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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是采花贼-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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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春只觉得喘不过气来,血液流动都会发疼,她想奔过去,可是双足却生生顿在地上,像生了根一般,无论怎么用力怎么着急怎么悲痛入骨,她始终一动不动。小春张口,“师傅”两个字从她口中吐出来,却无声无息,没有任何声响。

孤单铺天盖地而来,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她一人,彻头彻尾的冷,天地间死寂沉沉。

“小春……”不知谁在呼唤,声音隔得远,却字字清晰。

她的世界倏然被打破,小春猛然张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青纱帐,鼻息间是中药香。

“娘子……”

小春缓缓的回头,对上斜入鬓角的长眉,眉下是浓郁的能把天色染成墨色的眸子,瞬也不瞬的盯着她。见她醒来,苏暮的眸中急剧的积聚出狂喜的浪潮,一反往常淡笑的模样,反常的喜形于色。

小春动了□子,才惊觉她正窝在他怀中,苏暮的臂膀牢牢的把小春圈入他的怀中,隔着衣衫,她也还能清楚的听到他的心跳,平稳有力,一下又一下。

方才的梦境恍如隔世间迷离。

小春动了动唇,却不知说什么,只觉得鼻尖酸涩。揽在她腰间的臂膀越收越紧,苏暮在她耳边低呼,道:“我在这里。”

小春往他怀中缩了缩,吸了吸鼻子,她转过身子埋首在怀中道:“苏暮,你没死成。”

脸下胸腔中的心脏好似停顿了下,苏暮的身子僵直,他搂得她愈发紧,小春似乎觉得有些喘不过气。

“小春,你不欠我什么,所以你不用还我什么。”

小春又把头往他怀中埋了埋。

“便是你脑子抽筋,非要还我些东西,我也不要你的性命!”他的话铿锵入耳,严肃中带着冷厉与怒气。

小春不禁觉得委屈,她冒着差点见佛祖的危险把他救回来,没想到人家偏偏不承情。

仿佛过了千年之久,苏暮无声的叹气,他无奈的把小春从怀中拔出,按住她的肩膀防止她动弹,他的目光对上她的眼睛:“你只消站在我身后就可以。”他心底唯一的女子,他会疼惜,不消她站在他面前为他抵挡灾难。

苏暮完全没想到小春会采用如此极端的方法来救治他。彼时,他病重,几近归天,意识也无,只是心底不能抽离一份执念才使他挣扎着等到她的回来。小春回到月上王府来到他身边时,苏暮其实并不知道,他的脑中已经混沌一片,什么也无,可就在小春推门而入的瞬间,他意外的觉得安定,此生绝无仅有的安定。不知从何时起,那眉目间机灵又疏离的女子在他心间撒下种子生了根,所以他才后怕,后怕她用鸳鸯枕这样的法子救治他!

鸳鸯枕是记载在书中,早已失传的救治方法,多用于夫妻情人之间。红烛高燃,芙蓉帐鸳鸯被共卧红枕,故名鸳鸯枕。深爱的两人间若有一人生命垂危,另一人以血为引,用鸳鸯枕将两人的性命一生一世的联系到一起,再把鸳鸯枕置入垂危之人的胸口处,这样两人之间就建立的生命的联系。这个法子虽然有效,但是却是个歹毒的法子,危险性极高,一是鸳鸯枕进入引血之人体内直至它出体时,引血之人要忍受着痛彻心扉的极致痛苦,精力尽失,心血翻涌,但却要保持着心绪平稳无波无澜。否则,但凡心中有丝不坚定,引血之人七窍流血,当场归天。二是,便是成功将鸳鸯枕置入垂危之人的体内,两人也有很大的可能一并死亡。

置入鸳鸯枕后,两人若是生一起生,若是死一起死,生生世世追随,它是上天遗留在世间的契约。

万幸的是,小春成功了,从此以后,苏暮的命就是小春的命,小春的命就是苏暮的命,同生共死,一生不休!

