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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士-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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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淡现在算是同未来的皇帝搭上了线索,而且用不花一文钱就分得一成半的股份,这样的美事让他大觉兴奋。

条陈是写出来了,可孙淡自己对金融方面的东西也半懂不懂,方才的显摆其实也就是东拼西凑地从资料库中扒拉出一些银行学的基础知识。真要实际操作,还需要拿出一些可操作的规章和制度。比如钱票的放行量多大,准备金应该有多少,如何说服各大商号将现银存在陆家的商号里,以及钱票如何防伪……林林总总,都需要一一想仔细了。

这个时候,孙淡才感觉一个有一定商业经验的助手是如此的重要。看样子,明天得去找孙佳好好谈谈。

这个时候,时间已经是傍晚,该进宫了。依旧是毕云来接孙淡,依旧蒙着眼睛。不过,毕云那日同孙淡将事情挑明之后,二人也不再闷头赶路,而是一路聊着天。

孙淡这段时间本就在研究公文写作,而据孙淡所知道,像毕云这个级别的太监从小都要在内书房学习,也方便在长大之后为皇帝服务。而教小太监读书的先生大多来自翰林院,那些翰林学士们全是进士出身,乃当世之精英,比如毕云的恩师李东阳就是当世第一大儒,内阁阁臣。有这样的老师,学生的是水准自然也差不到什么地方去。

因此,虽然在历史上明朝的太监在历史上虽然名声不好,可文化素养和治国水平极高。其中,司礼监的太监们甚至代皇帝在大臣的奏折上批红,批示处理意见,将一个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抛开太监们身体上的残疾不说,单就其政务水平而言。很多司礼监的掌印太监和秉笔太监都当得上“能臣”二字。

同毕云谈了半天,孙淡这才发现这个老太监的文化水平真的极高。究其学问的精深程度,将自己的发蒙恩师李梅亭甩他五里路外。虽然广博度比不上杨甚,可比起小杨学士来也差不了多少。

他心目中对太监的那点偏见找抛到九宵云外去了,便虚下心,小心地向毕云请教起公文写作。毕云对孙淡也非常欣赏,也不藏私,有问必答,让孙淡受益非浅。

如此一来,这条黑路走得倒也不寂寞。

毕云怎么说也是大内里出来的人,对公文格式非常熟悉。而且,在他看来,孙淡将来是要做大学士,给皇帝当秘书的,就着力指导孙淡“诏”、“诰”、“敕”三种公文的写作。

这一晚,大将军朱寿,或者说大明正德皇帝精神很好,肚子也不怎么疼,在听完孙淡的故事之后,难得地喝了一碗肉粥,又同孙淡闲聊了几句,最后还赏赐给了孙淡一块上好的灵壁石镇纸,这才意尤未尽地让毕云送孙淡回家。

马车回到家的时候,天下突然飘起了纷纷扬扬的白雪。正德十五年的暖冬总算开始下雪了,只片刻,京城就被笼罩到一片茫茫的白色之中。

下车之后,孙淡正要告辞。毕云掏出一份文书递到孙淡手中。

孙淡愕然:“毕公,这是什么?”

“你明天不是要去诏狱吗?”毕云一边拍着身上的雪花,一边严肃地说:“北镇抚司自有章程,不是你想进去就能进去的。再说,你手上虽有大将军的手书,可总不可能见人将亮吧?因此,下来之后,我找人给你弄了这份文谍,也可少许多麻烦。”

孙淡拱手;“多谢毕公。”

毕云吐了一口气:“都到年底了,天气也冷了下来,也不知道大将军能不能挨过这个冷天。他虽然给你写了一封手书,可你能不用就不要用吧,传出去对你,对大将军都不好。”说着说话,两行冷泪从面庞上滑落下来。

“应该能够挺过这个冬天的,毕公放心吧。”孙淡对古人的这种愚忠很不理解,可是,看到毕云如此伤心,他还是出言安慰。

在真实的历史上,正德皇帝要在明年三月初才去世。从现在到明年三月,也不过百余天的样子。到了三月,天气也暖和起来。所以,正德挺过这个冬天应该没任何问题,如果历史不发生意外的话。

“希望如此,孙淡,你杂学很博。就你看来,大将军的病能好吗?”毕云小声问。

孙淡:“死生有命,生命说坚强也坚强,说脆弱也脆弱,毕公不要想太多。”

“或许是我想多了,吉人自有天相。孙淡,自从你去给大将军说故事以来,大将军的精神好了许多,我们几万内侍都谢谢你!”

