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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海千山-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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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觉气息一窒,一股大力迎面扑来,握在手中的马刀不由跳晃不止。张鹰大刀顺着对手马刀的弧线向下滑去,直削持刀之手,口中低喝:“给我撒手。”
陈英起奋声大喝道:“没那么容易”。右手一翻,将张鹰刀刃带到马刀刀背弯曲处,再全力一绞,张鹰只觉一股怪力从对方刀身传来,似要将自己手中金环大刀带走一般,而这股力道又甚是奇怪,不是拉扯之力,而是对方借刀身幅度,用力环绕带出的一股螺旋之力,之前自己从未试过。唯有使劲稳住刀身。不待张鹰再作他想,陈英起已借这个旋力,刃口外翻,顺手一拖。张鹰全力护刀,没料到对方刀身居然如此翻转自如,而且不需再次发力举刀砍削,顿时被那刃面的曲线从胸口带过。张鹰当一觉失算,忙身形急退,尽力躲闪,已是不及,一声闷哼,只见一长串血珠翻滚着从光滑的弯刀刀面上一滑而过。
王翼直见张鹰吃亏,忙挥手招呼手下红巾军一哄而上,将陈英起等人团团围住。一旁刚包扎好项上伤口的慕容贵也嘶声喊道:“给我上,把这些混蛋都给我杀了,一个不留。”
陈英起脸上露出了绝望的表情,而周遭的十余名帮众虽然森严戒备,紧握弯刀,可都是脸如死灰,毫无战意。在这么狭小之处和众多对手对垒,用了又是马上兵器,极不称手,怎么和这些手持长枪利槊的红巾军对阵,根本无法闪躲抵挡。眼见这些衣衫褴褛的红巾军面无表情,杀气腾腾的逼将上来,陈英起猛然大喝道:“他妈的,杀一个够本,杀两个有赚,我们千马帮怕过谁来着”。一众白衣人被他一吆喝,都齐声怪叫起来,手中弯刀狂舞,向红巾军阵迎将上去。
颜云放冷眼看着山涧对面的厮杀,低声对蒋锐侠道:“我们恐怕必须得走了。千马帮的人肯定斗不过红巾军,会死的一个不剩。我们不趁现在这个机会溜走,就没有时间了。”
蒋锐侠仍目光炯炯的看着对岸,口中决绝的道:“送佛送到西,救人救到底。我反正已经得罪了红巾军,不在乎再多等一会。再说,他们要过来还要过栈道,我刚才看了一下,栈道长五十多丈,加上到那拐弯处的距离,合计一百五十余步,我可以轻松射过,而且绝对想射什么就射什么。我才不信对方也能做到这点。”
颜云放看看自信满满的蒋锐侠,无奈道:“我不是泼你冷水,好像刚才那个张鹰箭射的距离也不会少于一百五十步吧?怎么这么快就忘记了?”
蒋锐侠嘿嘿一笑,道:“他不是被那个陈公子砍伤了嘛?还怕什么?”
两人说话之时,一阵长声惨叫传来。只见山涧对面一个白衣人身体被三只长枪戳中,口中发出痛彻心扉的惨叫,手中弯刀乱舞,可惜刀身比长枪短了太多,根本伤不了对方分毫。他痛苦嘶叫之中,突然将刀一丢,双手一揽,将三只长枪使劲向内拉扯过来。那三名红巾军本就在全力前扎,力图将其尽快杀死,没料到对手不但不退,反而顺势拉扯,大力之下,三把长枪枪尖都猛然穿透白衣人身体,带着泉涌的鲜血从白衣人背后透出。三名红巾军也被这大力带动,扑到白衣人面前。抬眼只看到白衣人口鼻冒血,脸带狞笑,双臂一伸,将三人一起抱住,朝后一滚,四个人滚作一团,从这万丈悬崖直坠而下,留下的只有那三名红巾军恐怖的嚎叫,在云雾升腾的山谷中反复回荡。
