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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好丈夫-第1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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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佑樘听到明教二字,才知道柳乘风这一次大动干戈的反贼就是明教,不由道:“都查实了吗?”

柳乘风正色道:“回陛下,都查实了,人证物证俱全,确实是明教余孽无疑。”

朱佑樘不由振奋起来,看了张皇后一眼,见张皇后还有话要说,便耐住心里的激动,等张皇后先把话说完。

张皇后听到明教二字,又见朱佑樘振奋之色,心里已明白了什么,便道:“就算是如此,他也只是一时被人蒙蔽,算不得什么大罪,你这般将他拿去卫所,大动干戈,岂不是太不给寿宁侯的脸面了?寿宁侯的脸面就是本宫的脸面,连这些你都不清楚?”

柳乘风道:“皇后娘娘,微臣只是想给寿宁侯一个教训,寿宁侯对大明,对陛下固然是忠心耿耿,可是经常与三教九流厮混在一起,迟早要惹出祸事,这么做,也是为了他好,微臣擅作主张,若是娘娘认为微臣做错了事,请娘娘责罚。”

这一句话,便堵住了张皇后的嘴,张皇后沉吟片刻,心里也是叹气,说来说去,也是自己的弟弟不争气,什么人不结交,偏偏结交这乱党,被人蒙骗。

随即,张皇后又不禁有些后怕起来,也好在这乱党被及时发觉,若是寿宁侯越陷越深,岂不是……

现在说起来,张皇后竟是觉得心思有些复杂,不知是该感谢这柳乘风,还是问罪的好。

第一百八十三章:帝王心思

张皇后沉默了片刻,道:“这件事,本宫不再追究,只是寿宁侯要立即放出来,再不能随意关押了。”

原本高高举起的棒子,却是轻轻地落下,说来说去,还是张皇后底气不足。

朱佑樘不由打起精神,道:“柳乘风,随朕来正心殿。”

朱佑樘站起来,对张皇后道:“等朕处置了手里的事,再来看望皇后。”

张皇后便将朱佑樘送出去,朱佑樘进了轿子,柳乘风只好步行,踏着还未融去积雪朝正心殿去。

白雪皑皑,原本是一件美事,放在文人墨客眼里,少不得稀罕一番。可是朱佑樘仿佛与雪有仇一般,大雪一停,便命人除雪,所以一路过去,柳乘风可以看到不少扫雪的太监,还有的搬了梯子上了琉璃瓦上,用小扫帚除雪。

若柳乘风是文人墨客,见到这触目惊心的有伤风雅之事多半是扼腕不已,可是柳乘风理解朱佑樘,这场雪让朱佑樘吃了不少的苦头,朱佑樘不喜欢雪,是因为体恤飘絮之下在城墙根、小巷深处瑟瑟发抖、衣衫褴褛的流民。

一前一后到了正心殿,朱佑樘进殿之后脱了外头的棉绒披肩,叫人生了炭火,喝了一口热茶之后,脸色闪掠过一丝红晕,朝柳乘风问道:“当真查到了明教的蛛丝马迹吗?”

柳乘风颌首点头,随即从袖子中将朱元璋的那份奏书拿出来,小心翼翼地呈送到朱佑樘身前,朱佑樘接了,展开一看,脸色骤变,双目眯起,压着声音问:“这份奏书还给谁看过?”

柳乘风当然不敢说王司吏看过,这种事当然是越少人知道,皇帝才越放心,他连忙道:“微臣从明教堂主密室中搜查出来之后,并没有向人言及此事。”

柳乘风见朱佑樘脸色不好看,随即道:“依微臣看,这份奏书多半是明教余孽伪造的,他们想借用这份奏书来诽谤太祖皇帝,借此诽谤朝廷,以图谋反。”

奏书是不是真的,柳乘风不知道,反正一口咬定是假的,至少能让朱佑樘有个台阶下,这毕竟是祖宗的丑事,柳乘风自然也要替皇帝遮掩一下,做出一副老子不信太祖皇帝也是明教教徒的姿态。

朱佑樘淡淡一笑,道:“你说得对。”他一面说,一面将这奏书丢入碳盆里,炭火遇到了丝物,随即燃烧起来,发出一股熏人的糊味。

朱佑樘将这奏书烧了个干净,脸色才变得好看了一些,道:“这明教的端倪,你来和朕说说吧。”

