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龙传-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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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手功夫，亦富于喜剧噱头，令人惊叹之余，捧腹大笑。成龙设计的动作，充分发挥了自身节奏感强的优点，显示出了自己的长项……学京剧时练就的扎实〃童子功〃。

曾是京剧票友的名导演张彻，对成龙的节奏感赞不绝口。他说，《醉拳》以成龙特强的节奏感取胜，〃尤其'何仙姑'的一段，掌握节奏妙到秋毫，确非一般人所能。〃到了超乎一般人的境界，亦可谓步上成功之路了。

后来《醉拳》成为了成龙著名的代表作之一。

《醉拳》拍到结尾，却发生了一桩意外：成龙在与对手过招时，转身稍慢，被冒失的对手一脚踢中右眼，疼得他立时捂住眼睛失声大叫！鲜血涌出，他被送入了医院。医生的诊断是：眼角开裂。医生为他做了缝合。惧怕打针的成龙看到针线在脸上飞舞，惊吓得大呼小叫。

伤口拆线后，成龙对镜审视，不禁笑了：好家伙，变成双眼皮了！

从此，〃双眼皮〃成了他的注册商标。

《醉拳》封镜，进入后期制作。在《蛇形刁手》放映的同一年……1978年10月，《醉拳》在电影院上映。

犹如平地一声雷，《醉拳》的上映，迅速掀起了一阵狂飚！观众如潮涌向影院，争睹成龙的喜剧武打片！

成龙大红特红了，成绩直追李小龙。很具戏剧性的是，人们称他为〃李小龙第二〃！

这真是太有意思了。成龙成名前拳打脚踢演武打片，想成为李小龙第二，却不被承认。如今他在袁和平的帮助下，立志成为自己，却被人称为〃李小龙第二！〃真有些令人无所适从！其中深含的道理，又岂是一两句话能说得清楚的？

幸而成龙自跟袁和平拍了《蛇形刁手》后，便对自己今后的方向有了一个明确的认识，那就是要做自己，学别人、靠模仿是没有出路的。即便是自己很佩服的李小龙，他也不会再去盲目跟从。成龙就是成龙，成龙的鼻、眼、手、脚，都是长在自己身上的。

在成龙名闻天下之后，又有人赞誉他为〃东方的史泰龙〃。能沾上好莱坞这条硬汉的光，夸他的人以为成龙会很觉荣幸，谁知成龙毫不领情，他说：〃史泰龙能做的动作，我都能做。他不能做的，我也能做！当他面，我都敢这么说！〃成龙说看史泰龙的《第一滴血》时发现，这座山头刚冒烟，史泰龙已站在另一座山头。〃这算什么英雄！〃成龙不无轻蔑。

《醉拳》放映的盛况空前，连续上映了一个月，上座率惊人！30天的票房收入达670多万港元，成绩直追李小龙的《精武门》！（该片上映的最初两周，票房收入达400万港元。）

成龙红透香江，但他仍是罗维公司普通的签约演员，拿3000港元的月薪。这个数字，是他回澳洲前，第一次担任《广东小老虎》的主角时的收入。到罗维公司拍片，一直都是拿这个薪酬。

他外借拍《蛇形刁手》成名后，再外借拍《醉拳》时，思远公司付他的片酬已达10万港元……只是悉数由罗维收取，不关成龙的事。

成龙为人厚道，他始终记得是罗维公司令他返港走上演员之路的。今日成为亿万富翁的成龙忆及往事，仍无丝毫的诟诽之意，他笑言，这是合理的。

但声名远播的成龙今非昔比了。就连一度怀疑他〃星运不佳〃的罗维，亦对他刮目相看了。

一天傍晚，罗维在家中精心摆设了家宴，邀请成龙来家用餐。罗维及太太许丽华，一唱一和地给成龙劝酒，说是为他的《醉拳》成功庆贺。

灯红酒绿，酒热耳酣。有酒助兴，大导演罗维的谈兴上来了，他絮絮叨叨地说古道今，谈论影坛轶事，谈论公司前景。谈到动情处，他揽着成龙的肩膊夸着海口：〃我早就说成龙是块好料，怎么样，现在应验了吧？我们公司有成龙，不愁拍不出好片，前途光明，没有问题！〃