正在交战的双方都被这惨烈一幕震呆了。半晌,陈英起大叫一声:“承应大哥,我给你报仇……”,喊声未尽,势若疯虎,朝红巾军阵杀去,大开大阖,丝毫不顾自己安危。那群白衣人也都大受刺激,战意熊熊燃起不可遏制。对面的红巾军虽然手中兵器较长占优,但是在这群功夫高强又不惧生死的人面前,这些刚刚从农夫转变过来的战士都感到腿发软,心中发毛,两股战战,纷纷向后退去。待得白衣人拼得受伤,并力冲乱了红巾军排好的军阵,这些在大漠多年杀戮的马贼就更不可抵挡了。顿时红巾军队形大乱,惨叫声四起。王翼直见势不妙,操起身边大刀就迎了上去。张鹰更是一把推开给他包扎的亲兵,左手一抹胸前鲜血,将被染的血红的手指放在嘴里慢慢吮吸了一下,猛然大喝一声,手中大刀直奔陈英起而去。头领带头参战,顿时将已被千马帮打的七零八落的红巾军士气提升起来,不再狼奔豚突,反而转身迎战了。
坠崖的一幕同样震惊了蒋锐侠和颜云放。二人目瞪口呆,直到顾羽裳走到二人身边,在那里用自己最大的声音,发疯似的叫嚷着:“别打了,你们都别打了……”。
正在鏖战的双方突然听到一个女子尖锐悦耳的叫声,转头看到美艳不可方物的顾羽裳站在山涧边大声喊叫,全都发了一阵愣,手中刀剑不由慢了下来。但转眼间双方又继续拚杀起来。
蒋锐侠忙一把把正在发疯的顾羽裳拉到身后掩护起来。自己向前一步,走到崖边,三指勾弦如抱月,虎口浅推似举山,五箭上弦,双眼凝望,吸纳收劲,吐气开声,大叫道:“都给我分开……”,身不动如山,手猛然一松,五支利箭铺成一道扇面,疾射而出,呼啸连绵。廖廖五箭,宛如满天烟雨,千马帮众和红巾军人都感觉这些箭都是冲自己而来,大骇之下纷纷后避。陈英起和张鹰虽然不惧,可也是停手不斗,全力戒备。
说时迟那是快,只见五箭穿云脱雾,嗒嗒数声,已飞插在山道之上,直没入土,只留下尾羽颤然如簧。五只箭的落点由近及远排成一道直线,将千马帮众和红巾军双方人马分割在山道两边。本来杀意正浓的两边帮众都目瞪口呆,心有余悸。领头的陈英起和张鹰也都漠然不语,为这猎人的如此箭法惊叹。
只听蒋锐侠此刻声音朗朗,道:“在下云山蒋公义,在这里斗胆请双方各位罢斗。其实大家本就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也都是江湖儿女,义气中人,又何苦在这里苦苦厮杀?大家都是大好男儿,奈何将五尺雄躯轻舍在这荒山野岭?在下不才,请各位行个方便,放下屠刀,岂不更好?若有谁不听我的调解,仍要打斗,就请问问我手中弓箭的意见,如何?”。
话刚落音,背后就被顾羽裳使劲一掐,然后听到顾羽裳的声音悄悄道:“好你个侠哥哥,没看出来你还这么威风,说话一套一套的哦”。一旁颜云放也点头赞赏,轻声道:“公义这番话有理有节,又箭法如神,我看他们不服也得服了。”
只见张鹰和陈英起二人互相对视一眼,刚才还在拚死的决心被蒋锐侠一个打岔,好像立时便淡了许多;二人交手多招,堪堪打个平手,彼此心中都惺惺相惜;而现在目光交接下,都发现了对方眼中的欣赏和惋惜,不禁好感大增。再细一打量,更发觉二人都是如此年轻盛气,都在对方身上感觉到自己的影子,心中的那份杀气更加淡化了。
张鹰突然回刀入鞘,朝后走去,边走边大声嚷道:“老子不打了,老子不打了。妈的,你是个好对手,打着这么爽快这么舒服。姓蒋的说得对,这么一个大好男儿,怎么能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老子放你们走。”
见那些红巾军闻言都向两边闪开,慕容贵忙叫了一声“且慢”,拉住张鹰道:“你怎么敢放他们走?要是他们通告官府怎么办?我可知道这姓陈的是天最府云山县的大户,肯定和官府有联系,这个风险可不能冒。”
张鹰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但转瞬即逝。他大声道:“能使出这么好刀法,又讲义气,又不怕死的人,怎么会出卖朋友?是吧,这位公子?”
陈英起脸上也露出自豪的神色,朗声道:“我们千马帮男儿其他说不上,一个信字还是担待的起。对吧?兄弟们?”。还剩下的七名浑身浴血的白衣汉字都齐声答应,其中一人还大叫道:“我们千马帮在凉州那是赫赫有名,说一不二,答应你们这些乡下土包子的事,那还有假?”
