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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盆奇缘-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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扇儿听了一遍,就知此事与他无关,道:“你无须慌张。像这等扯虎皮做大旗的事,我也不是第一遭儿看了。”
卫忠擦汗退下。扇儿思虑许久,决定还是去找吴致远商量一下。卫府和吴府相隔不远,扇儿估摸着今日是开营的时节,便带着红鸾若虚鼠坐马车先去看看宋姨娘和周姨娘。
才一进吴府,却听得传来阵阵哭声。一个小丫鬟见她来了,忙派人去通报,自己趋步迎上前。扇儿问:“这里头怎么了?”那小丫鬟道:“好像是安哥儿有些不好。”扇儿心头一紧,匆忙跟着其赶过去。
宋姨娘正红着眼安慰周姨娘,周姨娘房里的几个丫鬟皆是哀哀哭泣,唯独她本人面如白纸,腰杆挺得笔直,动也不动。
扇儿见此场景,不由得往床上看去,只见安哥儿似乎是睡着了一般合眼缩在襁褓里,看着可怜可爱的。扇儿用神识查看后,发现他已经气息全无,手足冰凉,看来去了多时了。
扇儿走到周姨娘身边,用力握住她的手。感觉到扇儿的到来后,周姨娘机械地扭动脖子,挤出一个生硬的笑容道:“大娘,是我没福,怨不得别人。这孩儿有命无运,早些下葬了罢。”
宋姨娘哭着道:“你瞧你,心里都糊涂了,怎的还叫她大娘哩?姑奶奶,全都是那个不得好死的蔡姨娘……”
“不!”周姨娘忽的尖叫起来,众人都吓了一跳。
“不是她,不是……是我自己不小心!”周姨娘神经质一般不断重复着,绝望一般死死抓住扇儿的衣袖:“真的不怨别人,大娘,你快走,别再来我这房里!”
周姨娘的声音太过于凄惨,扇儿好似被火辣辣打了一耳光,站也站不住,狼狈离去,连找吴致远的事都放下了。
扇儿回到卫府时整个人都是傻的,她不知道为什么周姨娘那般恐惧看到自己,难道自己一直以来所谓的好意,其实全都是建立在恩人的优越感和自我满足之上吗?难道自己当初根本就不该把玉儿一手扶起来再送到吴致远身边吗?这些是不是都是她的愚蠢所酿下的悲剧?
红鸾见扇儿气色不对,略一思索便知是为何,低声安慰道:“少奶奶,你只顾伤心是怎的?周姨娘刚刚失了儿子,说两句疯话也是有的,何必放心上呢。”
扇儿木木道:“是我不好,是我害了她……”
“您可千万别这么想!您是打她一棍儿了,还是把她卖窑子去了?她原先只是一个奴才,天天被蔡姨娘欺负得不知怎样,要不是少奶奶看顾她,哪里就有今天,□围着,丫鬟捧着的?她还年轻,又不是再养不出儿子,自己看不透,管奶奶半文钱事儿!”
扇儿心里略为好过一点:“她若是不嫁给吴大哥,说不定也不会有这份伤心……”
“我的好少奶奶!吴爹还算是个好人儿哩,嫁到外头去,她不过是个丫鬟,家里又没人,放出去配个中中儿人家都算是烧高香。婆婆小姑狠点儿的,家里男人不顶事只会揍老婆的,吃喝嫖赌宠妾灭妻的,有几个有她这般舒心日子?还有些运道差些,配给人家填房做后娘,或者卖到偏远村子里几个兄弟共一个女人的,再贱一些到院里去,落得一身病年纪轻轻就死的也不在少数。抬举她,是她的福气,她自己未必也不肯。若是稍微一点不如意都揽在自己身上,少奶奶你还要不要过日子了?又不是她亲娘。”
扇儿长叹一口气:“你在库房里多挑些滋补品过去,嘱咐吴大哥一声儿,好好看着她陪她,别让她想不开做了傻事。”
红鸾应了。
扇儿叫卫忠撤下那人的管事之职,打了十棍子赶出庄子去。那人知道自己遇到的是谁后,屁都不敢放一声儿,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吴致远听得家中传来的消息后,心中有些悲哀,忙忙地往家里赶去。才走一半,一个穿着红衣的娇俏女子骑马把他给拦了下来,笑声如铃般道:“吴哥哥,你这般急着去哪?现在天还早,咱们去所外逛一圈怎样?”
