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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花时录-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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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他一直在多方面的了解车行的运作,据他看来,任何时代民间交通都是不可或缺的,也就是说,车行这道子生意,到了什么时候也有活路。更何况当今盛世,天下大治,物流往来繁忙,货物南北不断,还有那赶考的举子,做生意的商人,赴任的官员,哪一件哪一样不得用车?
再看当今大周境内的车行,以京畿之内八百里关中最为发达,但是即便是它们之中做到最大的,像那八百里车行,也不过就是把主要力量放在了关中地区,稍有往外扩展也不过就是自己去贩些货物罢了,从来没有一家大规模的覆盖全国的车行。
车行里赚钱,一是捎带着两地的货物回来贩卖,二是返程的车钱。如果是去的远了,一般车行都不愿意送,为什么?你去的远了,那里没有人家分号,无处兜揽生意,回来时便要放空车回来,这一路人吃马嚼的,不赚不赔已经算好的了,所以,这种生意是最让车行里头疼的。而一旦接下这样的生意,那么第一有可能是客人同意加钱,第二就是可能那里有些货物,一旦买了回来,转手就有利润。
知道这个让人头疼的地方,却为什么没有人愿意把分号在整个大周铺开呢?
这一,当然是因为钱的问题。但凡有人做生意赚了钱,一般都是想着把钱用来买地,以便子孙后代们不用再做生意。因为就算是商人再有钱,却仍然被归入不入流的人,甚至在地位上是连个快要饿死的佃农都不如的,儿子连参加乡试的资格都没有。所以,谁乐意让自己儿子接手做这个?而一旦拿钱买了地,做个太平乡绅,那地位就随之而来了,好好的教育子孙,后辈里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出来一个举人进士的,他死后住的那地方,便可以升了格,这简直便是无上的荣光。
赚的钱都拿去卖地了,地价倒是逐年攀高,可是却哪有钱去再开分号呢?所以,大周国虽然商业繁盛,但是却少有超过百年的生意,也没有什么商业家族。就比如车行,干上几十年,钱也攒够了,地也买足了,却因为一直对于自己的生意只知道往外拿钱,却不想着拓展改善,连马车都只是修修接着用,好马也不舍得买,慢慢的生意也不好做了,这时便底价把生意一处理,回去养老了。
第二,便是人的问题。车行里规矩,不当三年跑堂的,就没权力赶车,不赶上十年车,就没有权力做掌柜的。
当然,也并不是说一个人当了三年跑堂,又赶了十年车,就可以去做掌柜的了。能做掌柜的人,不但要对这些个东西经验丰富,还得有脑袋瓜子,会做生意才行。所以,车好买,人难寻。
若想在各处开分号,那派去掌舵的人便是最大的问题,随随便便派个人出去,指不定几个月就给你把生意弄得一塌糊涂,那还不如干脆不开呢。
第三,便是马的问题了。车行又叫车马行,没有马,车就是个无用的东西。但是自古以来,中原地区就对于马这个战略物资管制的极严,到了大周朝,开国太祖曾明诏天下,寻常人家,养马不得超过六匹。非经朝廷特许,不得经营马匹生意。大周朝的每一匹马都要记录在案,严禁私人马匹交易。
此诏一出,天下泰半的生意都干不下去了,没有马,靠着牛车,又或者人抗肩挑,成本大量增加不说,时间还不赶趟。南北的货物无法往来,生意还怎么做?生意大量关门,直接影响到国计民生,所以两年后太宗继位,考虑到有车行,还有其他商队等供应南北,实在是离不开马,便特旨命需要用马的商人到官府备案之后,可以合理的拥有一定马匹。
到了现在,虽然这个限制一再放宽,车行里也都可以大量的拥有马了,但是车行不是马场,使唤马可以,却无法养马,而要买马却又是那么的难,所以这马匹的增补就成了制约车行发展的又一个大问题。
此外,如果到异地去开分号,人地两生,又是跟当地的车行抢生意,还要时刻小心着有那些地痞流氓的找茬,官府里也故意压榨,做生意的也都更相信本地的车行等等,诸如此类,也都是令人头疼不已的麻烦。
但是,如果一旦有一家车行,在全国各处都设有分号,会怎么样呢?