许丽华口齿伶俐，在一边起劲地为老公敲着边鼓：〃成龙，吃菜！你出去拍片，老板心里总是记挂你。一没有你的消息，他就早早晚晚地念你，成龙这样，成龙那样，亲生儿子都没有这样挂过心。〃

成龙素来对导演兼老板的罗维很尊敬，一席暖心的话令他非常动情，他说：〃多谢老板关照！我远离父母，过去靠师傅，现在就靠老板了。我有什么做不对，老板尽管讲，我都会听话的。〃

伶俐的许丽华紧接话茬道：〃你们一老一少这么投缘，干脆认个契爷契仔（干爹、义子）算了。〃

罗维亦说：〃成龙，愿不愿做我的契仔？〃

导演、演员或经纪人之间，常有这类结拜的干亲，这是香港电影界流行的风气，一来有利联络，二来称呼起来也亲热、方便。

成龙在长辈面前素来乖顺，加上他感念罗维的提携，一直对罗维言听计从，便满口答应：〃好啊，我以后就改口叫契爷了，我一定做个好契仔！〃

成龙仍是过去那样口直心快，没有名角的架子，罗维夫妇放心地笑了。

家宴一直延续到接近午夜。有个能干的主妇在旁，菜热汤暖，宾主尽欢。契爷罗维送成龙出得门来，满天星斗，在晴空闪亮，预示着明天又是个艳阳天。

自此夜，罗维一度悬起来的心又放下了大半。成龙情绪安定，看来并无〃跳槽〃之念。

罗维在电影界闯荡多年，也是个精明的人物，他从袁和平拍红了成龙的经历中已悟到了他需要的东西。罗维想到了一着妙棋，他把公司计划开拍的片子也定为一部喜剧，并改变公司过去的做法，让成龙在主演的同时，参与剧情设计、编排。

该片的导演原定为赵鲁江。结果，一天清晨，睡了个好觉的罗维又冒出了个新点子：成龙还没有导过电影，若让他连导带演，岂不既发挥了他的积极性，又增加了吸引人的内容？

罗维找到成龙，拍着胸脯许诺：〃我打算让你自导自演一部影片，你大胆干吧，有问题找我！〃

成龙欢喜不已。虽然首执导演话筒，让他有点手足无措，但他极高兴罗维给予他这样的机会。

这部暂定名为《笑拳》的影片便开拍了。

此片对外宣传是成龙执导，但把一切都交到没有经验的成龙手中，罗维显然不太放心，他仍让赵鲁江任实际的执行导演。成龙虽未一手包揽〃执导〃大权，但毕竟是他从影以来的第一次，首开他执导影片的先河。这对后来成龙自组班子、自导自演影响非浅。

罗维对成龙的扶助亦是功不可没。说来很妙，李小龙、成龙，还有许冠杰，这三位天皇巨星都经过罗维之手，都拍过罗维的片子，罗维未能使他们大红，而他们走红后，也都离开了罗维。

也许这就是他的〃运势〃。罗维不无眼力，故而能〃首开风气〃，但他的才识与能力，限制了他最终的成就。

与成龙合演《笑拳》的，有田俊、石天等。该片与成龙在思远公司拍的两部影片相类，是喜剧性的功夫片。

该片拍竣后，易名为《笑拳怪招》，于1979年2月在香港上映。

成龙的票房价值充分显露！这部没有特别引人注目之处的影片，因号称成龙自导自演，仍引起了一番轰动。这部影片打破了发行罗维影片的丽声院线有史以来的票房记录，成为轰动一时的新闻。

多年以后，影圈的人士对此仍记忆犹新。《笑拳怪招》上映19天之后收入544万多港元。为了纪念这一优异的记录，院线老板举行了隆重的仪式。庆祝典礼上，院线老板郑重其事地邀请了港岛名人郑肇坚爵士，爵士在喜庆的乐曲中，满面春风地将一块金牌颁赠给片方，以示庆贺！院线老板随后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称颂这一里程碑式的佳绩，并对片方提供的佳作许以诸多的溢美之辞。

这一庆典仪式，作为新闻登了报纸，上了电视，引起一片反响。香港影圈称不卖座的演员为〃票房毒药〃，人人避之如瘟神。说来有趣，如今名震四方的　〃靓仔〃周润发在拍《英雄本色》之前，就被称为〃票房毒药〃，一时间在影界前途未卜，去意徘徊。

