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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好丈夫-第3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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赞同杨戬的主张。

更有意思的是,有不少报纸刊登了杨戬的奏书,这份奏书其实早已流传了出来,这世上本来就没有不透风的墙,结果奏书张贴之后,在同日,又一份奏书登上了报纸,这一次刊登上的报纸正是天下最为畅销的学而报。

这份奏书不是别人的写的,正是那张鸣的奏书,言辞最为激烈,也被称为最有骨气的一篇奏书。

上弹劾奏书不算什么,这京城里的官今天你弹劾我,明日我弹劾你,大家就是靠这个吃饭的,不找点事来做,还怎么彰显自己与众不同,显得自己更加心系百姓。

只不过要想出彩,要想一举成名,却是不容易的。毕竟奏书这么多,凭什么你成名?不过成名也不是不可能,比如说你要揪个皇帝的错误大骂几句,言辞越是激烈越好,摸一摸这老虎屁股,顿时你便傲骨在身、魏征附体,用不了几天你就能传为美谈成为天下最瞩目的角色。

而张鸣却是一举成名了,成名的原因正是他的奏书,这份奏书先是讥讽了弘治朝的所谓盛世,随即又是抡起棒子就往柳乘风头上砸,天下人谁不知道,现在这天下什么人都可以得罪,就是不能得罪柳乘风,得罪了皇帝,皇帝终归还是要摆出一副开明的样子,不会和你一般计较,就算生气了,至多也不过让你挪挪屁股到南京去上班而已。可是你要是得罪了锦衣卫指挥使这个特务头子,更不必说这个家伙还是皇帝的亲女婿,是一向心狠手辣的角色,那就不是这么简单了,柳呆子是杀过人的。

可是张鸣不但骂了,而且还化笔为刀,等于是狠狠地抽了柳乘风两个耳刮子,这一巴掌打的也是够响亮的,绝对能教人记忆犹新。更不必说,奏书里还在挖柳乘风的墙角,彻底否认柳乘风的聚宝楼和聚宝商行,更是直接挖柳乘风的根基,指出重商的错误,这一条条,都足够柳乘风寻个理由把他活埋了的。

这个张鸣……实在大胆。

可是大胆的同义词就是风骨,小民们提起这个人至多也就乍乍舌,说此人吃了熊心豹子胆,可是在清议里头,却都是盛赞他不畏奸邪,有浩然正气。

于是,书呆子们就发威了。

朝廷里头固然多的是老油子,可是不要忘了,这京师里头还有一批官,他们涉世未深,刚刚步入仕途,有的刚刚补入都察院或者在任上任职,有的或许还在翰林和六部里头做庶吉士或者观政。

说白了,这些人都很年轻,闭门苦读了几十年,一朝步入天子堂,虽然有了做官的觉悟,但是还没有练就到做官的种种手段,仕途艰险他们不知道,却知道一个道理——圣人之道。

什么是圣人之道呢?所谓圣人之道其实就是所谓治国平天下的道理,这个道理各人有各人的理解,不过几乎可以一致的是,他们对眼下这种商贾大行其道的风气是最不满的,因为四书五经里所描绘的盛世并不是如此,在他们的世界观里,眼下的天下已经走火入魔,当他们看到了张鸣的奏书,一下子便拨云见日,仿佛一下子看到了真理,因为张鸣所说的话,所陈说的内容,几乎和他们心中所想所念并无二致,现在张鸣张大人已经做了先驱,已经宁愿抛弃了自己的身家性命去抗争,他们岂能闲着?

不……绝不能,他们是什么人,他们是天子骄子,他们是圣人的门生,是礼义廉耻的捍卫者,他们这时候不站出来说话,何时站出来说话?