柳乘风打起精神,将明教的组织大致说了一遍,不过都是语焉不详,毕竟连他也不是十分清楚,明教内部的组织严密,实在是让人有些无从下手。柳乘风的大多数信息还是从天玄子口中得出的。

朱佑樘双眉已经皱起,不禁道:“如你的猜测,这明教内部竟是铁板一块,一个驻守京师的堂主,竟也对其内部一无所知,这明教当真可怕。”

顿了一下,朱佑樘继续道:“他们背后有人资助,又组织严密,声势也大,以至于天下的省府县,都有他们的足迹,朕现在才知道,还是小觑了他们。”

柳乘风道:“微臣以为,宁王与明教多半脱不开关系的,只是苦于搜寻不到证据……”

朱佑樘摇头打断他道:“没有证据,又能如何?明教余孽说北通州要做出一件大事,这大事是什么?”

朱佑樘的脸色阴沉下去,北通州是朝廷几大中枢之一,一旦出事可不是好玩的。

柳乘风想了想,道:“陛下,此事,微臣以为应当与镇府司有关,前些时日,在北通州接连被人杀死了两个千户……”

朱佑樘抚案,沉声道:“有这样的事?来人,把牟斌叫来……”

※※※

朝阳门外,遍野的积雪层层叠叠,树木枝条上挂着冰凌,在暖和的阳光之下,渐渐融化,滴滴答答下来,官道上的雪渐渐消融,化作了泥泞,这时候,一匹快马承载着一名骑士宛如旋风一般飞驰而过,一路进城,向着北镇府司的方向飞快去了。

半盏茶过后,骑士到了北镇府司门口,在这庄严的一对石狮下,急促地道:“北通州来人,要即刻参见指挥使大人……”

守卫在门口的校尉听了,都不敢怠慢,飞快进去报了。

听到北通州有了消息,一向稳重的牟斌在值房中也不禁脸色骤变。

北通州,又是北通州……这一次,又会带来什么消息……

他双眉皱起,道:“带进来。”

随即,那骑士已经脱下了外罩的棉衣,露出了身上的飞鱼服,跨入这千户直房的门槛,浑身的僵硬和冰冷霎时被值房中的炭火融化了一般,总算恢复了一丝生气,那如镀了一层冰霜的冰霜也开始腾腾地冒着水汽。

这校尉跪倒在地,带着嘶哑和恐怖的声音道:“大人,北通州新任千户朱晨还未上任,就在北通州北郊十里处为贼人所袭,朱大人与数十个校尉熟数被害,卑下乃是北通州东城坊百户,一直不见大人上任,正想派人来镇府司核实,谁知……谁知……”

牟斌呆住了……

第一任千户邓通莫名被杀,抛尸荒野。此后第二任派去的是牟斌的心腹之人,结果又被人毒杀,就死在千户值房里。现在又派去一任,这一次贼人却是更加明目张胆,居然直接半路劫杀。

原本为了朱晨的安全,牟斌特意挑选了数十个孔武有力的校尉随同,谁知道,居然死了个干净。

牟斌拍案而起,脸色变得狰狞愤怒起来,不断地在这直房里来回走动,口里发出怒吼:“这些贼子到底受何人指使,竟敢袭杀亲军?是谁这样大胆!查,一定要彻查出来。”

北通州的百户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事情到这个地步,实在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牟斌怒气渐消,随即道:“北通州那边情形如何?”

百户道:“北通州已经乱了套,校尉们人心惶惶,各百户所当值的越来越少,甚至有些百户、司吏,也害怕被贼子盯上不敢抛头露面,每日肯去百户所点卯的人,十不存一……”

牟斌倒吸了口凉气,这北通州的千户所事实上已经是名存实亡了,说来也是正常,毕竟亲军虽然光鲜,一辈子可以衣食无忧,可是一旦有了性命之忧,又有谁还肯去办差?再加上群龙无首,人心不齐,被这接二连三的刺杀一吓,自然都是破了胆子。

牟斌道:“其他衙门呢?”

百户道:“各衙门倒是都没有什么表示,唯有当地的知府说要来协助一下,只是这知府大人只是口头上许诺了一番,多派了差役上街,也不敢陷入此事。”

牟斌冷笑:“东厂呢?东厂一点动作都没有?”

