嘛,这一看我倒是彻底断了女状元之念,只有寄望师兄一路连捷了。”

张原笑笑,忽听王婴姿问:“听,什么声音?”作出侧耳倾听状。

张原凝神倾听,有杏花寺僧人的木鱼梵唱、有街坊四邻的醉酒喧语、有夜风拂过树梢之声,心再静下去,还能听到一里外府河的舟楫声,就不知道王婴姿听到的是什么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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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电脑坏了,先是笔记本坏了,一开机没多一会就关机,就打算先用老旧的台式机码字,不料台式机上月还能用的,今日却不认键盘开不了机了,愁得小道抓耳挠腮,打电话请电脑店的人来维修,笔记本重装后能用了,但测到硬件温度很高,近一百度,说是散热有问题,明天还得送去维修点修,小道码这三千字就自动关机了三次,还好是边写边存,没掉什么字。RO!。

卷一 当时年少春衫薄 第二百章 木鱼声中杏花落

垂垂暗夜里,王婴姿看着张原凝神倾听的样子,不禁展颜一笑,

问:“师兄听到什么了?”

张原打个机锋:“听到我能听到的。”这是大实话。

王婴姿心道:“有些声音靠耳朵是听不到的。”问:“师兄可曾听到杏huā凋零的声音,木鱼声中杏huā落?”

张原心道:“这是通感啊,婴姿师妹是女诗人,这种感觉常人难及。”微笑道:“梦里huā落知多少,和尚如何理会得,只管把木鱼敲破。”

王婴姿称呼他为师兄,杏huā寺就在左近,张原真觉得自己萧然一身大有禅意——

王婴姿笑道:“师兄此言颇韵,倒象是半阙浣溪纱。”声音转轻,说道:“介子师兄,你有过耳不忘之能,那你方才听到的声音多年之后你还能记忆否?”王婴姿觉得这一刻值得铭记,看似平淡,但对她而言很重要。

张原这时的心很静,悠远辽阔,说道:“多年以后,若有人提醒我,我会记得,若无人说起,无缘无故,似难记起。”

王婴姿“嗯”了一声,说道:“巧者劳而智者忧,师兄有yù有求,事情太烦,以后怕是很难记起此时此刻了,让我帮你记着吧。

不知为什么,张原心头瞬间闪过去年在避园竹林王婴妾抚竹大哭的那一幕,现在,婴姿师妹以很平静的语气说她已断了女状元的念想却更让人愀然心动王婴姿又道:“我知师兄有大志向,现在有了秀才功名,如蛟入海,山yīn城是待不久了,以后与师兄相见也难,真是惆怅。”

王婴姿很率真,她心里就是这么想的,也不觉得不能说。

张原道:“老师这边我会常来拜访的~”忽然想到婴姿师妹与他同龄,今年已经十七岁,也应该谈婚论嫁了师妹今夜言谈有些奇怪,象是一种告别,真的是这样吗?

一个婢女走出墙门,说道:“二小姐,太太寻你呢。”

王婴姿道:“师兄,那我进去了,祝师兄乡试、会试连捷。”福了一福,翩然入墙门而去。

张原独自在王老师门前的大槐树下站了一会,转身yù行,王府的老门子挑了一盏灯笼出来说道:“张公子,天黑了,挑个灯笼照路吧,二小姐吩咐的。”一面张望着喊:“1小武,1小武,过来拿着灯笼。”

武陵跑过来接过灯笼,问:“少爷,去白马山吗?”武陵把去商府叫作去白马山,武陵虽然期待上演《西厢记》,但因为商澹然身边的小

婢云锦武陵现在对于去白马山极其热心。

张原道:“明日再去吧,现在太晚了。”

武陵“哦”的一声,有些失望,挑着灯笼照路,主仆三人走过杏huā寺,张原在杏huā寺前止步,武陵见少爷站住了便提着灯笼去huā树一照,说道:“少爷,这杏huā都快落尽了,地上全是白sè的huā,雪一般。”

杏huā开时有红有白到得落时就全白了,好似四月飞雪,王安石有诗曰:“一bō春水绕huā身,huā影妖娆各占春。纵被春风吹作雪,绝胜南陌碾作尘。”

