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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在大唐-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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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正迷惑不解地望着他。

杨悦一头雾水,拜别玄奘法师与新拜的戒言师父,一肚子疑问从弘福寺出来。

******

已是入夜。雪还在下,街上的灯笼照着飘飞的雪花,地上已白茫茫的一片,便似真在冬日一般。街上一个人影都没有,这样的天气反不如冬日,本来已换下冬衣的人们,猛然间遇到寒流,比冬天还不耐冻,早早关门闭户,没人敢出来。便是值守的卫士也缩在武候铺中不肯出来。

杨悦与李愔走在静寂的街上,脚下积雪沙沙作响。

“你说咱们是否上了玄奘法师什么大当?”杨悦忍不住问道。

李愔摇头笑道:“我看不太象。”

“是啊。不只为洪道讨了点公道,还送东西给我们。这么好的事儿好象好的有点不大正常。”

“别人对你好,总比对你坏好。”李愔不以为意地说道。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们有什么目的?”杨悦摸着下巴,不可思议地想不通。

李愔哑然失笑道:“难道你总这样想猜测别人?”

杨悦摇头想不明白,见李愔手中拿着戒言送的剑,更加想不明白:“明明是我拜师,怎么送你宝剑。更加说不通啊。”

李愔嘿嘿一笑道:“送你宝剑,你会用么?”

“不会用,等我学会了,再送我也行啊。哪有送给别人的道理,是我师父还是你师父啊。”

杨悦从李愔手中拿过剑来仔细观看,不由哑然失笑,那“宝剑”剑身灰黑,不铜不铁,锈迹斑斑,十分不起眼。剑鞘不过是两片木头,用五个铜片圈环固住,实在是陋得不能再陋,看不出一点“宝”的样子。

不由呵呵笑道:“我当是宝贝,原来不过是把锈剑。给你把,我才不稀罕。”

李愔看了看也不由失笑,不过戒言郑重送给自己,剑虽破显然意义深远,不理杨悦嘲笑,系在腰间,十分兴奋。

……

一路猜疑,回到卫公府。尉迟洪道还等在府上,见说玄奘法师不逼他当徒弟。

尉迟洪道咧嘴大笑道:“好好好,还是大哥好。”

杨悦想起玄奘说的笑话,说道:“你可千万别说你是阿罗汉,让我白费劲。”

“放一百个心,我是谁还不知道啊。”尉迟洪道兴奋地笑道。

至于戒言为何送李愔宝剑,杨悦想不明白,众人更加不明白。

“莫不是他想巴结殿下?”

“巴结?”杨悦摇摇头,“我看不象。我这师父虽然不说话,却也不是势利之人。”想到从前一向以为戒言不过一个几乎可以忽略的人,今日才发现戒言与平日大不相同,似乎身上有一股令人无法言状的气度,更是暗暗纳闷。

尉迟洪道抽出宝剑,看了看,叫道:“好怪的一把剑。”

拧眉思索片刻,顺手在手上一划,只见一道血光飞起,绕过剑身,片刻之间消于无形,失声叫道:“果然是把罕见的宝剑。”

杨悦摇头道:“一把灰不溜秋的剑,我看宝不到哪里去。”

尉迟洪道摇头道:“非也。我听伯父说过,剑为兵器中的君子。与人的性情最为相通。剑有‘好、上好、上上’之说。宝剑含光,瞠亮之器,众人观之一眼皆可识得其好,是为好剑。宝剑含气,近身凛然,煞气逼人,令人观之而不敢近之,是为上好之剑。剑无锋芒,藏而不露,一旦入战,饮人之血,方厉气大帜,翻江滔海,穿云入月,始为上上之剑。此剑虽然锈迹斑驳,然吮血而入,实非平平之辈……”

“你们看这剑身还发绿光。”李业嗣听了尉迟洪道的说法,早已凑上前去观看。

众人听了尉迟洪道的指点,背光去看,果然剑刃泛着碧绿的莹光。尉迟洪道从刚才划破的手指上又挤出些血来滴在上面,只见剑身一条绿光一闪,仔细观看似是一条游龙在剑身上穿来穿去,明灭可见。

“青龙剑?!”尉迟洪道突然叫道,“莫非这是青龙剑?”

