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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好丈夫-第2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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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东栋跨槛进来,头上的方巾上还堆着一层雪花,扑簌了身上的雪,他不由笑道:“待会儿学生让王老三把热酒端到侯爷的房间里来,咱们喝几杯吧。”

第四百章:破了天荒

李东栋感觉身子有些冷,便又叫人在房中添了炭盆,屋子里暖和了不少,温好的酒斟了上来,厨子居然又添了几样小菜,李东栋是书生的性子,里头暖和和的,却又去把窗推开,让冷风灌进来,让这屋里的温度骤降,却说是要隔窗赏梅。

好在几杯酒下肚,体内开始热和起来,倒也不觉得冷。李东栋尝了口小菜,瞥了柳乘风一眼,道:“侯爷,这宣府的事打算如何收尾?”

柳乘风道:“要治宣府,只能治标不能治本,真要治本,那边镇的所有将领只怕都要换上一茬,因此不得不谨慎,可也不能一味的谨慎,该杀的要杀,该拿的要拿,整肃一下,至少维持住十年内不会再出一批八大姓的走私商贾,以后的事,以后再解决吧。”

李东栋不禁点头,别看柳乘风做起事来不计后果,可也不是完全不食人间烟火,水至清而无鱼,总不能所有的人都治罪,那谁来治理这边关,至少在没有人能替代这些人之前,柳乘风的做法也只能如此。

李东栋喝了口酒,又问道:“侯爷又打算什么时候回京?”

柳乘风笑笑,也喝了口热酒,咂咂嘴道:“你这家伙,既是来赏梅,又总是谈这些大煞风景的事干嘛?依我看,你赏梅是假的,想来套我的话倒是真的,怎么?想回京师去了?”

李东栋哂笑道:“侯爷取笑,学生也只是临时起意,故而有此一问而已。”

柳乘风换了个坐姿,把玩着手里空空的杯盏,道:“多则十日,少则三五日就要动身,这里的事暂时交给礼部来的那位主事来署理,锦衣卫千户所可以从旁协助,现在大局已定,在朝廷重新委派巡抚之前不会出什么乱子。反正在这里也没有了我的事,早早回京吧。”

柳乘风露出几分思乡的样子,可是李东栋的眼眸掠过一丝异色,却没有往这方面去想,他看了柳乘风一眼,道:“侯爷这么做,只怕不只是如此吧?”

“嗯?”柳乘风一边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又慢悠悠地道:“李先生莫非以为本侯还有打算?”

李东栋淡淡地道:“这一次,圣旨破天荒地命一名武官节制宣府,督师边关。这是太祖皇帝以来从没有过的事,只怕这件事传出去,这天下都要震动了,陛下给予侯爷这般的大权,自是出于对侯爷的信任,可是侯爷只怕也有避嫌的心思,毕竟在这里多待一日,就难免……”

“难免有人说闲话?”柳乘风自斟了一杯酒,抬眸看着李东栋问道。

李东栋轻笑道:“难道学生说错了?”

从太祖皇帝到现在,以武官节制宣府的人还真是从来没有过,就是当年的开国、靖难元勋,虽然也要驻军在这宣府的,可是那时为了防范,朝廷只会让他们掌兵,至于民政的权利,朝廷却从来不肯授意。因此,各省才有所谓的三司制,既布政司、按察司、都司,三权分立,一个管民政,一个管刑法,另一个分管军政,三司之间互不统属,各司其政,都是直接向内阁六部负责,以防止地方权力过大。

只是到了后来,因为地方上分权太过,相互掣肘,常有扯西皮的事儿发生,最后朝廷才敕命巡抚,将这巡抚挂在都察院之下,命他们常驻地方,独揽军政司法大权,保持政令的通达。不过从巡抚制开始到弘治朝,这巡抚的权利虽然越来越大,可是无一例外,所有的巡抚都是文官,这是大明的金科玉律,理由很简单,文官是读书人,读书人读过圣贤书,因此懂得礼仪教化,不会生出什么谋反之心。另一方面,文官督管军政民政,也更令人放心一些。

可是这一次却是不同,柳乘风是个武官,就算他读过书,可他是锦衣卫,那他的身上就牢牢打着武官的印记,一个武官却是督师宣府,就算宫里放心,别人会放心吗?

