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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人有疾-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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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留宿宫中!

    对,我是答应了没错,不过这个时间点他应该留在寡人给他指定的活动范围吧!

    裴铮就在我直勾勾的瞪眼下走到我跟前,像在自己家一样自然地坐下,抚了抚袖子,不待他发话,小路子已经自觉地帮他上碗筷布菜了。

    “你……”我很用力地咬字,顿了顿,又接着咬字:“你……来做什么……”

    裴铮挑了下眉,像是听到很奇怪的问题似的,轻笑着反问道:“陛下以为呢?”

    我艰难地说:“寡人虽许了你留在宫中,但夜已深了,后宫中有规矩,入夜不得擅自行走。”

    “后宫亦有规矩,外官不得留宿。”裴铮轻巧驳回一句,“此一时也彼一时也,陛下既已破了一回规矩,又何妨再破一回?”

    “事从便宜,苏御史有伤在身,故才破了回规矩。”我上下打量他两眼,忽起了调戏之意,掩了嘴窃笑道,“裴相你若也有难言之疾在身,寡人便也免了你的规矩。”

    裴铮故作疑惑地皱眉问道:“陛下说什么规矩?”

    我善意地提醒他:“后宫规矩,入夜不得擅自行走。”

    裴铮微笑点头:“甚是。微臣来之时,尚未入夜,如今入了夜,微臣也不打算擅自行走了。”

    我深呼吸一口气,缓缓问道:“你是说……你留宿寡人的寝宫?”

    裴铮笑道:“微臣遵旨。”

    “裴铮!”我刷地站起来,怒而掀桌,“你这臭流氓!”

    裴铮笑容依旧:“谢陛下夸奖。”

    我坐下来,淡定地捧起饭碗,吃饭。

    相对无言,惟有泪千行。

    奇怪,按理说,我母亲是个死不要面子的人,怎么我就没她这缺点,跟裴铮比流氓、比无耻、比无赖,没有一次能占上风。

    “小路子,给裴相准备一床被子,让他打地铺。”我很是从容地淡淡说道。

    小路子瞥了裴铮一眼,见他没有表示,便听了我的命令去准备了。

    此人,无视之即可。我这么告诉自己。

    用过晚膳,处理了一些遗留政务,散步片刻,沐浴更衣。

    我成功暗示自己没有一个多余的人,但裴某人似乎不甘被我忽略,以至于十二岁那年的悲剧又一次上演了。

    我尖叫一声缩到水下,透过氤氲雾气看着对面的男人。“呸呸呸……”我左右张望了一番,“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裴铮背靠着白玉,湿润的黑发垂落在胸前,唇畔的笑意在雾气中有些朦胧。“微臣一直都在。”

    我伸手往边上一抓,随便抓了件什么衣服裹在身上,听到他那句回答,登时血气上涌,险些晕了过去。

    要不是方才听到水声,我根本没发现他在这里!

    我沐浴之时喜欢清静冥想,不喜他人服侍,但这里间原先便有人,他们也该向我通报一声吧!

    我咬牙切齿,一边瞪着他,一边努力控制自己的眼神不往不该看的地方瞟。“你出去!”

    他竟意外地从善如流,笑着说了声:“从命。”然后便……

    刹那间,周身血液直冲上脑门,烧得我心如擂鼓、面如火烧,舌头打结道:“你你你……”

    不知为何,我突然有些口干舌燥,却只有呜咽一声,别过脸去。

    “陛下。”裴铮的声音不远不近,仿佛被雾气蒸出了淡淡的柔和润泽之意,像温水一样让人觉得舒适放松——可下一句却让人精神一振。“以后总归是要看习惯的。”

    我抓着衣服的手抖了整整三下,深呼吸也不足以以平复心跳,只有哑着声音说:“滚……”

    他随意披了件外衣,走到我身边时忽地停了下来,我的心跳也漏了一拍,下意识地抬头朝他看去,然后又是一阵天雷轰顶……

    轰隆隆——轰隆隆——

    他弯下腰来揉揉我的脑袋,笑眯眯地说:“先是装哑不同我说话,后是装瞎看不见我,我这也是百无聊赖才先来沐浴的,一会儿……”

