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雨潇潇-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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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你是天才，天生蠢才！”

　　“蠢才，有没有搞错，我看你是有眼不识金香玉，有眼不识泰山，有眼不识江枫！”

　　“不服气是不是，甭管人家诗好诗坏，总还是诗的样子，不象某些人，光说不练，就会牛皮闪闪放光芒！”

　　“不是不会，是不屑。人生在世，第一不作强盗，第二不作政客，第三不作诗人，这个都不懂！”

　　“好象一个姓毛的人三样事都作了，他是悲剧人生哟？”

　　“说得对说得对，你简直一点就会。毛某人年青时候占山为王，四处流浪，长大了当家作主为大好河山操碎了心，并且一生写诗是一只情感的奴隶……哎哎，苦命人生，典行的苦瓜一根！”

　　“得得得，不会写诗也不是好大的错，我也不会瞧不起你！你瞧瞧你瞧瞧，活生生的杂痞无赖，打胖脸充胖子，你恶不恶心？！”

　　“我KAO；想听诗是不是，你娃简直是为三分钱打官司，遭踏本县，想瞻仰我的诗就明说嘛！你听着，咳咳咳—”江枫干咳两声，憋了半天气，“咳咳咳……”一个劲地清嗓子。

　　“算了吧，瞧你这难受劲，别憋成气管炎了。”蓝荻哪会放过这大好机会，涮锅涮碗涮江枫。

　　“一、二、三、四、五……”江枫突然散起步来。

　　“干嘛干嘛，憋出病来了哇，犯神经了哇，哈哈哈！”

　　“笑笑笑，笑你个头，男笑痴，女笑怪！笑人齿缺曰‘狗窦大开’！一、二、三、四、五……”江枫念念有词，“古有曹植七步成诗，今有江枫五步绝句，—

　　啊大海，你真他妈的大啊！

　　啊长城，你真他妈的长啊！

　　啊黄河，你真他妈的黄啊！

　　啊月亮，你真他妈的亮啊！

　　啊，蓝荻—”

　　江枫出口成脏（章），直听得蓝荻目瞪口呆，“啊，蓝荻，你真他妈的蓝啊！”

　　此言一出，顿时遭遇了蓝荻一顿暴搓，“君子动口不动手，”江枫许是贬疼了，一下跳了起来，“小子动手老子动手！”拳头举得老高，—蓝荻可不吃这一套，昂首挺胸直往拳头上蹭！看着蓝荻视死如归的样子，慌得江枫一拳砸在旁边的松树上，然后叱牙裂嘴双脚跳！

　　“哎哟，好疼哟！”蓝荻虚拟得很逼真，脸上乐开了花。

　　嘻闹过后，两人继续看诗展。

　　“实打实地说，牛大麻子的大作，的确是首牛屁诗，臭不可闻。”

　　“不服气是不是，兴许人家还能拿冠军呢？”

　　“冠军，你真的以为太阳会从西边出来呀？”

　　但太阳真的从西边出来了，麻子牛拔了头筹，拿了第一。

　　“好诗，延鲁风范！”院团委书记教授牛提起笔来亲自御批，批完之后还摇头晃脑地大加赞赏：“淫才啊淫才，淫才难得！”

　　牛团书是东北人，在他口里“淫才”也就是“人才”，“人才”也就是“淫才”，二者一律不加区分。御批之盛状江枫没有耳闻目睹，好在黄排长就睡在下铺，这小子是个表演天才，把牛团书的动作学得活灵活现，江枫也算过足了眼瘾。只是阿黄这小子拜教授牛所赐后来得了“淫才”综合症，见人作恭打揖张口闭口都是“淫才啊淫才”，害得几回回差点饱尝老拳。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潇瑟和雨蝶也挨批了，只不过教授牛批时呈雷霆万钧状，“诗？这也算诗？莫名其妙！牛头不对马嘴！！

　　一群草原游民围着大麻嚷着请客。麻兄到也痛快，“请请请，请客请客！”

　　潇瑟很沉默，一个人走出北草原。江枫走过去安慰说：

　　“恭喜恭喜，你总算保住了晚节，不属‘淫才’之列。”

　　潇瑟哈哈大笑了，“嗯，有道理，可喜可贺。”

