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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无处安放的青春-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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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婚后(2)
男孩一看到周蒙,咧嘴笑了起来,走到面前,先不讲话,挺洋派地用嘴碰了碰周蒙的面颊。  周蒙立刻脸红了,嗔着没礼貌,让他把T恤放下来。他一边嚷嚷热,一边还是乖乖地把衣服整好了。  乖得像个小弟弟。  周蒙给他介绍:“潘多,这是李越姐姐。”  潘多大模大样坐下来:“李越,我有个大学同学也叫李越,越南的越,是吗?”  周蒙不高兴地指着潘多:“你得叫李越姐姐。”  这潘多还不是张口就来:“姐。”李越笑着点点头。  潘多侧着头打量,李越穿一身石青色西服配短裤,那式样颜色在北京都很少见。  “咱姐在哪儿发财?”  周蒙又不高兴了:“你怎么张口就是在哪儿发财?李越姐姐又不是做生意的,人家是记者,新华社驻香港的。”  潘多倒是怎么说都不生气:“记者,记者还不发财?发海了,对吧,姐?”  李越不免帮他一句:“大财没有,小财不断。”这也是实情。  “潘多,你来点菜吧,我和周蒙逛了一下午,都饿了。”李越把菜谱推过去。  “你们点,你们点,我不饿,天天有饭局,现在一看菜名都恶心。”  “那我们点了,你不许吃。”周蒙又戗了他一句。  “我不吃——”潘多拉长声调,“都让给我老婆吃。”  李越看这小两口言来语去的,觉得挺有意思,没想到,周蒙还是个挺厉害的小媳妇。  他们是在西单的“阿静”粤菜馆吃饭。  菜最后还是李越点的,她点了“阿静”的几个看家拿手菜。  等着上菜的工夫,周蒙把李越送她和潘多的结婚礼物——一对情侣表拿给潘多看。  “是‘斯沃琪’啊,瑞士名牌。”潘多笑逐颜开,“谢谢姐。”  他显然比周蒙要识货。  “周蒙说你的皮肤对金属过敏,这个牌子本来是休闲型的,这一款完全不用金属,对你比较合适。”李越款款道来。  说真的,刚才李越在“友谊”商店买表的时候,周蒙一看是塑料的,都没怎么在意。  潘多说话就把表戴上了,还一个劲儿催周蒙也把表戴上,让他看看。  周蒙看一眼李越,小声嘀咕:“我没说错吧,他就跟小孩子似的。”  李越轻轻说了句英文:“He is cute。”  周蒙当时不理解这cute该怎么讲,到了美国以后,一天到晚看电视里的肥皂剧,她才明白李越是说潘多可爱,译得更精切一点儿,是逗人的。  潘多确实够可爱,点菜的时候他说不吃,菜一上来,他左右开弓比周蒙、李越两个人合起来吃得都多。一边吃一边大夸李越,夸她会点菜,夸得李越都不敢下筷子,还好,她没有太实心眼,没有少点了菜。  周蒙跟李越两个人对视一笑。  李越放下筷子,点了根烟,不吃了。  “打算去美国生这个孩子?一落地就是美国籍了。”李越问周蒙。  周蒙摇摇头:“恐怕来不及。”  潘多搂过周蒙的腰说:“我们还是准备生个中国公民,我们爱国。”  周蒙推他:“得了,你别厚颜无耻了,你不是一直说,你就是死也要一头撞死在你祖国的领土上——美利坚合众国吗?  潘多一本正经地问:“我说过这话吗?不能吧,那不成了认贼作父了吗?连人家香港都要回归祖国的怀抱了。”  李越觉得周蒙有点儿太不给潘多面子,可是呢,他们心理学家又讲,越是那种彬彬有礼的夫妻越是危机四伏。  “潘多是学Double E的?五年下来拿个博士,在美国找个年薪六七万的工作很容易啊。”李越的哥哥姐姐都在美国,行情她大概了解。  潘多头摇得像个拨浪鼓,说:“其实我们这个专业,不是吹,读个硕士就够找工作的,读博士那是为讲起来好听,一介绍,谁啊?Doctor潘,比较提气,以后也给我儿子树立一个光辉榜样。”  “你怎么知道一定是儿子?也许是女儿呢?”周蒙不依不饶。  “女儿更好女儿更好,现在不流行女强人吗?就是像你这样的。”  潘多显然明白李越在想什么,趁周蒙不注意,他冲李越挤了下眼,意思是:我让着她呢。  李越莞尔,就在去年,小宗还无限感慨地叹息:她什么都不说,我知道她都理解。  结了婚怎么就说个不停了呢?  因为委屈?这好像是结了婚的女人最常见的心理状态。  与之相反,娴静来自内心的满足。  “其实,我俩本来没想要这个孩子。”周蒙也放下筷子,“是医生非劝我们要,说头胎就做人流以后会造成习惯性流产,又说要生还是年轻的时候生,对体形影响小。”  医生是这么说的,可说的不是头胎。  周蒙1月刚做过一次人流手术,4月她跟潘多去天津玩儿,算是蜜月旅行,结果,一到天津她就吐了个翻江倒海,别说吃海鲜了,光闻那味儿就犯恶心。  也是有经验了,立刻让潘多去买试纸。  潘多一看试纸变红,尖叫一声:“完了,周蒙,你又有了。”  回到北京,两个人还是想去做掉,这次,那位相熟的医生不同意了,说你们俩不是已经结婚了吗?没理由不要啊,再说相隔时间太近,对身体损伤太大,极易造成习惯性流产。    