    母亲说,我最初不叫红豆,也不叫黑豆,我叫戒色。母亲说,她这一生犯的最大的错,就是为色所迷,勾三搭四,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桃花一次开了五朵。她生我之时痛不欲生,方领悟到色即是空,空即是痛,女人多数的苦难都源自于男人,尤其是好看的男人,所以名我戒色二字以示警。

    可最终还是因为太过难听而被几个爹爹驳回。

    我若名为戒色,日日提醒自己,也不至于今日轻易被裴铮动摇了三魂七魄,连他后边说了什么话都没听进去,只魂不守舍地从他上下滑动的喉结看到性感的锁骨,看到精壮的腰身,看到……

    我抽了抽鼻子,猛地扎进水里。

    只恨这一池热水,不能浇灭我心头那一把邪火,脑海中浮起的尽是多年前看过的春宫图,隐约闪过一个念头:裴铮可入画也……

    定然好看得紧。

    这算不算是……十八少女怀春……

    待我憋不出气从水底冒出来时,裴铮已然不在了。

    心头那丝失落一定是我自己幻想出来的。

    我匆匆把自己裹好了出去,宫人上前服侍,我也懒得多斥责她们了。擦干了头发,换好衣服,我犹豫了一下,问道:“裴相在哪里?”

    宫人细声细语答道:“回陛下,裴相已准备侍寝。”

    什!么!

    我几乎是平地弹了一下,几步抢进寝宫,便看到寡人那张舒适又宽敞无比的龙床上已经被人抢先占据了!

    裴铮的长发也已擦拭熨干,只用一条发带束起,半倚在床边,手捧着本书看得很是惬意。

    我站在门边,手指哆哆嗦嗦指着他:“裴铮……你太放肆了!”

    你不但偷用寡人的浴池,还想占用寡人的龙床!

    我爬上床,揪住他的衣襟,咬牙切齿地说:“寡人忍你很久了……”

    他不以为意地拍拍我的手,最后瞟了一眼书,才转过头来看我,笑眯眯道:“我又没让你忍着。”

    我看着他唇畔那抹笑意,险些化身禽兽——撕了他!

    “滚下去!”我龇牙咧嘴恐吓他。

    “豆豆……”裴铮无奈地叹了口气,忽地抛了手中的书,伸手揽住我的后腰,说,“为夫风寒未愈,你忍心吗?”

    要么忍,要么残忍。他让我别忍,我就只能残忍。

    我狞笑着说:“非常之忍心。”话一说完,我就感觉不对劲了,低头看着他环在我腰上的手,问道:“你在干嘛?”

    他食指勾住衣结,轻轻一扯,我的前襟顿时松开来,浅色的肚兜若隐若现。我震惊之余甚是理智地撤了手挡在胸前,转身就爬,躲到床角瞪他,颤抖到了牙根:“裴铮!你敢过来,寡人就喊非礼了!”

    裴铮好整以暇地整了下前襟,目含戏谑地瞥了我一眼,回过身去不知道摸了样什么东西在手,又回头对我招了招手,懒懒道:“过来。”

    我嗤笑一声:“寡人疯了才会过去。”

    他重复了一遍:“过来。”终是良心发现,多添了两个字以作解释:“上药。”

    我楞了一下:“上什么药?”

    “你肩上的瘀伤。”他见我没过去,自己便坐了过来,将我围在床内侧,手指捏住衣衫一角,轻轻一拉,肩膀便裸、露出来。肩上确实淤青了一块。

    “你怎么知……”没问完,我自己都知道了。定是方才在浴池,被他看到了……于是我又想到方才那香艳的一幕,脸不争气地烧了起来。

    他手中拿着药油,倒了一些在手心,又覆在我肩上,轻轻揉按起来。我疼得抓紧了他的手臂,泪水涌上眼眶,忍着在眼眶里打转。他下手稍微轻了些,轻叹道:“忍着些。”

    一会儿让别忍,一会儿又让我忍。

    这男人也真是反复无常。

    药油是五爹调制的,有淡淡的清香,闻上去舒服宁神,不像太医院用的那些有股呛鼻的气味。裴铮帮我揉开了淤血,便又将我的衣襟重新拉起,系上衣结,用没有沾过药油的手拭去我眼角的泪花,笑着说:“好了,可以就寝了,我的陛下。”

    说着转身便走。

    我下意识地拉住他的衣袂,他顿了下,转过头来望我,挑了下眉梢以示疑惑。

    我咬了咬唇,抬眼看他,“刚刚说什么侍寝,你故意玩我的吗?”