可苏暮却无比的后怕,若是她引血时,心绪不稳,若出了差池……他不敢深想,只是抱紧了小春。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存稿箱子。tt,我今天双更啊双更啊,为了你啊。困死我了。

☆、心怀鬼胎的小春

其实,日后苏暮能活蹦乱跳的晃荡在世间完全归功于他走了狗屎运。小春第一次看见绿虫时并没想到它就是声名赫赫的鸳鸯枕,只是觉得这只虫子相当有创新精神,不像其他毛虫蛰居在果壳中,暗不见天日。人家这只虫子是技术党,把果子生生整成半透明,既可以蛰居,又能看得见阳光和雨露,怎一个爽字了得!

小春本着崇拜受教的心从八戒手中接过绿色肥虫子,并十分敬重的把它塞到袖口里。

后来小春读到不吃师傅留下的医书时,翻到了救治苏暮的方法,讲的就是一条肥硕的绿虫子,能救治人命,但却需要冒很大的风险。小春越看图上的虫子越眼熟,才惊觉,这不是她袖中的那只肥虫子嘛!由此可见,长的奇特的玩意势必不同寻常!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这边小春又把头扎到苏暮怀中,闷声小声道:“苏暮,我的两个师傅去了。”

一只温热的手抚上小春的头,一下又有一下,苏暮的话字字入耳:“小春没了师傅,还有我。”

小春仰起头,从怀中掏出个物什,眉眼无波无澜,雪停后的万籁俱寂:“我在师傅的住处找到了这个。”

苏暮的瞳孔触及她手中的钱袋时急剧的收缩。

小春道:“你可认得这东西?”

苏暮不可置信道:“小春怀疑我?”

小春不置可否。

气氛瞬间陷入死寂。

许久之后,苏暮似是无力的抬起手,牵住小春的手,柔声道:“小春若是怀疑我,怎么又会救我?你最爱说假话,我不信。”

小春抬眼,道:“我知晓这事不是出自王爷的手,但却也与你脱不了干系。事情一码归一码,你三番两次的救我,我不会对你见死不救。”

“小春救我只是为了还下欠我的恩情?我说过了,你不欠我什么,不用还我什么。”苏暮拉过锦被搭在小春身上。

小春稍微动了身子,坐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苏暮,继续道:“王爷可还记得冬阳?”

苏暮眸光一闪,面上现出一道厉色。怪不得他命人找遍所有角落都没找到小春送予他的钱袋,却不想钱袋早被人偷去,那人正是冬阳。

小春冷笑:“王爷的下属因着爱慕王爷,心生歹毒,将我两位师傅残忍杀害。王爷,你说这笔账算与谁的头上?!”

苏暮面色一白,惨然的笑道:“小春要将这一切算到我头上?”可纵然他身居高位,纵然他掌控全局,可他又怎能控制别人的感情?冬阳爱慕他,他自是有所察觉,但碍于她从未做过出格的事,并且冬阳付出了很多,他虽然不择手段但绝不薄情寡义,冬阳要从梁城回月上再不做花魁,他同意了,但他不能给她想要的,所以他赐了她宅邸。在丰水水上时,冬阳暗害小春的事情,他看的分明,他投身冰冷的湖水,趁着混乱声东击西将小春救走。冬阳和容玉来见他时,他恨不得将冬阳立刻赐死,可容玉苦苦相求,他无奈之下,只说一辈子不许她回月上,并且,他再也不会见她一面,从此以后相逢是陌路,毫无瓜葛。冬阳泪流满面的跪着爬过来要拉他的衣服,苦苦哀求他,他却记挂着小春在院中是不是把包子都吃完了。

小春却别开了眼,冷然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那么小春要拿我如何?杀了我为师父报仇?”苏暮闭了眼,愣了下,又道:“本王却绝不能死。”

小春的心跳露了半拍。

苏暮继续道:“本王身上有你亲手种下的鸳鸯枕,”他解开前襟的衣带,小春在他胸口划下的伤口毫无保留的暴露在小春面前,“这是你亲自划下的伤口。你我同生共死,我不能死,是因为我不愿你也受那份痛。我这一生,从未有过真正想要的东西。”

这厮当众脱衣,实为耍流氓!虽然美人耍起流氓来非常有味道,但这也改变不了他流氓的本质!