第十六章:婚后(3)
李越自然不好多讲什么,心里估计到他们是未婚先孕的,只是频频颔首:“是是,一咬牙,生也就生了。”  “那是,这跟结婚一个道理,一时糊涂,结也就结了,也没那么恐怖。”潘多在一边接碴儿。  李越看看周蒙,她倒也不以为忤。  “哦,结婚有那么恐怖吗?”李越笑着问潘多。  “当然好恐怖的,从此就有人管我了,多不幸。”潘多跟李越要了一支烟,点上,笑嘻嘻地说,“不幸中的万幸是,我们周蒙不怎么爱管我。”  “管你干什么?不够累的。”  李越发现,只要静下来,比较以前,周蒙的嘴角添了一丝微妙的表情。  要到很久以后李越才回味出来,那是一种嘲弄的表情。  从“阿静”吃完饭出来,潘多是一个人打车先走的。李越听到他跟周蒙交代说他今晚要回家住,明天一早陪奶奶去白云观上香,周蒙没吭气。  临到上出租车,潘多又回过头来,拨弄着周蒙的头发,小声地说了句什么。周蒙才笑了。  李越有意落后几步,这时候跟了上来。  “蒙蒙,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了,前面就是地铁站,一下地铁我就到家了。”  “那我今天也坐地铁回家,可惜咱俩不是一个方向。”  “李越姐姐,好久没坐北京的地铁了吧?”  “这次回来还是头一次坐,在香港我倒是天天坐。”  “你这身衣服在香港买的?”周蒙语气里不自觉地有一丝艳羡。  “嗯。”李越这身衣服其实是去日本玩的时候买的。  周蒙叹口气,嘴角挂下来:“真想快点儿生,不然什么好看衣服都穿不了。”  “这可急不得,十月怀胎才瓜熟蒂落呢。”看她突然消沉了,李越有意笑着说。  周蒙咬住牙根,恨恨地说:“我都可以写一本书了,书名叫《我恨怀孕的十个理由》。”  李越大笑:“所以,你就对潘多厉害?”  “也不是,——我对他厉害了吗?”  “还不厉害?说话跟吃了枪药似的。”  “李越姐姐,你不懂,不是我跟他厉害,是……”周蒙张了几次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反正,结了婚都这样,他说什么,我就反什么,跟条件反射似的。”  周蒙曾经问过潘多,为什么要跟她结婚。  潘多的回答堪称朴素无华:“你那些朋友还有你们家人都知道咱俩好,我出国了,走了,你怎么办啊,别人会怎么看你?”  周蒙是在这一刻真正理解了李然,也理解了杜小彬。——虽然他不爱她,而她也知道。  北京地铁站还是老样子。  虽然已经八点多了,夏夜漫长,地铁里的人一点儿不比白天少,只是比白天更疲惫。  李越和周蒙两个左右是不着急,在报摊儿上随意翻看着书刊杂志,希望等上趟空点儿的车。  “最近国内有什么好书?”李越问周蒙。  “我也不知道,好几个月没去海淀图书城了,想买一本费孝通的《江村经济》,哪儿都没有。”  《江村经济》?蒙蒙也有兴趣看这类学术性很强的经济学专著?不过听说这本书文笔也很好。  前后,错也不会错过一秒钟,两个人的视线一左一右落到一部装帧精美的硬版摄影集上。书已经有点儿脏了,封面上是一个背水的藏族女人,水重,她的头微微向前伸着,样子很抓人。  书名是《来自另一世界的风》。  周蒙翻开扉页。  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他了。照片的尺寸很小,再小的尺寸,她也只需一眼就知道,是他。  李越只觉着心一沉:她是那样细致而眷恋地看着他,舍不得移开目光。好像完全没有看见站在李然身边的杜小彬,照片下面,也有一行小字印着——摄影:李然。文字:杜小彬。  周蒙抬起脸,这一瞬间,她旧日的那种安静美好的神情又回来了,可她只说了句不相干的话:“小宗刚买了套新房子,四室两厅一厨两卫,楼上楼下,才20多万。”  李越正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还好,车来了,很空。  目送着周蒙乘坐的列车连个尾巴都看不见了,李越才转回到书摊上,买了那本书。她想换本新一点的,摊主说没了,这书不是他进的,是个朋友托他卖的,真要的话还可以便宜点。李越前后翻看,书是漓江出版社出的。  李越这时又想到了潘多,他跟周蒙其实长得有点儿像。  这叫夫妻相。  香港人顶迷信,李越从小红旗下生红旗下长,本来不信的,算了一次,不由得也半信半疑了。  那算命先生蛮狂的,穿一身阿曼尼西服,进来瞄她一眼先逗个闷子:“小姐缺乏性生活啦。”  李越靠在沙发上,脱口一句粗话:“你算得真他妈的对。”  算命先生宠辱不惊地一笑,问明李越的生辰时日,才一条条讲开去。  什么夭折之相,不宜早婚,在家靠父母靠兄弟,出门有朋友有贵人,一生财来财去,三十以后有一劫,恐是牢狱之灾,因此,香港这个是非之地不是她的久留之地。  最后,他说她心里有个人。  李越一怔,怎么搞得这样浪漫?连这个也算得出来吗?    

