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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在大唐-第2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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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此处,杨悦嘴角渗出一丝惨痛的苦笑。

尽管明明知道是陷井,明明知道是“阿难弟子”的刻意安排,要让她看到这一幕,正是要报复她,要她伤心痛苦。然而那痛感还是丝丝如线,一丝一丝地在心底抽动……

她说过她喜欢“英雄”,而今他却说他“不要做英雄”,只要醉人的温柔乡。瞬间被撕碎的感觉,原来如此!

“定是有什么误会!”冯文瓒与薛仁贵见到杨悦吓人的脸色,有些不知所措,连声劝道。

误会?

半晌,杨悦才似听明白这两个字的意思。嘴角抽动片刻,缓缓地向那艘游船望去。

“王爷原来醒了。”陈娘子温柔的声音不娇不腻,只是而一种温柔,一种水作温柔。杨悦竟不知道这世间会有这般令人心醉的声音。

“幸好醒了。否则岂不是要错过娘子的‘温柔曲’。”烛火投影,李愔已将美人拉到怀中,高声笑道,“温柔乡英雄冢,纵是沉醉不愿醒。你来给本王倒酒……”

“王爷怎么今晚也要在奴家这里过夜?”

“本王什么时候说过要走?……

还能是误会么?!

杨悦死死盯向那投影,一动不能再动。

“定是有什么不对!”薛仁贵沉声说道,与冯文瓒对视一眼,一起跃上游船。

“大胆!谁敢闯进本王的……”李愔怒斥中途却换作了惊喜,“咦?你们怎么来了?好好好,正好陪本王一起喝几杯……”

“六殿下!”传来冯文瓒痛心地断喝……

哪里还会有什么误会!

这一刻,杨悦多么企盼那游船上的人并非李愔,而是有人故意假作了他的声音。然而,随着冯文瓒的断喝,最后的一线希望也消失了。

初月如钩,挂上船头。杨悦缓缓地闭上了双眼,努力不让自己的泪水流下来,然而,它却已悄然到了腮边。

她终于真正尝到了“阿难弟子”的手段。杀人、栽赃、嫁祸,相比之下,却原来都不算什么……

清江冷月,照在杨悦因压抑痛感而面目全非的脸上,不忍细睹。

“走!”突然,杨悦嘶哑着发出一声低吼。刹那间,杨悦只想逃离,逃离这个地方,逃得越远越好,无论是去哪里。她几乎忘记了一切,甚至忘记了刚才看到的一幕。只仿佛看到“阿难弟子”的快意的眼神,便在附近,便在她的身边,正在快意地欣赏着咂摸着她的痛。原来她竟如此恨自己!她要报复。她大概也曾看到过相同的场面,曾经有过这种万蚁噬心的痛楚。原来她是要将她所承受过的,都要她也一一品尝……

听到杨悦的喝声,武权吓了一跳,嘴角掀动几下,却没有说什么。抓起船浆奋力摇起,不是向岸边,而是向远处。他知道主人的心意,她需要静一静,需要绝对安静的环境,离这里越远越好。

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走到了哪里。江上不知何时起了迷雾,清冷沾湿。

冷月,清江,迷雾,一人,一船,一遵“雕像”,溯水而上,只听到船浆划动水面的声响……

江上雾气越来越大,武权大概已迷失了方向。突然船头一动,似是触到岸边。武权只好停泊下来,原来是到了一处荒野渡口。

杨悦突被惊醒,转身走上岸,消失在迷雾中。武权怔了怔,没有立时跟上去,或许他觉得杨悦只想自己静一静。

杨悦缓缓地在迷雾中前行,没有方向,没有意识……

忽然,不远处一声长叹传来。那叹声似乎有万千愁苦,透着苍老、凄凉、哀婉、无奈……似是有说不尽的话语,最终皆化成了一道叹息。那叹息声似乎有一种魔力,杨悦感应到一种心痛,一种难以自抑的心痛,不自主地向那“叹息”走去。

迷雾里看不清晰,隐约中似是有一片池塘,在池塘的一座桥头栏杆处坐着一个孤寂的影子。杨悦缓缓走近,距离十几步远却又停了下来。她不想打搅他的孤寂,也不想被人打搅。只默默地坐在桥头的另一边,静静地听着他的叹息。

那叹息声声相连,似乎每一声叹息都能将她心中的苦闷抽出去一丝。渐渐地,杨悦有了些意识,听出那叹息不仅仅是叹息,竟然是依着音律,仿佛在弹凑一曲悲歌……或者说那原本便不是叹息,而是一首曲子。

许久,杨悦才看到那人膝上有一张瑶琴。原来那叹息声竟是琴声。杨悦从来没有听到过这样的音律,这样的琴声。怎样的心境才能弹出这样的悲歌?!

