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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流而下-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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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跟过来,靠在我身边走,让我非常高兴,我把手搭在它的脖子上,一起前行。

  这只藏獒让我飘浮的心有了着落,当我的手抚着它的脖子时,我就感觉我与野性相通,它身上源源不断的野蛮力量输入到我身上。同样,我的意向也似乎能够传到它的意识中去,当我饥饿难耐时,它总能给我叼来一块兽肉供我茹毛饮血。在这高山环绕之地,我的裸体也在不断发生变化,我长出了腿毛和胸毛,背部也生出了毛发,乌黑、卷曲的毛发盖住了我的皮肉。我的头发也越来越长,几乎到达我的腿弯,为了更好的行进,我不得不收起来打了一个结,让它不要超过我的腰部。

  也许我在退化,我的思想越来越少,我越来越懒于思考,我只知道我要向西走,向最高处攀登。所到之处均给我新鲜的感觉,我感叹中国有如此神秘、壮阔的地貌,如果不是被通辑,我也许永远不会有机会用自己的眼睛和脚去体验它。既然命运已经给我指明了路线,我就一定要到达那里。不知过了多少天,我到达一片河谷,河水浑浊,蜿蜒而下,对岸的高山雾气苍茫。我逆流而上,看到了一座大桥,横跨河谷,桥口的路牌总结了我的行程,标明了前方的地界。大桥下的浊流是金沙江,此处是四川巴塘,穿过桥就进入西藏地界。

  我郑重其事地吻了桥头的石栏,我的藏獒伸出舌头舔我吻过的地方。我伸展开胳膊向着西藏飞奔,越过桥后,道路穿山而过,浓密的白云压在山口。背后有几辆涂着绿漆的卡军徐徐开来,车头都坐满了军人,穿着棉大衣,挤得满满当当的,有一个似乎想招我上去,但环顾一下车内的状况后,还是打消了表情和动作。此刻我也并不想搭车。

  西藏像一幅巨画一样向我展开,雪山密集,山峰直插云霄,河流、峡谷穿插其中,山峰稍有间隙,就被蓝幕遮住,随处可见的白云可以侵入我的心肺。我虽然走过一片与它相似的地域,但我还是愿意把它当成一片独特的存在。置身这幅画中,不需要思想,只有把我全裸的身体献给她,才符合这番意境。我的身体自然地回避有民居、兵站和寺庙,我就像一只在发射途中的炮弹,直冲珠穆朗玛峰而去。

  然而我的行程到达雅鲁藏布江大峡谷时遇到了阻隔,我在那里碰到了一个苦修的喇嘛,是他告诉了我峡谷的名称,其实在这个名称早已存在于我的地理知识之中。如果不去体验,知识只是一些名词而已,你永远不知道知识背后的体验。 。 想看书来

第二十五章
一辆黑色三菱吉普车停在我和丁丁面前,透过挡风玻璃,我看到一位穿着亮灰色缎子西装的女士坐在前排,烫着波浪形的卷发,手里提着一个棕色的皮包,她笑着举起手向丁丁打招呼,她看上去那么年轻,真的可以和丁丁做姐妹。后座车窗由于贴了防晒膜,散射着细小的光线,里面黑洞洞的,让我发悚,我想丁丁的爸爸一定坐在里面。前排的女士打开车门,丁丁立即跑过去和她拥抱,然后招我过来。

  “陈正强。”她介绍说。

  “您好,阿姨。”我说。丁丁的妈妈喜滋滋地从上到下打量我一番。

  “爸爸,你快出来,让我抱一抱。”丁丁叫后排的男人。

  后排的男人打开车门,一只样式古板的皮鞋落在地上,接着探出一张严肃的脸,头发整齐地梳向脑后,他穿着黑色西装,衬衣和领带整整齐齐。那张严肃的脸弹跳了一下,展开笑容。“我的乖乖女。”他抱住丁丁,声音浑厚有力。