吴致远忙拱手道:“实在对不住,付小姐!在下家中出了点事,还是改天罢!”
付彩环撅起嘴道:“能有什么大事?我不依,今儿你要是不和我走,我就一辈子不理你了!”
吴致远脑门上见了汗,这付彩环便是教他武功的教头之女,平时被娇惯得无法无天,虽然她长得极为标致灵动,自己也未曾不动意,但是扇儿那天的话打消了他大部分幻想,自那以后就时刻注意保持距离了。
然而这付彩环本来就是心高气傲的主,见吴致远对她生疏,偏要自己贴上去百般玩闹,渐渐的竟然也产生了几分意思。
“真有事,改天罢,改天一定好好陪付小姐游玩。”吴致远告罪一声,调转马头走了。付彩环愣愣看着他的背影,噗嗤一笑,意兴阑珊地驾马回去了。
☆、43第四三回
童大启在扇儿各种威逼利诱下,颤抖地上了她这条贼船,整天都如丧考妣。他捶胸顿足道:“想我一生忠良,临死前却晚节不保,三皇子殿下不要怪我啊,我是被逼的!”
扇儿一边翻书一边冷冷道:“你完全可以用切腹来保全你的名节。”
童大启语塞,半天道:“那还是算了。”过一会又在那懊恼:“你一个指挥使夫人,我跟着你能有什么前途啊!三皇子许诺过我,只要我干成这件事,就……”
“哪件事?”扇儿冷不丁冒出一句。
童大启期期艾艾道:“就是想法子吞下你所有的庄子呗。”
扇儿好奇道:“怎么个吞法?”
童大启一哂,自嘲道:“法子多着了,以我估计,除了三皇子还有人盯上你这个庄子了吧,不然怎么就会那样巧,偏偏就你的军资被打劫?”
“他们想怎么样?”
“以我的经验,一般出了这等大事,肯定要使吏部和军部的人一起来调查。无论怎么查,贼首肯定是要指到你头上的。”
扇儿笑道:“笑话,我若是贼首,没事打劫自己的东西作甚?不会去打劫别处的?”
“这就是你太天真了。倘若失踪的是你自己的东西,又被查出贼人与你有关,那事情就不是监守自盗这般简单了。”童大启道:“有心人再收集几个所谓‘证据’,恐怕你就会做上掩人耳目谋逆的罪名,九族都难保!”
扇儿不屑道:“我吃撑了才去谋逆。”
“那你和圣上说去呀,信不信是他的事儿。有件事你自己想想,如今越国连圣上都没有享用香火之礼,你却在卫所之外都有生祠,这可不是什么好笑的事。你知道外人叫你什么吗?菩萨娘子圣人奶奶啊,这菩萨圣人是什么,是天上的神仙,那是比皇帝还要尊贵的呀。你被叫菩萨了,皇帝还在你下头一截呢,你叫他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何苦这般陷害我。”扇儿把书合上:“我被灭了九族,他们能有什么好处?”
“所以我说你太嫩!”童大启又端起了架子:“首先你开庄济民,就是在打别处官员的脸。你一个荒凉之地的卫所都能逆转局势,获得丰收,那些土地比你好多了的地方官儿,还有什么脸去找皇上要钱要粮革了上头的,必定要拿下头自己补,这是挖了他们的心头肉。如今你的义举传出去,全越国的人都想往你这儿来哩,不显得其他官儿失德失职?”
扇儿喃喃道:“我真没想这么多……皇上应该不会这样猜测我罢?如果他疑心,早该有所表示才是。”
“我早听说你家男人很得圣上青目,要不你也不会还好端端活到现在了。现在是用他的关键时候,断然没有他在前线杀敌,皇帝在后头杀他老婆这样的蠢事。这权力最大的人疑心也是最重的,他可以容忍你不那么有本事,却绝不会容忍你比他更有本事。他都玩不过你,还要你做什么?本来军部许多精兵都是掌握在皇子和几个亲王手中,一些非宗族将领与他们的矛盾积之甚久,这次吴越之战又是人心不稳的时候,您就别往枪口上撞了成不?”