    他瞳孔一缩,凤眸忽地亮了起来,欣然道:“难道陛下希望是微臣是认真的?”

    “自、自然不是!”我结巴回道,“寡人要治你欺君之罪!”

    他哈哈一笑,又伸手来揉我的脑袋,俯下身在我唇畔偷了个吻,我心脏猛地一缩,听到他柔声说:“我就喜欢看你色厉内荏的模样。”说着刮了下我的鼻子,“睡吧,大婚之前,我不会碰你。”

    最后又补充了句:“除非你先勾引我。”

正文 暖玉

那个说不碰我结果还是抱着我睡害我失眠了一夜的混蛋!

    我打了个哈欠,底下顿时静了一片。

    我眯了眯眼,懒懒地说:“刚刚说到哪里,继续。”

    百官面面相觑,最后推举了一人上前,那人一稽首,朗声道:“臣等以为,易道临资历尚浅,从未在朝中做过事,如此提拔他为大理寺卿,恐怕难以服众!”

    “……”我拉长了尾音,闭着眼睛,揉着太阳穴说,“难以服众是吗?众在哪里?不服的人,都站出来,然后提一个能‘服众’的人选出来!”

    隐约听到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睁开一看,好家伙,有人带头就站出来十几个了!看样子上朝前都是商量好的了,这一眼看去都是裴党的人。易道临这家伙,什么时候跟裴党结怨了?

    我指着当先那人,说:“你,报个名字!能让所有人都服,寡人就让他上任,但要是有一人不服,你也回去停职思过吧!”

    那人本来还打算开口,听我说到最后一句,立刻闭上了嘴。

    “怎么?没有其他人选了吗?”我懒洋洋地打量他,见他不做声了,又看向下一个,“其他人,哪个有人选能服众的?”

    好几个人立时缩回队伍中去了,却又有人分辨道:“陛下,三人为众,是人皆存争议,如何能以一人之是非为是非?”

    我眯了眯眼看他,笑了。“那爱卿以为,多少人的是非才能为是非?多少人不服才叫不能服众?五人?十人?不能以一人之是非为是非,难道就以你一人之寡众为寡众?嗯?”我扬高了尾音,看那人肩膀一哆嗦,顿时有些开怀。这朝堂上,少了裴铮和苏昀,寡人这一国之君的威慑力才能显现出来。“此事就这么定了,易道临代行大理寺卿之职,有人不服他,就是不服寡人,想指摘寡人用人不清的,趁早上奏章!有事启奏,无事就退朝吧!”

    我又抬起袖子又打了个哈欠,缓缓说:“众爱卿,圣人有云,以和为贵啊……”

    散了朝,我领着小路子直接去了太医院,走到半路,忽听到有人在低声说笑,我疑惑地停下了脚步,拦下想要喝止的小路子。

    “裴相是在陛下寝宫过夜的。”

    “此话当真?可是不是还没成婚吗?”

    “自然是真的,我亲眼目睹的!陛下与裴相衣衫半褪,坦诚相对……哎呀,羞死人了!你看陛下今日精神不济,声音嘶哑,便知昨夜……嘻嘻嘻……”

    “唉,陛下昨日受伤又受惊,裴相也不知怜香惜玉,我看了都好心疼……”

    “哼!依我看,定是陛下强迫的裴相!”

    “啊?怎么会?”

    “陛下好歹起身上朝了,裴相仍卧榻不起呢!”

    “……确实……陛下好生威猛……”

    小路子听不下去了,站出来一声怒喝:“你们这些小蹄子在胡说些什么!不用做事了吗!还不快滚!”