说白了,柳乘风这一次来,是因为朝廷没有更好的人选,而现在,时局已经平缓,若是再驻留不去,难免会给京城里的小人惹出是非了。

李东栋想到的就是这一点。

柳乘风对李东栋的想法不置可否,笑了笑道:“李先生真以为我是个胆小怕事的人?罢罢罢,不说这个,是了,我倒是听说了一件事。”

柳乘风这种锦衣卫头子,根本没有什么听说可言,他说是听说,想必是已经证实了的密报,柳乘风既然提起,想必也有用意,李东栋不禁打起精神,道:“怎么,京师里出事了?”

柳乘风淡淡一笑,道:“宁王要嫁女了。”

“嫁女……”李东栋哑然失笑,道:“嫁女和京师有什么关系?”

柳乘风笑道:“他放了风声,这一次要将郡主嫁给本侯。”

“啊……”李东栋慌了一下,袖摆不禁连带着勾下了酒盏,酒盏倒在桌上,洒得桌上湿漉漉的,李东栋生怕酒水滴到他的身上,连忙移开身子,尴尬一笑,道:“那学生要恭喜侯爷了。”

柳乘风淡淡一笑,道:“这事儿还没有传开,不过宁王那边已让人去了宗令府透了口风。只是不知这个宁王葫芦里卖着什么药。”

李东栋说笑道:“说不准真的是想找一个乘龙快婿也说不定,不过话说回来,侯爷已有妻子,那郡主就算许配给了侯爷,那也只是个妾室,至多也不过是个平妻,这个宁王倒是舍得下本钱。”

柳乘风摇摇头道:“我和宁王素有恩怨,这事儿,你是知道的,我只是感觉宁王打这主意不简单。不过现在我不在京师,说什么也没有用,这事儿还是让宫里头痛去吧。”

李东栋想了想,也觉得有理,这种层次的贵族联姻,一般都是先知会宗令府报备的,而像柳乘风和宁王这种敏感的人物,也肯定是要宫中定夺,那如何拒绝,拒绝了之后又要让宁王的脸面上过得去,这自然就是宫里的事儿了,还真和柳乘风一点儿也搭不上关系。

到了子时,柳乘风实在是困了,将李东栋赶了出去,趁着酒意睡下。

次日清早,大同城已大致恢复了平静,虽然还有穿着飞鱼服的人拿着单子到处拿人,可是拿的都是巨贾、高官,和寻常的百姓还真没几分关系,天下的百姓都不是靠着这些高高在上身穿着绫罗的人活的,大同的百姓也是如此,生活还要继续,无论上头在折腾什么,他们仍旧还要讨生活,混个半饱。

十一月初的京师倒也下了鹅毛的大雪,这场雪来得突然,却也在所有人的预料之中,聚宝商行里仍是最热闹的,无论刮风下雨,这里的客商总是往来不断,更有愈来愈多的趋势,这一方面是从商的人越来越多,毕竟现在的商业环境比起从前不知改善了多少倍,从前的商人行商走货都是充满了危险,而现在,自然轻易了许多,商贾的增加,聚宝楼自然是财源广进了。

柳乘风突然在宣府出现,一下子惹得整个聚宝楼议论纷纷起来,都以为廉州侯在家里面壁呢,谁知道却是在宣府现了身,侯爷去宣府做什么自然也是关注的话题,甚至有商贾干脆雇了人去宣府打探消息,用快马来回传报廉州侯的行踪,毕竟廉州侯的一举一动都可能引起整个京师物价的起伏,若是真能打探出点儿什么,少不得能上大赚一笔。

不过宣府的各种消息很快就传了来,八大姓的抄家,廉州侯督师宣府,巡抚、镇守太监纷纷落马,总兵抄斩,各种稀奇古怪的消息,在商贾们的催化下,居然让整个京师都震动起来。

这事儿已经不再是商人关注,连官员们也不禁吸引了注意,他们现在倒是不在乎什么总兵、巡抚了,毕竟从消息上来看,这些人的证据都已经确凿,既然是铁案,你还想给他们翻案不成?再者说,柳乘风毕竟是奉了密旨去,有临机决断之权,你真要怪,也只能怪授予柳乘风密旨的人,偏偏这个授予柳乘风密旨的人是万万不能责怪的,不然就是大逆不道了。

真正让大家关注的,是柳乘风督师宣府,这可真是破天荒了,一个武官,不过是个千户,虽说挂了个侯爵,却成了宣府至高无上的存在,历来的巡抚、总督,那都是读书人,现在却出了这么档子的事儿。

其实不光是别的官员,就是内阁六部,不高兴的人也是不少,官场最怕的是什么?最怕的是自己制定出来的规矩被人破了,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难道将来朝廷要把这总督、巡抚之职授给那些武夫?