他们肩负着极大的使命感,觉得自己的精神已经升华了,在他们的眼里,他们看到的是一个丑恶的世界,他们推开自己的书窗,发现外头尽是铜臭和污秽,这哪里是他们书中所读到的那个远古盛世,书本里的那个盛世,人们应当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礼义廉耻,每一个从不会去追逐铜臭,那个时候就是三皇五帝时期,那时候的民风淳朴,那时候的君主都很开明。可是再看看现在,这里实在是肮脏极了。

既然如此,那么为何大家不效仿这张鸣,一道抗争,当今皇上圣明,只是被小人蒙蔽了,只要大家肯出来说话,陛下定能醍醐灌顶,幡然悔悟,罢免柳乘风一切官爵,将他打发到最边远的地方,重新修政,还这天下一个公道。

他们就是这么单纯的想的,他们认为道义站在自己一边,于是乎,又是无数的奏书递交入了宫,这些奏书比之先前的奏书更加激进,所言的内容几乎和张鸣并无二致,只是文笔不同,所采取的语句不同而已,他们用对这个世界的愤怒化作了自己的笔下的文章,又借用这文章化身为刀,仿佛这柄刀只要呈入宫中,就可直刺柳乘风的心脏,将这肮脏的黑暗世界划开一个口子,让曙光透进来。

一封封这样的奏书,如雪片一般的涌入宫中,当然,除了那些天真的书呆子之外,其中也不乏有些以直取名之辈混杂其中,他们都是老油子,一见这张鸣一下子名动天下,顿时也都起了小心思,你张鸣是什么东西我们会不知道,你考的有我好吗?官有我大吗?不就是写了一篇狗屁奏书一下子成了别人眼中的诤臣贤士,收获了这么偌大的好名声?你会写,我就不会写?

这种人是最无耻的,风往哪边吹他们就往哪边倒,至于脸皮,脸皮是什么东西,能吃吗?

通政司那边,几乎是一箱箱的奏书搬进宫去,内阁这边,李东阳情知不妙,立即请刘健来商量,刘健慢吞吞地喝着茶,一面听着李东阳将外头的事道出来,这些言辞激烈的奏书刘健也知道,他虽是内阁大臣,却禁不住这种奏书,京师这么多官,也不可能做到整齐划一,现在这么多奏书上来,分明是想把这水搅混,是有人暗中在捣鬼。

原本内阁只是想把商行弄到手而已,削弱掉柳乘风的力量,可是现在看来,这柳乘风肯定是在背后操作,弄成了一场向宫里发难的逼宫。夺权的游戏如今成了逼宫的戏码,事情到这个地步,确实令人想不到。

李东阳看着刘健,一字一句地道:“刘公,想不到这柳乘风竟是如此难缠,原以为只一份奏书就可逼他就范,谁知他竟有这手段,竟是把事情弄到这个份上,只是不知这些奏书给陛下看了,陛下会如何决断?”

刘健喝了口茶,叹了口气,道:“我们还是小看这个柳乘风了,此人深谋远虑,又有急智,平时大家都说他是粗鄙的武人,可是在老夫看来,此人岂是一个武人这么简单。宾之,你说句实在话,现在我们还有多少把握?”

李东阳沉默了片刻,道:“若是原先,我相信拿下聚宝商行至少有九成的把握,这件事毕竟对朝廷有好处,对皇上也有好处,再加上又没有提及柳乘风,陛下顺水推舟,只要把奏书恩准了,事情也就水到渠成了。可是现在看来,只怕连五成的把握都没有。”

“是啊,五成都没有,只是事到如今,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有五成的把握是不是?”刘健顿了顿,继续道:“不管怎么说,有把握就成,只是但愿陛下能明察秋毫,不会被这些奏书蒙蔽。现在,一切都看宫里了。眼下是什么时辰?”

“已过未时了。”

“未时……”刘健仰望着房梁,手指头敲打着案牍,一字一句道:“只怕陛下在病榻上已经御览奏书了,也就是这一两柱的时间,皇上那边的旨意就会传来,甚至可能叫你我二人前去面见也是未必,唔,等吧,木已成舟,那柳乘风也确实被我们小看了,眼下只能等出一个结果来,只是但愿不要出岔子就好。”

李东阳不禁道:“只怕陛下不会这么快定夺。”

“哦?”刘健看了李东阳一眼,道:“这是为何?”

