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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行-第1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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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主要任务已经完成,金兀术只是一个意外的收获。
目光越过善应,在昏迷不醒的金兀术身上扫了一眼,玉尹眸光一闪,突然怒吼一声:“完颜宗弼,死来。”
那架势,完全是一副要和金兀术同归于尽的模样。
同时,玉尹在官话中,夹杂了一些辽国的口音。这也要多亏了他当初随耶律余里衍一行北上,在不知不觉中被练就出来的技能。善应眉头一蹙,冷笑一声,抬手一掌便劈向了玉尹。金兀术受伤昏迷,作为国师的善应,着实感到有些颜面无光。
他这一掌,颇有些大开碑手的架势,掌心更透出一抹朱红色。
玉尹心里一惊,不过那架势还是做得很足,眼见要被善应劈中,却脚下一个错步,闪身躲过这一掌之后,腾身而起,便朝着远处疾驰而去。善应愣了一下,勃然大怒。
他被玉尹的表现给欺骗了,原以为这家伙要搏命,哪知道……
“鸟贼,哪里走。”
善应怒吼一声,迈步就要追上去。
可跑出两三步之后,却又停下来。
小巷两边的门房,纷纷亮起了灯火……显然,方才那一连串的搏斗,惊醒了秀才巷的居民。
四太子还昏迷着,实不宜再次逗留。
至于李观鱼?
善应方才进了李观鱼的家门后,便闻到了一股子血腥味。
对方既然是谋后而动,那李观鱼的身份,恐怕是已经曝光,必须要尽快告之萧庆。
想到这里,善应也不犹豫,不再理睬玉尹,翻身来到金兀术身边,伸手一把将金兀术扛在了肩上。论身材,金兀术比善应魁梧高大许多。可是在善应手上,却好像一只小鸡仔似地,浑然没有半点份量。当隔壁房门开启的一刹那,善应扛着金兀术,脚踏墙壁腾空跃起,噌的一下子便跃上房顶。秀才巷的居民只看到一抹虚影掠过,在夜色中眨眼间便不见了踪迹。念头一闪,那几个人顿时头皮发麻。
莫不是,遇到了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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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甚寒。
玉尹冲出秀才巷之后,便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喉咙口一甜,一口鲜血顿时喷出,脚底下也是一连串趔趄,扑通一声便倒在地上。
神智随之有些模糊,玉尹想要起身,却已是浑身无力。
耳边,隐隐约约传来车轱辘的声响,他想要强撑着起来躲藏,可是脑袋一沉,便昏迷不醒。
顺着汴河大街,一辆马车缓缓行来。
看那马车的装饰,富丽堂皇,显然不是等闲人家能够拥有。
时已近深夜,往日热闹非凡的汴河大街,而今冷冷清清。马车倒了玉尹身旁停下,车夫停住了马,跳下来快步走到玉尹身边,看清楚状况后,也是吓了一跳,忙回到马车旁,隔着门帘轻声道:“姑娘,前面路上倒了个人,看样子好像是与人斗殴重伤,昏迷不醒……”
“便扔到一旁。”
一个尖亢的声音传来。
话音未落,便听到一个若黄鹂唱歌般动人的声音响起,“张老公,怎地可以这样。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且去看过再说。”
“姑娘便总是这般心软,似这种泼皮斗殴,确是常有的事情,也不知是哪个杀千刀的跑来挡路,直个该死。”
说着话,厚厚的黄绸子加厚车帘一挑,从里面走出一个富态白胖的中年人。
他颌下无须,看上去有些威严。
下了车后,他狠狠瞪了那车夫一眼,低声骂道:“便绕过,哪来这许多麻烦事……”
“张老公!”
“姑娘莫急,杂家这就过去。”
—文—车里人嗔怪的道了一句,让那白胖男人忙闭上了嘴,快步上前。
—人—“咦?”
—书—就着火光,白胖无须男人看清楚了玉尹的长相,顿时一怔。
—屋—这不是玉小乙吗?
按道理说,他这会儿应该已经离开了东京,怎地会昏倒在此处?
白胖男子忙快步回到马车跟前,把车帘掀开一道缝隙,轻声道:“姑娘,是玉小乙。”
“啊?”