第二卷 长眉画了 章卅六 画眉
如果有一家车行,在全国各处都设有分号,那么,只要它能站住脚,就将带来庞大到普通人无法相象的财富。
首先,分号多了,哪里都敢去,其他车行不敢接不愿意接的活儿,它可以接下来,因为不必担心回程没有活儿。再者,只有它敢接也乐意接那长途的活儿,其他车行没有这项业务,便没有竞争之虞,长途的价钱又高,这样生意自然好做。而生意一旦做开了,名气出去了,客人便会不计长短途都跑来这里,那么它就可以凭借着自己庞大的规模逐一的将其他车行挤垮或者吃掉。
其次,对于这么大的一家车行来说,本家的生意其实已经不再是赚钱的重点了。分号多了,覆盖的范围就广,给客人送东西的时候,捎带着拉些东西到异地,这就又是钱,而按照一般规矩,这东西离开产地越远越值钱,车行尽可以把东西的货物对调来卖,偏偏还不用自己掏运费,一切都由雇车的客户出钱。这等于是搭着别人的顺风车赚钱,这便是那无本的生意,赚了一分的差价,这一分便尽是你的,而事实上,这个才是最来钱的,比那车行的本家生意都来钱。这样一算,开一家车行,便等于同时拥有了一家大型的贸易行。
当然陈羽知道这一切都还只不过是一个梦,先不说要建立这么大的一家车行有多少实际的难度,而自己现在手上却只有两万两银子和一桩粮食的生意,根本就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单单就说这么大一家车行一旦成立,所面临的打压,就能带来一场灭顶之灾。
那些同行自然是会对它实施很多措施来打压,这个是题中应有之意,不是什么稀罕事儿,而一家车行要想站起来,挺过这一关是必然的。而这家车行一开始可以偏向于长途运输,这就避开了很多火力,想来只要妥善经营,要站住脚该不太难。
那么,随后要面临的就是生死考验了。任何一个王朝,会允许出现这么一家跨全国的大型机构吗?而且,这家机构拥有大量的马匹,大量的人手,它能货物南北,它能人际东西。车船店脚牙,都是掌握信息探听消息获得情报的好地方,几乎可以说,这么大一家车行,只要它愿意,那么它就可以随时掌握这个国家的最全面最详细的第一时间的消息,从而可以轻松的把握整个国家的动向,它可以随着一声令下,变成一个庞大的情报机构。
存在这种潜质,上位者又不是傻子,不会看不出来,谁会允许国家内部出现这么一个机构?这不是在给自己的统治埋下一个潜在的危机嘛。
那么,它的下场就很显然了,上位者一声令下,风卷残云,片瓦不存。
陈羽心里转着这些念头,不知不觉间就到了自家门口。那门房上的钱六是个三十来岁精细伶俐的人,远远的打望着自己少爷回来了,便跑出门来迎接,又不等陈羽开口说话,他便主动道:“少爷,厨房里饭都已经备好了,少奶奶等着您吃饭呢。”
陈羽嗯了一声往里走,那钱六却又追在身后道:“少爷,陈府上来人,说是找您有事儿,现在还在西厢房候着呢。”
“哦?我去看看。”陈羽说着便往前院拐了过去,那钱六自回他的门房不提。
陈羽来到厢房,却见里面的人是二少奶奶治下的小厮名叫小乐的,便问道:“怎么派了你来了,是二少奶奶让你来的还是银屏?是什么事儿还值得这样等着,告诉宋总管一声不就行了?”
那小乐乖巧地陈羽请了安,然后说道:“回羽爷的话,是银屏姐姐派我来的,她让我来就是给您传句话儿,这话虽然只有几句,但是银屏姐姐特意交代了,要是您不在府上,那我就在这里等到天黑,也要等你回来亲口告诉你,决计不能说给第二个人听,因此,我就候在这里了。”
“哦?”陈羽一听这话,知道是个机密事儿,便干脆坐下来指指那椅子道:“坐下说吧!”