    四五个宫女吓得脸色煞白,哆哆嗦嗦跪倒了一地,听到小路子一声滚,立刻马不停蹄地滚了。

    我咬着下唇,觉得好生委屈,所有关于寡人的淫君罪证均属造谣,寡人精神不济是因为被他强“抱”了一夜,心慌到后半夜才能入眠。他还卧榻不起,是因为我免了他早朝,他说君无戏言,坚决不起……

    我怒瞪角落里那个猥琐的身影,扬声骂道:“太史令,你再乱写****秘史抹黑寡人的声名,寡人就阉了你!”

    那人一哆嗦,提着衣角下摆一溜烟跑了。

    虽说是诽谤,但那“威猛”二字到底给了寡人一丝安慰……我自我排解一番,又开怀了。

    一边走,我一边对小路子说:“小路子啊,寡人知道,你是怕寡人震怒之下打了那几个宫女,其实寡人也不是暴君,你说是不是?”

    小路子忙点头说:“陛下英明神武,仁德为本!”

    “嗯。”我微笑点头,“寡人也知道,宫人们平日无事喜欢碎嘴八卦,话不是不能说,但得看是什么话,有些是可以说的,但抹黑寡人的英名,那就罪该万死了。”

    小路子眼睛一动,极是聪慧地领悟了寡人的弦外之音,不枉寡人疼他。“陛下,小路子明白了。陛下威武!”

    嘿嘿……寡人岂能让裴铮骑到头上去!

    就算被造谣诽谤,那也得让他当受害者。

    我到太医院时,苏昀正换好了药,易道临也在场,我有些诧异地挑了下眉。

    “易卿家,你不是说去查案了吗?可有眉目?”我让他先调查失火案,听说他一夜没有回府,不知道去了哪里,连早朝都没现身。

    易道临向我稽首道:“回陛下,微臣昨日勘察过现场后,发现一些东西,有几个问题想问一问苏御史。”

    我挥手免了苏昀的礼,施施然在一旁坐下,微笑道:“你自问你的,寡人旁听。只是苏御史昨日为救寡人身受重伤,不宜过度劳神,你注意些便好。”

    易道临俯首称是,又从袖底取出一个灰布小包,打开后,转头对苏昀道:“苏御史可认得这是何物?”

    苏昀脸色仍有些苍白,纤长的睫毛在鼻梁两侧投下淡淡的,墨黑的瞳仁中闪过一丝诧异。他接过易道临手中的物事,扫了一眼,便道:“这是我前几日丢失的玉佩,易大人从何处得来?”

    我探头看了一下,苏昀掌心那枚玉佩我也曾见过他佩戴,质地上佳,但此时表面蒙了层灰黄色,似乎是被火烧过。

    “在火源附近找到的。敢问事发当时,苏御史在何处?”易道临冷冷盯着他。

    苏昀缓缓拢起手,握住了玉佩,睫毛一颤,抬眼直视易道临。“易大人似乎是在怀疑本官?”

    易道临老实说:“是。请苏御史合作。”

    苏昀淡淡一笑,倒也不恼。“事发当日,本官从宣室离开后就回了文渊阁,之后一直在文渊阁与内阁同僚处理政务,直到外间传来轰鸣声这才出来。因文渊阁与女官署相近,本官听到小路子呼救,便从文渊阁赶到女官署。期间一直都有人证。”

    苏昀自身也是查案出身,对流程也是熟悉,倒是与易道临十分配合。易道临追问道:“你说玉佩早已遗失,是何时何地遗失?可有人证?”

    苏昀摇头笑道:“易大人这问得就有些不妥了。本官若知道是何时何地遗失,又岂会找不回来。本官是前夜回到家中才发现玉佩不见,想来是日间遗落在某处。”

    “那前天你可曾到烟火储藏之处?”

    苏昀回想了一下,摇头道:“不曾。那地方杂物堆积,本官回文渊阁时有经过,但是不会进去。”

    “易卿家。”我插了一句,“会不会是苏御史在文渊阁附近遗失了玉佩,让宫人捡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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