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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心无垠-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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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贫僧死而无憾了。”
我不由急道:“无生大师你别这么说!你不会死的,我一定会让宫主哥哥治好你的。”
无生喘一口气道:“施主不必安慰贫僧,能死在她的手上,贫僧并无怨言。”说完复又看了我,道:“施主面带祥瑞之光,定是心善之人,你我有缘……咳咳……”
我忙抚他背,轻声道:“无生大师,你别说了,好好休息。”
无生定神道:“贫僧一生,杀人如麻,罪孽深重,死不足惜。只是可惜……”
我正想问他有什么可惜,却见他凝神看我,心意不定,似乎在思索什么了不得大事,不由得疑惑不安。
他叹了一口气道:“贫僧有一物,乃是贫僧毕生心血所铸,从未离身。若贫僧死了,此物长埋于地下,不能造福于人,也甚为可惜。不如……”
我疑惑道:“大师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忽然猛烈地喘气,双手颤抖着从怀中摸出一个布包来,慢慢打开,竟是一个半尺见方的小盒子。我仔细看来,那盒子似纯银制造,表面镶有一块翠绿的碧玉,十分精致。
只听得他气息越发微弱,断断续续道:“此物……若落在恶毒之人手上,必……后患无穷。我见……施主是个……有缘人,不如……收下此物……我……也心安了。”
说完他将银盒递到我手中,我犹疑不定,不知如何是好,只听他拼尽力气道:“你……你记好了……要打开它……乾方坤圆……记住……”
话音一落,他手一松,颓然倒下,已然断气。我心中哀恸,不禁哭出声来。子默进来,惊见我伏在无生身上哭泣,忙将我扶起,我抽泣道:“无生大师……死了!”
无生一死,宝光寺中丧钟响起,在山中回荡,说不出的凄婉哀凉。
第二日,回真大师闭门清修,不再见外客。我心中黯然,只得将那银盒收好,心想人虽然不在了,但有个纪念物总是好的。宫雪衣本想命姬蓝风回凌宵宫领罪,但见她双眼涣散,神志不明,竟然已有疯癫之态。宝光寺也无奈,在宫雪衣一再赔礼之后,不再追究她杀人之罪。宫雪衣召来弟子,将姬蓝风送回凌宵宫去。
我不禁觉得奇怪,那上山的路已经被毁,他们都是怎么上得山来的?宫雪衣只是笑道:“璃儿,前山的路不通,还有后山啊。只不过,平常之人是上不来的,习武之人要上来,却不是难事。”
我不由释然,忽见文昕远远地走了过来,不由惊喜交加,叫道:“文昕,你怎么来了?”
文昕上前拜过宫雪衣,方才答道:“听说上山的路坏了,府里都很不放心,遣我来瞧瞧,我刚才上山时见路已经修得差不多了,虽不平整,还能过人,就上来看看小姐。”
宫雪衣道:“既然路已经修得差不多了,我也该下山了。我离开宫中多日,还真有些不放心。蓝风……唉。”
我不由叫道:“宫主哥哥你要走了?那我们一起走吧。”
宫雪衣笑着抚了抚我的头发,柔声道:“好吧。我也送璃儿一程。”
我心中还有些不太释然,轻轻问道:“宫主哥哥,你心里……还恨无生大师吗?”
宫雪衣轻叹一声,微弱如水,只声道:“恨?人生苦短,恨有何用?当年他伤我凌宵宫数十条人命,如今罪孽已赎,不过是化作一般尘土。何必再有恨?随风去吧!”
[第二卷:第29章 情意暗生]
我让碧叶收拾东西,与宫雪衣到普航禅院中去与回真大师道别。回真大师不愿相见,只遣了无智传话,愿我们一路好走。我见大师也是性情中人,想必无生之死对他是个打击,不由得心下黯然。
山中虽然已经不再下雨,但山路还有些湿滑,我让碧叶、惜人小心扶着娘,自己闷闷地走在前面。宫雪衣一路少言,只大略问了问文昕百花盛宴之事。文昕不敢隐瞒,事无巨细,一一禀报,我不禁有些暗恼。
宫雪衣听闻我主动将名牌赠于明南王,不由得沉思半晌,轻声唤道:“璃儿!”
