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龙传-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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孰劣，连瞎子都能看清。〃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是世间的常理。几经痛苦、几经犹豫的成龙终于下定了跳槽的决心。

剩下的问题是，去〃邵氏〃，还是去嘉禾？〃邵氏〃根基雄厚，嘉禾锐意创新。

秦祥林与陈自强英雄所见略同，他们都认为，当时〃邵氏〃旗下有大明星，而嘉禾没有，会有利于成龙发展。他们说，去嘉禾。成龙听了。

成龙与嘉禾正式签约。他说，他是被嘉禾的诚意所打动。

成龙到嘉禾后，如鱼得水，与邹文怀、何冠昌两位老板相处甚洽，与何冠昌的关系更如同亲人。他至今仍是嘉禾旗下的王牌演员。这充分证实了成龙身边谋臣为他作的选择的正确性。

成龙坦言：〃我不太会打主意，但身边的人很有脑筋。〃正因为如此，成龙拟定跳槽计划时，拉住于他亦师亦友的陈自强，恳求他帮助：〃你出来帮我吧，大家有粥食粥，有饭食饭。〃话虽老套，但陈自强知晓成龙同甘共苦之心是坦诚的。只是，读书人出身的陈自强到底有些矜持，要跟着成龙走，做个类似提化妆箱的角色，当经纪人，未免有些犹豫。

成龙看透他的心理，软语相求：〃你看，我没读过书，看个剧本啦、合约啦都不懂，你不帮我怎么行？〃

陈自强心软了。他硬起心肠跟罗维辞了职。一个星期后，成龙也辞职求去。

成为孤家寡人的老板罗维暴跳如雷！

第十三回　刀架脖子遭绑架　千万巨星日中天

投入嘉禾公司，成龙步入了事业的坦途。

1979年，初入嘉禾的成龙，立即开始了他的第一个动作……拍摄他自编、自导、自演的《师弟出马》。这是成龙加入嘉禾公司初期拍摄的首部功夫喜剧大制作，是成龙为自己量身订造的一部极具个人特色的娱乐佳作。此片充分展露他的敏捷身手和小人物打不死的勇气。影片从一场热闹气氛十足的舞狮采青比赛展开。连年夺得冠军的红武术馆师兄陈昆这年称病不出赛，改由师弟成龙替他参加，虽然成龙使尽浑身解数，还是输给蓝武术馆，原来陈昆被对方收买打败同门师弟。师父知悉此事后将陈昆逐出师门，成龙知道师兄的叛变必有阴谋，乃暗中查访，揭发了官府与黑帮头子勾结的秘密。全片以连场谐趣武打为主要趣味来源，压轴戏拍摄成龙与黄仁植的决斗，将〃死缠烂打〃一词诠释得淋漓尽致。

谁知〃树欲静而风不止〃。成龙埋头拍戏，却不料外界的〃夺龙〃风暴正愈演愈烈。

嘉禾公司近期怪事频频，蹊跷的事连连发生。其情节离奇曲折，传出来如侦探小说般吊人胃口。当然，当事人苦不堪言。

嘉禾公司的门前，一天忽然燃起了大火，火苗飕飕地往上窜，不一会儿，便浓烟滚滚，火舌艳艳。周围的人大惊失色，犬奔狼突，吸引了无数的围观者。嘉禾的人员慌乱救援。报警的、救火的，乱成一团。终于在消防部门的帮助下扑灭了火灾。惊魂未定的人们向警方提供种种可疑的线索，警方紧张、仔细地搜查证据，又是检验又是追查，忙活了几天。警方最后的结论是：系故意纵火，嫌疑犯待查。

此事还未了断，不出几日，嘉禾老板停在片厂门口的新崭崭的车子，出来时竟发现车顶被人放了一颗血淋淋的狗头！死狗睁目龇牙，一副狰狞之态，着实吓人一跳，令人恶心。光天化日，乾坤朗朗，谁人如此恶作剧？一时间，这些咄咄怪事闹得满城风雨。

事情还不止于此。

某日黄昏，在片场忙碌了一天的成龙一身疲惫地走出片场。他饥肠辘辘，朝他熟悉的饭馆走去。突然，三个壮小伙子像从地上冒出来一般，忽地拥住了他。左右各有一个捉住他的手，背后的则亮出一把短而利的刀子，抵住成龙的脖子，低声威胁道：〃走！不听话就扎死你！〃