李东阳定了定神,道:“皇上一向谨慎,现在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多半他还要再观望观望,就如那杨戬的奏书,现在不还是留中吗?所以依我看,定夺还需几日时间,只是希望这几日之内再不要出差错的好。”

第七百二十一章:决战一部曲

刘健叹了口气,原以为柳乘风没有招架之力,谁知道这家伙居然来了个欲擒故纵,如此一来,这件事的结果就变得有些没有太大把握了。

想当年刘健等人入阁的时候,压制北镇抚司,震慑东厂,何等的轻易,只是想不到这一次却没这么轻易,相比当年的牟斌,眼前这个更为年轻的柳乘风竟是这般的难缠,不禁叫人唏嘘。

刘健收敛了那股子踌躇满志的姿态,随即正色道:“若是陛下给你我面圣的机会,或许可以加几分把握。”他说到这里顿了顿:“不过凡事不必强求,此事若能成,自然再好不过,若是不成,却也只能如此了。”

李东阳颌首点头,二人屏息坐着,外头传出太监特有的碎步声,刘健和李东阳对望一眼,竟是都有几分紧张,当了这么多年的阁臣,这种紧张是从来未有过的。

一个太监进来,先是向刘健和李东阳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随即道:“陛下有旨意。”

刘健和李东阳俱都站起,一齐道:“臣接旨意。”

这太监道:“二位大人,这是口谕,不必行大礼。”说罢清清嗓子,道:“陛下有口谕:朕龙体有恙,于内宫歇养多日,闻知外庭之事,心中甚是不安,朕托付内阁大事,为何会有这等事出来?眼下朝官抨击四起,朕无可奈何,后日辰时开廷议吧。”

这口谕用的是口语,不过里头的话却很值得咀嚼,尤其是那一句,朕托付内阁大事,为何会有这等事出来,这分明是责怪内阁办事不力,以至于一件小事闹得满城风雨,想必皇帝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心中定是不爽到了极点,不过话说回来,谁看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奏书,只怕也不会高兴。

后日廷议……

果然是被李东阳猜中了,皇帝对这件事左右为难,再加上盛怒之下,只能亲自出面解决这件事,事情一直在往不太好的方向发展。原本李东阳的谋划是,让那杨戬不动声色的把奏书递上去,那奏书里的言辞并不激烈,而且也没有抨击柳乘风,更是四平八稳,绝对不会惹来龙颜大怒,皇上看了之后,顺水推舟之下多半也就拟准了,只要宫里拟准,那么柳乘风就等于是断了一条臂膀,而内阁得了聚宝商行,如虎添翼,自此之后,柳乘风就算想和内阁抗衡,也少不得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谁知最后的结果却是越闹越大,事情闹得越大,对内阁越是不利,理由其实很简单,朝廷未必是铁板一块,虽说大多数人都是紧密的团结在内阁周围,可是内阁不可能做到号令如一,让所有人按着他们的计划行事。可是柳乘风那些人不一样,尤其是牵涉到聚宝商行的那些人,这些人的利益受到了触动,早已拧成了一条绳子,可谓是同仇敌忾,到时候会闹出什么事来也只有天知道。

刘健叹了口气,看了李东阳一眼,随即打发走传旨的太监,慢悠悠地道:“事到如今,只有等到后日来见分晓了。”

李东阳点点头,默不作声。

※※※

北镇抚司指挥使值房。

柳乘风背着手围着案牍来回踱步走动,积压在案牍上的,是一份份京师的报纸,李东栋坐在椅上,一面道:“大人高明,如此一来,内阁那边的方寸只怕要乱了,把这浑水搅一搅,看他们如何应对。”

李东栋显得神采飞扬,这件事不得不说,做得很漂亮,而且成效极好,一下子将被动的时局板了回来,柳乘风这一手,很有几分借力打力的意味,内阁动手之前,往往会用言官来造势,可以说,那些个清流言官就是他们的开路先锋,可是柳乘风利用的就是那么一批言官,只不过内阁用的言官都是老油条,柳乘风借用的言官都是一群涉世未深的蠢货而已。

