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女生-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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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龙头还开着，水哗啦哗啦地流着。“他”把将要迈出门去的右脚又收回来，转回去把水龙头拧好。“他”盯着最后一滴水珠，慢悠悠地坠下来，脸上露出了笑容。　
　　吴平看到这里，叫了起来：“慢着慢着，这最后一个镜头少了句台词。”　
　　“吴平”静止在那里，脸上还保持着那种笑容。　
　　船长在房间里来回走着：“让我想一想……嘿，有了，你应该这样说——每次离开房间时，我都会提醒自己别忘了关水龙头。要是忘了关，我会以为这房子越来越有感情，它哭得很厉害，眼泪汪汪的。我不想它这么伤感。”　
　　说着说着，他的神色就有些凄然：“月红，没有人知道，我留黄头发是因为你喜欢……”　
　　外边有敲门声传来，吴平清醒过来，说：“是丑丑吗？进来进来！”双手再拍一下，那个虚拟的自己就消失了。　
　　门一开，一个蝗虫似的机器人爬了进来，它长着六条大腿，全部由圆棒组成，模样丑陋之极，但爬行起来却异常灵活。　
　　“主人，请喝一杯我为你煮的苦咖啡。”丑丑嘴里发出单调的声音，胸前的舱门啪地打开，一只热气腾腾的杯子慢慢伸了出来。　
　　船长高兴地说：“谢谢丑丑。”端起杯子美美地喝了一口，赞道，“不错，丑丑煮的咖啡是越来越合我的口味了。”　
　　丑丑关闭了胸前的舱门：“丑丑还要学习烧菜。”　
　　船长教它说下去：“丑丑要做一名好厨师，厨师能烧好菜。”　
　　丑丑跟着说：“丑丑要做一名好厨师，厨师能烧好菜。”　
　　船长又道：“厨师能尝尝菜的味道，丑丑也是一名厨师，那么，丑丑能做什么呢？”　
　　丑丑停了一会儿才说：“丑丑能尝菜的味道。”　
　　船长笑道：“孩子，这回你可答错了，你不懂得品尝，因为你是一个机器人。”　
　　丑丑这次停顿的时间更长：“丑丑不懂得品尝，丑丑不是一名厨师。”　
　　船长耐心地给它讲解：“丑丑虽然不懂得品尝，但可以做一名厨师，因为主人可以教它怎样调味，怎样配料，给它设计一种专用的程序。”　
　　丑丑听后，一动不动，老半天也没有反应。　
　　船长把杯子放在它的面前，舱门一开，它收了回去。吴平说：“看来，丑丑还是要多学些常识才行。下去吧！”　
　　丑丑一板一眼地道：“丑丑学常识才行。”挪动着六条腿，飞快地爬了出去。　
　　小巷像蛇一样弯曲，把人从这头吞进去，又从那头吐出来。　
　　两个孩子肩并肩走着，阳光像金子一样洒下来，两旁的围墙看上去金碧辉煌。　
　　“小鱼儿，我希望今晚也能去你家。”冯格格说，“这样呢，我也就可以跟那个黄头发船长说说话了。”　
　　“好啊！”艾欣说，“咱们现在就回去。”　
　　“用不着这么匆忙吧！现在还不到中午。”冯格格打量着艾欣，“我正琢磨着……是不是也把你给武装一下！”　
　　“怎么个武装法？”艾欣兴奋地说，“拿把枪，做个美少女战士吗？”　
　　“你呀你，还想着玩儿，忘了今晚咱们还有任务了？”冯格格眼珠转了转，“我想跟爸爸再要双智能鞋，也让你穿上。”　
　　“真的！”艾欣高兴地跳了起来，“那我也可以摩擦起电了，砰砰砰，嚓嚓嚓！”她兴奋得手舞足蹈起来。　
　　“不止这么简单！”冯格格说，“我还没告诉你这智能鞋的另一样用途呢，它里面有一个能传输资料的电极。你穿上它后，只要跟我握握手，你的鞋子里面储存的电子信息就会通过电流从鞋子传到手上，然后再传到我的手上和鞋子里。”　
　　艾欣笑道：“这么好玩啊！可是……我有什么东西传给你呢？”　