“青龙剑?”室内另外四人同时发出惊叹声。

李愔、杨豫之与李业嗣惊叹,是因为知道青龙剑的名声,杨悦惊叹却是因为不知青龙剑为何物。

李愔拿起剑鞘,仔细观看,见环固木头的铜片圈上果然绘着龙纹。再看剑柄之上,虽然不见什么华丽装饰,但手握之处,仔细感觉则有龙纹鳞片之感,又惊又喜:“青龙剑剑中之王,难道果真是它?”

“青龙剑很有名么?”

杨悦一声问话,立时召来众人大笑。

“你怎么连青龙剑都没听说过?”众人象看怪物一样看她。

李愔笑着解释道:“当今天下名剑,唯青龙、青霜、隋刃、鸦九。‘青龙’为首,剑若游龙,于战场中翻云如龙,最为著名。‘青霜’剑光青凛若霜雪,向有紫电青霜之名,现为腾王叔父所有。‘隋刃’以毒药练铸,淬以马血,伤人即死,又名浪人剑,贞观十年南诏国王得此剑,已献于父皇。‘鸠九’剑为当代铸剑名师张鸦九所铸,张鸦九号为‘剑魔’,不只铸剑好,而且剑术极高,据说此人舞剑可闭日月,鸦九剑自然为此人所有。唯青龙剑久隐于江湖,不知所踪。没想到却为戒言大师所有,此份礼物的确不轻……”

“张鸦九?”杨悦想起白居易有一首诗叫作《鸦九剑》,说道,“‘欧治子死千年后,精灵暗授张鸦九,鸦九铸剑吴山中,天与日进神借功。’莫非便是这个张鸦九?”

李愔点头道:“你这诗从何来?不过江湖传闻张鸦九隐于吴山,此诗中所说当正是此人。”

杨悦摇头不答,心道:白居易要出生还得在一百多年之后,给你说你也不知道。想了想,突然笑道:“看来我这个师父还不是个简单人物。”

李愔也点头微笑:“能拥有青龙剑之人,当不是凡人。”

“你是夸自己吧。”杨悦揶揄道,“现在你才是青龙剑的主人……”

第七十八章 拜师(三)

大雪已下了三天三夜,还在继续,没完没了,天色依然是阴沉沉的,仿佛有永远下不完的雪花……长安城内外早已是白茫茫一片。百花齐喑,树木失色。城中的街道两旁已堆起了厚厚的雪堆。五更时分,已有街使指挥卫士在扫雪。然而过不了多少时候,街道便又会落上白花花的一层……

往日络绎的行人,明显减少。东西二市开市鼓已早擂过,渐有商贩入市,比起往日的人头攒动,街道两路也是叫买声的场景已清静了不少。

整个长安城似是一下子少了活力,处于半休眠状态。

春日原本已活泼起来的人们,又蜷缩回室内不敢出来。夫人娘子们坐在窗前闲话,婢女婆子围在外厢私语。便是儿郎们也不愿在街上走动。

南衙诸司也十分冷清,只有几个低职的职事人员坐在室中,守在火盆旁边,聚在一起咒骂着可恶的天气。

不过也有不少地方反比平日还要热闹些。

永宁坊左金吾将军尉迟宗府前的巷子里,有不少人在雪中跪拜……

“大慈大悲的活菩萨,救救世人吧……”

“求求阿罗汉小将军,快让雪停下来吧……”

“再不停我家今年连田租都交不起啦……”

“小将军真是阿罗汉,你快醒醒,拜三藏法师为师啊……”

……

便是偶尔路过的人,走到将军府前,也不免会上前磕上三个头,上上三注香。现在尉迟将军门前,连卖香的小贩也闻迅赶来,府前一片热闹……

“走吧,我家少主人不是什么阿罗汉,大家都快走吧。”

“下雪很正常,倒春寒的天气,经常有啊……”

……

尉迟将军府的门前卫士不时出来,想赶大家走,只是没人听他们的。雪下了几天,门前的人反而越来越多。本来不过几人,后来变成十几人,雪下了三天三夜后,变成了上百人……

尉迟洪道起初还吩咐卫士轰大家走,到后来轰都轰不走了。尉迟洪道无奈,每日出门只敢走后门,行到街上还要怕人认出……

******

蜀王府西苑。文刊编辑部。

一大早杨豫之急急忙忙跑来找杨悦,说尉迟洪道与文刊编辑部的人打起来了……杨悦赶到时,苏味道正被尉迟洪道揪住前胸,怒不可遏地,攥紧大拳正要抡下去。文刊编辑部不少人上前相劝,都被尉迟洪道轻轻一拨,便坐倒在一旁“哼呀”叫唤。这已是尉迟洪道大大的手下留情,否则众人只有躺在地上的份!