我不由气恼道:“宫主哥哥不用再问了,这件事,的确是我……唉,自作自受!”遂咬了咬嘴唇,不想再说话。
宫雪衣淡笑道:“璃儿害羞了?我们的璃儿长大了,有心事了。”我只是不语,他叹了一口气,将一样东西塞进我的手中,我细细一看,竟是块玉珮。那玉珮呈淡紫色,通透无比,清凉圆润,刻有一个“衣”字。
我一愣,不知何意。宫雪衣笑道:“此乃我贴身之物,江湖上的人见了它就如同见了我。以后璃儿若有什么事,可以把它拿出来,料想他们还会给我这个凌宵宫主几分薄面。”
我心中一惊,这么贵重之物,为何私赠于我?不由得犹豫道:“宫主哥哥,这太贵重了,璃儿……恐怕受不起。”
宫雪衣道微微一笑,牵着我的手缓缓前行,轻声道:“我的小璃儿长大了,不知道还象不象小时候那样爱闯祸?以后做了明南王妃,必然不可再任性了。宫主哥哥不能时时在你身边,见到此玉,就如同见了我,不好吗?”
我心中一暖,只得道:“既如此,多谢宫主哥哥。我一定好好珍藏。”复又仔细去看那玉,阳光里那玉的颜色似乎起了变化,不觉惊讶出声:“啊?它……它变色了!”只顾看玉,脚下却没留神,不小心一滑,眼看就要摔到地上。宫雪衣袖袍轻拂,将我揽进怀里,关切道:“璃儿小心!”
宫雪衣的怀抱柔软而温暖,和明南王完全不同,我面色红了红,歉声道:“谢谢,璃儿没事。”却觉得窝在他怀里无比舒服,正暗自窃笑,却发现大家都停了下来,不由得抬头望去,眼前不知何时多出三个人来,赫然是明南王和他的二个护卫!
明南王见我倚在宫雪衣的怀里,眼色一暗,却没说话。我不由得一呆,下意识地脱开宫雪衣怀抱,低下头去。文昕在我耳边轻声道:“此番路塌,皇上责令天京府衙三日内必须修好,那明南王想必是来查看的。”
我“哦”了一声,只听得宫雪衣朗声道:“原来是明南王,在下宫雪衣,见过王爷。”
明南王脸色微变,笑道:“竟然是大名鼎鼎的凌宵宫主,真是久仰久仰。”
宫雪衣道:“王爷过奖了,在下不过是江湖闲人,徒有虚名而已。”
明南王道:“你凌宵宫文武公子都是当代俊才,悬壶殿的伤药连大内皇宫也比之不及,通晓殿的弟子更是遍布天下,没有凌宵宫打听不出来的事。本王虚有王爷之名,哪比得上宫主你惊世之才!”
宫雪衣道:“王爷真是折煞雪衣了,实愧不敢当。在下得知王爷已点中璃儿为王妃,特来探望。璃儿年幼贪玩,以后嫁进王府,若有不是之处,还望王爷多多包涵。”
明南王眼光一闪:“哦?”向我看来,我只得浮出一个微笑,却不知说些什么。他却笑道:“既然如此,就由本王来送未来的王妃回府吧!”
宫雪衣道:“也好,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就先走一步了。”遂回过头来对我笑了笑,道:“璃儿好好爱惜自己,我要先走了。”
我有些不舍,却只得点了点头。他与众人作别,吩咐文昕子默好好照顾我,便转身离去,我望着他的背影,想起与他相处不过一日,却仿佛认识了十几年一般,心中好生感慨。
明南王的护卫走上前来,恭敬道:“属下已在前面备了马车,走过这一段路,便可上车前行。”我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只得跟着他们慢慢前行。眼前这一段山路颇为狭窄,凹凸不平,仿佛是刚刚才铺好的,想必就是大雨中被毁去的一段。我担心我娘,便让子默背了她先走,只让文昕扶了我缓慢地走着,我不停喘气,似有些力不从心。那路面湿滑泥泞,走了不过十分钟,已经累得难受,脚底一滑,被碎石一绊,竟崴了脚。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我不由得“啊”地叫出声来。文昕急道:“小姐,我背你吧!”