　　冯格格道：“会有的，你至少可以启动‘语音识别系统’，把那个黄头发船长跟你妈妈说的话记录下来，转化成电子资料再传给我呀！这样的话，我们就得到第一手的情报了。”　
　　艾欣说：“听起来很好玩，可是……我怕妈妈日后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想到刘月蓉以往的严厉和最近对她的关爱，艾欣心里颇有些拿不定主意，她到底要不要去刺探妈妈的秘密呢？　
　　有些秘密，它只属于两个人的小小天地。它美丽而忧伤，像蝴蝶死后制成的标本，色彩总属于春天，翅膀总属于飞翔。　
　　相隔了十年之后，跟船长吴平的重逢又一次唤醒了刘月蓉尘封已久的记忆。　
　　这天回到家后，她心潮澎湃，片刻也沉静不下来。吴平在咖啡馆里的一席话就像在她心湖里投下了块鹅卵石，激起了无数层涟漪，而随着一圈圈水环不断地扩散、碰撞，必定要改变她原来的心态。　
　　她坐在化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以往岁月在脸上留下的刻痕并不清晰。但恍惚中，她又似看到了十年前的自己，如花的少女在水边徜徉，嘴里轻轻哼着小调儿……　
　　廖岸和她的故事总是跟水联系在一起。以至于多年以后，出现在梦境里的，常常是他在水里的倒影。　
　　——他和她坐在湖边的青石上，临水照镜。她柔滑的脸颊让他的胡子一扎，便有些烫，心弦也荡漾起来。那心思便像脚下蹿来蹿去的小鱼精儿，没头没脑的，看似随手可捞，真待去抓，倏地就没了影。　
　　那一刻，廖岸却咧着嘴朗朗地笑起来，笑得有几分放肆，还隐含了几分得意。她想轻啐他一口，却又禁不住松了脸，觉得身上有什么在滋长，酥酥，软软，抽出了芽，要开花。　
　　后来，他用一把木梳蘸了水，给她梳那一头长长的发。发梢划碎了水面，那一对紧靠着的姿影便随着水纹颤悠悠地散了，又慢慢凝合，再晃，又散……　　　　　　　　　　　　
　　“胡噜，请给小鱼儿定做一双智能鞋，一顶智能帽好么？”回到家后，冯格格便冲着墙上的等离子屏幕说。　
　　那幅风景画立刻变作一张笑眯眯的面孔：“没问题，请先把她的资料输入进语音识别系统。”　
　　冯格格和艾欣照章办理，很快，胡噜又做出了反应：“现在，请进入虚拟商场。”　
　　画面马上又变成了一排排的货架，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鞋子。艾欣叫道：“哇，这么多啊！”　
　　冯格格拉了她一把：“进去自己挑吧！”　
　　艾欣再看时，她和冯格格已站在了货架的前面，她看着琳琅满目的鞋子，一时间不知道该挑哪一种。　
　　冯格格拿下一双纯黑色的靴子来：“我觉得你穿这个样式的比较好。”　
　　艾欣说：“我试试看！”这才发现自己原来是光着脚丫进来的，她把两只靴子穿上去，冯格格帮她系上了鞋带。艾欣走了几步，摆了个姿势问：“怎么样？”　
　　冯格格冲她一竖大拇指：“OK！简直就是量着你的脚做的。”　
　　艾欣美滋滋地说：“那我就要这双好了。”　
　　冯格格说：“再挑顶帽子吧！”　
　　眼前已经换成了摆放帽子的货架，艾欣看得眼花缭乱，说：“格格，我跟你戴一样的行吗？我也要顶贝雷帽。”　
　　冯格格摇摇头：“这种帽子可不适合你戴。”上下看了看，挑了一顶深蓝色的八角帽给她扣上，“这顶好像不错，你试试看。”　
　　面前出现一个大镜子，艾欣转着身照着，觉得挺满意：“就是它了，跟衣服和鞋子的颜色也相配。”　
　　冯格格打量着她：“这么一打扮啊，可就帅多了！”　
　　“真的吗？”艾欣脸上乐开了花。　
　　“YES！”冯格格举手打了个响指，“没什么问题的话，就这么定了。”　
　　眨眼间，她们又回到了现实，眼前的屏幕依旧是那幅阳光、草地、木屋的风景画。艾欣再看脚下，仍穿着她自己的鞋子：“咦，跑哪儿去了？”　