　　“全世界的人不懂都没关系，只要一个人明白。”

　　“你都说完了，我还能说什么？”

　　“写的是雨蝶，你不要不承认。”

　　“我为什么要否认，我否认过吗？”

　　“潇大侠，别让我瞧不起你，你看谁在那儿？”

　　雨蝶贮立在诗展栏前，长长的头发，沉沉的眼睛，黑黑的衣裙。好半天，静静地看着展览板上的诗行。

　　你在前面看风景，我在后面看你。

　　潇瑟痴了。　

　　天开始下雨了，大家陆续散去。

　　“你两个呆子，下雨了，不知道吗？”蓝荻打着一把伞，拧着一把伞，不知道什么时时候走了过来。

　　江枫拿过伞来，塞在潇瑟手里，神秘地笑了笑，搂着蓝荻消失在雨里。

　　雨越下越大，雨伞还在原地站立，潇瑟感觉双脚被粘住了，一动也不能动。

　　雨蝶还站在展栏前，也好象生了根。风吹来，雨雾如烟，黑裙也随风飘荡，潇瑟更痴了，呆呆的，象醉了酒。—一声幽幽地太息带着湿气袭来，潇瑟顿觉象触电一样，勇气终于上来了，脚开始移动，突然，一把大大的黑伞向雨蝶飘了过去，兜着雨蝶走了。

　　大麻，牛大麻！天！

　　雨蝶！潇瑟顿觉挨了一刀，揪心地疼。

　　一个人，在风中…一个人在雨中…

　　黑色的裙摆撩起孤独的风

　　我在蓝色的小雨中寻找失落的梦

　　……

　　远处传来伊人的歌声

　　冬天的半夜万籁俱静

　　……

　　戴起天文望远镜

　　在银河里找星星

　　我们这些火星上的臣民啊

　　寻找着水星上

　　可望而不可及的爱情

　　……

　　乾坤里满是我们的歌声

　　默哀一世纪阴阳怪气的天文

　　……　。　想看书来

（37）夜来香
其实受煎熬的并不只江枫和潇瑟，黄排长也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三寸金莲横着量

　　五朵金花含苞放

　　只恨鼻子长得长

　　夜夜闻君夜来香

　　黄排长睡在帅爷爷的下铺。这小子一向臭名昭著，—一到晚上；几只臭脚丫子从破鞋里拱出来；那滋味；真真令人百折回肠。江枫气愤不过；作夜来香羞他。阿黄也不是省油的灯，当即来了首反打油：名曰《夜来想》：

　　夜夜开花夜夜香

　　夜夜伴君入梦乡

　　有朝一夕花谢了

　　夜夜相思夜夜想

　　……

　　这夜来香当真了得，江枫深受其害。“我Kao，你这臭脚丫子猪蹄蹄，看我哪天跺下来送给泡菜下酒喝！”

　　“是是是，大哥，都是我不对，好好好，以后你先睡，我就作点自我牺牲，你睡着了我再回来。查寝室的时候可得帮兄弟打掩护，另外记住把门留着，枫哥，切记切记哟。”

　　“得得得，你娃得了便宜还卖乖，白天拉皮条，晚上泡妞，日子过得真他妈的happy。”

　　原来，黄排长年纪轻轻患了富贵病，竟得了椎肩盘突出，隔三差五上医院，让一台机器架着脖子绑着腿上下来回拉。

　　“枫哥，莫乱说哈，不是拉皮条，那是治病是引体拉伸，莫把堂子闹糟了。”

　　想用甜言蜜语抚平室友鼻孔里的创伤。

　　“嗬，还冤枉你了是不是，你娃没泡妞难道是泡菜泡你不成，嗯？”

　　“嘿嘿，哪里哪里，泡呀泡的多难听，你情我愿彼此彼此嘛，嘿嘿，嘿嘿……”几句话说到了黄排长的心坎上，一个劲地嘿嘿傻笑。

　　黄排长这向的确春心萌动，在泡菜面前鞠躬尽瘁，力挣表现。

　　在江枫看来，泡菜小姐胖乎乎的，形象也就一般般，顶多是某些部位非常突出，显得肉感十足而已。再普通再平常不过了，在南方老家，大街小巷，城里城外，绊脚的都是。凭她那外观等级，混得好的话，也顶多保证在三十岁前能处理出去。