  然后他拉着女儿坐进后车厢,让我坐在外边。我们两个男人夹着丁丁坐着,丁丁一路上和爸爸说说笑笑,偶而提起我,让我随和几句。前排的司机留着滑稽的平头,坐姿笔直,眼睛直望前方,手持方向盘稳稳当当,让汽车感觉不到一点颠簸。汽车快速地跨过横塘镇,穿过苏福公路拐上人民路,从平将路驶入太监弄,停在得月楼门前。他们早已在那里订了雅间,我们坐进去,很快菜就上来了。蟹黄扒翅、松鼠桂鱼、黄泥煨鸡、碧螺虾仁、蜜汁火方、巴肺汤、姑苏船点,这些苏州名菜让我目瞪口呆,不知如何下手。

  丁丁的爸爸坐在最尊贵的位置上,妈妈坐在她身边,丁丁坐在我和她妈妈中间,司机坐在我另一边。司机依旧像开车一样坐姿笔直,手放在膝盖上,一语不发,让我不自觉也挺直腰杆。

  “你是一位将军?”我对丁丁的爸爸说,试探着打开话题。

  “呵呵。”他没有作答,笑了两声,让我不知说什么好了。我想从丁丁那里寻求帮助,她正伏在妈妈身上耳语。

  “你学的什么专业?”丁丁的爸爸开始问我,毕竟他坐的位置需要他打破沉默。

  “中文。”我说。

  “你也是两千零二年入学吗?”他继续问。

  “是。”

  “毕业后打算做什么?”

  我稍微想了想说,“我打算自谋出路,经商。”

  “中文系的经商行吗?你想做什么行当呢?”

  “我准备经营图书音像,我对书和电影比较感兴趣。”

  “那得需要不少成本吧?”丁丁的妈妈插入问。

  “我没算过。从小做起吧。”

  “大学生就想做小商小贩吗?”司机突然冒出一句话,把我吓了一跳。

  “不是摆摊经营,”我赶紧解释,“我准备独创一个品牌,做成连锁经营的图书音像企业,从一个店变成上百、上千个店。”

  丁丁的妈妈欣赏地看了我一眼,“好,有志气。”

  所有菜都很合乎我的胃口,可是我不敢大动筷子,只是一点一点地抿着吃。丁丁的妈妈看在眼里,“别老实巴交的,多吃点,在学校里肯定吃不到这些菜吧?”丁丁给爸爸妈妈往嘴里夹菜,最后也夹给我,让我紧张得背上大汗淋漓。

  后半场他们开始拷问我的家庭背景,这正是我的弱项,一开始我就准备如实告知。

  “你爸爸做什么?”丁丁的爸爸问我。

  “我爸爸死了。”我说。

  “你妈妈呢?”丁丁的妈妈问我。

  “我妈妈在城里捡垃圾。”我说。

  场面立即陷入沉默,就像行进的仪仗队抬起一条腿,绷紧脚面,无声地停在这个姿势上。丁丁环顾了一下,出来打圆场。

  “你妈妈供你上学真不容易。现在消费那么高。”她说。

  “是啊,是啊。”丁丁的妈妈随和上。

  下面开始谈苏州的园林,我没进过任何一个园林,我没有发言权。我突然失去了任何胃口,我也不敢看丁丁的爸妈的眼神。只是偶而瞅瞅司机和丁丁,司机的脸上浮着一种莫名其妙的笑意,持筷子的姿势跟拿枪差不多,我觉得他大概是在嘲笑我的理想和出身;丁丁不停和妈妈、爸爸嘻笑打闹,维持到结束。

  他们开车把我和丁丁送回学校,我和丁丁道了别,接着去上课。下午的课没有什么意思,我便拿起笔在本子上为丁丁写诗。丁丁的眼睛、嘴唇、鼻子、脸庞、头发、手臂、身材、穿戴、谈吐、声音,任何一个侧面都可以作为咏颂的主题,让我写出精美的诗句。我一直写了八十首,将我的空虚、思念、理想全部写进诗里。胖子在身边不断掰弄我的胳膊,想看一下我写了什么,我用力挡着不让他看。

  “抓紧还我钱,周末我必须去买电脑。”他生气地说。

  “好,我会很快还你的。”我说。

  “你老说快,快,你到底什么时候还,男子汉说话得算数。”