“那昏迷之人,是马行街的玉小乙。
按道理说他这会儿早应该在百里之外,怎地会出现在东京?看他样子,好像受伤不轻……姑娘,这件事该如何是好?”
车里,一阵静寂。
半晌后,忽听那车中人再次道:“张老公,把他抬进来吧。”
“姑娘,这怎地是好。”
“不管怎地,也算是有些交情。
这天寒地冻,若咱们不理,只怕是死路一条……先把他抬进车里,然后再做计较。”
“姑娘菩萨心肠……”
白胖男子轻轻叹了口气,便应了一声,一摆手,示意两个扈从上前,把玉尹抬到了车上。这时候,从远处传来马蹄声,紧跟着灯火跳动,确是一支禁军,正迅速赶来。
“启行!”
车中人沉声道了一句之后,白胖男子便立刻指挥众人继续行进。
不多时,禁军马军赶到了跟前,远远便听人叫喊道:“前方马车停下,殿前司办事。”
“混帐东西!”
白胖男子快步走上前,大声骂道:“却不见这是谁家车仗,殿前司怎敢如此放肆?
杂家张大年,随茂德帝姬回转相府……还不给杂家让开。”
马军军官闻听一怔,也吓了一跳。
张大年?
无名小卒,他却真个不知道是谁。
但茂德帝姬何人?他怎可能不知道。那是官家最宠爱的女儿,更是公相蔡京的儿媳妇,枢密院小蔡相公的弟媳妇。这等人物,断然不是他一个小小殿前司军马指挥使可以招惹。于是连忙下令部曲让路,他快步上前,脸上带着阿谀之色,躬身道:“不知是老公当面,小底真个得罪了……请老公代为向茂德帝姬请罪。”
“你这厮,倒也有些眼力……叫甚名字?”
“小底忝为殿前司第四副将,军马指挥使马皋。”
“杂家知道了,便退下吧。”
“喏!”
马皋忙又唱了个肥喏,便退到一旁。
待马车缓缓驶过后,他这才脸色一变,厉声道:“杨再兴,立刻率本部人马,兵分两路。
你过河搜寻,我在这边查找,那杀人凶手带着同伙,必然走不太远,切不可放过贼人。”
一匹棕色战马冲出来,马上男子,赫然正是杨再兴。
他答应一声,便领着一支人马离去。马皋这才翻身上马,率部继续寻找那所谓的杀人凶手。
这一夜,开封城里,喧嚣无比。
驿站驻地,萧庆从卧房里走出来,面沉似水。
“珊蛮善应,这好端端,四太子为何要去李观鱼家中?”
萧庆是辽国人,珊蛮善应则是女直贵胄子弟。按照规矩,萧庆可比不得善应高贵。
可是,在萧庆跟前,便是贵为国师的善应,也不敢露出半点不满之色。
他闻听苦笑一声,“确不太清楚。
今日咱闭关出来,本想着活动一下筋骨,便继续闭关疗伤。哪知道被四太子拦住,说是要我陪他一同前去会一个美人。咱想着,既然四太子相邀,便随他一行。
四太子不想惊动别人,那咱跟随着,也能保他一个平安。
却不成想……萧先生,四太子可有危险?”
