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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人有疾-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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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陛下也识得。”
  
  “她小我五岁,却极是伶俐,我自负聪明,在她面前却常显不足,这些年来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希望她能多看我几眼罢了。我心想,站得够高,她大概也就只能看到我了吧。”
  
  “每日上朝都能看到她,但也只是一声招呼罢了。这么些年过来了,我想感情大概也渐渐淡了,或许再过些时候也就彻底放下了。”
  
  他睁开眼睛看我,眸中笑意苦涩而柔和。
  
  “陛下何苦逼我说出来呢?”
  
  “那人,是裴笙。”
 
作者有话要说:淫君恨口口太多……




失恋

  裴笙……
  
  恍惚想起十岁那年在太学府,我让宫人代我抄写作业被国师发现,国师震怒,让我在外罚站,是焕卿站了主动陪我,那时我自是对他感激得紧。如今仔细回想一下,当时我的伴读是裴笙,她便坐在焕卿身旁,那时本是她要站起来陪我受罚,却被焕卿拉了一下坐回去。
  
  焕卿不是要陪我受罚,而是代她陪我。
  
  我到此时才明白。
  
  我心疼得很是难受,耳中像是有什么东西爆炸开来,一阵阵的嗡鸣声。原先装晕,现在却要装没事,咧嘴笑道:“裴学士啊,确实配得上你了。只不过她哥哥是裴铮,如果她不愿意,寡人还真是不敢跟裴铮作对呢。不如我们联手扳倒了裴铮,把裴笙抢过来给你当媳妇好了!”
  
  “陛下真是孩子气。感情的事,怎能用抢的?”苏昀笑着摇摇头,“望陛下为微臣守着这个秘密,微臣感激不尽。”
  
  “自然自然,寡人很有信用的!”我用力地说话,说得牙根都疼了。
  
  “那微臣,先行告退了。”
  
  “嗯……寡人先歇一会,等一下再走。”
  
  我含笑目送他离开,然后彻底垮了下来。
  
  心口像是被人掐了一下又拧了一把,酸疼感浸透了四肢,让我无力站起。
  
  自作多情……
  
  自作多情……
  
  让你丫自作多情!
  
  原来他喜欢的是裴笙……
  
  她自然是极好的,就像裴铮口中所说的,端庄娴雅,知书达理,是美女,也是才女,女状元出身,十八岁便当上了女官署的长官,帝都的人都称呼她一声裴学士,备受尊重。
  
  我也努力当一个端庄的女子,但他不喜欢,便是不喜欢。
  
  我原来兴致勃勃要去提亲,幸亏没去,否则被他拒绝了,以后多尴尬,连光明正大看他的机会都没有了。
  
  至于强抢民男,还是算了吧……那时是因为我隐约抱有他暗恋我的希望,就算没有暗恋我,至少也是有发展恋情的可能,现在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莲姑说别委屈了自己,但是抢一个不喜欢我的人回来日夜堵心,何尝不是一种委屈?他自己都说了,感情是抢不来的……
  
  罢了……
  
  早知道就不逼他回答了,给自己留点念想也是好的。不过知道了也好,早知道,就不用等这么多年了……
  
  小路子找到我的时候,我正悲伤地仰望天空,他抱着我的便衣跑来,问道:“陛下,还出宫提亲吗?”
  
  我缓缓摇头,“不了……小路子,寡人惆怅得很呐……”
  
  “陛下……”小路子哆嗦了一下。
  
  “小路子……”我转过头,幽幽望着他,“你要是敢把寡人的事八卦出去,寡人就让人再阉你一次!”
  