雪越来越大。

北镇抚司衙门中的一间签押房中,锦衣卫指挥使朱寰正皱着眉头看着坐在身边的汪进勇,“进勇,你也是越活越回去了,同国子监一个小小的书办较什么劲。你看看这个。”

说完话,就将一张公文扔到汪进勇的面前。

汪进勇小心地拣起那张公文看了一眼:“原来孙淡明天要进北衙诏狱来探监啊,这又有什么,还望干爹明示。”

“明示,明示个屁,能够进诏狱来看犯人的人多多少少有些背景。”朱寰哼了一声,说:“我也是刚接到这本通知,心中也自疑惑,找人去查了查,原来是宫中点了头的。你什么人不好惹,去惹宫里的公公,活腻味了吗?”

“干爹你这就不知道了,这个孙淡没什么背景的。”汪进勇一脸的讨好:“我下来也查了查,孙淡虽然是会昌侯孙家的子弟,可他这个孙姓和孙鹤年却没有任何关系。孙鹤年是见有几分才情,这才随手将他收进孙家,在孙鹤年兄弟眼中,孙淡也不过是一个寻常小厮而且,孙淡自进了京城后,也搬到外面去住,来北京这么长时间,他只去了孙府两趟。可见,孙淡和孙府的关系很是冷淡。他是死是活,孙鹤年才不放在心上呢!更别说杨廷和了,只怕孙淡的名字杨首辅压根就没听说过。”

“原来是这样?”朱寰还是有些疑惑:“可这份通知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晃了晃粗大的脖子:“我一个武人出身,成天在这里看公文,看得我腰酸,真是没劲透顶。”

“用钱买的呗。”汪进勇笑着忙伸出拳头小心地替朱寰锤打按摩:“儿子查得清楚,国子监这事东厂也开始插手了,前日刚拿了孙淡去问话。这孙淡估计也是被厂卫们给吓住了,出了不少钱,总算脱了身。又送了一百两黄金过去,向东厂买了这张通知,以便进诏狱来看李梅亭。”

“东厂插手国子监的事情并不意外,毕竟是钦案,少了东厂的番子倒让人觉得奇怪。有不少人想借着白虹贯日这股东风,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呢!”朱寰活动了一下脖子:“一百两黄金就为见一个人……这个孙淡好象很有钱啊!能够在东厂那里脱身,估计还得花上几千两。咳,金银露白,又被番子们粘上了,不死也得倾家荡产啊!年轻人,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

汪进勇心中讽刺一笑,暗道:朱寰你不也是个有名的鬼见愁,任何人惹上了你,不也得来一个大出血?

他忙道:“就是就是,我听人说,这个孙淡很有钱的。当初在山东的时候,就开过书行,很赚不少身家。儿子估摸着,这个孙淡至少有万两以上身家。他不来北衙还好,一来就得把他给扣住,怎么说也得从他身上给干爹弄点过冬的碳火钱。此事越早动手越好,若被东厂抢了先,将孙淡刮光了,我们还有什么搞头?”他心中暗恨孙淡,尤其是在昨天那事之后,心中的恼恨更是强烈,这才不顾一切地挑唆朱寰找孙淡的麻烦。

朱寰若有所思一笑:“我堂堂一个指挥使,缺那几个银子?进勇,不会是你借着这个机会报复人家吧?不过,你的孝心为父也知道了。北镇抚司自有章程,一切都要按规矩办”

朱寰站起身来,在屋子里走了几步。沉吟片刻,才道:“白虹贯日一事关系甚大,我自然要小心办事。既然孙淡是国子监的书办,有是李梅亭的学生,估计也知道一些内情。到时候,倒可以传他问问话。”