慕容贵默默无言,低头走到路边,也不再看张鹰一眼。但此情此景看在张鹰眼中,那自是知道这位自己父亲的结义兄弟心中还是存有疑惑,无法释怀。自己虽然认为有如此本事的人必是一个热血男儿,可以值得相信,但毕竟这个秘密关系到首阳山数千弟兄的生死,也实在马虎不得。但刚才自己已经放出话去,让对方自由离开,如果出尔反尔,却又实在与自己心性不合。
正在苦闷之间,只听对岸一人发话道:“其实这件事情也相当容易解决,就看各位是否真的有诚心,信得过对方了。”
张鹰和陈英起,慕容贵都抬头,看到是站在猎人身旁的那个文质彬彬的灰衣青年发话。张鹰拱手为礼,道:“这位兄台,你又有何良策,既能消我等心中顾虑,又能让他们及时取药而回?怒翔不才,愿闻其详。”
颜云放看看身边笑意宴宴,轻偎在蒋锐侠怀里的顾羽裳,心里一阵莫名酸楚,转头朗声道:“陈兄不过是要药,而张兄也不过是要保密。那何不由张兄和陈兄同在山上盘亘数日,带大军过后再和陈兄下山回府?泉水嘛,由两位手下任意一人带回即可。二位看可行不?”
陈英起和张鹰二人互看一眼,心有灵犀,微微点头,二人双掌互击,算是达成统一意见。慕容贵本来是欲灭口,但见陈家诸人战力雄厚,若要强行杀灭,红巾军也需付出高昂代价;现在陈英起愿意留在山上,也算是变相人质,也只有点头同意了。陈耘利箭穿体,受伤过重,此刻早已昏晕过去,也无法反对少主的莽撞做法。颜云放的一个简单提议,就算化解了刚才的生死危机。
这时张鹰朝这边山崖叫道:“二位兄弟,既然你们提出这样的办法,而你们也是上山求药,恐怕也得过来一次,不然我也无法交差了。”
蒋锐侠表情肃穆,回应道:“你就是不让我们过来,我们都要过来。放心吧,既然是我们自己提出的这个方法,自也会遵守,不劳你费神了”。说罢,松箭入鞘,挎弓上背,回身搀扶着还在为刚才的惨烈而浑身发抖的顾羽裳,两人踏上了栈道往对崖走去。
走在悬空而建的栈道上,只觉山风吹过,整个栈道就如风中落叶瑟瑟发抖;从上下看,云雾在脚下流动,深不见底。顾羽裳一看之下,头晕目眩,浑身松软,脚底发颤,唯有死死的拉住蒋锐侠胳臂,踯躅而前。
待得几人走过栈道,几个红巾军呼拉一下就围了上来,刀枪对准蒋顾二人。蒋锐侠脸上变色,正要发作,张鹰走上前来,一把拉住蒋锐侠的手,道:“是条好汉子,有胆有色,有勇有智,我张怒翔和你作朋友是作定了。只要你看得起,我张鹰张怒翔就是你的兄弟了”。说着,一只巨手重重的拍在蒋锐侠的背上,打得蒋锐侠嘴一歪,向前一个趔趄。
蒋锐侠被张鹰拍击的重力震的浑身发麻,忙侧身躲开张鹰后续的拍击,连声道:“没问题,我也正要和张兄交个朋友呢”。
王翼直见状在一旁抚掌大笑,对蒋锐侠道:“我们老鹰哥可是首阳山上的第一力士,徒手都能扳倒一匹健牛,空拳打倒碗粗的松树,利害着呢,你是没有见识过啊,哈哈”。
陈英起也走了过来,弯刀入鞘,对蒋锐侠一拱手道:“感谢这位兄弟仗义相救,小弟不胜感激。小弟走南闯北也是多年,对你的箭法实在是佩服得紧阿。不知道你是怎么练出如此箭法的?”