成龙动弹不得，想想冲突起来凶多吉少，只好跟他们走。一走竟走到了罗维公司，谜底这才昭然若揭！原来，气恨难平的罗维见成龙被嘉禾夺走，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万般无奈下，出此下策，〃刀架脖子〃逼成龙为他拍戏。

罗维公司在成龙跟嘉禾签约前，正筹备拍一部《醒拳》……片名与成龙走红的那部《醉拳》相对。演员的阵容都已排定，导演由成龙和他的好友曾志伟联手合作，演员有成龙李丽丽刘家勇等人。〃绑架〃成龙回来，就是让他拍这部戏。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嘉禾不能不出面讨个说法了。嘉禾把问题摆到了桌面，要与罗维公司对簿公堂。罗维公司亦不示弱，以成龙在罗维公司签有合同为由，欲与嘉禾公司一争高低！明眼人一看便知，罗维公司这回有好戏看了。

嘉禾打官司功力深厚，可与〃官司大户邵氏〃分庭抗礼。当年〃邵氏〃告嘉禾的《独臂刀大战盲侠》侵犯了〃邵氏〃《独臂刀》的版权。其来势汹汹，大有将新创业的嘉禾扼杀在摇篮里的狠劲儿。当时财力孱弱的嘉禾沉着应战，迟迟不肯赔款讲和。最终，有〃小诸葛〃之称的邹文怀〃以拖对拖〃的战术奏效。官司拖了几年，嘉禾已从小苗长成了大树，在电影市场赚得盘满钵满，不再惧怕赔款。最终结局雷声大雨点小，不了了之。

罗维的合约，吓唬得住吴思远与袁和平，却吓唬不了嘉禾。嘉禾此时，既有实力，又有网罗天下精锐的干劲，这是任谁也难以阻拦的。况且，保守、拘泥的罗维公司终究是难以留住成龙的。成龙重义，这才有了他走红后仍回罗维旗下的举动与犹豫艰难的抉择过程。但有抱负与大志的成龙又怎能长期滞留于此？这才是问题的实质。

如今，声名赫赫的武打片名导演袁和平（中央电视台拍《水浒》，武戏部分便不惜重金去请他，他还未能亲临，只委派他弟弟率袁家班顶档）在回顾这段往事时，还曾开玩笑说，可惜他当年没有组班的野心，否则当年若设法与成龙签合约，两人拍档（合作）拍片，不知今日又会是一番怎样的光景？这确实有些可惜，袁和平是令成龙成名的第一有功之臣，这是谁都不能否认的。但从成龙的发展来说，加入有魄力有眼光的嘉禾公司，是很幸运很关键的一步。

邹文怀的嘉禾与罗维的公司硬碰硬地打开了官司。邹文怀等与罗维本是故交，如今为了各自的利益对簿公堂，商战中亦非怪事。结果罗维不敌。官司一来二去，热热闹闹〃打〃了一阵，成龙仍归了嘉禾。当然，嘉禾也作了些让步，它代成龙给罗维公司赔了钱，并允成龙再为罗维拍半部片。问题总算都解决了。

官司结束后，成龙信守合约，仍去罗维公司拍那部未了之片。同时，他在嘉禾的第一部巨片《师弟出马》，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

在嘉禾拍片，成龙拥有了前所未有的〃自由度〃。这里没有人催他进度，也没有人干涉他的设想，一切都可放开手脚去做……这第一部影片，已基本奠定了他日后拍片的方法。

邹文怀向来是个善于放权的人，他与事无巨细都要抓在手中的邵逸夫作风不同。独立制片人制度便自他的嘉禾开始，他的作风由此可见一斑。邹文怀早年在香港的美国新闻处工作。洋机关办公桌上通常有两个文件筐，一标注IN，放送阅的公文，一标注OUT，放看过的新闻。邹文怀的大学同学沈彬曾说起他的一件趣事。沈彬说：〃雷蒙（邹文怀的英文名）是不看公事的，在美国新闻处时，他上班把公文从IN取出，放进OUT。〃此语虽不无夸张，但可见邹文怀不拘于琐事的性格。