　　冯格格乐了：“你未免也太性急了，刚才不是才定好货么，真要穿戴上，还得过一会儿呢。”　
　　艾欣有些不好意思了：“我忘了刚才是虚拟现实了。”　
　　屏幕又变成了胡噜笑眯眯的面孔：“艾欣小姐，请你等十五分钟好吗？我们需要检查智能鞋帽的性能是否完好。”　
　　艾欣忙道：“谢谢你，胡噜！”　
　　胡噜给了她一个百分之百的微笑：“能满足你的需求，胡噜很高兴。下面的时间，我建议你们看段数字电影——《少女冒险记》。”　
　　冯格格说：“那好啊，你先把里边的主人公小娇和娜娜换成我和小鱼儿吧！”　
　　胡噜道：“OK！”　
　　屏幕上出现了一片荒漠，艾欣看见自己跟冯格格身穿花花绿绿的衣服，被一群奇形怪状的巨大昆虫追杀。她们气喘吁吁地向前跑着，不时地还回身开枪射击。子弹一旦击中昆虫，它们就化作一团绿色的火焰，随即熄灭了。　
　　一时间，艾欣真有身临其境的感觉，叫道：“快，快跑……打它！”　
　　“冯格格”和“艾欣”累得满头大汗，终于跑到了一艘飞行器的跟前，两人一起回身开火，紧紧跟在后边的三只大虫子被打成了一堆灰烬。　
　　舱门无声地打开，她们争先恐后地钻进去。门一关闭，飞行器就升空而去，艾欣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这才看清里边坐着一个穿黑袍的人，他的头上还戴了顶黑色的礼帽，帽檐压得低低的，一点也看不清他的面目。　
　　四周一点声响也没有，艾欣甚至能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她下意识地看了看冯格格，这才发现，她们的服装已不再是戏装，正是现实的生活装。　
　　那个黑衣人开口了，嗓音沙哑，声带好像受过伤似的：“你叫艾欣？”　
　　艾欣说：“对啊！”她觉得挺奇怪，这不是在演电影吗，他怎么知道我的真名字？　
　　就听冯格格叫道：“爸爸！”　
　　艾欣吃了一惊：“您……是冯伯伯？”　
　　“你妈妈叫刘月蓉是吧？”那人问，“唉，你长得可跟她一点也不像。”　
　　“冯伯伯，你认识我妈妈吗？”　
　　“对，我认识她时，你还没出生！算算，也十年多了。”　
　　艾欣张大了嘴巴，说：“这么久啊！”　
　　“我还认识大力神号上的那个黄头发船长。你们不是也见过他吗？”冯爸爸盯着艾欣说，“除了他，我还认识廖岸。听说一个月前，他来这里找过你？”　
　　艾欣只知道傻傻地点头：“你说的是胡子伯伯吗？他一个月前来过。”　
　　冯爸爸点点头：“那头叫阿丫的蹦蹦鲸是不是他送给你的？蛮可爱的。”　
　　冯格格在一旁插嘴：“爸，闹了半天，原来你们都认识啊！”　
　　“对！十年以前我们三个是最要好的朋友，廖岸外号叫胡子，吴平呢，外号叫黄毛。”　
　　“那您呢？”冯格格问。　
　　“我叫疯子！”　　　　　　　　　　　　　　　
　　所谓真正的爱情，是不可以道白的。它总是要遮上点朦胧的纱影才算完美。　
　　譬如说欣赏一朵花吧，人们所能做到的也只是远远近近地去品评它的姿容、颜色与馨香，很少有人去注意它的根。有些事就是这样，你最好不要去触碰它的实质。除非里面系了个结儿。　
　　对刘月蓉来说，跟廖岸之间的感情正是因为打了个结儿，她用了近十年的时间也没有解开。　
　　这天傍晚，艾欣回到家时，看见刘月蓉正在厨房里忙活着。桌上已经摆起了几个冷菜拼盘。　
　　她丢下书包，跑进去，故意大声道：“妈，今天过什么节啊，做这么多好吃的？”　
　　刘月蓉笑着对她说：“不过节，是妈的一个老朋友要来吃饭。”上下打量着孩子，“咦？小鱼儿，你这帽子和鞋是从哪儿来的？”　
　　艾欣说：“同学送的呗！就是那个冯格格，妈，我还邀请她今晚来咱家玩，你欢不欢迎？”　
　　“欢迎！”刘月蓉说，“交朋友是你的权利，可是有一条，不能随便要人家的东西，知道吗？”　