蒋锐侠认为陈英起胆大艺高,豪爽仗义,颇为欣赏,见他问起,淡淡一笑,道:“那有什么箭法,我不过是射箭时做到箭随心动,心箭合一罢了。当年第一次拿弓的时候,我爹就给我说,张弓射箭,必须凝神于箭镞,神之所至箭之所至,不可杂念其它!现在我不过就是努力做到如此而已。
“哈哈,就凭蒋兄一句话,就已窥箭法天道,还谦虚什么阿?看来蒋兄真的是无师自通而做到心念合一,实在令张鹰佩服。当年我学箭之时,只知蛮力开弓,倒是可以开个五石硬弓,射个什么野兽飞鸟,但是总觉得有地方不对劲。后来遇到我大夏军中第一箭神,号称“九天凤舞”的李赛凤,有幸得他指点,我才知道一味的刚猛生硬,力足而劲疾衰,稳准皆失,不得中地。从此才领会到箭随心动,方免了刚而易折的痼疾,能做到百步之内随心所欲,百五十步内后发先至,自以为已完全领会这箭法天人之境。今日见了蒋兄之箭,无人指点却也得窥天道,如此神威让人敬畏。这五箭,可是让张鹰我明白了什么是山外山,天外天了。蒋兄箭法之天分,不可限量阿”。张鹰对蒋锐侠刚才那如有神助,浑然天成的五箭成列实在佩服的紧,心中如此想,口中如此说,实在是爽快,高兴。说到这里,张鹰又是重重的一拍蒋锐侠后背,大笑起来。顺手解开腰间酒壶,就往蒋锐侠手中塞去。
蒋锐侠接过酒壶,还是说道:“张兄过奖了过奖了。我也就是个打猎的,技术娴熟点而已,那里敢奢谈什么天道,不过是知道点小窍门罢了”。说着,酒壶往自己口中一凑,也不客气,“咕咚咕咚”大口的急喝了几口壶中美酒,被酒辣的咳嗽数声后,方喘过气来,对张鹰大叫一声:“好酒,真是好酒”。他多年在山中打猎,山中风寒,所以从小也就学会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张鹰这酒壶中所装也是好酒,但性子甚烈,比蒋锐侠所惯喝的米酒辣了不只一点,蒋锐侠大口灌下,顿时呛得面红耳赤。
顺手把酒壶也递给陈英起,蒋锐侠摸摸嘴,苦笑着接着说道:“说句老实话,要是叫我现在再射出刚才那么五箭,那可绝对不行了。”
陈英起老实不客气地将壶嘴凑到嘴边,也是大喝几口,连叫两声好酒。将酒壶又递还给张鹰,陈英起方对蒋锐侠道:“所谓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啊。你若刻意为之,那反不美;若是浑然天成,妙手偶得,那才是神来之箭,无人可比阿。呵呵,说老实话,蒋兄有兴趣加入我们千马帮不?你的这手箭法,就是在整个西北,我看也找不出多少比你厉害的了。”
还没等蒋锐侠回答,张鹰已经在一旁瞪大眼睛,大声道:“蒋兄就是要来,也是到我们首阳红巾,跑你们那个鸟不生蛋花不开的地方当马贼?切,有毛病啊?你说是不是蒋兄?如果你投奔我们首阳红巾,其他不说,就凭你这个箭法就是军中第一,当个头领没有问题”。说着,他用那粗豪的眼睛给蒋锐侠抛了个媚眼,顿时把蒋锐侠,陈英起都给唬得心中直泛酸水。
就听一个娇滴滴的声音插嘴道:“我家侠哥哥才不会去当强盗呢?你们都不是好人,就知道喊打喊杀,杀人不眨眼的坏蛋”。张鹰和陈英起一看,只见一个黡似花娇眼含春,颜如玉石眉若黛的美女从蒋锐侠背后绕出,俏生生的立在面前,一张小嘴嘟翘着,配着这美丽容颜,一时间让二人都呆在面前。方才顾羽裳喊话时在山涧对面,隔的远了,又哪里看的清楚;现在这美丽娇娆、无双尤物在二人就立在面前,顿时让二人都失态不已。
“咳咳”,看到陈张二人目不暇接的死盯着顾羽裳,蒋锐侠只有用这个方式提醒二位了。陈英起脸上一红,忙低眉转目,但一丝余光仍挂在顾羽裳身边;张鹰回过头,又是重重一拍蒋锐侠肩头,粗声粗气道:“好福气,你媳妇漂亮,真的好看。妈的,我要是有这么个老婆,我也回家过日子去了,打什么鬼仗哦”。这番听似粗俗实则真心的话听在蒋顾二人耳中,都觉得这个粗汉子实在可爱。张鹰的形象反而一下亲切起来。
这时颜云放在蒋锐霆的搀扶下,也算是走过了这如同受刑煎熬的五十丈绝壁栈道,来到了几人面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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