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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好丈夫-第3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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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当真是如此,也难怪柳乘风愁眉不展了,这就说明,那些乱党在宫里其实早就有耳目,甚至可能有一个大人物与他们进行联络,宫里和宫外的人里应外合,最后盯上了周琛,而后让这周琛来做马前卒,而他们,则是隐在黑暗中等着看好戏。

朱佑樘的脸色和柳乘风一样难看了,周琛……不过是个小得不能再小的角色,若是以这样的分析下去,那么这宫里岂不是还有一个乱党,这个人地位应当不低,否则不可能能知晓出宫采买的人事安排,在几天之前,就已经知道一个太监即将奉命出宫,甚至这太监出宫,根本就是他的安排。

这样的人,比周琛更加可怕。

“你的意思是……这原本就是这些乱党计算好的,根本就不是周琛误打误撞?”朱佑樘看着柳乘风,一字一句地问道。

柳乘风颌首点头:“这事儿太蹊跷了,从口供还有锦衣卫探查的消息来看,乱党是提前三四天就已经有了打算,甚至连人选都已经物色好了,而这周琛,不过是他们的一个棋子而已,周琛的背影,还有几时出宫,会遇到什么人,想必这些人都安排好了,所以微臣才愁眉不展,屡次索要详尽的口供,就是希望证实这一点。”

第五百五十九章:如鲠在喉

柳乘风的心思之细密,单从这口供上就可想而知。

别人看口供,只对口供与各种线索是否吻合,有没有差错,可是他看口供,却是能从口供中引申出另一个让人瞠目结舌的事。

宫里还有奸细,不但如此,这个人在宫里有很大的能量,甚至可以左右太监的差遣,这个人至少也是一个少监。

因为宫里的门禁极为森严,比如皇上要发一道旨意,都是由司礼监那边安排,司礼监安排之后,拟定了出宫传旨的大致人选,随后将旨意递到都知监那边,由都知监负责传递旨意。

出宫的人选,都是司礼监和都知监一道拟定,拟定好了之后,再送宫中存档备案。

因此,要左右出宫太监的人选,绝不是一个人可以随意决定,不过话又说回来,若是有人提出让周琛出宫,这个人若是份量足够,也不会有人有什么异议,毕竟宫里和外头一样,也是讲人情世故的。

想到这里,朱佑樘便立即叫来个太监:“带着人立即去查,是谁提议让这周琛出宫的,快!”

这小太监飞快的去了,一查之下,便有了结果,随即数十个亲军出动,拿来了个老太监。

这老太监乃是司礼监的随堂太监,也算是宫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姓郑名秋,被数十个如狼似虎的亲军提到这亲军值房之后,郑秋已是魂不附体,脸色惨白地看了看朱佑樘,又看看柳乘风,不断的咽着吐沫星子。

“说吧,知道的都说出来,朕赐你全尸。”朱佑樘的脸色杀气腾腾,他心里的愤怒可想而知,司礼监的随堂太监,一个这么重要的人物,甚至可以随时查阅批红的奏书之人,居然涉及到了乱党,这可绝不是好玩的,有这么一个人在,大明朝廷的这么点儿事,只怕早就让乱党一清二楚了。

郑秋全身都在瑟瑟作抖,艰难的道:“奴……奴婢不知陛下是何意……”

朱佑樘脸上布满了寒霜,冷哼一声正要说话,边上的柳乘风生怕朱佑樘太过火大,连忙插口道:“你叫郑秋,是司礼监的随堂太监,郑公公,陛下待你也算不薄,你为何却要从贼,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来,你的事儿,陛下已经知道了,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叫屈的,老实招供了吧,迟早你也是要说的,又何必要等到让人动手?”

这番话郑秋算是听明白了,他脸色不由惨然,随即大叫道:“奴……奴婢冤枉哪,奴婢便是吃了猪油蒙了心,也不敢去从什么贼,陛下明鉴,奴婢真的一点儿也不知道。”

他大声叫着屈,其实听到从贼二字,他就感觉不妙了,这么大的罪压下来,莫说是他一个随堂太监,便是萧公公也吃不消,非要粉身碎骨了不可,他忙不迭地磕着头,额头上满是血,大声为自己辩护,这样的罪他怎么敢认,无论如何也得洗清自己才是。

朱佑樘手里抱着茶盏,冷笑道:“到现在你还执迷不悟?朕来问你,那周琛是不是你举荐出宫的?”