这就是原则上的问题了,各个衙门都在议论,叫骂的还不少,没了规矩,怎么会有方圆?破格二字本就是官场中最避讳的字眼,可是这一次不是破格,而是破了天荒。

第四百零一章:宁王不宁

各种流言蜚语渐渐多了起来,柳乘风的举止本就受人瞩目,而这一次他突然出现在宣府,又节制边镇,针对他的各种流言,自然也就渐多。

当然,流言本没有什么,最令人觉得可怕的却是另一种流言版本在街头巷尾流传。

紧邻着一条河,便是一条小巷,这条河是从宫苑中流出来的,算是紫禁城的护城河,靠着这里,却是一条小巷子,据说因为这儿紫禁城,经常会有太监借机出宫,便是在这里游玩,太监们往往都有银子,而且也有一些会偷偷拿了些东西出来卖,因此,这儿渐渐热闹起来,一条小巷,完全不在当时文皇帝规划北京城的计划之中,可是偏偏却是拔地而起,成为了京师一景。

往这里向西,就是午门,往东,便是达官贵人的宅子,因此不少官员上朝的时候,都会让轿子往这儿过,算是抄了近道。

巷子的尾处,是一株株杨柳,靠着河堤,河水湍湍流过,又不少妇人便背着竹篓卷起裤脚站在河里浆洗衣衫。如今京师里但凡是有一些气力的妇人大多都去了外城里开设的纺织作坊里做事,毕竟对平头百姓来说,若是一个妇人也能有点儿事做,每个月有个几角银子补贴家业,这是一件很吸引人的事,再者说纺织作坊里做事的都是女工,东家就算是男人,也是不许进入作坊的,因为这个不成文的规矩,倒是没有人对这作坊有什么排斥。

从前的时候,站在河里洗衣的妇人什么都有,而如今,只剩下一些老迈的了,而河堤上,则是几个扎这头的孩子拍手围着柳树儿转,一边转一边笑嘻嘻的唱着:“宣府镇,关镇边,柳侯手掌十万兵,宣府莫非是陈桥……”

这些孩子们一通大喊,惹来一个上岸的妇人火了性子,追上去抓住自家的孩子揪住耳朵大骂,孩子们见了,一哄而散。

一时之间,妇人的叫骂声,孩子的哭声响成了一片,此时冬水刚刚融化,站在冰水中浆洗衣衫的妇人们匆匆洗了衣衫,也就提着桶子、竹篓登岸驱着一群屁大的孩子们走了。

靠着这路上,却有一顶青顶小轿子一动不动,两个轿夫笔直地站着,只有那轿子的轿帘子轻轻的掖开一角儿,良久,这轿帘子才轻轻放下。

轿子里的人没有发出任何动静,似乎里头的人睡着了,外头的轿夫却是习以为常,老爷在想事的时候,通常都是如此,因此也没敢吱声,只是一动不动站着。

“走吧,去午门!”轿子里的人终于慢悠悠地说出了一句话。

轿夫立即抬起轿子,健步如飞,飞快穿过这巷子,一路到了午门,午门的侍卫见了这顶轿子,一个个昂首伫立,一个侍卫官小跑过来,到了轿子外头,低声道:“大人今个儿怎么来的这么迟,陛下等急了。”

轿帘子掀开,一个人钻出来,这人只怕朝野上下的人都认识,正是内阁大学士刘健,一年转眼要过去,刘健又显得苍老了几分,却仍是一副老成谋国的样子,他微微一笑,点点头,道:“途中有事耽搁了,陛下在正心殿是吗?”