  小路子清秀的小脸上满是恐惧——装得真到位。
  
  我站起来,抚了抚衣袖,淡淡道:“罢了,天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咬咬牙也就过去了。陪寡人去一趟女官署吧。”
  
  女官署在宫里是一个比较特殊的机构,一般只在女帝时期才设立,因为皇帝无暇后宫诸事,凤君为男子,行事又有所不便,因此后宫管理便大部分交由女官署负责,凤君审批。其中亦有杰出的女子可选伴君侧,任为侍笔,参与朝政,比如裴笙,十六七岁之时便以才名策论扬名,人人俱称她一声裴学士。
  
  “裴学士不必多礼了,赐座。”我虚托了一把,仔细打量了她几眼。
  
  她的眉眼与裴铮有几分相像,但少了他那种隐隐让人害怕的邪气,看上去柔和温顺,聪慧玲珑。其实裴铮也不算忽悠了我,男子确实是喜欢裴笙这样的女子的,只是任我怎么学都学不会,也装不像。
  
  她是尖下巴瓜子脸,我下巴也是尖的,奈何两腮过于圆润,变成了包子脸。
  
  她是细长聪慧一双凤眸,我一双杏圆眼眸,不像爹不像娘,母亲说忒傻气了。
  
  她是修长体型风流袅娜的骨感美人,我……皇帝伙食太好了吧,吃得有些圆润。
  
  我心头一片苦涩,垂下了眼睑看着自己的指尖,怎么比都比不过,也就是出身比她好,但又有何用?
  
  “笙儿,你我二人多时未曾聊过了,也别拘谨。你近来可好?”
  
  裴笙目若秋水,涟漪点点,任是女人也心动。“一切都好,陛下怎么得了空过来,是为选秀之事吗?”
  
  我含糊地支吾了一声,总不能说自己是特意过来看情敌的吧。
  
  “笙儿,我们两个同龄,按说你也早该成亲了,为什么拖到现在呢?”我开始旁敲侧击。
  
  裴笙一双美目在我面上转了两圈,缓缓答道:“微臣心里想着国家大事,无心儿女私情。”
  
  境界啊……
  
  我这个当皇帝的脸红了。
  
  “那你可有喜欢的人?”
  
  裴笙眼神一动,像是想起了什么,眼底闪过一抹笑意,摇了摇头,“没有。”
  
  我哑着声音问:“你觉得苏御史为人如何?”
  
  “苏御史?”裴笙疑惑地皱了下眉,“他虽与我哥哥政见不合,但确实是个能臣,为人正派,微臣很是佩服。”
  
  原来她真的对焕卿没有其他想法,说这话时一丝多余情绪也没有。
  
  我这心头感觉很是异样,不知是喜是悲,唉,总归他们的事都与我无关。我站起身来,说了句:“选秀之事,还是暂且搁下,寡人还要考虑考虑。”
  
  裴笙起身要送我,走了两步,忽然开口道:“陛下,微臣的哥哥病了。”
  
  我顿了下脚步,回头看她。“寡人知道。”
  
  她深深看了我一眼,又别过脸去,看向门外。“他病了,陛下不去看看他吗?”
  
  裴铮是习武之人,似乎从来没见过他生病,这一回怎么说病就病了?
  
  我忽地想起昨日里莲姑说的话。
  
  “你既然不喜欢裴铮,我便去跟他说了,让他彻底死心了吧。他也二十有六了,再拖不得了……”
  
  我藏在袖里的手一抖,“笙儿,你哥哥,是得了什么病?”
  
  裴笙微笑道:“微臣尚没来得及探望,也不知道。总不会是相思病吧。”说着一顿,哎呀一声,“微臣无心直呼陛下名讳,陛下恕罪。”
  
  这原也是一种病,只不过里间嵌了“相思”二字,正是我的名字。
  
  ————————————————————————————————
  
  小路子问我去哪里的时候,我还说假装若无其事地说是国师府,他看向我的眼神里三分怜悯三分敬佩,想是觉得我百折不挠很有勇气。可是说要去看裴铮……我又有点说不出口。
  
  一走到白衣巷口,我就蹲下了。
  
  “陛下,您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小路子又来体贴我了。
  
  我瞪了他一眼。“寡人好得很!”
  