　　当然江枫的看法仅代表个人观点，至少黄排长不会苟同。

　　泡小姐其实也优点多多，比如拔河，从幼儿园到大学，就一直是她的传统项目和优势项目，并且用发展的眼光看，这项目优势肯定还会天长地久下去。又比如，相传一个女人在冬天的夜里要顶十床被子，这个传说如果发生在泡菜身上可能要顶二十床被子，瞧她那身材简直就是冬天里的一把火。

　　所以说罗卜酸菜各有所爱。正如江南的水蜜桃堆在路边撞脚，在江北就成贡品了，昭君一出塞便是乌鸡变凤凰，丑丫头成美女，—这大抵是因为北方水土不养人南国物产丰盛之故。

　　话说泡菜小姐自从来北方大学以后，便直线升值，人气旺得不得了，成为畅销品牌。具可靠消息，泡小姐曾创过一下午接二十张电影票，十八张舞票，外加一打游泳票的纪录，搞得阿泡准备请一个经济人来打理日常事务了。此外，还相传泡小姐还有一个凡事都要备忘的习惯，而且方法特别古朴，使用的是划线记事，比如早晨张三递了一张纸条，中午和李四共进午餐，晚上王二麻子偷偷地塞了封信，等等，泡小姐都要在宿舍的床头墙壁上划上一杠。三道杠五道杠半年以后，泡小姐只能在床头见缝插针，作大事纪要了。大一下来，墙面便插无可插，划无可划了。

　　难怪黄排长一天到晚忧心肿肿，一幅忧国忧民的样子。想当年在南国的高中时代，几个花姑娘围着自已转圈圈，看在泡菜小姐一往情深的份上，自已才轻色重友，陪着泡菜压马路，唉，想不到风水轮流转，转得这么快，这么快就轮到自已忠心耿耿挣表现了。唉唉唉，三春花事好，恋爱摧人老，抓在手里怕捏着，捧在手里又怕飞了，守着泡菜这种爱情炸弹，黄排长苦啊，成天象只蔫了的茄子。　txt小说上传分享

（38）政治是什么东西
时间象一条河。一学期就要过去了。

　　激动的，沉静的，忧伤的，快乐的……好多好多片段，连成一串，串成痴恋的乐章，潇瑟的一学年就轻飘飘地过去了。

　　一剪寒梅，傲凌雪霜，只为伊人飘香。

　　雨蝶是潇瑟的笑，雨蝶是潇瑟的愁，雨蝶是潇瑟的恨，雨蝶是潇瑟的气候。

　　一把钥匙开一把锁，一首乐曲谱一首歌。

　　雨蝶是上帝派来的，专程来感动潇瑟的。

　　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半夜把梦疼醒。

　　唉唉唉，可怜的人儿可怜的爱情。

　　期末考试了。轮到考最复杂最玄的科目，最重要最要命的科目，—《*主义原理》。

　　政治不及格咋行，政治不及格的人都是危险动物。

　　所以嘛，嘿嘿，这课目潇瑟胆颤心惊，卡尔*已经让潇大侠伤痕累累了。

　　展开试卷，依旧是些让他心疼的题目。

　　—相对资本主义，社会主义优越性有何表现？

　　—*主义原理和宗教有什么不同？

　　—为什么说社会主义必然会战胜资本主义？

　　……

　　社会主义的优越性？不就是成千上万的东德人放着美好的社会主义不要，奋不顾身地翻越柏林墙，最终被人民警察就地镇法成为可耻的叛徒从社会主义的墙头坠落在资本主义的墙角吗？不就是全球的运动健儿*在汉城奥运的五环旗下，平壤人却一边勒紧腰带一边挥舞着原子弹模型向全世界讨饭？不就是斯大林为了实行人民*专政，一夜之间把成千上万的二战英雄变成了现行反革命莫斯科的街头越来越寒冷？不就是自已成为了孤儿，从小就是一棵大毒草吗？

　　马原和宗教不是一回事吗？看不出来真的看不出来。它们都需要信奉和供奉。人生在世，生老病死都是苦的，画饼充饥呢，信仰犹如天边的海市蜃楼，犹如农夫挂在驴子鼻子前的一束青青的小草。