　　艾欣说：“知——道！”她拖长了调子说，“今晚啊，我把自己的玩具也送她玩儿，不就扯平了吗？”　
　　这时，艾大力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两瓶红酒。艾欣嚷道：“爸，今晚咱家有客人。”　
　　艾大力说：“知道啦。”把手里的酒亮了亮，“这不，我把酒都买回来了。”　
　　刘月蓉端着盘菜从厨房里走出来，对艾大力说：“我说，你是不是下去接接人家，别找不着门，误了吃饭时间。吴平长着一头黄头发，很好认的。”　
　　还没等艾大力说什么，艾欣就叫道：“我知道了，我去接！”一溜烟地跑下楼去。　
　　她在街口站了没多会儿，就看见那个黄毛船长晃荡晃荡着从东边走过来，艾欣待他走到跟前，叫道：“叔叔，叔叔，我认识你。”　
　　船长吴平低头打量着她：“是吗？”　
　　艾欣说：“我在电视上见过，你开一条老大老大的船，人家都叫你黄毛船长。”　
　　吴平笑了，伸手摸了摸一头黄发：“是啊，这可是我的独家标志。”　
　　“那……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船长吴平看着眼前的小女孩，笑眯眯地道：“好啊！”　
　　艾欣问：“你在新闻上说，在我们这儿的海湾里发现了一种奇怪的海豚，你会去抓它吗？抓住后会伤害它吗？还是要用它来做实验？”　
　　吴平摸着下颌，笑眯眯地说：“小孩子真是嘴巴快，一上来就问这么多。我知道了，你是艾欣是吧？你妈妈叫刘月蓉？”　
　　艾欣瞪着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吴平说：“我还知道，那条海豚是大胡子送给你的对不对？”　
　　艾欣使劲地点点头：“所以啊，我不想让你碰阿丫！”　
　　吴平在孩子面前蹲下来，眼睛里泛出了异样：“放心，孩子，我跟你爸爸是老朋友，我也一样爱你！”　
　　艾欣忽闪着大眼睛：“黄毛叔叔，你认识我爸爸吗，可他怎么从没提起过你？”　
　　吴平一怔，可不是，这小鱼儿还不知道她的亲生父亲是廖岸，赶忙说：“我这不是马上就要见到他了吗？我们男人啊，两杯酒灌下肚去，什么交情啊掏心话啊都有了。”　
　　艾欣点点头：“对，他今晚买了两瓶酒呢！”　
　　吴平就拍拍她的脑袋：“那你还不带叔叔上去？”　
　　艾欣拉起他的手：“走啦走啦！”　
　　她边走边调好了帽子，开始给冯格格发出信息：喂！我跟黄毛船长接上头了！　　　　　　　　　　　　
　　冯格格在收到艾欣发给她的信息时，正在冯天的实验室里，那个大屏幕上闪动着蹦蹦鲸阿丫浮游的画面。“疯子”的助手A——也就是那个充当冯格格妈妈的戴眼镜的中年女人，正在一旁操作电脑。　
　　冯格格跟“疯子”其实并没血缘关系，不过是他收养的一个孤儿。冯天心里边也从来没有成家的概念。但三个人走在一起，外人面前以家属关系来称呼却能带来便利。　
　　屏幕上，阿丫正从海草丛中优雅地穿过。戴着黑色礼帽，穿着一身黑衣的冯天拍了下手，画面随即静止，接着，蹦蹦鲸的脑壳便被无限放大，直到能看清皮肤上面细小的毛孔。　
　　冯天沙哑着嗓子说：“进行局部处理！”　
　　A按他的吩咐，在键盘上敲了几下，冯格格看见屏幕上弹出一个方框，罩住蹦蹦鲸的脑壳，图层一遍遍地变化，终于显出了里边的机关。　
　　那是一枚闪闪发光的圆球，左边是一列列红外线探测器，和专门用来计算和辨别微生物自然属地的微焦摄像机；中间有一些样本柜的开关，能自动截取水流，用来进行水质分析；右边则是密密麻麻的离子仪器，当海豚穿过感光区时，它们可以用来记录温度、气压、光强和传导率。　
　　冯天自言自语道：“它原来就是一台浮游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