一瞬间,她觉的自己的伤痛相对那人竟然不过小儿哭泣。渐渐地,她竟忘了自己的痛。沉浸在那人的琴音中。那是一种沧海桑田、世事变幻的苍凉;芸芸众生,莫终一世的悲欢,壮志未酬的不甘,相思入骨的爱恋,还有家国不在,不堪回首的无可奈何……

杨悦沉浸其中,甚至不知道琴声什么时候停下。忽觉身边微动,那人原来已站在她的面前。迷雾重重,杨悦看不清他的面容,但能感觉到他的悲伤与苍老。杨悦一动不动,与之面面相对,感觉得到老人凌利的眼神,似是能将她看得清清楚楚,正在仔仔细细地看着她。

许久,老人突然抬起的手指抚向她的面庞,眉毛、眼睛、鼻子、嘴巴……缓缓的移动,似是在追忆着什么,又似在作一幅画,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一笔一笔的画……指尖冰凉,僵直生硬,透着森然冷气。

又过了不知多久,老人忽然停下,发出一声长叹。这次却是真的在叹息,然而叹息比那琴声更令人心痛,数不尽的悲凉与无奈中透出刻骨的相思意。

“你很好,她们只像她,你即像我又像她,很好,很好……”老人突然开口,杨悦却不知所云。

“她们”是谁?“她”是谁?“你”是谁?“我”又是谁?什么是“像我又像她”?杨悦心下疑惑,却没有出声,只静静地等着下文。

老人却没有下文,反缓缓地转身离去。

“这东西留给你。我没能守住它,天下大乱;但愿你能——让天下太平。”老人渐去渐远。

杨悦这才发现手中多了一样东西,沉甸甸地不知是何物。

杨悦满心疑团,却并没有追上去问,她只觉得那老人不想任何人打搅。

迷雾中渐渐透出白光,越来越亮,在晨曦中漫漫地变一团团白气,弥漫在江上。远处的青山渐渐透出影子。

杨悦模模糊糊中似是看到不远处有座山丘,或者不是山丘,只是一个巨大的土堆。土堆前面一块石碑。杨悦突然意识到那不是土堆,忙走过去看,碑文上写着五个大字:“隋炀帝陵”!

原来这里是雷塘,隋炀帝的陵寝。

杨悦骇了一跳。难道昨晚的老人是隋炀帝杨广?然而怎么可能?隋炀帝早在三十年前被宇文化及弑杀……

难道不过是一场梦?然而杨悦看看手中的东西,知道不可能是梦。

那东西是用一块红绸包裹,打开包裹里面是一个精美华贵的盒子,方方正正,雕龙祥云。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玉石印章,蟠龙为钮,凤鸟鱼纹为饰。

摹然,杨悦心头一跳。“传国玉玺”?难道它是传说中的传国玉玺!

“受命于天,即寿永昌”!

杨悦忙翻转玉章,上面有八字大字。是篆书,而且是虫鸟篆文。杨悦本不识的,但却见过这个“图样”。大兴宫中有一枚,一模一样,然而那一枚却是李世民仿制的“受命宝”。

真正的“传国大宝”本是秦始皇统一天下之后,命李斯用和氏璧雕成。以后各代皇帝以得此物为信物,象征天命所归。然而自隋炀帝被弑之后,大宝一直下落不明。

杨悦望着手中的玉玺,再无异议,昨晚见到的老人定是隋炀帝杨广。不会是梦,当然也不可能是鬼。鬼怎么可能会变老?想到那个悲伤的老人,杨悦突然意识到什么。他竟然还活着,隋炀帝竟然还活着?!