杏huā寺僧人的晚课结束了,梵嘻悄然木鱼声亦杳,张原回头看王老师门前,墙门已闭,那铺出来的昏黄光毡当然也消失了张原摇了摇头,迈步而行很快到了越王桥上——

孟夏的夜晚,不凉不燥,从桥上望下去,河水沉沉,夜航船的灯火映着水bōdàng漾流动,今年绍兴夏麦收成尚可,灾荒渡过去了,府河两岸连绵的灯火和缥缈的笙歌显示富庶的江南犹是太平景象,张原放慢脚步,小三元的意气风发此时沉静下来,觉得自己要做的事实在太多,行sè匆匆啊,错过什么了吗,今年的杏huā已落,到明年huā影妖娆各占春时,婴姿师妹怕是再不能在这墙门边与他面对面说话了吧?

心痛!

四月二十五日辰时初刻,浙江道提学官王编在考棚大堂接见新进的绍兴府五百二十名生员,为防舞弊,这些生员还要当堂作一篇四书题制艺,限时一个时辰,这次考试叫大复,同时这五百二十名生员此前县试和府试的试卷都提调过来与这次的道试和大复的试卷进行磨勘,看字迹是否相符,至于这次大复所作的四书题八股文,只要不是太劣,一般都不会黜落——

午前,大复、磨勘结束,五百二十名考生中没有因字迹不符而被黜落的,皆大欢喜,于是由提学官将这批新进生员分拨给府学和各县县学,张原不愿待在府学,那位绍兴府学教授似乎比山yīn县学的孙教谕更冬烘,王提学便将张原分拨到孙教谕辖下教导,这是对道试前六的优容,可以选择是在府县还是县学,而且一入学就是一等廪生,每月有一两银子的膏火银,也就是生活费,除廪生自身之外,还能再免除家中二丁的差役分拨已定,新入学的生员填写亲供,由所属教官当堂出具印结,

送提学官备案,手续完备后,王提学为新进生员行簪huā礼,这五百二十名生员一个个方巾稠衫,斜插两朵金huā,踌躇满志,神采飞扬。

午后,以张首为首的山yīn县新进的八十名生员去县学游泮拜孔子,领头的张原身穿簇新的稠衫,形似书橱一般的方巾斜插金huā,骑着三兄张萼借他的白马,前有彩旗开路,后有黄盖相随,从府衙绕到教场,再到光相桥外的山yīn儒学,沿途百姓争相观看新秀才,本次道试第二的神童祁彪佳在两名健仆的左右扶掖下也骑着大白马,游泮夸街以骑白马最风光,当然,山yīn城不可能有那么多白马,所以黄马、红马、黑马、杂sè马都牵出来骑了,那不会乘马的生员就只好步行——

经过十字街时,张母吕氏和张若曦等人早在清墨山人的算命铺边候着了,除了伊亭、穆真真、兔亭外,还有一个戴帷帽、遮面纱的年轻女郎立在张母吕氏身边,与张母吕氏轻声说话——

那履纯、履洁远远的就看到张原舅舅骑着大白马、披红挂彩而来,喜得伸长脖子踮着脚叫:“舅舅,舅舅,我要骑马。”

“我更要骑马,舅舅,让我先骑。”

张若曦搀着母亲,看着白马上的弟弟张原,欢喜不尽,对履纯、

履洁二人道:“你舅舅现今是秀才了,才有白马骑,不读书不识字就不能骑白马。

小兄弟二人就嚷着要读书、要识字——

张原看到母亲,跳下马来见礼,看到母亲身边那青莲sè裙裳的女郎,虽是遮着面纱,他也认得出是谁,惊喜道:“澹然,你怎么在这里!”商澹然福了一福,含笑道:“来看张郎夸街。”