萧庆听罢,不由得苦笑。
“倒无性命之忧,只是一只胳膊算是废了,而且被伤了心脉,所以至今未能苏醒。”
善应脸上,露出愧疚之色。
但旋即,他恶狠狠道:“老赵官家忒狡诈,待我伤好,定要他知晓厉害。”
萧庆一摆手,“此事与老赵官家没有关系……只怕是……李观鱼这一死,显然我之前布局已遭破坏。好在……看起来,这东京已是是非之地,我等需尽快撤离。
来人,立刻通知那南儿秦桧,便说明日,我要与他详谈。”
卷三 风波恶 第228章 阅杀
宋金两国之间的谈判,一直是不温不火。
在萧庆的掌控下,虽然金国一直都是在退让,但总体而言,其节奏尽在萧庆的掌控中。
三镇,不过是萧庆对大宋的一次试探。
他们想明白,大宋的底线,究竟是怎样一个状况。
此时此刻,金人内部已经产生了对大宋江山的窥视。不过而今这种窥视,主要是集中在对大宋丰富的物产之上,至于占领大宋江山,女直人还没有十分的把握。
通过这次谈判,萧庆要尽可能诈取大宋朝廷的利益。
原本这个计划一直进行的非常顺利,通过一步步的退让,萧庆也大致上了解了整个大宋朝堂上的问题。内心中,他甚至产生了一个疯狂的念头:夺取大宋江山。
这是大辽国百年未能实现的愿望。
若他能够辅佐女直人完成这一目标,说不得便会名留青史。
却不成想,眼见着就要成功达成任务的时候,四太子金兀术突然发生事故。连带着,萧庆一手安排的死间李观鱼也曝光被杀,着实让萧庆感觉到,有些措不及手。
必须要尽快解决眼前问题,不能再拖下去了!
萧庆拿定了主意,便立刻派人通知秦桧,同时找来几名心腹,暗地里进行安排……
“告诉冯筝,最近一段时间,不可以轻举妄动。”
把事情安排下去之后,萧庆如释重负,长出了一口气。
虽说李观鱼死了,萧庆并不难过。在他眼中,李观鱼远远没有冯筝重要,只要保住冯筝,他依然可以平稳进行布局。只可惜了,李观鱼生前建立的那些眼线,怕是要保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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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驿站中响起了号角声。
秦桧带着一干使者来到驿站门口,听到从驿站中传来的号角声,不由得心中一怔。
不是说,要谈判吗?
怎地弄出这么一副架势?
心里正感觉奇怪,便见一名金国武将,大步流星从驿站中走出。
秦桧认得这人,名叫吾睹补,是此次随同萧庆前来的金国使团武官,是女直忒母孛堇,万夫长。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秦桧也知道这吾睹补的身份和地位,在金国颇为不凡。此人年二十四岁,是世祖完颜劾里钵的幼子,太祖完颜阿骨打和太宗完颜吴乞买的幼弟,汉名完颜昂,拜郓王,可谓是这次使团中,最高贵之人。
完颜劾里钵有正妻一名,即简翼皇后,生有五子,完颜阿骨打是次子,完颜吴乞买是四子;此外还有次室四人,完颜吾睹补,便是次室乌谷论氏所出。此人天生神力,气力过人。十七岁为完颜阿骨打侍卫,曾亲手斩杀十数名试图刺杀完颜阿骨打的刺客,更多次救完颜阿骨打性命。而他成名之战,便是在今年与天祚帝宣德大同之战。更因为他亲手抓获天祚帝耶律延禧,被金太宗完颜晟拜郓王。
此人平日,甚少露面。
谈判时,大都是由萧庆露头,所以秦桧与他并不熟悉。
“宋国使者请了。”
完颜吾睹补面容沉冷,向秦桧一拱手,沉声道:“今日我使团要处理一些犯人,所以先前商定的谈判,只得推后些时候。若宋国使者不介意,可随同前去观看。”
犯人?
秦桧愣住了!
他和众人相视一眼,有些不太明白,这女直人究竟要做什么。
不过,闲着也是闲着,便看一看也无妨!
想到这里,秦桧一笑,抬手道:“既然如此,便请郓王带路。”
“请!”
完颜吾睹补眼中,闪过一抹嘲讽之色。
这会儿你们能稳住,且看完了‘阅杀’之后,尔等若还能稳住,才算是真个好汉。
他在前面领路,带着秦桧等人,便入了驿站校场。
此次,女直人派来的使团,近千人,可谓声势浩大。偌大驿站,被占得满满当当。这天色方明,驿站校场内,却是旌旗林立,鸦雀无声,透出一股子莫名杀气。
秦桧一进来,便感受到了那股子杀气,心中不由得一寒。
而这时,萧庆迎上前来,拉着秦桧的手道:“会之,实在抱歉……昨日我使团中,有些宵小擅自走出军营,在开封城内惹事生非。你我两国,乃兄弟之邦,而今更是商谈关键之时,这些人却惹了祸事,怎地也不能轻饶,便请会之随我阅杀。”
惹事生非?