而成龙此时接二连三搞得票房升温、破记录，又怎不令影圈中人刮目相看呢？

成龙立时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各公司〃挖角〃的目标。一个令他大伤脑筋的抉择马上就来到了他的面前，成龙将何去何从？

第十二回　八方挖角夺龙急　奇招迭出烽烟滚

嘉禾素来对市场反应灵敏，当年邹文怀成功签走了对〃邵氏〃有意的李小龙，成为嘉禾勃兴的一招妙棋，也从此奠定嘉禾在香港电影业占据一席地位的格局。此次邹文怀派出了他的左右臂膀、亦是嘉禾老板之一的何冠昌出马与成龙谈条件，拉开了这场〃挖角〃大战的序幕。

何冠昌与邹文怀合作多年，在〃邵氏〃时便是邹文怀的〃死党〃。他与邹文怀同是广东人，邹文怀在上海圣约翰大学读书时，何冠昌也在上海的大学学新闻，他们的友谊便从青年时代开始。

何冠昌约见了成龙。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银幕下的成龙。也许是投缘吧，何老板第一次见到这个身型魁梧、憨实的年轻人，便好感顿生。何老板亲切地招呼成龙坐下，称赞他功夫好，拍的电影吸引人。〃你的电影，我每部都看。〃何冠昌指指自己的鼻子，煞有介事地说。一句话说得成龙心里暖洋洋的，来时抱定的要对得起义父罗维的决心给软化了不少。

何冠昌又跟他谈起嘉禾，谈起嘉禾的实力和完善的发行网，以及这几年在推出新人上的成功举措。成龙听得津津有味。何冠昌话锋一转，说：〃假如你到嘉禾来，以你的实力，发展事业一定会比现在好得多。〃何老板说着便掏出一张支票递给成龙：〃给，你先拿着，算是嘉禾给你的拍片定金。〃成龙犹犹豫豫，但抵不住何冠昌硬塞过来。他瞟一眼上面的数字，暗地里吓了一跳：老天，怎么这么多个零？

何老板推心置腹地与他谈话，成龙强打着精神作出入神倾听的样子，心神却早已飞散了。他极力想闹清上面究竟有多少个零，到底是多少钱？

成龙只读过一年级，平素识文断字有些费力。他平日薪酬不高，免不了为钱所困。他总记得上次买喇叭裤的憾事。有一度，香港大街上流行喇叭裤，年轻人几乎人腿一条。成龙看得心痒，也很想买这么一条。无奈他不善理财，鲜有积蓄，只能过过眼瘾。于是，他好不容易攒了一笔钱。到了成衣店，成龙翻数他的财产，竟然不够他中意的喇叭裤的价目！只好悻悻然买回了一条牛仔裤。

终于，有人来找何冠昌请示工作，成龙借故要去洗手间，乘机溜号。在洗手间，成龙放心大胆地拿出那张支票，个、十、百、千地数了起来，无奈就是数不清楚……事后他坦言当时只会数到10万这一位。他仍然对这纸支票的价目不甚了了。成龙再回到何冠昌的会客室时，脸上浮着孩子式的顽皮微笑，他很为无人窥破他的秘密而得意！

何冠昌知道他一时拿不定主意，便热情地让他先带支票回去，再拿主意。

成龙把这张支票拿去请教了罗维公司的经理、也是熟朋友的陈自强，这才搞清楚上面是100万港元！两人都吓了一跳！陈自强说：〃你知道100万港元有多少个3000港元？你可能一世也赚不到的！〃

成龙当然动心了，就算没有这100万港元，光是嘉禾这样有实力的大公司，就足以令他一百个满意了，他向来看重事业，事业是他的命根。但是不能够呀……成龙心里乱极了，他不能负了罗维。心烦意乱中，他坦白地将此事告诉了他的契爷罗维。

罗维大为紧张，眼睛瞪得铜铃大，气不打一处来：〃好个嘉禾，挖角挖到我头上来了！〃

罗维与嘉禾关系深远。他自〃邵氏〃跳槽后，就到了嘉禾。后来风行港台电影界的独立制片人制度，又是邹文怀自他的四维公司开始试行的。他太知道嘉禾的厉害了！气归气，他没有贸然行事。考虑了一宿，第二天清晨，他神色黯淡地对成龙说：〃你把支票影印一份，留个底，把支票退回去。〃