郑秋吓得目瞪口呆,良久才道:“哪个周琛?”

柳乘风看不下去了,这家伙到现在还在装傻呢,宫里查的明明白白,本来这周琛确实是没有资格出宫采买的,一个守库的太监,出宫采买个什么?就是这郑秋,硬生生地将他塞了进去,现在这个郑秋居然还想不认账,他大喝一声:“哪个周琛,便是那个给娘娘下毒的周琛,还是你举荐他出宫的周琛。”

郑秋快要吓得晕了过去,忙道:“奴……奴婢想起来了,前些日子,奴婢确实是举荐了个人出宫,现在竟是忘了他的姓名,是了,是有这么一个人,不过这和奴婢并没什么关系,宫里的人都知道奴婢好酒,平时当完了值,总得喝上这么两口,不过宫里的酒多是御酒,奴婢自然不敢去触碰,因此时常让人夹带些酒水进宫来,解解馋儿。只是那些猴崽……,不,那些出宫采买之人,带回来的酒大多不够劲儿,可是那些日子,奴婢听到这宫里有个流言,说是那守酒窖的太监周琛最懂得辨别酒的好坏,当时奴婢心里头便在琢磨,若是让这个人随采买的人出宫,给奴婢带一坛子好酒来,岂不是好?再者说了,他本就是守酒窖的守库太监,想必这流言是真的。后来奴婢便斗胆,直接下了个条子,让都知监的人将周琛的名字儿加了上去……”

擅自更改出宫人员的名册,这罪状也是不小,可是和从贼比起来,那实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郑秋这个时候自然不敢隐瞒什么,如实的将所有的话全部倒了出来。他心里清楚,自己擅自更改名册,造成了如此大的影响,这随堂太监只怕转眼就要做扫地太监了,可是为了保全性命,却也是无可奈何。

柳乘风和朱佑樘这一刻都没有做声了,两人的目光不由触碰到了一起,无论是谁,都可以看到对方的谨慎之色。

只是流言……

若当真只是流言,那么至少证明了三件事。

其一,宫里隐藏着的这个人非常聪明,做任何事都不会露出任何蛛丝马迹。其二,此人洞察人心,对宫里的大小太监都十分了解,他既知道郑秋好酒,也知道周琛这守库太监心里怀着极度的不满,因此,他会给他有机可乘的机会。其三,这个人若是能了解周琛的心思倒也罢了,却能知道郑秋的喜好,要知道,宫里是有规矩,太监是不许随意饮酒的,像郑秋这样的人虽然有酒瘾,必定不会轻易示之以人,所以能知道郑秋这种事的人,在宫里必定会有一定的地位,至少会和郑秋有些交情。

此人……很不好对付……

朱佑樘深吸了口气,眯着眼儿,良久才道:“将这郑秋带下去,再细细审问,看看他所说的到底是不是实话,若是实话,革了他的随堂太监,发配去孝陵吧。”

※※※

朝殿里头。

大臣们已经议论纷纷,原本早朝就推后了半个时辰,原本以为皇上也该到了,谁知道宫里又来了旨意,继续推后半个时辰。

这是弘治朝前所未有的现象,一些大臣已经开始非议起来,从前不管什么时候,皇上总是风雨无阻的来上朝,可是今个儿是怎么回事?

对大臣们来说,这可是很严重的问题了,任何事都要防微杜渐,今个儿皇上可以推后,明个儿还要推后怎么办?那些不上朝的皇帝,哪一个不是如此,刚刚继位的时候都还算勤勉,可是渐渐的,也就懒惰起来。如那唐玄宗,一开始还是奋发有为,可是后来却成了十足的昏君,这皇上可莫要重蹈了唐玄宗的覆辙为好。

众人正议论纷纷,几个内阁大臣也不好说什么,其实大家都有点儿心急,不知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李东阳倒还算冷静,不过心里已经翻起了惊涛骇浪,其实他早就注意到,昨个儿入宫贺寿的那些达官贵人还有女眷,到现在也没有一个从宫里出来,这即是说,昨天夜里,这些人就在宫里过夜,这可是国朝自太祖以来前所未有的事儿,是什么事,导致了这个变故?