汪进勇大喜:“干爹秉公执法,儿子佩服!”他一咬牙:“明日等孙淡一见诏狱,管叫他进得来出不去,让他也尝尝我北镇抚司的手段。”

……

刚进大名鼎鼎的诏狱的时候,孙淡和冯镇还真被眼前的情形给震了一下。

迎面是一道不高不矮的城墙一样的建筑,高约九米,有三层楼房那么高。城墙前面是五个拱形大门,门口站着几个手按绣春刀的侍卫。

出具了文书之后,又朝门卫手中塞了一块银子,孙淡这才顺利地进了北衙。

在两个侍卫的带领下,孙淡和冯镇一同在衙中穿了半天,这才来到关押犯人的所在。

实际上,诏狱也就外面看起来吓人,里面却别有洞天。

眼前是一个接一个的小院,就像城中的普通居民院落一样,也看不到有守卫值勤。

这些小院子就是犯人们的牢房,犯人住在这里面也没上刑具,依旧如在家一样。除了不许出院子,可在里面随意走动。

孙淡甚至还在里面看到两个老头子坐在院中下棋。

这事情想起来也很简单,能够进诏狱的再怎么说也都是有一定品级的官员,有功名在身,自然不可能像对待普通犯人一样朝肮脏的地牢里一扔了事。再说,关在这里面的许多人,将来也有不好会重新走上领导岗位。

再怎么说也得给领导们和朝廷留些体面才说得过去。

这一幕让孙淡大觉得新奇,便左顾右盼地看起了热闹。倒是那个冯镇,自从进了北衙,就面色发白,躲在孙淡背后没说一句话。想不到他堂堂一代宗师级的高手,看到这种国家机器,也被吓得不敢着声了。

李梅亭品级不高,自然享受不到单独的院落,而是同几个同仁一道关在一座偏僻的院落里。

几日不见,李先生还是那副睡不醒的模样,眼角的眼屎更多了些。

见孙淡来看自己,李梅亭很是意外,又是悲又是喜,抖瑟着嘴唇,半天才吐出一句:“静远,你来这里做什么呀?为师好好的住在这里,能吃能睡,你也不需要太担心。要想进诏狱见人,也不知道要走多少门路,花多少银子。你手头也不宽裕,费这个钱做什么?”

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

孙淡拍了拍他的手背:“恩师待孙淡情深意重,出了这么大的事,若学生不来看你,还是人吗?”

李梅亭更是激动,眼泪掉个不停。

关在同一个院子里的其他官员纷纷走上来安慰李梅亭,都说:“梅亭兄也不要悲伤,如今锦衣卫都放家属弟子进来看你了。看来,你的事情也不是太严重,不日就能出去。”

又有人说:“哎,这位可是孙淡,早就看过你的文章,听说过你的名字。想不到今日却在这种场合见到你。梅亭兄真是好福气,教出这么一个才华出众,又有情有义的学生。真真让人羡慕啊!”

李梅亭见众人夸奖自己的学生,心中又是高兴,又是骄傲,但却哭得更凶。

孙淡却不知道,他这次来见老师,就不过是单纯地担心李先生在这里吃苦,想来打点一下。但如此一来,反为自己获取了极好的名声。在明朝的读书人看来,能进诏狱那可是一件很值得骄傲的大事。将来出狱之后,自然要同自己的家人、同僚和子弟大大吹嘘一通。孙淡冒险前来探视老师的所作所为,堪称士林道德之楷模。一旦诏狱这群人放出去,孙淡的忠义之名算是坐实了。

当然,这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只是此刻的孙淡还没意识到这一点罢了。

不忍心看李先生这么哭下去,孙淡忙将他拉进屋子,安慰了他几句,又放下早已准备好的日常用品。这才将陆炳那日所说的话同李梅亭复述了一遍,最后才道:“恩师放心,此事如果我们没猜错,应该很快就会过去。这些日子,老师就权当在这里休养好了。我等下去打点一下狱吏们,希望他们不会给你找麻烦。对了,老师在这里过得如何,还缺些什么?”

听孙淡说完这番话,李梅亭这才松了一口气,道:“如此真的是这样,那就好了,我也不用这么担心。我在这里过得倒也舒服,两脚一蹬,成天躺在床上睡大觉。就是日子过得慢,烦得很。对了,如果能有几本书读读就好了。静远,你带书进来没有?”