张母吕氏看着方巾稠衫的儿子和美丽优雅的商小姐,心里喝了mì似的,喜得合不拢嘴,催促儿子道:“你赶紧上马吧,后面的人都等着呢。”夸街的秀才队伍浩浩dàngdàng来到了学宫棂星门外,张原等人下马,由孙教谕、朱训导领着走过半月形的泮池小桥,这泮池小桥只有生员以上的功名者才能走得,平民百姓是不能走的,新进的这八十名秀才鱼贯过桥,入大成殿,祭拜孔子,再到儒学明伦堂参见孙教谕,孙教谕宣读《卧碑文》八禁例,诸如生员不得妄议朝政、非大事毋亲至公门等等,这些禁例早已流于空文,生员最爱议论朝政、生员最爱把持诉话一繁文缛节忙碌了一整日,最后是侯知县宴请新进学的生员,待张原回到家中已经是夜里戌时了,以前是疏疏竹篱门,现在是编竹横板的墙门,疏疏竹篱可以看到门厅漏出的灯光,别有幽趣,现在却是两盏大灯笼高高挂着,已有大户人家的气象。

四扇墙门开着两扇,张原和武陵还没进门,就听到墙门里的大石头叫道:“你怎么又来了,我知道你叫来福,可我家少爷说了,不收奴仆——你赶紧出去,再不出去我喊穆大叔了——”武陵笑道:“少爷,是那个来福又来了,这两日一直在附近转悠不肯离开呢。”

张原进门,那个来福赶紧跪下道:“少爷,介子少爷,小人来福,家住华亭长生桥畔,因房子被董祖源霸占,无家可归,求少爷收留,少爷敢打董祖常,小人甚是敬佩,所以远道前来投奔。”

张原道:“原来你还是从华亭来的,你原是董氏家奴?”

来福道:“小人是清白之身,不是董氏家奴,1小人有路引,少爷请看。”张原接过那路引看了看,这来福是竹匠,属匠籍,便盘问了来福几句,没察觉有何破绽,说道:“来福,你来历不明,我不能收留你,我助你几百文钱做盘缠,你还是回华亭谋生去吧。”

来福大哭,跪着不肯起来。

张原道:“你先回华亭,我过些日子也要去华亭,到时我访得你果然良善,再收留你,决无虚言。”即让武陵取五百文钱给来福,又让翠姑拿给十个黄饼,来福呜咽着叩头,说道:“张少爷,小人来福在华亭长生桥畔等着少爷,少爷,小人先去了。”磕了三个头,起身出门,在夜sè里凄凄惶惶而去。!。

卷一 当时年少春衫薄 第二百零一章 遥望萨尔浒

武陵跑到墙门边张望了一下,回来说!”少爷,那来福真的走子。”又道:“少爷是疑心他是华亭董氏的人是吗?”张原道:“看他言谈举止倒不象是有诈,但不管怎么说,我不明他底细如何好收留他在宅子里,家里又不是养济院。”以前雇佣石双,是有伊亭介绍,石双是携家带口来的,这来福孤身一人,再怎么貌似憨厚、苦苦哀求也不能收,以后到了华亭若能遇上再说,华亭他是必去的——

穆真真从水井那边走了过来:“少爷,水备好了,就沐浴吗。”张原道:“我先去见母亲。”

上南楼见到母亲,张原问商澹然何时回会稽的?张母吕氏笑呵呵道:“你去学宫拜圣人,澹然小姐就回会稽了,为娘真喜欢她,很想让她早早进我张家的大门,我儿现在有秀才功名了,是不是该与商氏议定亲迎之期了?”

张原道:“待年底再定吧,近来事情较繁,要送姐姐回青浦,还要去国子监读书,年底父亲也一定回来了。”这也说得是,张母吕氏点点头,说道:“你中了秀才,你姐姐极是高兴,不过她现在毕竟是青浦陆家的人了,在山yīn待得久了,心中有些不安,你姐夫本来说这四月要来接她母子三人回去的,却至今不见来,若曦很是牵挂。”

张原道:“我明日就给姐夫写信问明情况,若姐夫无暇来接姐姐,那我就送姐姐回去。”张若曦哄了两个孩儿入睡,这时来到母亲房间,正好听到弟弟张原说送她回去的话,假作羞恼道:“怎么,厌烦姐姐在这里住久了吗!”张原笑道:“母集,你看姐姐,颠倒黑白诬陷我。”