第十六章:婚后(4)
没有算出来的是,那个人面目模糊,她经常不能确定,那是一个现实中的人,还是她的心造出来的一个影子。  有的时候,现实中的某个人会跟那影子很合,她几乎以为就是他了。    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我们无处安放的青春:对传统的大胆超越
…荐书理由:作者大胆地提出了一种可能,处在婚姻中的男女也可以保留或守护各自的爱情。在文学叙事中,这种情况很少得到过肯定

  读这本小说的时候,我深深地感到,我的那点人生经验在这里已无用武之地,或者说,已经无助于我们理解这一代人的爱情了。作者笔下的那些男男女女,对我来说,既是熟悉的,也是陌生的。看着他们或聚或散,或哭或笑,我显得十分茫然,心无所依。我不知道究竟应该表示同情和叹惋,还是感到忧虑与悲哀。

  作者的叙述带有女性特有的细腻和敏感,语言清新而活泼,故事也很动人,尤其善于剪裁,技巧娴熟得几乎不见痕迹,给叙事带来一种电影镜头般的画面感和流动感。两个年轻人,一个是纯情美丽的女大学生,一个是风流倜傥的年轻记者,他们从一见钟情,到倾心相爱,从日日厮守,到依依惜别,从天各一方,到最后重逢,作者说,她写了一段相爱而不能相守的爱情。这里有两种情况,一种是人不能相守而相守着爱情,一种是相守意味着婚姻,相爱而不能相守,意味着爱情与婚姻的分离。周蒙和李然是后一种。作者写到分别十年之后的一次重逢,他们都已是有了家室和儿女的人,但他们知道,各自依然爱着对方,而且是一种刻骨铭心的爱。

  在这里,作者大胆地提出了一种可能,处在婚姻中的男女也可以保留或守护各自的爱情。这种情况在婚姻的现实中不是今天特有的现象,身在曹营心在汉,同床异梦,得陇望蜀,在任何一个时代都是有可能发生的。但在文学叙事中,这种情况很少得到过肯定。《我们无处安放的青春》的不同,就在于作者是以一种赞赏或同情的态度看待周蒙和李然的爱情的。如果说,有情人终成眷属还是我们常有的关于爱情的一种想像的话,那么,《我们无处安放的青春》的作者则轻而易举地实现了一次对传统的超越。对此,我们不必急于给出道德的或价值观的评判,但我们却不能不思考,如果爱情和婚姻是分离的,那么,可能给未来的人类社会带来哪些影响?大约半个多世纪以前,西方哲学家罗素在《婚姻与道德》一书中曾经断言,当代婚姻中性爱与生育的分离,将从根本上削弱父权的影响,从而改变两性关系中的不平等现象。而爱情与婚姻的分离,难道不会影响两性关系的现实处境吗?

  爱情是什么?爱情是人类关于两性平等关系的一种想像。在传统婚姻中,这种平等关系是不存在的。然而,以爱情为基础的婚姻,两性关系就一定是平等的吗?我看也不尽然。所谓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多少已透露出一些信息,促使很多人重新思考爱情与婚姻的关系,《我们无处安放的青春》很难说不是思考的成果之一。 

  文/解玺璋 。 想看书来

清新之作:《我们无处安放的青春》
旅美青年女作家吕挽的长篇处女作《我们无处安放的青春》讲述的是一个并不鲜见的平常故事。美丽纯情的女大学生周蒙与青年摄影记者李然倾心相爱。然而,这一对痴心的恋人却并没有能够步入婚姻的殿堂。十年后,各自成家的昔日情侣重逢。没有激烈的冲突,没有爆发的矛盾,老情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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