我咬了咬牙道:“不用,你照顾好自己就行。我自己……慢慢来。”话刚说完,突然觉得腰间一紧,脚下一空,竟然被明南王腾空抱了起来,我一惊,不得不拢住他的双肩,急道:“你干嘛?放我下来,我能走!”
他也不答话,只是抱着我一路快走,几下已将文昕她们甩在身后。我不由得有些不快道:“你快放我下来呀!为什么你每次都让别人看我笑话!”
他沉声道:“什么笑话?你的脚扭伤了,还能走吗?痛就不要逞强,不然苦的是自己。反正我已经抱过你几次了,更何况,如今你已是钦定的明南王妃,还怕什么?”
我只得瘪瘪嘴,任他抱着我走得飞快,不一会儿已经走出那段毁坏之路,前路宽阔平坦,我又叫道:“好了,好了,已经好了,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走。”
他并未如我所愿,只是看着我轻声道:“我不想放,如何是好?”
我愣了愣,呆呆地看他。那宫雪衣也是无比俊俏之人,与他相比,一个温柔和煦,一个却俊美无俦。只见他五官精致,刚柔并济,眉宇之间更有坚毅之意。我靠在他怀中,闻到他身上隐隐有十分干净的味道,很是舒服。心中不由得暗叹,若是真嫁了他,只是每天看看,也是赏心悦目的吧!
他也不说话,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看,眼光平静无波,似有柔情暗生。我不禁红了脸,低声道:“你……你干嘛一直盯着我看?”
他只是浅浅一笑,道:“心璃……我叫你心璃可好?”
我一愣,脱口道:“好啊。可是,我都还不知道你的名字,这不公平。”
他轻笑出声,道:“天下居然有你这样的女子,连自己夫君的名字都不知道!”
我不由懊恼道:“有什么奇怪的。他们人人都叫你明南王,又不是叫你的名字,我不知道也不奇怪呀!”
他了然道:“既如此,就让为夫亲口告诉爱妃。我复姓东方,单名一个汐字。潮汐的汐。你可记住了?此人将会成为你的夫君,终生与你相守……”
我喃喃道:“东方汐?”复又抬眼去看他,听得他说终生相守,不由心中一阵狂跳,他……他是什么意思?不由得又念道:“东方汐……”
他笑道:“嗯,爱妃唤我有何事?”
我嘻嘻笑道:“王爷不累吗?还是放我下来走吧。你可别把我宠坏了,以后就赖着你!”
他只是看我,似乎不愿将眼光移向别处。轻声说道:“心璃,叫我的名字……”
他的脸越来越近,离我的脸不足一寸,几乎可以闻到他的呼吸。我不禁呼吸急促,心跳如鼓。我不停地劝自己不要紧张,不要紧张,手上却愈发地没力。我仿佛中了魔,只得喃喃叫道:“东方汐……”
他满意地笑道:“你要记着,以后但凡没有外人的时候,便要叫我的名字,知道吗?”
我紧张得说不出话来,只是点头。他一路抱着我走到山下,放在马车上,一只手竟去掀我的罗裙,我吓了一跳,按住裙子紧张地问道:“你要干嘛?”