  “明天还你。”我说。我身上剩下的钱为数不多,我必须得想办法还上胖子的钱,免得他老是向我催债。下午放学后,没找到丁丁,便懊丧地回到宿舍,正好李思齐一个人呆在房间里。“李思齐,你手头宽松吗?”我问他。

  “怎么了,被胖子逼急了吧,向我借钱,拆东墙补西墙?”他说。

  “不是,我想给我女朋友买件礼物。”我说。

  “你没钱就谈经济恋爱嘛,何必那么破费。”

  “不行啊,世风日下。” 

  “人心不古,我知道越是漂亮的女孩子越能糟踏钱。”

  我的丁丁可不是糟踏钱的女孩子。我只是为了跟他找到同感才胡言乱语。

  “你如果能借我五百块就好了。”

  “我身上就这么点钱了,借给你我可没得花了。”

  “四百也行。”

  “你真是狮子大开口,好,我借给你,你可得早点还。我家没有胖子家、张野家有钱。”

  “我会尽早还你,下星期家里应该给寄一部分钱来了。”我说。

  我把李思齐的钱装进兜里。胖子被人一把推进宿舍,张野、梁伟刚随后进来。

  “胖子,这个门要是再窄点,你就得侧着身子进了。”梁伟刚说。

  “正面和侧面没什么区别,胖子腰是马桶腰。”张野说。

  胖子把张野按到床上,“水桶就水桶,还马桶。”胖子说。

  “不和校花去约会,在宿舍里呆着干嘛?”梁伟刚问我。

  “妒忌了吧?”张野说,“你他妈千辛万苦追她,两手空空,还不如一个穷光蛋。”

  “正强可不穷,你看这衬衣,怎么也得值五百块,这领带也得值两百吧?”梁伟刚捏捏我的衬衣,又拉起我的领带。

  “别操他了,再操他可就哭了,他很脆弱,我见过他晚上睡觉的时候流泪。”张野说。

  面对他们的围攻我没有反击,我信赖沉默的力量,让沉默使所有尖刻的话语被空气吞没。我把领带摘下来,脱下新衬衣和新西裤,换上老衣服。

  “这身狗屁运动服你也穿?”梁伟刚笑话我依然穿入校时大学发的一身运动校服,这身衣服一般没有人穿,常常被笑话为恶俗。他们认为中国的学校太恶俗,从小学到大学都把难看的运动装作为校服,不如港台及日韩的西装及裙装校服好看。在这点上我倒没有什么想法,因为我本身就缺少衣服。

  “你的鞋被老鼠咬过吗?脚趾头都快露出来了。”张野谈起我的鞋,结果引发了一场想象力竞赛。

  “我猜他的鞋不是被老鼠咬的,应该是他姥姥为他纳的,为了表示对姥姥的敬意,他不舍得扔。”胖子说。

  “不对,依我说是从革命历史博物馆捡来的文物,用来怀念革命历史。”李思齐说。

  “都错了,我看是他吸引女孩子的法宝,用贫穷来引起女孩子的怜悯之心。”梁伟刚说。

  “别放屁了,现在还有那么傻的女孩吗?又不是革命年代。”张野说,“我看这双鞋是他高中初恋女友送给他的,穿上鞋就能想到初恋。”

  “晕,陈正强弱智啊,穿着初恋女友的鞋去约会丁铃?”梁伟刚说。

  我想从宿舍里跃出去,被胖子拉住了,“去给我们打饭。”

  给他们打屎吃还差不多,我想。我简直气疯了,隐形拳头照着他们每个人的嘴巴抡过去,一张张嘴巴破烂地粘在牙齿上,血流到脖子里。“没空。我得走了。”我说。

  “有好处,二十块钱,打够我们三个人吃的。然后再买十瓶啤酒。”胖子说。

  既然能挣到钱,何乐不为呢。“五十。”我说。

  “三十,最多三十,你想挣多少?民工共一天活最多才挣三十块钱。”张野帮忙说。

  “五十,少了一分我也不干,我走了。”我说。

  “回来,五十就五十。这是二百块钱,拿着快去买吧。”胖子说。

  我拿着钱走出宿舍,后面正拿出扑克牌摔在桌子上。“开始拖吧。”张野说。

  我跑到食堂给他们买了菜和米饭,然后又跑到小卖部买了啤酒。两手全是塑料袋,爬楼的时候累得我气喘吁吁的,想到他们侮辱我和丁丁的恋情,我真想在菜里放上毒药,让他们个个完蛋,或者在米饭里撒泡尿让他们尝尝,可是我没有这样做。这趟买卖让我挣了五十,加上从李思齐那里借来的四百块钱,我就可以还清胖子的账了。