杨悦不禁为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望着陵墓呆呆怔住。

第三百六十一章 平叛1

一时间杨悦千头万绪,终于明白了老人的伤痛。

平南陈,扫漠北,统一天下;修运河,通西域,功比千秋。雄心壮志,大业已成,他本应是垂史千古的君王。然而天下大乱,竟然被自己的侍卫弑杀,最后落得一个“炀”字……

暴天虐民为“炀”,荒淫无道为“炀”。而他杨广美姿仪、通音律,文学才情无一不精,文治武功无不建树……本是丰功伟绩,只一个“炀”字,对于他何其可笑!可悲!可叹!

试问何人会不伤?何人会不痛?一个心高气傲之人,自比平常人等更能体会这种伤痛!

晨光渐起,迷雾散落,远山江水渐渐清晰,陵墓青青已长满草迹。

杨悦思绪万千,感慨不已。望着手中的“传国玉玺”,渐渐体会到隋炀帝的心思。

如今江南叛乱,杨悦到江南是为了平叛。而“阿难弟子”乃是弥勒教人,弥勒教向以隋之遗民自称。所以江南叛乱说起来与隋炀帝不无关联。然而他为何反将“传国玉玺”给了杨悦?希望杨悦平叛成功?

“你很好。她们只像她,你像我又像她,很好,很好……”仔细回味隋炀帝的话,杨悦渐渐明白过来。

“她们”是谁?大概是指“西天圣母”,或者包括“阿难弟子”。而“她”自然是指西天圣母的母亲“千叶公主”。

千叶公主一生活在仇与爱的煎熬之中,不肯放开国仇家恨与杨广相爱相守。而西天圣母念念不忘的何尝不是隋之国仇,隋之家恨?“阿难弟子”如今做“女皇”不也是因为挣扎在爱恨情仇之中?“她们”的确像“她”,像极了“千叶公主”。放不下恨,所以爱只能带着伤痛……

而杨悦从样貌上,正如西天王当日在古墓中所言,不只双目极似杨广,而且与千叶公主也有几分相像,所以杨广说她“像我又像她”。从性情上,杨悦从来没有什么国恨家分之念,更没有什么爱恨纠葛。所以杨悦放得下,看得开,心中想的念的不过是“太平”二字。

然杨广未死,大业十三年天下大乱,当日尚忠于大隋之臣民并非少数,他若想过复仇或者东山再起,何用等到今日?他将多年的抑郁只化作一声叹息,自然是早已将江山放下。

所以他将“传国大宝”给杨悦,一句“我没能守住它,但愿你能……让天下太平!”是在告诉杨悦平定江南叛乱,还天下一个太平!

朝阳已升起半竿,迷雾散失殆尽,阳光斜落在隋炀帝的碑石上,泛出光芒。杨悦呆呆望着“隋炀帝”的墓碑上的光亮,突然间从腰间抽出“紫电”宝剑,向墓碑上划去。

“少主,你在做什么?”身后传来武权吃惊的叫音。

杨悦不答,也不头回,只一剑一剑向那个“炀”字砍磨。

“呵呵,我看你家少主定是疯了。”另外一个清脆地怪笑声响起,却是刚刚与武权一起走过来的少年发出。那少年不过十二三岁,头顶九阳冠,身着八卦袍,背后斜插一把无刃无峰玄铁剑。一幅道帽岸然,面上却极是滑稽好笑,正挤眉弄眼望着杨悦。

武权看看那道袍少年,又看一看杨悦“疯狂”模样,不由也有些迷惑。暗道:“难不成少主当真伤心气怒之下迷了心窍?”正在不知所措,突然,目光落到杨悦身边的红绸包裹上,身子竟不自觉地震了一震,眼中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古怪。

“这个字不公平!”直到将那个“炀”字抹平,杨悦这才回过头来。

“不公平又能如何?”刚才怪笑的道袍少年,眨了眨眼向杨悦再次怪笑道。

“总有一天,我要还给他一个公正的评价。”杨悦抹了抹头上的汗珠,微微一笑,扭头看向那道袍少年,似是微有惊讶,转口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道袍少年的笑声更加响亮,“这儿又不是你家的地盘……不对,这儿虽是你家的地盘,难道我就不能来作客?”