  小路子委屈道:“陛下脸色看起来不大好……”
  
  “可能是……有点紧张吧……”我这还是第一次……
  
  “陛下,要不要小路子去敲门?”
  
  我蹲下来捂着肚子,拧着眉说:“我紧张得肚子疼……”
  
  “那小路子去给您找大夫?”
  
  “那你得跑多远啊……”我也不是真疼……
  
  “很近的。”小路子朝我身后指了指,“那是帝都回春堂的马车,一定是莫大夫出诊了。”
  
  这么巧……
  
  我愣了下,小路子已经先我一步上去拦车了。
  
  “好大胆!回春堂的车都赶拦!”车夫怒喝一声,“不知道人命关天吗?”
  
  小路子皱眉道:“谁的命不是命?我家主子正肚子疼呢,让莫大夫给我家主子先诊断一下。”
  
  车夫扬声道:“我们这可是要去裴相府上的!”
  
  裴铮?他还真病了?
  
  小路子细眉一拧,掏出腰牌在那车夫面前亮了一下,那车夫脸色顿时变了,怯怯转头看了我一眼,嘴唇发颤。
  
  我无力笑了笑,听到车里传来一把苍老的声音。“既然不舒服,就上车吧。”
  
  车夫对里面那人说道:“莫大夫,已经到丞相府了。”
  
  “陛下,先进去休息一下吧。”小路子面露关心,我抬头看了眼匾额,假装勉为其难地点点头,让小路子扶着我进府。
  
  到得门口敲了门,门口小厮先是看到白发须眉的莫大夫才看到我,有些不敢置信地揉揉眼,随即反应过来便要通报,我让小路子拉住他,喝道:“不许通报!”
  
  说来怕没人信,这还是我第一次来丞相府。
  
  去臣子府上一般只有两件事,一件是公事,如红白二事,另一件便是私事,如我想见焕卿时。
  
  裴铮这人,府上无红白二事,我又不待见他,因此便一直没有来过此处。
  
  如今看来,与我想象的却不大相同。
  
  我本以为,裴铮府上应是珠光宝气极尽奢华,毕竟他有一辆那样千金不换的马车,可到了地方一看,也不过稀松平常,顶多是比别处雅致一些。
  
  我心里别扭着,想见裴铮又怕见到裴铮,便先不让下人去通报,莫大夫要给我把脉,我收了手淡淡道:“我没事了。”
  
  莫大夫大概也对我的身份心里有数了,并没有多说什么。
  
  “莫大夫,不知裴相得了什么病?”
  
  “小人匆匆赶来,尚未查看,仍不知情。”
  
  我哦了一声,亦步亦趋跟在莫大夫身后朝裴铮的卧室走去。
  
  丞相府只住着裴铮一人,裴笙长住宫中,虽有时过来却也不经常,因此府中下人不多,看上去显得空旷。
  
  我到了卧室门口停下,看到窗户开了条缝隙,便驻足窗外偷看——呸!寡人看哪能叫偷看!叫光明正大地从窗缝里看!
  
  莫大夫古怪地看了我一眼,我回瞪了他一眼,他便默默进屋去了。
  
  我是想看看裴铮,但是又不想让他看到我,所以只能这样做嘛……
  
  可这一看,我迷惑了。
  
  背对着我站在床前的那人,一身浅色长衫,玉带束腰,外笼纱衣,黑亮长发如丝绸垂于肩后,看那身姿修长挺拔,定是裴铮无疑——他不是病了吗?站在床前做什么?
  
  莫大夫在床前查看了一番,对裴铮道:“相爷,小公子的伤势无大碍,调养几天即可。”
  
  裴铮听了这话,似是微微松了口气,声音也轻松了不少。“有劳莫大夫了。春萝,送大夫。”
  
  候在一边的侍女应了一声,便送莫大夫出门了,我急忙往旁边一躲,忽听到裴铮叹着气朝床上人说:“你这回又是偷溜出来了吗?”
  