裴炎、王勮、富嘉谟一众人等在一旁相劝,如何劝得住尉迟洪道。反而是蜀王不在,不知去了哪里。

“洪道!”杨悦忙喝止尉迟洪道。

见到杨悦,尉迟洪道一脸铁青的委屈色。一松手,将苏味道惯到地上。苏味道搓着前胸,满脸通红,也十分的委屈。

“胡闹,不能这么写,洪道这几天够烦了,我们不能这个时候落井下石……”杨悦指着手中的文章,气道。

她手中的一篇“报道”是苏味道所写,题目是“尉迟洪道、阿罗汉和雪”。故事内容比玄奘法师的故事还要离奇。说尉迟洪道不仅仅是把雪山的雪带到了长安,而且要把长安城变成一座雪山……难怪尉迟洪道会发怒。

“‘新闻’的关键一是新鲜,二是事实,三是轰动。这是公子自己说的,难道忘记了?”苏道味震震有词,“现在长安城最轰动的事儿莫过于此。”

“事实?这是事实?”杨悦有点发怒,“洪道是‘阿罗汉’?洪道把雪山搬到长安?他有这本事儿么?这种报道一但发出去,只能让洪道更加陷入困境……”

“尉迟将军府前每天有人拜祭,就是事实。现在长安城中流传的这些传言,也是事实。这就是如今长安城中最新鲜、最轰动的新闻。公子所说的新闻三要素,无一不符合。”苏味道不示弱地说道。

“下雪是自然现象,不过是赶巧了而矣。与洪道有何关系!”

“我觉得不一定是巧合。没准儿尉迟洪道一答应拜师,老天会真的会停了下雪。”说话的是一个叫颜于的人,是苏味道招来的“同道”。

“简直是一派胡言。”杨悦也已是怒不可遏。

下了几日雪。长安城的老百姓已将矛头都指向了尉迟洪道。温和的求尉迟洪道快想起自己是阿罗汉,不要再发怒了,赶紧拜师;激进的干脆指责尉迟洪道弃信背义,不肯拜师才遭了天谴。

《天下新闻》第一版就要出版了,正赶上尉迟洪道这个大新闻。如果不是尉迟洪道的话,杨悦大概会笑得合不笼嘴。借这样的热点事件进行追踪报道,很可能会使《天下新闻》一鸣惊人。

但是,这个主角是尉迟洪道,一旦助“纣”为虐,尉迟洪道将受到怎样的指责,杨悦不难想象。现在还只是里巷的传言,愚昧百姓信之。一旦诉诸以文字,将在读书人中扩大这种言论……

天灾,这样一场罕见的天灾,便是在现代人们都会不由自主的想象一下,是否老天在谴责谁,更况是古代。将天灾推向神密主义,更是再正常不过。

孔圣人对鬼神向来是“敬而远之”,天下读书人对鬼神之说向来不反对,而且《周易》本身便是儒家经典之一,很多读书人精于卜卦,喜欢神密玄学。

李世民当年玄武门政变这样的大事儿,还曾占卜吉凶,更况是他人。可想而知,对于古人来说,这场大雪的意义如果一旦与尉迟洪道沾上边,只怕尉迟洪道不当和尚也要当了,否则被口水埋没的惨状便在眼前。

没想到《天下新闻》还未出版,自己就有点驾驭不了,这让杨悦有点气恼。望着众人,杨悦知道单凭一腔怒火于事无补,平静了一下心情,尽量用平和的语气,沉声说道:“事实是什么?事实上是百姓蒙昧;事实上是洪道何罪之有?事实上是一旦将这种带有明显引导和偏向的报道报出去,尉迟洪道想不当和尚都不可能了。这不是报道,而是在引导,将尉迟洪道引导这场雪的成‘罪人’!