杨悦望着那少年滑稽地笑脸,也不禁嘿嘿大笑起来:“我没到龙虎山找你算帐,你反到自己送上门来,再好不过。”说着上前一步,顺手在那少年头上轻轻一拍,笑道,“几年不见,你到是长高了不少。”

原来那道袍少年正是天师教主张恒,当年在五台山,杨悦曾与他联手救助李治,也一举将天师教的叛逆除去。虽然多年未见,交情却在。一见之下,心中大喜。

“嗨,别动手动脚,成何体统。”张天师被杨悦拍头却极不乐意,忙正了正衣冠大叫道。

见他一幅孩童模样,偏人模人样地学着老气横秋,杨悦不禁被他逗得大笑。

张天师白了她一眼,气恼道:“愧得众人说你伤心得要死,十分担心,原来你却是在这儿偷偷自乐。”

杨悦笑声未落,神色不禁一滞,想起昨夜之事,不由心头黯然。武权看到,忙向张天师大使眼色。张恒也自知失言,吐吐舌头,不再多言。

落落片刻,杨悦摇了摇头,淡淡说道:“无妨。”想到隋炀帝的心伤,自己那点小儿女的伤痛简直不值一提。何况如今她还有许多正事要做,哪里有心情伤心。再者只怕“阿难弟子”正是要她伤心,好让她无心江南战事,她若当真伤心不已岂不恰好落入贼人圈套!

“我若伤心,岂不让他人得意!”想到此,杨悦不由望向远处,一声长笑。

张天师拍手笑道:“我就说吧。隋国公主岂是一般女子,何用他人劝解,偏他们胡乱猜想,白白瞎担心。”

杨悦这才明白原来众人不知怎么会遇到张恒,是请了他来开解自己。然而情感之事说起来潇洒,如何又能作到。杨悦也不过是有更重要的事做,一时强自压住心头抑郁,不去想它罢了。只是张恒毕竟年幼,对男女情爱不甚了解,还以为杨悦当真放下。

只武权悄悄看到杨悦眼中闪过一丝痛意,却强自呵呵一笑,心下黯然。

杨悦不愿再多说此事,只点了点头向张天师问道:“你怎也在扬州?”

“我不过是受人之托,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之事。”张恒这才正经答道。

“受谁之托?”杨悦不禁奇道,“难道是孙思邈孙真人让你来帮我?”

“怎么又是孙真人?难道你至今还未找到他?”张恒摇头笑道。

“张天师画符历害,出谜也出的奇妙。本公主至今还未想出迷底,又到哪里去找?”杨悦没有气地道。

“你不是已去过峨嵋山中找他,难道没有找到?”张恒反而奇道。

“果然是在峨嵋。”杨悦不由呵呵大笑。当日若非依了小儿心性去猜,还当真猜不出那个“往你额头上看”,那迷底竟是“峨嵋”山。然而杨悦在曾在峨嵋山中遍寻不见,不知孙思邈又去了哪里?

“你当真还没找到孙真人?”张恒突然神色有些凝重,皱了皱眉,跺脚说道,“呀!若他被那人先找到,只怕会有些麻烦。我让他早日告诉你真像,他偏不……”

“什么人也在找孙真人?真像是什么?难道你也知道?”杨悦见说心头一震,不由抓住张恒手臂急切问道。

“这个,这个。”张恒干咳两声,突然左摇右晃,脚下步伐如出灵蛇,却是一个五行六丁步法,甩开杨悦,已躲到二十几步开外,干笑道:“孙真人说了,此事十分机巧,现在便是告诉你你也不会信,到了该你知道的时候你自然就会明白了。”

“难道孙真人当真遇上了麻烦?谁会找他麻烦。”杨悦暗惊,失声叫道。这些年自己四处寻找孙真人不见,难不成当真遇上什么麻烦?

张恒却眨了眨眼,笑道:“你不用向我套话。孙真人若当真被那人找到,那人若要为难孙真人,最终只会自作自受。若那人当真聪明,必然不敢对孙真人怎样。”说着突然转头向武权笑嘻嘻地道,“你说是不是?”

武权怔了怔,似是莫名其妙,又似是正在失魂落魄,纳纳不言。

杨悦见张恒如此谨慎,知道他虽然年幼,却极是机敏,他若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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