  “如果你们让我来,我就不用‘偷溜’了!”一个嫩生生的童音带了三分脆生生的清冷,听得我小心肝一颤,酥麻酥麻的。那话说得真好,他要让我看,我也不用偷窥了。
  
  裴铮坐到床前,掖了掖他的被角,柔声道:“大家都只是担心你的安全,你一个人小小年纪,走这么远的路不怕遇到坏人吗?”
  
  “再坏能有你坏?”孩子哼了一声。
  
  裴铮失笑摇头。“你母亲会担心的。”
  
  “不会,她放心的。我留字条说来帝都找你了,你回信说收到了就成。”
  
  “你这是先斩后奏呐……收到了……”裴铮一声轻笑,“当自己是信件吗?你真是太顽皮了。”说着抬起手。
  
  “奸臣,你再捏我的脸我就告诉别人我是你的私生子!”
  
  晴天霹雳!
  
  寡人……寡人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摔杯啊!
  
  不带这么玩人的!
  
  至于让寡人一天失恋两次吗!
  
  不对……
  
  裴铮这里算什么失恋。顶多是被笙儿和莲姑误导了,还让我真以为裴铮对我有那么点意思,如今看来都扯淡,这才是事实……
  
  寡人这回真胃疼了……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裴铮都有个私生子了,听声音也有八九岁了吧,也就是裴铮二十左右岁时候和人生下的。裴铮是我父君、二爹心目中的好女婿,为了巴结上司,为了仕途发展,自然是要隐瞒下来的。于是无辜的母子被送到了乡下,裴世美不见他们母子,儿子太想念父亲了,于是偷偷来找他,还被人打伤了……
  
  我这心酸的呐……
  
  我捂着心口,一步一步地离开这是非之地,以防裴铮杀人灭口。
  
  我原先,还有点离谱的想法,以为裴铮真的病了,以为裴铮之所以告假,是因为莲姑跟他说了我喜欢焕卿的事,他心里难过,所以告病不朝。
  
  你看,事实总是跟我的想法差太远,以至于我都不敢将事情想象得太美好,免得现实反向发展,悲催得无以复加。
  
  自作多情的结果就是自作孽不可活,寡人这心啊,彻底冷了……
  
  我走到门口时,小路子迎了上来,挤眉弄眼:“陛下,裴相可是犯了相思病?”
  
  “他得花柳病都跟寡人没关系。”我冷冷说道。
  
  原先怕自己不经意做了什么对不起裴铮的事,现在看来我与他真的是没什么关系了,都是那些闲得发慌的老人乱点鸳鸯谱,害得人家夫妻不得相见,寡人真造孽……
  
  不对,都是母亲造的孽!
  
  凭什么她一个人就有五个好男人,她抢走了我五个爹爹,把他们拐去云雾别宫,把我一个人扔在帝都,她透支了我的艳福和幸福,让我连一个好男人都捞不到!
  
  当皇帝当到这份上寡人真不想活了!
  
  我朝着丞相府大门狠狠踹了一脚——靠,好疼!
  
  去他的苏昀,去他的裴铮,寡人不玩了!
  
  我擦擦眼泪,“小路子,走,跟寡人上小秦宫!”
  
  “啊!”
 
作者有话要说:朝歌夜弦,为秦宫人……
寡人自暴自弃,要上青楼报复社会了……




寻欢

  小秦宫坐落在南门大街三十八号,是南门大街上最亮丽的一抹色彩。
  
  取义《过秦论》中一句——朝歌夜弦,为秦宫人。
  
  一个烟花之地,取这样大气的名字,真是不可小看了。
  
  门口迎客的小童都清秀得引人犯罪,扫了我和小路子一眼,便上前招呼我。
  
  “两位客人面生得很,可是第一回来?”
  
  小路子瑟瑟发抖地拉着我的衣袖,颤声说:“陛……小姐,您可别自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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