  晚上我没找到丁丁,让我极其空虚,难道我的爱情已经终结了?我怀疑丁丁的父母一定劝她离开我,不要再和我——一个捡垃圾的寡妇的儿子——交往。我一直往丁丁的宿舍里打电话,都把里面的女生惹烦了——不在,不在,说多少遍了,不在;我也给丁丁打手机,手机提示——您拨的用户已关机,您拨的用户已关机,您拨的用户已关机。我穿着我的破布鞋站在她的宿舍底下,直看到宿舍楼一格一格地关了灯。

  第二天早晨我也没有找到她。上午课间我跑到她的教室找她,但是她不在场。她的手机一直关着。我还了胖子钱。我把我写的八十首情诗放到了她们班的信箱里。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二十六章
站在山坡上,我看到雅鲁藏布江呈U形环山而过,江水涛涛,水声震彻天际。对面的山坡雾气蒸腾,山尖白云环绕,极目远望可看到白雪包裹的山峦。从峡谷底部卷上来的风温暖、潮湿,让我直打激灵。我的身体已适应寒冷,对于突如其来温暖倒是有些措手不及。这条江向两边延伸,挡住了我的去路。我顺着山坡溜下去,想到谷底探个究境。半途中,我看到一个人趴在一块平坦的岩石上,头部指向U形山谷环抱的山坡。我的藏獒狂吠了几声,他没有反应。我过去抚摸他的身体,他亦没有任何反应,如死过一般。

  我在他所处的岩石上坐下来,藏獒跑下谷底为我叼来一条鱼,我边吃边欣赏壮丽的山河。长趴在岩石上的人身着红色喇嘛袍子,头顶的短发被太阳晒得油腻腻的,光着的脚板上爬着一堆草蜢。我坐在那里久了,似乎感觉与他心灵相通,便耐心地继续坐下去。日月变换,就这样过了数天,终于他在一个太阳划到天空正中的时刻立起来,双手合十,说了一句那摩阿弥达瓦,盘坐下来。他的眼睛望着前方的高山,一点也没有注意我。我便坐到对面,也双手合十,与他对望,他目光坚毅,依然没有我。

  “你在想什么?”我问他。

  他似乎没有听见,或者他听不懂我的言语,仍然直望前方,俨然把我当成透明人,穿过我可以看清一切。当太阳落山,星星布满天空,我不能够看到他的眼神时。他终于说话了。

  “只有山川。”他说。

  “山外有山。”我说。

  “只有山川。”他说。

  “只有山川。”我也重复他的话,说完最后一个字我突然发觉进入一个空旷的意境,胸怀似乎无限辽阔,内心流淌着雅鲁藏布江,横旦着喜马拉雅山,就像这些地方无须到达,已经到达。

  “大师,是否吃鱼?”我问他。

  “鱼在河中。”他说。

  “大师,这条河叫什么名字。”

  “雅鲁藏布。”

  “大师,到珠穆朗玛应如何走?”

  “当你不想去的时候你就到了。”他说。

  我虽然参透了他的一点点意境,可是对于他说的话,我依然无法全部理解。因为我认为我必须要到达喜马拉雅山的最高峰,让我胸中的山脉与眼中的山脉合二为一。我必须要让我的身体到达,我的意识方能感到痛快。我无法在与他静坐,离开这块岩石。但是我的藏獒不愿走,他依偎在喇嘛身边,似乎找到了真正的主子。

  天上的星星在缓慢地移动,我顺着雅鲁藏布江岸向水源的方向走,第二天又走了一个上午,我已经看不到峡谷的拐角,雅鲁藏布江冲出峡谷,奔腾在缓坡上,我试探着游过去后,到了南迦巴瓦峰的山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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