这种蠢货利用起来可谓得心应手,别看这些人满口正义,自以为自己身怀着什么理想,其实却是最容易被人当枪使的,把这些人搀和进来,时局就可以立即改观了。

这件事其实谈不上谁对谁错,朝堂上的事从来就没有对错之分,其实说穿了,这不过是老旧的利益集团对新兴的利益集团进行的一次遏制,这只是开始,随着双方的矛盾越来越深,这样的情况只会越演越烈。而这些言官,不过是给人摇旗呐喊的棋子而已,说他们有什么风骨,或是什么敢言,那都是高看了他们。

柳乘风却是皱着眉,显得并不是很高兴的样子,驻足道:“八字还没一撇呢,这件事哪里有这么容易,现在只能算是旗鼓相当,皇上未必不会将商行收到朝廷之下,这商行绝不能交给朝廷,否则你我就成了案板上的鱼肉,这锦衣卫就成了任内阁宰割的鱼肉,眼下只能等宫里的消息,且要看看,这宫里到底会怎么处置。”

李东栋沉吟道:“宫里看了奏书,必定勃然大怒,陛下动了怒,就绝不可能轻易拟准杨戬的奏书,依学生之见,这件事要分出结果来,只怕还要多耽误几天,学生若是再妄自猜测的话,这一次陛下只怕要亲自出面了。”

李东栋的猜测,居然和他的族兄一模一样。

柳乘风顿住,把头抬起来,眼睛微微眯起,淡淡地道:“但愿是如此,若是宫里当真这般,至少我们还有时间准备,维持一个势均力敌的局面对我们有利。”

李东栋深看了柳乘风一眼,道:“大人莫非还有办法?”

柳乘风冷冷一笑,淡淡地道:“办法自然是有,不过也得先等宫里的旨意下来,这一次是内阁挑起来的事,若是柳某人不反击,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他们当真以为柳某人软弱可欺了,他们做初一,我便要做十五,不把他们打痛了,他们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见柳乘风信心十足的样子,李东栋心里明白,这一次柳乘风真的动怒了,他舔舔嘴,没有再说什么。

随后,一个校尉飞快进来,激动地道:“大人,宫里传出消息了。”

柳乘风恰好背对着这校尉,却没有旋身去面对他,只是淡淡地道:“说吧,宫里怎么说。”柳乘风问话的时候,语气很是平淡,可是坐在他一侧的李东栋分明看到柳乘风的背对着校尉撑着案牍的手竟有几分颤抖。

圣心难测,就算做了再多的努力,若是一切和柳乘风猜测的不一样,最后皇上还是大手一挥把商行置于内阁下头,那么一切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今日是商行,明日就是聚宝楼,等到最后,甚至可能是学而报,到了将来,柳乘风还凭什么在这里立足,单凭一个锦衣卫吗?单凭一个锦衣卫是绝不可能安身立命的,甚至可能连东厂都可以随意的踩他们一脚,更不必说内阁了。

这校尉道:“大人,宫里传了口谕,后日廷议。”

短短的一句话,让柳乘风顿时松了口气,果然和自己,和李东栋所猜想的那样,宫里现在已经不知该如何决断了,皇上必须得亲自出马,把这件事好好梳理一遍,再做出最准确的判断。

后天……后天就是双方图穷匕见的时候,柳乘风的地位,内阁的颜面都将在后天见分晓,这个时候,内阁在想什么?他们的下一步动作是什么?

柳乘风的脸色仍然不敢轻松,他旋过身,对这校尉道:“下去吧。”

校尉应声告退。

李东栋也被这紧张的气氛所感染,不禁道:“大人,一切都要看后天了。”

柳乘风眼眸中掠过一丝冷意,道:“是啊,一切都看后天了,今日下值之后,你回府一趟吧。”

回府……

所谓的回府就是回家,回他的族兄李东阳那里一趟,自从有了公职之后,李东栋一直住在衙门里,他对生活的要求不高,有个小院落也就足够了,虽然隔三岔五的会回去一趟,可是自从杨戬上奏书之后,李东栋就再没有回去过一次,理由很简单,他必须得有自己的立场,也必须避避嫌。可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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