河东道倒春寒,早就已有人传过来。大家应该清楚,雍州的这场雪,在洪道拒绝拜师之前,一定便开始下了。听传言说北五道都在下雪,难道洪道有这么大的能量,要将整个北方都变成雪山?无稽之谈。傅渐呢?他应该比谁都明白这个道理,春雪不过是一场天灾而矣。一种自然现象。”

杨悦四下里去找傅渐,傅渐的老爷子可是著名的唯物主义者,又是天文地理无所不通,因而杨悦想让他来帮帮腔。

傅渐应声而出,说道:“对对对对对对……”

杨悦不由暗暗好笑,自己真是有病乱投衣,找傅渐这个结巴来助阵,只有急死人。果然,众人听了傅渐的话,哄然大笑起来。

不过,虽然傅渐没说出什么,却也起到了良性效果。一阵哄笑声中,紧张的气氛松驰了不少,不再剑发弩张。

裴炎也说道:“这场雪虽然罕见,不过在春秋时期鲁史里也曾记载过一次这种大雪灾,倒春寒,不过跟地震一样,是一种天灾而矣。”

当时的人,对地震等自然现象已经很能理解。不少人已点头响应。

杨悦又趁机说道:“《天下新闻》无论报道什么,最重要的是立场要公正、中肯。将真正的真像报给大家看,而不是成为谁的代言人,或者为某种言论推波助澜!如果不能站在公正的立场,一味求新求奇,《天下新闻》将走向志怪之言,它的存在将没有任何的意义。

文如其人,文章的性格也便是一个人的性格。《天下新闻》要成为一个公正的人,一个有正义感的人,一个为真像而生存的人!

我们现在做的事儿,是前所未有的。我们就好比是一个言论的法官,而法官最重要的便是保持公平公正。

秉笔直书,是史家的品德。我们《天下新闻》记事儿也要以此为鉴,秉笔直书,不畏强权、更不能听信流言,一定要抓住真象,事实求是的报道……”

听了杨悦的话,众人如梦初醒一般,立时有人慷慨激扬的附和道:“对,不偏不移,公正合理才应是我们的立场。”

“打报不平,替受冤者申张正义……”

“不能人云亦云,推波助澜……”

“不能求新求奇,写志怪的手法来写事实。”

“公子说的好,秉笔直书,事实求是!”

……

见众人从一味追新求奇的八卦心态,升华到了“言论法官”的地位,杨悦欣慰地点了点头。

苏味道已面有惭色,向杨悦说道:“听公子一席话,味道始茅塞顿开。公子说得对,无论是站在洪道朋友的立场,还是站在事件公正的立场,这件事儿的报道上,我们一定要中肯公正。”

抓了抓头,又说道:“只是里巷的传闻,却也是目前的事实,我们应该怎样报道这件事儿?”

杨悦想了想,要劝大家不报道这件事儿,明显是存了私心,摆明了要维护尉迟洪道,终是不能服众。而且这件事儿如今在长安城沸沸扬扬,《天下新闻》视而不见,也不可能。

低头沉吟片刻,杨悦说道:“大家学会一点,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去看问题。一方面描述街头的现象。一方面展开讨论,将自然现象与蒙昧迷信两种观点都写出来,让大家自己分析选择,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好!”杨悦还未说完,众人已开始鼓掌称是。

见到众人拍手叫好,杨悦终于舒了一口气。心道:“《天下新闻》要想办好,还得慢慢调教。特别是要调教出一批职业记者。”

只是这些事儿以后再想吧。现在有更让人心烦的事儿,看了看站在一旁感动的一塌湖涂的尉迟洪道,杨悦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蜀王在哪?”

杨悦四下里看了看,西苑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蜀王竟然一直没来,的确有点奇怪。

“蜀王一早去参加朝会。”杨豫之说道。

“参加朝会?”杨悦有点不太理解,奇道,“今日并非塑、望之日,怎会有朝会?”

到了唐代,杨悦才知道,皇帝并非象电影剧中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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