留底干什么？他没说，成龙也没问。但他听了罗维的话，乖乖地把支票退回了嘉禾……尽管心里着实舍不得。留下的这份影印件，就成了成龙情绪起伏的见证。他拿出来给许多朋友看，自己便在旁浩然叹息一番。同是半大小伙子的朋友便瞎出些馊主意，他们怂恿成龙把钱拿去用：〃何冠昌给你的，你用了，他也没办法。〃成龙笑笑，他不会这样干。

与此同时，嘉禾的冤家、香港影坛老资格的霸主邵氏电影公司也向成龙频递秋波。一时间，这场〃夺龙〃大战烟浓水浑，几家公司如摆开擂台一般明争暗夺。把个既重情义又重事业的成龙的心里搅成了一团乱麻！

在无名的时候，他一直梦想着成功，而成功到来时，他却被成功困烦得百般无奈，他干脆逃之夭夭，到台湾他的好友、义兄秦祥林处散心去了。台北风平浪静，街市人流熙熙，人们平静地为生活忙碌着。犹如惊弓之鸟的成龙住在林肯大厦公寓里，犹自受宠若惊。他对镜自问：〃镜中人真是这么红吗？我不相信！怎么邵逸夫、邹文怀，全世界都来找他？〃但惊魂甫定的成龙，旋即又成了台风的中心。

嘉禾的特派代表蔡永昌找到了成龙。他代表公司又递上了一张更大的支票……270万港元。蔡永昌亦是邹文怀的得力助手，他言辞恳切地代表公司说项：〃成龙先生，这是嘉禾的一片诚意，请你收下！嘉禾是有魄力的，相信你能看出来，请你慎重考虑！〃

成龙又动摇了。思前想后、犹犹豫豫中，他还是无法违背自己的意愿，最终在嘉禾的合同上签了字。

成龙刚松了口气。不想，仿佛天降神兵一般，罗维及太太许丽华亦追踪而至！原来，经验丰富的罗维越想越放心不下，他知道嘉禾公司的厉害：他们的手段无孔不入！当年桀骜不驯的李小龙跟〃邵氏〃谈崩后，邹文怀用怀柔政策一家伙就〃搞掂〃（弄妥）了他。这段往事没有人比罗维更清楚了，当年派去说项的大员不是别人，正是罗维的前妻……刘亮华，她在这一战役中立下了汗马功劳。

罗维担心成龙甩手离开他。他心里不能平衡，他觉得成龙就像他栽培的果树一样，刚开始结果子，就被人挖走，太不公平啦。

契爷契妈软硬兼施劝成龙留下来。刚签了约的成龙更是诚惶诚恐，吞吞吐吐间他把签约的事吐露了出来，惹得罗维大发雷霆！罗维气恨不过，大骂了一通之后，又老泪纵横地求成龙再为他干几年，不要翅膀一硬就飞走了。成龙心里很内疚，心一软，又听从了罗维的话，再

次毁约。成龙跟着罗维夫妇灰溜溜地回到了香港，心里不免有些遗憾，以为机会尽失了。

没想到，不肯善罢甘休的嘉禾与〃邵氏〃又掀起了新一轮的角逐。嘉禾又派人给成龙送来支票，钱数愈发吓人了：470万港元！嘉禾善解人意，不愠不怒，继续展开攻心战。来者言辞恳切：270万港元的合约不算，可先拍这470万港元合约的电影。

素来比嘉禾慢半拍的邵氏公司，不知从何处探知了消息，也不惜血本来搏一记：它送来了500万港元的支票与合约。价目之高令人咋舌！〃夺龙〃之争，趋于白热化。

连成龙的好友秦祥林、陈自强也不断地〃审〃问他：〃你一辈子想赚多少钱？〃

这个问题去问一个月拿3000元薪酬的年轻人未免有些残酷了。成龙搞不清他的金钱理想，他一开口就说错了。成龙说：500万港元便足矣。老朋友们便笑他：说错了吧？眼前都不止这数了。的确，邵氏公司的支票便已达500万港元了。

如此的诱惑，就是上帝都会动心的。成龙又反复征询朋友的意见，这回，连任罗维公司经理的陈自强亦不能扮演不偏不倚的好好先生了。孰优孰劣，连瞎子都能看清。〃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是世间的常理。几经痛苦、几经犹豫的成龙终于下定了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