“东厂那边,似乎也有些紧张,在外人看来,厂卫一体,卫所的人被人袭杀,这东厂那边也有点乱糟糟的,据说东厂的档头,这些时日也没有去办公,都是住在镇守太监的府上。”

牟斌沉默了。

且不说墙倒众人推,发生这样的事,却是谁都不曾想到,他淡淡地道:“北通州兵备道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百户道:“兵备道按察使黄震倒还热心,亲自调派了军马加紧了各处渡口的巡查,就是这新任千户的尸骨也是黄大人为之收敛,准备好棺椁,等待千户大人的亲眷扶棺送回原籍的。”

牟斌颌首点头:“这件事,我会处置,你下去歇吧。”

百户下去,牟斌一脸愁容在这直房中负手踱步,事情既突然,又有点儿在他的预料之中,可是眼下要处置这件事对牟斌却是个难题,他心中明白,眼下就算再派千户去,也是无济于事,整个北通州千户所的架子已经彻底的崩塌了,除非自己亲自坐镇,又或者命佥事、同知前往,只是自己身为指挥使,自然是抽不开身,至于同知、佥事,他们肯去那龙潭虎穴吗?

“难道,就真没有一个能力挽狂澜之人吗?”牟斌这时候觉得,这几次三番的刺杀,背后绝对是一场惊天的阴谋,而这些千户只是这阴谋的牺牲品罢了。

正在这时,一个司吏快步进来,道:“大人,宫中来了人,陛下让大人速速入宫,不得延误。”

“嗯……”牟斌脸色沉重地点点头,道:“你去备马,对了,待会儿将同知、佥事们招来议事。”

他换了一身衣衫,随即出了门,一路到了紫禁城,自午门进去,有小太监引他到了正心殿,牟斌进去的时候发现柳乘风也在,不禁微微愕然,先是向朱佑樘行了个礼,随即朝柳乘风看了一眼,柳乘风微微向他欠身,牟斌朝柳乘风点了点头。

朱佑樘淡淡地问:“牟爱卿,朕想问一问北通州的事。”

北通州……

牟斌呆了一下,这北通州就如一个魔咒一般,总是让他挥之不去,他尽量做出来的镇定脸色,此刻也一下子崩溃了,脸色霎时变得苍白起来。

第一百八十四章:论功行赏

朱佑樘的脸色已经凝重起来。

先是听说明教将在北通州有动作,此后牟斌这边又通报了北通州三个千户的惨案,朱佑樘几乎可以肯定,北通州一定会出事。

只是到底会出什么事,朱佑樘却也是想不明白,朱佑樘先是看了柳乘风一眼,随即落在脸色苍白的牟斌身上。

“陛下,微臣万死,微臣身为锦衣卫指挥使,竟让贼人如此张狂,这件事,北镇府司一定彻查。”

“彻查吗?”朱佑樘淡淡一笑,这么多年来,明教就在朝廷的眼皮子底下活动,如此嚣张,厂卫一丁点端倪都没有察觉,现在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北镇府司这边竟还不知是谁动的手,真要彻查,又有什么用?

“罢了,这件事不怪你,你不必自责。”朱佑樘淡淡地道:“事发突然,朕还要再想想,北通州那边,暂时不要调派千户了,朕会让东厂那边暂时先稳住北通州,这件事要从长计议。”

随即,朱佑樘看了柳乘风一眼,道:“柳乘风,这一次你做得很好,立了大功,不过赏赐,朕还要思量思量,过几日就有恩旨出来。”

柳乘风连忙道:“谢陛下恩典。”

朱佑樘道:“对了,这一次有功的人都要赏赐,你拟出一份详细的名单来,朕按功分赏吧。”

柳乘风又道了谢。

朱佑樘才疲倦地道:“好啦,朕乏了,你们退下吧。待会儿朕还要去内阁议事。”

朱佑樘现在所考虑的,已不再是北通州了,北通州牵一发而动全身,眼下当务之急是与阁臣们商量出对策,那儿毕竟是京郊,一旦有事,也要有防范才是,只有京师稳住了,北通州所发生的事才能压至最低。

不过话说回来,对柳乘风的赏赐,朱佑樘还没有想好,北通州那边,朱佑樘也是两眼一抹黑,现在做出决断,未免太急躁了一些,虽然知道事情紧急,朱佑樘还是觉得应当好好地思量一下。

柳乘风和牟斌告退出去,二人一齐出了宫,见牟斌愁眉不展的样子,柳乘风不禁劝慰道:“大人,北通州的事打算怎么办?”