张母吕氏微笑道:“若曦,为娘和你弟弟其实都巴不得你长住山yīn,是你自己对青浦牵肠挂肚。”

张若曦在母亲身边坐下,手中纨扇为母亲扇凉,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本来再多住些时候我也不担心,只是上回陆郎来信说叛奴陈明被轻判释放,家中老人气得不轻,现在也不知那边到底怎么样了。”张原回到后园小楼,沐浴后给姐夫陆韬写了一封信,又找出月初杨石香给他的信,杨石香请他再为其书铺评点一本时文集子,这回的酬金已涨到三百两,看来去年那本时文集子让杨石香获利不菲张原再给陆韬和杨石香写信时,穆真真在一边看《史记》,一百三十卷本的《史记》她已读了一大半,这堕民少女看书很慢,一个字一个字盯过去的,书是看得慢,但记xìng不错,看过的书张原问起来她大多能答得上来,当然,《史记》这类好似说故事一般的书相对好记一些。

今夜穆真真看的是“李将军列传第四十九”写的是飞将军李广智勇双全的故事,李广百骑智退匈奴数千骑、被俘后又机智地杀敌逃回,穆真真看得是惊心动魄,后来李广自刎而死,穆真真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她掩卷托腮看着在写信的少爷,很想少爷提问她关于飞将军李广的事,但少爷今夜显然心事重重,没有注意她楼顶“簌簌”轻响,天又下起雨来了,穆真真赶紧去后廊将晾晒的衣服收进来,走回来时见少爷立在书房门前走廊上看楼下沉沉的投醪河水,便道:“少爷写好信了吗,婢子洗笔去。”

张原道:“真真等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穆真真“嗯”了一声,站在少爷身边,双手轻握在腰侧,等少爷问话,心里有点“怦怦”跳。

张原道:“我这回进了学,可以免除家中二丁的差役,你爹爹以后的差役可以免了。”见穆真真身子一动,就知道这堕民少女要跪谢,赶忙一把拉住道:“等我把话说完。”

“少爷——”穆真真站定身子,幽蓝的眸子泪汪汪。

张原道:“我还要为你爹爹寻一条出路,那就是从军,从军这条路不是那么好走的,要以xìng命相搏,你去把你爹爹唤来,我要问问他自己意下如何。

穆真真答应一声,匆每下楼去了,武陵走了过来,他听到少爷对穆真真说的话了,赧然道:“少爷,小武今年也十六岁了”

张原岂会不明白武陵的意思,笑道:“我知道,你也想免役是吧,两个名额,一个穆叔,一个就是你。”武陵高兴得跳起来,连声道:“谢谢少爷谢谢少爷。”

张原道:“再过两年我还要为你娶一房妻室,还要为你出籍。”

武陵听到前面一句更是快活,再过两年澹然少奶奶肯定嫁过来了,那云锦也会过来,到时求少奶奶把云锦许配给他,应该好事能成,但听到后一句出籍的话,武陵脸sè一变,忙问:“少爷这是什么意思,小武一直是张家人啊?”

张原道:我张原不蓄奴,你以后可以如石双那样留在张家,我雇佣你。

武陵道:“少爷待下人这般和善,在张家为奴仆比一般百姓过得好,不用担心天灾人祸,1小武不愿出籍,而且出籍赎身要不少银子,小武也积攒不起。”

张原笑道:“我既让你出籍当然不用你出银子——”

武陵道:“不出银子我也不愿出籍,就愿服shì少爷。”心道:“出了籍极有可能就娶不到云锦了。”

张原笑了笑,说道:“过两年再说吧。”蓄奴是江南士绅的恶习,一个大乡绅会有大量卖身投靠者,而一旦这乡绅获罪失势,奴仆即跋扈而去,甚至有反占主田、坑旧主资财转献新贵,就如青浦陆氏的农奴陈明那样,给陆氏惹下无尽的麻烦,至于说大规模奴变,即家奴暴动,是发生在鼎革后,社会秩序混乱,家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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