扇儿微微一笑:“我总算明白,所谓的‘狡兔死,走狗烹’是怎么回事了。”
“现在明白还不晚啊姑奶奶!你听我说一句,与其等你丈夫回来给你收尸,还不如和三皇子结成同盟,三皇子出身又高,将来肯定差不了。您有了这个助力,想怎么做好事就怎么做好事,天大的事他给你顶着。恁好买卖你不去做它,过了这个店后悔都来不及!”
扇儿好笑地看着童大启:“他给你多少好处?这般为他着想。”
“不瞒你说,他也算我的恩人了。”童大启道:“我们家四代单传,偏偏我那个儿子娘胎里弱,总是七病八灾的。我就这样一个老来子,自然是含在口里捧在手里。几年前他突然患了急病,还是三皇子的医师保住了他一命,现在靠药吊着哩。”
扇儿问:“是什么病?”
童大启叹口气:“绝症,拖一天是一天了。我本想他身体好了抱个孙子给我,也算不绝了咱们童家一脉,如今看来也是妄想……”
“把他带来。”扇儿重新打开书:“我可以让他完全好起来。”
童大启以为自己听错了,重复了一遍:“是绝症啊!”
扇儿不耐烦道:“我可以让他痊愈。”
童大启抽了自己一耳光,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后,疯了一般跑了出去……
扇儿第一眼看到童子衿的时候,一时很难把他和童大启联系在一起。
童子衿面容秀美,气质超尘,当他被一个婢子扶着缓缓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扇儿恍惚间以为这是一位藏于深山的空谷幽兰般的美人儿,暗香袭人,尽态极妍。
“这是你女儿还是你儿子?”扇儿低声问童大启。
童大启有些不好意思低声道:“别介,他从小身子不好,所以咱们把他当女儿养大的,还穿了耳洞呢。”
“久闻夫人之名,子衿贱躯却劳夫人挂念,在此谢过了。”
童子衿一开口,大家都不禁一恍惚。他的声音带着点淡淡的嘶哑,吐字发音有些轻柔,两者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极为诱惑的磁场,使得闻其声的人不由得心生倾慕之意。
“无须多礼。童大人是我极为尊敬的一位老前辈,听说他爱子缠绵病榻,我正好认得一位圣手神医罢了。红鸾,你带着童公子去客房歇下。”
“是啊,儿子你快去歇着吧。难得你这么远过来,肯定吃不消。”
童子衿告退离去后,扇儿纳闷地对童大启道:“他这名字是谁取的?”
“我啊,咋了。”
“你不觉得很像童子鸡吗?”
童大启一口茶喷出:“恶俗!你这女娃儿这般上不得台面!对着我儿子那样出色的人你也能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你吃什么长大的啊!”
扇儿道:“我要是治好了你儿子,又让他活蹦乱跳给你抱上孙子,你怎么谢我?”
童大启起初还不怎么当真,渐渐的他神色也严肃起来:“若真是如此,咱们童家香火不至于断绝,全是夫人恩惠。以后任凭吩咐,上刀山下火海都在所不辞!”