孙淡苦笑:“这里戒备森严,如何能带书进来。”

李梅亭还是不死心:“没有书,就算有几张写着字的纸也好啊!”

孙淡叹息一声:“恩师,学生走了,多保重。”

等从李梅亭那里告别出来,孙淡也没急着离开,带着那包金子四下撒钱,从门卫到狱吏,上上下下都意思了一个遍,眼见着那一包金子就要撒尽,这才满意地带着冯镇走到诏狱的大门口,正要出去。

却见汪进勇带着十来个锦衣卫气势汹汹地扑过来,将大门一封,伸手拦住孙淡:“止步!”

孙淡见是汪进勇,心中咯噔一声,装出一副随意的模样道:“老汪,你今天没去国子监啊?”

汪进勇脸一板:“你叫什么老汪,少给老子嬉皮笑脸!孙淡,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偏进来。进了北镇抚司,这里可是爷爷的地盘,想走,就不那么容易了。”

他一提气,大喝一声:“朱指使有命:即刻捉拿孙淡回北衙问话。来人了,将他给我捆了!”

“是!”十几个锦衣卫同时一声大喝,挥舞着手中的铁链朝孙淡靠来。

“谁敢动我家主人!”冯镇霹雳般发出一声怒吼,向前一步挡在孙淡面前。

他这一声怒吼,如同一道春雷,震得人耳朵里一真嗡嗡乱响。

一众锦衣卫都是在自己的地盘上拿人,而且,在平日,普通人一听到北镇抚司的大名,早吓得瘫软再地,又如何敢反抗。想不到今日却有人在这里发威,再加上冯镇本就身高体壮,武艺精强,这一声长啸却有一种说不出威势,顿时被他震得退了一步。

“把他一起给我拿下了!”见自己的同伴被吓住,汪进勇气得脸色铁青,连声催促。

众人被冯镇这么一惊,等回过神来,也得怒气上冲。立即有一个锦衣卫手一抖,一根铁链就套到冯镇脖子上。然后猛力一拉:“倒下吧你!”

这一拉,力量何其之大,按说就算是一头牛也要被拉倒在地。

可冯镇什么人,他可是南方拳有名的宗师。立即身体一挺,就拉得那个锦衣卫朝前趔趄一步。

一不做,二不休。冯镇既然动了手,自然不会给敌人还手的机会,在敌人扑来时,右手手肘一拐,正好戳到那人的胸口。

只听得“哎哟!”一声,那人口中一声惨叫,吐出一股票殷红热血,软软地坐了下去。

“贼子太凶,操家伙上!”

一众锦衣卫同时发出一声大叫,纷纷抽出绣春刀。

一时间,刀光闪烁,满天都是呼啸的刀风。

大明工部制造的兵器一向以粗制滥造著称。可锦衣卫有自己的兵器和刑具作坊,手中的绣春刀制作精良,厚背薄刃,在力气大的人手中使来,可将一个大活人一刀两段。

十多把长刀同时舞动开来,若是普通人,早被砍成肉酱了。

可冯镇凛然不惧,手中的铁链舞成一团黑光,使的竟是少见的软鞭法门。他一边奋力拼斗,一边大喊:“淡老爷,快随我向前冲,一口气杀出北衙!”北镇抚司位于北城的闹市区,只要杀将出去,外面都是密密麻麻的小巷。往里面一钻,汪进勇也拿他们没任何办法。

孙淡一愣,他也没想到关键时刻冯镇会悍然与锦衣卫翻脸,又想起先前进衙的时候,冯镇吓成那种模样,真是判若两人。

锦衣卫虽然威名赫赫,可并不以武艺见长。锦衣卫普通卫士大多来自良家子,政审极严,政治挂帅,对武艺上倒没有什么要求。因此,他们一遇到冯镇这样的武艺高强的老兵,在一个照面中竟然吃了大亏。

不断有人被铁链扫到在地,头破血流的锦衣卫躺了一地,大声惨叫起来。

侥幸没有被击中的锦衣卫们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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