“先前,我想要天下,为的也只是想把权力从我侄儿手中夺走。我想看看,权力就有那么好么,却真正不想要那劳什子。我处心积虑的计划一切。既然要做,那便做个彻底,图谋月上倒不如图谋整个天下,正巧我一个人病愈后闲散无趣,便计划将所谓的天下至宝收入囊中。小春知晓,我在闻人山庄时,联合爱慕我的琴瑟演了一出戏,闻人山庄的火药秘方真正落入我的手上,我却让天下人都以为是你偷走了火药秘方。闻人泽刚开始竟然也没想通,后来他想通时,三番两次的派人来王府中找寻火药秘方。可他的前车之鉴,本王怎能不防?!”

小春暗地里思量,闻人泽刚开始没想通火药秘方不是被她偷走,而是被贪图美色的内贼卖给苏暮的原因,正是因着她狗急跳墙,乱说谎话。小春痛心疾首,她下山一路坎坷,命途多舛,实则有一大部分与她乱说谎话有关,这毛病得改!

“按照顺序来,第二件宝物合该是裴褚衣的九龙兵符。但我却不以为然。”苏暮眯起眼睛,微笑道:“现在九龙兵符是在我手中,可我却不认为,凭我一个敌对国的王爷,能指挥的动九龙百万大军!但裴褚衣失掉九龙兵符,必然失掉对九龙百万大军的指挥权。九州皇子众多,裴褚衣虽然坐上太子之位,但他坐的并不安稳。他上面有皇兄裴赤衣,下面又有一干不怀好意的皇弟,这群人也只数裴褚衣有些见识,其余的根本全是草包。虽然这群草包做什么事都做不好,但他们却喜欢勾心斗角争权夺势,失去九龙兵符的裴褚衣还能有多少与他们抗衡的力量呢?自古以来,册立储君都是牵动国之根本的大事,九州纵然再强大,也抵挡不住一棒皇子皇孙的乱折腾。”

小春挑眉,她倒是没想到这一层。

“我原本以为计划我要先拿到谈家的财富,至少要得到谈忘川的支持。”苏暮望了小春一眼,道:“我起初也同天底下人一般见识,以为谈家祖传的碧玉玉佩是谈家宝库的钥匙。直到我见到你,并且偶然见到另外一枚谈家玉佩。我才知,谈家的宝库钥匙实则是两枚鸳鸯碧玉玉佩。我原本打算拿到两枚玉佩,派容玉前去打开谈家财富。真金白银在战争中太重要了,在我准备期间,我需要它们来招兵买马买粮草。”

小春打断他:“为何没有拿到玉佩?我记得你当时已经取得一块谈家祖传玉佩。”

苏暮望了她一眼,道:“这个原因,我之前也万万没想到。”正是在那个时刻,他惊觉他的情感。

苏暮从来都是聪明的人,对于他真正想要的,他直取,从不拐弯抹角,他仔细想了一夜,发现与江山相比,他对小春的兴趣要大很多,他明智的选择不要玉佩。其实苏暮与闻人泽与裴褚衣的差别正在这里。苏暮心知,闻人泽裴褚衣各自的心中对小春势必存着一份情感,可他们更爱权利那虚无缥缈的东西,当追逐到权势时,他们才会选择自己内心的情感。可是,世间的情感本就是无价贵于一切的,他苏暮想要与那机灵而又与人疏离的女子携手与共,便要抛却一切干扰与杂质,捧出一颗真心呈给她。但是,事情哪里有人想当然的容易,苏暮更知道,若是他不争取江山,依着闻人泽的面目不一裴褚衣的冷峻无情,他的小侄子势必顶不住,到时候月上必亡。覆巢之下无完卵,他那个时候即使拥着小春携手山林,也会时时刻刻受着那两人的威胁,保不准他们犯病过来把小春抢去。为了以防止看重的娘子日后有被皇家子弟抢走,苏暮愈发的坚定了夺去天下的信念!这天下谁都可以做,只除了闻人泽与裴褚衣!

小春的眸光闪了闪,便不再言语。

苏暮讲了许久,口有些干涩,他眯着眼睛,吩咐道:“倒茶。”

情况转变的太快,小春一时懵了,刚才不是她占着两人对话的绝对控制权么?!