扇儿总算摸准了童大启的命脉。他顶狡猾不过,却最在乎心尖尖上那个儿子,并且古人的传承观念是最重的,无后是最严重且最耻辱的事,通常被人称为“绝户”的人,几乎就没脸出门走动了。
什么圣手名医,扇儿压根就不认识,她所仰仗的无非是手里的回春丸而已。
童子衿服下回春丸后,身体有了很大起色。平常每餐只能吃几口的他,慢慢儿的能吃下一碗多了,时不时还能自己在院子里走动一会。这些变化都让童大启几乎热泪盈眶,对扇儿也忠诚老实了许多。
心思一收,办事自然快。也不知童大启用了什么方法,巧言令三皇子为朝云卫所求得了每年五万石的名额,不在十之取三的划定范围之内。
卫所固定粮征额下来后,众千户皆是一片愁云惨雾。这户部未免也太狠了吧!咱们一年总共才十万石粮食,你二话不说就这样白白拿走一半。
可就在这关口,屋漏偏逢连夜雨,第一批粮食打下来后卫所粮仓失火,军民奋力抢救,余粮不过七万石。
刘玉珠在京中接到此消息后,惊诧得半天没能放下端着茶杯的手。她咬着牙笑骂道:“真是心狠手辣的主儿!”摇摇头,脸上的笑意却更浓了。
郑千户哭丧着脸儿:“原先征粮令下来,我心里就好不快活。好不容易听说多打了些粮食,没来得及高兴几天就出了这等事。”
王千户也抖动着胡须:“今年这……这……”
扇儿自然懂他们的意思,平静道:“缴了粮咱们还有两万石粮食,比往年好太多,何须烦恼。今年事出突然,我拿一万石罢,其他的你们分。”
顿时房间里鸦雀无声。→文·冇·人·冇·书·冇·屋←
半晌郑千户喃喃道:“这……不好罢!咱们怎好腆着脸分一半去……”其他几个千户也皆是附和,脸上却有掩不住的喜色。
扇儿挥了挥手,大家都安静下来了。
“我已派人去调查失火原因,却发现与京中军部有关。”扇儿道:“前不久我从前线得了消息,夫君他虽然拼死杀敌,却与对方一大将胶着,至今僵持不下形势难辨。朝廷广征粮草武器,规定凡筹齐定额粮草者皆有厚封重赏。卫所虽名为**,但也是擦着边儿罢了,一旦被点到某位将军麾下,说不得一场空。我和诸位不藏私话,有什么也只是放到台面儿上——咱们军衣粮草失劫的那处,就是巢州。”
众人不知道此话的意思,你看我,我看你,试探道:“那巢州……怎么了?”
“怎么了?”扇儿眉毛一扬:“咱们卫所粮仓被烧后,还有谁可以与巢州争那缴粮区名额,争那往后三十年不纳钱粮的特旨呢?”
此话一出,真个是晴空霹雳。
☆、44第四四回
说到战时缴粮区,就不得不提到前任老皇帝的英明决策了。越国地里位置不大好,腹背受敌,时不时就要伤筋动骨个一番,打仗已经成为各位君主的常例课程内容之一了。
有个笑话是世界上最悲惨的事不是人死了,钱没花完,而是钱花完了,人还没死。前任老皇帝也是在打吴国的时候吃了闷亏,虽然自己守着险要之地,但苦于军队战斗力太鸡肋,一时死也死不了,活着更遭罪——没粮食了。
有人也许会说,没粮食了运啊。
这就是典型的直线思维。打仗最苦的是贫下中农百姓们,自己都快饿死了,哪来那么多粮食送到前线啊。于是缴粮的任务便落在了几个盛产粮食的地区头上。
但是事情并没有解决,事实表明,统筹人马从一个地方运粮食往往比从几个地方运要经济的多。这里头不仅有地理因素,更多的是官场潜规则因素,别的不说,光是互相推诿层层克扣做假账之类的就够军需大臣吃一壶的。
好吧,从一个地区固定提供粮草吧,又出事了。
很好理解啊,凭什么就咱们出钱出粮啊,他们不是大越朝的子民吗?太阳不打他们门前过啊?这是厚此薄彼凉了子民的心啊,这不公啊,人家不活了啊。
说来也是哭笑不得,就在吴国前任老皇帝打得正嗨的时候,自家后院忽的起火,皇后和贵妃干起来了。普通的宫斗顶多就是掌个嘴下个药堕个胎罢了,但这两位显然觉得做事要干出创意干出风格,竟然起兵在吴国京城打起来了。
吴国老皇帝走的很爽快,没心思继续攻城,因为他以为越国老皇帝饿死了。
说来老皇帝没有死在敌人手下,却险些死在自己人手里。好在越国老皇帝硬是憋着一口气活着回了京,并且回京第一件事就是把军需大臣和那些不肯缴粮的家伙全部砍头了。
惨痛的教训啊。为了避免以后自己的儿子孙子们没有战死而是饿死,越国老皇帝做出了他这辈子最为英明的决定:实行战时缴粮区制度。
这个制度规定,自愿为前线运送粮草的地方,在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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