“方才有个公公来,催问大人来了没有,想必现在还是在正心殿。”

刘健颌首点头,没有再说什么,阔步进了午门,到了正心殿,通报之后,立即已经传出急不可耐的声音了:“进来说话。”

刘健进殿,便看到朱佑樘半椅在小塌上,刚刚放下一本奏疏,道:“刘爱卿,宣府那边有消息了。一干犯官,已经取了供词,除了一批在宣府就地处斩之外,其余的全部押赴京师交由刑部定刑,柳爱卿这一趟做的漂亮,兵不接刃便彻底解决了边镇之患。”

刘健勉强笑了笑,道:“是吗?”

“怎么?刘爱卿似乎话里有话?”朱佑樘瞥了刘健一眼,随即又拿起一本奏疏支着手在看。

刘健道:“陛下,老臣不敢说什么。”

刘健和谢迁不一样,谢迁有什么说什么,而这位大学士总是喜欢拐着弯的说话,他说不敢说什么,那就肯定是要说什么,而且要说的话分量还不低。朱佑樘与他相处的久,当然知道他的性子,不由笑道:“刘爱卿还有什么事瞒着朕,有什么话但说无妨吧,朕不怪罪。”

刘健正色道:“陛下有没有像过,宣府有大军十余万,从前是由巡抚掌着的,巡抚边上还有锦衣卫盯着,就算锦衣卫失职,至少还有镇守太监,可是现在,巡抚和镇守太监纷纷获罪,锦衣卫却是廉州侯的自己人,只怕……”

朱佑樘显得有些不悦了,淡淡地道:“刘爱卿言重了。”

刘健却是叹了口气,道:“老臣也觉得严重,可是有些事不得不防,老臣今日上朝的时候,就听说过一些谣言……”

朱佑樘淡淡地道:“这些朕也知道一些,京师的大街小巷,确实有一些人胡言乱语,朕已经命人彻查了,刘爱卿说的事不是那什么宣府莫非是陈桥是不是?”

这一句童谣,确实是恶毒无比,柳侯说的自然是柳乘风,柳乘风手掌十万精兵,无人掣肘,而且这宣府距离京师不过一日一夜的功夫,至于后一句宣府莫非是陈桥。

这陈桥是什么地方?天下谁人不知,后周时期,赵匡胤率精兵驻陈桥,夜里三军将士黄袍加身,随即,这赵匡胤带兵杀回京师,自立为帝。正是因为这陈桥的典故,童谣中却是将宣府比做了陈桥,隐喻柳乘风会学那赵匡胤一样黄袍加身。

据说这童谣在京师里传的很广,朱佑樘也略有耳闻,不过他一开始并没有当一回事,毕竟这只是市井流言,朱佑樘也不是糊涂皇帝。

可是这时候,刘健却是无比慎重起来,道:“陛下,谣言中说的就是这个,这虽是谣言,可是有些时候,朝廷也不能完全没有防备,陛下以为老臣多事,老臣也是为了朝廷着想。”

朱佑樘叹了口气:“你们哪,左丘明这样的人去做了巡抚,你们倒是放心,可是你们自己想想看,这左丘明做的是和谋逆有什么区别。现在倒好,反倒是柳爱卿这样的忠臣,反倒让你们猜忌了,朕知道你们的心思,柳乘风不是科举出身嘛,是锦衣卫是不是?文武虽是殊途,可是毕竟都是为了朝廷效力,别人这样想,刘爱卿也这样想嘛?罢罢罢,不提这件事,朕今日召你来是要听听你的意思,说的也是柳乘风的事,想必事情你也知道,宁王前日派了人到宗令府来,说是想将德兴郡主嫁给廉州侯,这事儿宗令府已经请示过朕了,朕以为这柳乘风毕竟已有妻子,德兴郡主又是宗室,岂能草率嫁给一个有妻子的男人,刘爱卿以为呢?”

朱佑樘口里是这么说,找的也是柳乘风有妻在室的借口,可是刘健心里却知道,这件事,朱佑樘肯定不会同意,就算柳乘风没有原配妻子,也断不会答应,理由很简单,柳乘风是要大用的,这事儿别人不知道,刘健却知道,而宁王是什么人,刘健更是清楚,一旦宁王与柳乘风拉扯上了什么关系,皇上还敢放心任用柳乘风吗?

偏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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