邹文怀如此洒脱，何冠昌又极赏识成龙，成龙自然如鱼得水，只专注于他热衷的电影事业了。有需要商议的问题，自可问他身边的谋臣陈自强。

陈自强从罗维公司辞职后，一直跟随成龙，为他处理业务及方方面面的琐事。他与成龙合作了20余年，成为著名的影坛经纪人。他与成龙的关系非同一般，成龙不止一次地宣称：〃陈自强与我是一体，不能拆伙。〃彼此间的了解胜似亲人。陈自强说，他比成龙老窦（粤语，父亲）更了解成龙……本书将另有叙述。

罗维公司的《醒拳》，因种种原因，最终没有拍成。失掉了听话而又有票房号召力的成龙，实在令罗维心痛不已。他很是沮丧，一度情绪低落。一气之下，罗维甚至把订好的60大寿的酒宴都退掉了。但他是个明理的人。官司之后，嘉禾公司门前的怪事倒都销声匿迹了。

罗维晚年，成龙多次在经济上慷慨资助他。厚道的成龙仍很念旧，他是否藉此平息一些心中的歉意？也有人认为成龙当年有负罗维，指责成龙的行为，对此，成龙也只好抱〃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的宗旨，任之由之，不愿多做解释。

1996年初，罗维去世。成龙因赴美作影片宣传未能参加他的丧礼，心中深感歉意，他多次向罗维的亲属表示了遗憾。至此，这一段是非恩怨俱随岁月往矣！

《师弟出马》于1980年2月在香港上映。场场爆满！放映期间街巷静寂，几近于万人空巷。散场时，人头涌涌，邻近影院的街道，几里长的路皆黑压压一片。倒票的〃黄牛党〃狠捞了一笔。放映期限已过，各电影院仍无法下片，令影院的老板喜上眉梢！映期一延再延，为历年来所罕见。票房结算，达1100万港元！超过千万！

《师弟出马》，令成龙成为了超级巨星！《师弟出马》中，成龙的喜剧天性和他追求的演艺风格已经有所表露。自此片始，他的影片便没有了血淋淋凶残格杀的场面。他注意弘扬民族的优良传统，并将其与自己诙谐的天性相结合。

影片中，他从民间〃奇门〃武功中，挖掘出诸多功法，如板凳功、扇子功、裙底脚功等，成龙精采的表演，令人拍案叫绝！

成为超级巨星的成龙，在一片吹捧和赞扬声中，不禁有些飘飘然了。他已不是当年那个无名的武师、演配角的演员，他的脾气和态度开始有了微妙的变化。20多岁的成龙渐渐不可一世起来，他自高自大，目中无人，架子不小，脾气很大。

连〃口不臧否人物〃的好好先生陈自强亦颇有微辞，说他学会了〃颐指气使〃，有些难以把持自己了。当然，陈自强很体谅他。陈自强说，成龙年纪轻轻，突然飞黄腾达，听到的全部是顺耳的奉承话，见到的全是打躬作揖、满面带笑、样样迁就他的人，很自然会发生变化了。那实在是环境造成的。

的确，当时成龙身边，全都是说〃YES　SIR〃的人，没有人会说个〃不〃字，成龙怎么会不骄傲？年轻的成龙，假如从此便将他的成功当成一张漂亮的被单，铺起来，躺上去，那无异于自戕。一味地骄傲自满，他将难以走出自己的成绩。

这时，一段意外的经历改变了他。

第十四回　漂洋过海拍西片　威勇挺进好莱坞

《师弟出马》的好评言犹在耳，成龙却打点行装，准备赴好莱坞拍西部片。这是嘉禾公司的领导层作出的一项决定。也许出于对心高气傲的成龙的培养？也许是为了挟此余威打开西方的市场，用意虽不得而知，但却是嘉禾走出的一着妙棋。