他笑容未变,只是轻轻地握住我的脚,缓慢地揉搓,那力道恰好,疼痛竟然缓解了不少。他轻声问道:“还疼不疼?”我羞得满脸通红,生怕被文昕她们见到,连忙将脚缩了回来,急声道:“不疼了,不疼了。谢谢你。”
他轻笑出声,不觉轻抚我的脸道:“阮心璃,这天下之大,你,只属于我东方汐一个人。”
[第二卷:第30章 惊梦]
自那日东方汐将我一路抱回了静漪园后,整个天京的人都知道了明南王对未来的王妃是如何地关心宠爱。不久便传开了“第一美人情定明南王,二人佳偶天成,乃是绝世良缘”之类的故事。各种版本层出不穷,大多是说第一美人对明南王在百花盛宴一见钟情,竟然连皇后都不愿做,将名牌私自赠于明南王,而明南王亦对美人情有独钟云云。
我暗自觉得好笑,大约这才子佳人的故事就是这样编出来的吧。但一想到那日他对我出乎意料地温柔体贴,不由得思绪万千,当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府中的人也知道了这位未来的姑爷待我不错,众人皆是称羡,阮心瑜也笑意绵绵,似已打消了顾虑。只有我娘,脸色愈发落寞。她似乎已经去找过阮修之,但知道我要嫁入明南王府,已不可更改,心情更为沉重。每日只是看着我叹气,不再言语。众人只当她是不忍心我嫁人后离她而去,从而闷闷不乐,也不以为意。
最让我痛苦的事,自那日之后,我便又开始不停地做梦。有时候白天不小心打个盹,也会梦见阮心璃的往事。梦中所见,一会儿是小女孩,一会儿又是少女的样子,扰得我不胜其烦。只是此事颇为奇怪,我又不敢轻易对人讲,不由得终日心神恍惚,神不守舍。
阮心瑜见我如此精神不济,不由得笑道:“妹妹这是怎么了,整天都没精打彩的?是不是……在想明南王了?”
我嘟着嘴道:“谁有空想他啊?!”
阮心瑜道:“还不承认?那天他送你回来的时候,我看你满脸喜色,尽是小女儿的娇羞之态,还不承认你对他早已情根深种?”
我张大了嘴,惊讶道:“我哪有?姐姐就知道取笑我!是他……非要抱我回来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一路招摇过市!”
阮心瑜笑道:“呵呵,姐姐看得出来,明南王是真心喜欢妹妹呢!你若是对他无意,哪会让他抱你回来?还敢说对他毫无情意?”
我气道:“我不跟你说了!”转身就走。
阮心瑜忙拉住我道:“好了,好了,好妹妹,姐姐不过是跟你说笑呢,你倒认真了。”
我看了看了她,没有说话。她只得陪笑道:“好妹妹,别生气了。姐姐陪你去无瑕阁里坐坐,那里可有你喜欢的宝贝哦。”
我心一动,宝贝啊?是什么好东西?于是满心欢喜地答应了。于是唤来子言、子默,一起往无瑕阁去。那无瑕阁是静漪园的主阁,我还一次都没有去过。上次听文昕说每个园子的主阁都会摆下一个阵法,不知那无瑕阁又是摆的什么阵?
静漪园里花草甚多,园中有一湾流水,贯穿其中,仿佛别有深意。那无瑕阁在园子深处,若没有人带路,几乎就找不到它的所在。我不由得暗暗问子默:“无瑕阁摆了什么阵?”
子默低声道:“玄水阵。”
我皱了皱眉,问道:“有什么奥妙?”
子默道:“虚实不定,以柔克刚。”
我听得不明所以,心想也问不明白,不由得兴味索然。只随她们几弯几拐,进了无瑕阁。子言子默在门外守候,我随阮心瑜上了楼,不由一惊,这阁里的东西摆设竟在梦中见过。不由问道:“姐姐,宝贝在哪儿啊?”
阮心瑜道:“你自己去拿啊!”
我下意识地走到一个书柜旁边,掀开几本书,里面有一个小小的暗格,格内放着一本书,还有一小石头珠子和沙包。竟是些小孩儿玩的玩意儿。
阮心瑜笑道:“你小时候可会玩这些了,不过有一次被爹看到,训了你一顿,吓得你半死,就把东西藏我这儿了,你可记得?”
我内心惊惶不安,眼前仿佛又看到一个小女孩被一个成年男子训斥,在那里嘤嘤哭泣。当下手中一松,东西统统掉到了地上。
我神思恍惚,头脑发晕,轻声道:“姐姐,我……我有点不舒服。想……歇一会儿。”
阮心瑜见我脸色有些苍白,不由关切道:“你怎么了?要不要我去唤子默上来,让她陪你回去歇着?”
我摆了摆手道:“不用,我……躺一会儿就好。”
阮心瑜只得扶了我躺在软塌上,不住道:“你这是怎么了,这几天好象精神也不好。可不是生病了!干脆叫个大夫来瞧瞧!”
我低声道:“不用。一会儿就好。”说着,竟自睡去。
恍惚中我似乎和阮修之站在波心亭里,我神色畏惧,好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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