秦桧更感疑惑了……
他还真没有听说女直人在东京惹事生非的消息,这萧庆唱的又是哪一出?
心中正感不解,忽听校场中鼓声隆隆。
秦桧看去,却见那校场中央竖着几根木桩子,四周刀斧手百余人,怀抱大刀,杀气腾腾。
这怎地看上去,好像是刑场?
秦桧似乎有些明白,萧庆所说的‘阅杀’,是怎生个意思。
杀人吗?
秦桧心里冷笑:些个不开化的虏人,却没半分礼数,居然要我等来看你们杀人?
难道我大宋便不杀人吗?
想要用这种手段来吓唬人,却真个找错了人!
秦桧嘴角一翘,露出一抹诡异笑容,“正要领教贵国森严律法。”
言下之意却是:你们这些虏人,有律法之说吗?
萧庆眼睛一眯缝,旋即笑了笑,也不和秦桧赘言,摆手喝道:“带犯人来。”
话音未落,十几个女直人披头散发,被五花大绑的押上来。这些犯人,实际上都是金兀术完颜宗弼的亲随扈从。完颜宗弼身受重伤,昏迷不醒。虽说这里面有金兀术自作主张的缘故,但他那些亲兵扈从未能尽职尽责,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所以,萧庆便准备用金兀术手下那些亲随,来演一出好戏。
“这些人,昨日在街市之上与人斗殴,实非我金国武士当做之事。
今我两国正值谈判商议重要时刻,却擅离职守,惹是生非,依我律法,当洼勃辣骇。”
洼勃辣骇?
秦桧隐约记得这个说法。
此前大宋时代周刊里的西行记里,曾提到过女直人这种刑罚,若翻译过来,便是棒杀。
那些士兵被喝令一字排开跪到,随后便有一排手持粗头大棒的壮汉鱼贯而上。他们站在受刑者身后,伴随着完颜吾睹补一声喝令,齐刷刷举起大棒,朝着那十几个士兵后脑狠砸下去。虽然有些距离,可秦桧却能清楚的听到,大棒砸在士兵后脑上,发出的咚咚闷响。十几个脑袋瓜子,好像被敲碎了的西瓜一样迸裂开来,一股股红白且发黄的浑浊液体喷射而出,哪怕是隔的很远,也能清楚看到。
几名大宋使者见状,忍不住哇的一声呕吐起来。
秦桧在一旁强作镇定,可仍忍不住,两腿一阵颤抖,脸色变得煞白。
他不是第一次观看杀人,但如此凶残场面,却生平首见,惊骇得毛骨悚然,不忍卒观。
只是,更令他们惊骇的场面,还在下面。
那些围观的女真士兵,对这血腥凶残的场面似乎已经见怪不怪,没有露出半点慌张。
他们迅速清理了金兵尸首,旋即便押上来了几个身着宋朝服饰的男子。
“你我两国,兄弟之邦。
我部曲虽惹事生非,却是因你宋人挑衅……今我洼勃辣骇了我的部曲,你宋人也需承担责任。故而便把那几个挑衅之人抓来,处以极刑,想来会之也不会见怪吧。”
秦桧,还没有从先前洼勃辣骇那惨烈场面中清醒过来,闻听萧庆之言,脸色一变,刚要开口反对,却听得完颜吾睹补一声喝令,几头如恶狼般的巨犬突然窜出,朝着那些个被困在场中木桩上的宋人便扑去。刑场上空,顿时响起了惨绝人寰的哀嚎。受刑者的腹部,转瞬便被恶犬锋利的爪牙剖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随即弥散。
看着受刑者的肠子,似蠕虫般从腹腔里流出,被恶犬疯狂撕扯饕餮,秦桧的大脑,一片空白。
那种极其残忍的场面,让他到了嘴边的怒吼,生生咽了回去。
而身边那些随从,有几个已经站立不住,瘫坐在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怎可如此,怎可如此?”
秦桧忍不住,嘶声叫喊。
却不见一旁萧庆的脸上,透出森然之色。
一场血腥盛宴,在金兵的叫喊声中结束了……两名蒲辇孛堇则被押上刑场。
这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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