离港赴美之前，成龙既兴奋又有几分紧张。兴奋的是能去好莱坞拍片……好莱坞被称为〃造梦工厂〃，以它世界影都的魅力吸引着全世界的电影人和影迷。

中国电影起步较晚，因而突破自我、走向世界、挺进世界电影王国一直是电影人的梦想。能走进好莱坞拍片，自然便有一种突围而出的优越感。年少气盛的成龙为此洋洋得意。

令他有些紧张的是他那不过关的英语，那时成龙基本上不懂英语。

他最记得他首次赴美宣传影片的趣事。

嘉禾的老板邹文怀有魄力、有眼光。当年，李小龙影片曾被他推销到世界各国，在全球掀起了〃李小龙功夫片〃的热潮。

成龙电影在美国的发行情况，亦是邹文怀最关注的问题，他派出嘉禾精通英语的陈锡康专程陪成龙到美国去做宣传。到了美国，陈锡康公务繁忙，不能总是和成龙在一起。成龙顿觉失去了耳目一般，寸步难行。抵美的第二天清晨，成龙睡醒后发现陈锡康已不知去向。左等右等不见他的踪影，饥肠辘辘的成龙只好循味摸到了餐厅。餐厅香味缭绕，鸡蛋、香肠被煎得金黄冒油，暄软的面包散发着谷物特有的香气。牛奶莹白，火腿橙红。香味和用餐的人们的吞咽，都令成龙更觉饥饿难耐。但他却只能望〃食〃兴叹，他不会用英文表达出他的意思。张望了片刻后，成龙自言自语地念叨：〃待大卫回来，我问他怎么用英文说鸡蛋、猪肉、牛奶、面包。〃

充饥、果腹的愿望令他发愤学习。大卫（陈锡康的英文名）回来后，他立即缠住大卫学习这几种美食的单词：EGG、BACON、MILK、TOAST。大卫认真施教，成龙念念有词。成龙读书虽少，但他的悟性与记性却是一流的。这几个单词难不倒他，很快便可以倒背如流了。

次日清早，成龙信心百倍地去用早餐。他走到餐厅门口，不再犹豫张望，而径直往里走。侍应生把他引领到坐位上，递给他一个餐牌。这下又难住成龙了。他不认识那些洋文，但又不好说，只好装模作样地看这些〃它认得我，我不认得它〃的洋文。侍应生又过来请他点早餐时，成龙不等他说话，劈头便念出自己学会的英语：〃EGG、BACON、MILK、TOAST。〃谁知侍应生并不离去，反而又叽叽咕咕说了一通，也许是问他鸡蛋怎么做法？只听见GG的声音……成龙推测说。成龙不理这一套，只坚持说：〃NO，EGG、BACON、MILK、TOAST。〃

这段经历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他在私下对朋友、公众场合对电视台的观众都讲过这件事。成龙不怕自揭老底。他把它当笑话讲，自己与听者一起笑得嘻嘻哈哈。但在心里，成龙将它视为一个教训：不懂语言，寸步难行。后来，他努力学习各种语言，讲得一口流利的英语，被公认为有语言天赋……这是后话。

成龙得知要赴美拍片，马上拉住陈自强，让他与自己同去。陈自强是洋硕士，英语绝对呱呱叫。

谁知陈自强此番身不由己，他对成龙无奈地摊开手：〃没有办法，老板不让我跟你去！〃

〃那我怎么办？怎么办？〃成龙离了这根拐杖，着实犯难。

怎么办？嘉禾的老板就是让成龙在没有依靠的环境里，发挥自己的力量。只有下到水里，才能学会游泳，靠救生圈不是长远之计。嘉禾的老板毕竟有远见、有魄力。日后，陈自强常庆幸说，嘉禾这一步，走得太对了！

成龙到了美国，好似从云端落到了地面。美国迎接他的，不是鲜花，不是笑脸，而是种种现实的问题。在香港，他是引人注目的影星，见到的满是艳羡的目光，听到的都是颂扬的话语。在美国，没有人认识他，没有人知道他拍的那些轰动一时的电影，甚至没有人愿意听他说起这一切。

成龙体味到了另一种滋味不同的痛苦：在香港，他为盛名所累，是一种热闹纷扰的烦恼；在美国，则是冷寂孤单的痛苦，仿佛坐了这十几小时飞机，他多年的成果便化为乌有了。他重新变成了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走在大街上，没人认得他是谁。这一发现，令成龙吃惊，也令他重新审视自己。

成龙开始认识到了，世界是很大的，自己做过的一切没什么了不起。为此骄傲、因此目中无人，太浅薄了！成龙的心胸在注重现实的美国社会，在无人宠纵他的异国他乡，渐渐地开阔起来。他本来便是个聪明而务实的人，从看明白了自己的一瞬间，他立志重新开始普通人的生活。

他的普通人生涯，从学英语开始。课桌、板凳、教室、老师，这一切对成龙来说，原本就很陌生，他总共才读过一年多书！他在热热闹闹的电影圈混了这么多年，功成名就了，再来受面壁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