而且入宫的时候,李东阳明显地感觉到,宫里的防禁比之从前森严了几分,尤其是内宫,更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一派紧张的气象。再结合这皇上到现在还没见踪影,李东阳心里不禁打了个突突,莫不是……

这个念头只是存在他的心底,可是李东阳却不敢说出来,其实不只是李东阳,也有一些大臣看出了点儿端倪,一个个显得焦躁不安。

又等了几柱香,李东阳终于耐不住了,走到丹犀之下,唤来一个在这儿候着的太监,将他拉到一边,低声问:“昨夜宫里可是出了事吗?皇后寿宴如何?”

这公公却是一副忌讳莫深的模样,连忙摇头道:“这个……奴婢不知。”

内宫里的隐事是最忌人打听的,这公公也不是傻子,这种事儿说出去,若是追究起来,李学士自然没事,可是他这一个小宦官却得吃不了兜着走。

李东阳不由皱眉,却也是无可奈何,只得挥退了这公公,倒是刘健慢慢踱步过来,低声道:“公公怎么说?”

李东阳叹了口气,道:“言辞闪烁,怕是真的出事了,只是不知到底出的是什么事,但愿陛下龙体安好才是。”

刘健这时候也压住了他的火爆脾气,不由道:“东宫那边没有动静,也不见有旨意往东宫那边去,想必陛下那边应当没有出什么事情,不过瞧这个样子,内宫里肯定有变故,不如这样,你我一道请旨入宫觐见皇上,如何?”

第五百六十章:一网打尽

李东阳抿了抿嘴,考量了片刻,才慢悠悠地道:“再等等看。”

他这话恰好传入边上一个吏部给事中的耳中,这人也凑上来,不禁道:“陛下莫不是出了什么事?今个儿宫里瞧着有点儿不对劲,李公,还是进去看看的好。”

刘健也在一旁劝说,这时,李东阳却是心动了,又将那小太监唤来,吩咐道:“劳烦公公进宫去,就说老夫与刘公求见。”

这公公迟疑了一下,随即便去了。

而在亲军值房,朱佑樘显得已经有些疲惫了,这个背后的人是谁,搅得他有些头痛,本来这种事,留给柳乘风去也就是了,只是看到柳乘风一脸疲惫之态,朱佑樘心里颇为有些不忍。

可是留下这么个祸患在宫里,朱佑樘又岂能安睡。

他的目光还是不自觉的看向柳乘风,这事儿还真只有柳乘风最在行,单从方才那份口供,柳乘风就能看出许多不同寻常的东西,换做是别人,只怕早就疏忽了这里头的利害关系了。

朱佑樘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宫里居然如此危机四伏,事实上,纵是他这样的天子,心里也忍不住有些害怕。

柳乘风眼中布满了血丝,一夜未睡,现在又碰到这么棘手的事,皇上虽然什么都没有说,可是他撇过来的眼神他却是知道,他先是苦笑,随即咬牙道:“陛下,事关重大,这件事必须彻查下去。”

朱佑樘嗯了一声,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摇头不准,良久道:“你还是先去歇歇吧,歇了会儿,朕再用你。”

柳乘风此时确实是有些累了,只是这时候让他去睡,他心里有了心事也睡不下,正色道:“陛下,留这么个祸患在宫里,不知这人会什么时候出来害人,微臣不敢睡,还是现在着手好了。”

这番话虽然平淡,可是口吻却是坚定无比,朱佑樘此时不禁有些感动了,他本来就是个多愁善感的皇帝,事实上,对柳乘风,他一直怀着各种的心思,有时想大用,有时却想压一压,毕竟为君者,所考虑的问题往往较为高远,若是不能长远打算,又岂能把持国器?