牟斌在柳乘风面前收敛了几分忧色,淡淡地道:“自然是按陛下说的做,暂时先不要有动作,且先让东厂来维持吧。东厂……”牟斌浮出冷笑,道:“陛下虽然没有责怪,可是让东厂来维持北通州,却是怪咱们北镇府司无能,牟某人办事不利了。”

“对了,方才陛下说你拿了乱党,究竟是什么乱党?”

方才当着牟斌的面,朱佑樘并没有吐露明教的事,只是用乱党来概括,所以牟斌才会发此一问,柳乘风含糊不清地道:“只是寻常的蟊贼罢了,大人保重,卑下的百户所里还有些事要做,暂先告辞了。”

牟斌苦笑,不禁呵骂了柳乘风一句:“你这小子,倒像是就你一个百户有事做,我这指挥使反而得闲有空似的,罢了,今日就此别过吧,本官不与你计较,待会儿还要想一想北通州的应对之策。”

一般说人是小子,这在后世倒也罢了,在这个时代属于骂人的一种,不过牟斌用这口气说出来,却是摆明了亲近的意思。

他现在是麻烦缠身,陛下虽没有见怪北通州的事,可是对他的印象只怕跌落了几分。而柳乘风这个家伙近来破获了一桩谋反案,多少总算是挽回了卫所的一点颜面,所以对柳乘风也青睐了几分。

柳乘风朝牟斌笑了笑,便去牵了自己的马,翻身上去,再三告辞,才勒马而去。

这时候,柳乘风是又倦又困,熬了一个通宵,两日没有回家,此时真想回去歇一歇。只是想到百户所里还有事做,又不得不踏着融雪,在冷风中向烟花胡同过去。

回到烟花胡同,刘瑾就在门口候着,一等柳乘风来,便笑嘻嘻地要来给柳乘风牵马,柳乘风道:“刘公公怎么还在这里?太子殿下还没有回宫吗?”

刘健笑嘻嘻地道:“太子殿下和两位国舅小憩了一会儿,叫奴婢在这儿候着,专等柳师傅回来。”

柳乘风不禁苦笑道:“你带路吧。”

仍旧回到囚室,朱厚照正在囚室中打着盹儿,张鹤龄、张延龄一对兄弟却是在默默地琢磨那副麻将,一张张翻开来研究,见是柳乘风来了,张延龄怒道:“为何进个宫去了这么久才回来?不要啰嗦,如今我总共欠你两千八百两银子,咱们继续!”说罢便去搓麻将。

张鹤龄则是阴沉着脸,他输得最多,足够近五千两,这么一大笔银子输出去,真比把他下了这大牢还要难受,家大业大,也经不起这么大的折腾,府里田庄每年的收成也不过是万两上下而已,这笔帐若是不抹平,总不能一家老小都去吃西北风吧?

虽说是侯爵,可是赚得多,花用也多,一家上下几百张口,还有仆役人等,本来就有点儿入不敷出,张鹤龄也是没有办法。

况且这麻将还真有几分意思,比起平时玩的叶子牌复杂却也有趣了许多,张鹤龄也坐了回去,推了推趴在桌上小盹的朱厚照,朱厚照惊醒,嘴角上残留着口水,揉了揉迷蒙的眼睛,随即打起精神道:“柳师傅来了,来,来,先打两圈。”

柳乘风对这几个赌棍实在没办法,原来教导太子是想小赌怡情,谁知道演变到这个地步,不由苦笑道:“真的吃不消了,手头还有事要做。”

朱厚照道:“你赢了钱就想走,这是什么道理!”

张延龄也道:“这就是了,有始有终,且打完几圈再说。”

连张鹤龄也不免道:“是极,是极。”

柳乘风不由怒了,这三个不要脸的,玩不起就别玩,赊了一屁股账,却是死拉着赢的人不走,还有这么无耻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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