　　二者都是为了世界的“稳定大局”，—没吃没喝没地位没*不要紧，千万不要向既得利益者讨说法惹麻烦添乱，—凡事都得忍着，你痛也忍着吧，你苦也忍着吧，你没尊严没地位也请忍着吧，统统忍吧忍吧忍着吧，忍者神龟，红色江山万年长乌龟王八万年长……贪污也好*也好官大爷包二奶也好小警察让处女卖淫也好你穷得没有裤衩穿蹲牛棚冤死了屈死了也好，统统都会过去的，统统都是暂时的，都是因为社会主义初级阶段都是因为中国特色之故……大局稳定后我们就奔共产主义去了，那儿是天堂是理想是人类的最终归宿，那儿按需分配爱什么是什么，不喜欢干活你爱干不干反正劳动是生活的第一需要象玩儿一样说不准还是一种奖励呢，那时你就痛也不再痛苦也不再苦了……但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共产主义暂时是没有里程碑的……你爸爸等不着你等不着你儿子也可能等不着，但我们应该为理想奉献终生献子孙献儿孙，—等不着有什么关系呢？关键是看态度看过程，结果并不重要。但信仰是必不可少的宣传是必不可少的，谎言百遍真理兑现，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宣传一百遍全国人民全世界人民就跑步进入共产主义社会了。

　　……

　　潇瑟也奇怪，为什么从小到大自已天天学政治，反倒越学越糊涂。这世道，口痰遍地吐，垃圾满天飞，到处都是人如潮涌没有尊老爱幼不会站列不会排队，作人最基本的道德一天天沦丧，各种口号标语却吹得振天响，假大虚空人欲横流……

　　共主义有多好？

　　象天堂那么好。

　　共产主义有多远？

　　象天堂那么远。

　　……

　　你的语言是那么美丽，真想相信一切都是真的。

　　为什么总有人喜欢痴人说梦呢？光天化日之下，*裸的谎言，居然大行其道……你骗自己不要紧，为什么要骗那么多人他们是那么年青！这是误人子弟，这是掠人青春，这是谋财害命！

　　潇瑟思想一通神游，无处下笔。

　　看来自已天生不是学马原的料，这科目又要遭高高挂起了。看来是没有机会接受社会主义的教育了，该准备回家放羊了。

　　苏五牧羊王老五牧羊现在轮到潇某人当钻石羊了。

　　闲极无聊，潇瑟突然发觉课桌上有首打油诗：

　　“考考考，老师的法宝；

　　抄抄抄，学生的绝招！”

　　太贴切了，千古绝唱。

　　教室里已经有人开始行动了，交头接耳，比手势，传暗号。

　　教授们为了使自已显得德高望众，每每以在考场上放倒几个学生为荣。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作为受苦受难受压迫的一群，学生们每每团结互助，同仇敌忾，真金不怕烈火炼，血雨腥风的考场培育了他们无比深厚的阶级感情。

　　特别是属于二人转的恋爱帮，秋波粼粼的情怀更需要在考场上抒发，爱情的忠贞更需要接受考场的洗礼。

　　男女搭配，考试不累。

　　白大校长有段名言：

　　—现在的畜牲（学生），乱七槽八，在考场胡作非为乱操（抄）一气，男的操（抄）女的，女的操（抄）男的，男男女女对操（抄），特别是考政治的时候考堂*（抄）得乌烟瘴气……

　　校长白是广东人，讲话带着几分天生的幽默。后来这段名言广为流传，成为誉满全球的黄段子。这是后话，姑且不表。

　　同学们的互助合作还在继续。

　　潇瑟静静地坐着，无所适从，大脑一片茫然。继续研究课桌文学，又发现了一首绝唱：

　　我们相识在花河边，

　　我们约会在二龙山。

　　我们相拥在百草原，

　　我们走上公告栏。

　　标题是，—《万恶的马原》

　　看来是俩位才子佳人的真情告白。可能是俩人《马原》考试卡壳，遭洗白除名了。

　　门突然开了，有人撞了进来。

　　撞进来的是朱七七。

　　七七是谁？七七是北方大学里最老的小姐。脸上已经看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