苏暮半睁开水色眸子,琉璃似的眼珠流转,道:“娘子,本王口渴。”

小春睁大眼睛。他的话正中她的死穴!自打他醒来,小春一直庆幸鸡毛蒜皮之事记得特清楚的苏王爷提起两人在树林中拜堂的郁卒事。

小春冤的内心流血流泪流鼻涕,她完全是被人坑了。

见小春不动作,苏暮睁开眼睛,斜着眼睛,懒懒散散的看了小春一眼,亲密的唤她道:“亲亲娘子……”

小春当下抖了三抖,好容易周身聚集起的冷然凌厉气势登时一泻千里。连滚带爬的从床榻上下来,踢踏着鞋子,她跑到紫檀木桌前倒了茶,捧着白玉瓷杯走过来,十分之恭敬的呈给已然坐起身的苏暮,动作相当的唯恐避之不及。

苏暮抿着茶,若有所思的盯着小春瞧,眉眼含笑,骚包异常。

心中发毛,小春不晓得这人抽的哪家的风,突然间笑的跟朵大红花似的。

小春打了打气,垂下眼帘,但余光却偷偷瞄着苏暮,总结陈词道:“我上诉一番话的目的呢,就是王爷目前口头上的这个问题。”

“恩?”这次换苏暮挑眉。

小春几乎泪流满面,翻身农民做主人的日子好遥远。她抖了抖袖子,道:“王爷,我有个请求。咱们树林中的拜堂不算数,你若是想同我拜堂,我要场十分盛大的婚礼,我要天下人尽知我嫁给了月上的齐王苏暮,十里红妆,风光无人能及。”                   

作者有话要说:我已经死了,现在是凌晨四点多。呜呜。我去睡觉,明天早上八点多的飞机。

☆、甜蜜蜜

余光扫过小春的脸,苏暮把茶盏递过去,小春笑眯眯的接过,十分欢快的端着茶盏跑向紫檀木桌,轻手轻脚的放下。小春正准备回头,走过去问一问苏暮大爷可还有别的差事吩咐她,她一定万死不辞。

此时却听苏暮道:“我累了,想睡会。小春可愿意休息会?”他躺下,复又闭上眼睛。

小春心中蓦然一紧,琅琅男音,却隐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疲惫。

小春自我安慰的想,他怎么会察觉她的意图,他如何能察觉呢。不可能!

小春走过去,躺在他身边,她不禁痛心疾首她的脸皮有愈发厚的趋势,不过转念一想,反正她人生的前十五年混迹于菜花贼的伟大征途中,躺在男子身边这事情,她不是没做过,这会子羞囧什么。于是她心安理得的躺在苏暮旁边,十分之无耻的吸了一口清香。

苏暮的睫毛微乎其微的眨了眨,像煽动翅膀的蝴蝶。

小春突然想到一件事情,她侧头,问道:“苏暮,我觉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和义务,我也有自己坚定的责任和义务。所以,日后成亲了,我能不能继续我的采花事业呢?”

苏暮倏然睁开眼睛,抓过她的手,疾言厉色道:“你敢!”

苏王爷此刻拿出他窃国大奸臣的气度,黑着俊脸,脸色相当的吓人。

小春吞了吞口水,讷讷的回道:“我……是不敢。”

苏暮皱起眉头,直直的望进小春的眼睛。他的眼睛很好看,稍显昏暗的室内,眸子愈发的波光粼粼,宛如深夜的大海。在他的注视下,小春竟然觉得自己无可遁形,心中涌出一股莫名其妙的愧疚感。

片刻后,苏暮躺□,但并没松开小春的手。向来腹黑的苏暮现在很郁闷,小春在闪躲他,她的心里有事情有算计却不同他说,这个发现让他很不是滋味。

头顶是青纱帐,微微的浮动,小春认真的盯着青纱帐顶,细数它波来荡去的次数。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小春发现,苏暮这时候的体温暖暖的,让人很想贴近。其实和他成亲好处还是很多的,至少冬天有个暖床的人。可单说只是因为这点原因,也还不止,除了她心中不可告人的想法外,当苏暮同意的时候,她心中还抽出一份难以自抑的高兴,冒着水泡汩汩的从心底往外钻。

小春轻声问:“苏暮,你背上的伤口好了?”说完,扭头,眼巴巴的看着他。

苏暮“嗯”了一声,表示回答。

小春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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