正是因为这个目的,所以朱佑樘一直都奉行着压制柳乘风的策略,虽然这个法子不太成功,柳乘风已年轻轻跃为了国公,可是在实职上,朱佑樘一直压着柳乘风,这本是一个皇帝最正常的考量,可是现在,柳乘风所表现出来的表情,却让朱佑樘心怀起了愧疚。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心理,一个皇帝对臣子怀了愧疚,一般会有两种选择,一种是学朱元璋那样,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人死了也就没有什么好愧疚的了。可是朱佑樘属于后者,他突然发觉,这个家伙可以托付。

朱佑樘抖擞净身,也就没有再劝了,事关到宫中的安危,他不能不小心谨慎。

“你来说说看,要如何着手去查。”

柳乘风正色道:“陛下,其实要查也简单,这个人有如此心机,又能熟悉随堂太监的隐私,更是对宫里所有人都有透彻的了解,以微臣之见,此人在宫里的地位一定不低,而且此人应当有外放过的背景,若是一直呆在宫中,岂会轻易的与乱党有什么勾结。除此之外,此人也必定会经常出入宫禁,可以与外头的人互通有无,要查,就得从这方面着手,其实算下来,能符合这些条件的人,想必也不多了。”

柳乘风又补充了一句:“而且这个人,必定和随堂太监郑秋关系不错,否则似郑秋这样久在宫中的老人,岂会轻易将自己嗜酒之事告知外人?”

朱佑樘颌首点头,道:“你这么一说,朕就觉得有些眉目了,地位不低,那想必是宫里十二监的提督、掌印、少监之类的太监,这样的人在宫里不会超过五十个,除此之外又可以因为公事,经常出入宫禁,这样的人就更少了,再加上与这郑秋关系不错……”

柳乘风应和道:“最多两三个,甚至两三个都没有,要查出这个人其实很容易。”

朱佑樘若有所思,慢慢点头道:“那么就查吧,来人,去请牟斌。”

牟斌其实早在外头候命,听到吩咐,立即进来,躬身行礼,朱佑樘吩咐他一番,他自不敢怠慢,立即去办了。

这事儿其实要办起来也是快得很,只怕不出半个时辰,就能有回音。

倒是这时候,有太监进值房,道:“大学士李东阳、刘健求见。”

朱佑樘眉头深锁,这个节骨眼上,哪有兴致去见二人,国事或许可以托付这两位,可是宫里的隐事还是有所保留的好,不耐烦地道:“告诉他,朕这里还有事要忙碌,让他们少待片刻吧。”

“陛下,外朝的大臣们已经等的急了,都在纷纷揣测……”

朱佑樘挥挥手,道:“朕知道,你下去吧,告诉他们,再等一等。”

他吩咐毕了,便对柳乘风微微一笑,居然开始闲聊起来,他突然道:“廉州那边如何了,朕听说廉州那边现在已是一跃成为天下最富庶的地方,商贾云集,还听说,商行出海之后,以至于连出海的港口都不够用,廉州现在虽有十县之地,可是未免还是太小了,朝廷每年收来这么多银子,全靠的也是廉州,若是没有这么多商贾,内库如何丰盈?”

朱佑樘说话的时候,柳乘风脸上露出紧张之色,他心里不禁在想,这宫里莫不是看上了廉州?现在的廉州,可不再是从前那苦寒的廉州了,这可是柳乘风的老本,若是被宫里收了回去,自己哭都没地方哭去。

不过柳乘风其实心里也不相信宫里会随意收回廉州,其实道理也很简单,廉州的富庶是建立在开海之上的,一旦朝廷收回廉州,仍然实施海禁之策,那么这廉州便会迅速的衰落,最后一钱不值。

而朝廷,也绝不可能同意宫里开海,这是涉及到了许多大臣的根本利益问题,绝对不会松口。

朱佑樘显然也看到了柳乘风脸上的不自然,不禁莞尔一笑,忙道:“你当朕是强盗,惦记上了你的那一亩三分地?你放心吧,朕对廉州没有兴致,只是觉得,这海贸还要扩大一下。”

他突然说出这么一番话,倒是让柳乘风有些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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