那小乐看了看椅子,却还是没敢坐下,反而倍添了一份恭敬地说道:“谢谢羽爷,小的天生就是个站着的命,就不坐了。我把银屏姐姐的话告诉给您,这还得赶着回去呢。”
陈羽知道他的心思,便也不让,只说道:“那好,你说吧,我听着呢。”
“银屏姐姐让我告诉您,说是她本来想好了给那郑海安排个闲散差事打发到外面去,二少奶奶听说了之后倒是没说什么,不过到了太太那里,却给驳了回来。太太说,老总管这几年也见老了,府里正需要有郑海这么一个熟门熟路的人来料理些事,外面那些租子派谁去不行,偏要派他?因此,银屏姐姐答应您的事儿竟然没有办成,这便让我来告诉您一声。她还说,以后她继续想办法,让您也想点主意出来,别三两句话一说,就把包袱撂给别人了,擀皮儿调馅儿的,尽指着她一个人。”
陈羽闻言点了点头道:“你回去告诉她,就说我知道了,回头去府里请安见了她时再详细说吧。”
“是,羽爷,我一定把话儿给您原封不动的带到。”那小乐躬身答道。
陈羽当时便掏出了一小块儿碎银子扔给他,那小乐高兴的一搭手接住了,口中说着“谢谢羽爷赏”,便退了出去。
知道了那郑海的事儿竟被太太给驳回了,陈羽便不由得思量一阵,他现在和那郑海简直是死敌了,是以,还得再想个办法弄倒他才好。
想了会子没什么好主意可以支派他的,又觉得有些饿了,便抬脚去了后院儿吃饭。正走着时抬头看,便见在月亮门那里不知做些什么的丫鬟阿瑟看见陈羽回来了,便远远的给他请了安就跑进去了。
阿锦和阿瑟这一对双生子的小丫鬟正是胡大海所送,据说是徐州人,家里父母都已经死了,她们(;文;)原来的名(;人;)字叫做(;书;)大苦小(;屋;)苦,陈羽觉得实在难听,便作主给她们改了名字,姐姐叫阿锦,妹妹叫阿瑟,她们对这个新名字倒是喜欢的紧。
这两个小丫头,也才不过及笄的年纪,还贪玩的紧,以前在家里穷困不堪,她们很小就要帮着爹娘干些活儿,因此便总也没什么时间玩儿,现在到了陈羽府上,少爷少奶奶待人和气,又见她们姐妹性格娇憨,便格外怜爱,两人便很快就放开了心怀。姐姐阿锦还好些,毕竟从小做姐姐做习惯了,总是考虑的多一些,因此还有个丫鬟的样子,妹妹阿瑟则好像是完全的变成了一只欢快的小麻雀。这几天都见这小家伙的逗人模样,陈羽倒也习惯了,因此看见她那蹦蹦跳跳的样子,也只是笑了笑便迈步走了进去。
屋子里绮霞听说陈羽回来了,便一边命人上菜一边接了出来,又命人打了盆水来,亲自伺候着陈羽洗了手,堪堪的菜也端上来了。
正吃着饭,陈羽不知怎么就想起早上的事来,便一摆手命丫鬟们都下去了,然后靠近看绮霞的脸,问道:“她们都说怎么样?是不是这个式法儿比以前的好看?”
绮霞闻言想起早上的事儿,便不由得羞道:“好看倒是都觉得比其它那些式法儿好看多了,可是我却不敢跟她们说是相公你帮我画的,要是被人家知道我相公吃完了饭闲着没事,便给我画眉,看不笑死人家!哪有个男子汉大丈夫躲在房里给自家女人描眉的,人家会说你没出息呢!”
陈羽闻言笑道:“这值个什么了,岂不闻闺房之乐有甚于画眉者!这本就是人生在世一大乐趣,那些俗人不解其中趣味,难道我也要跟着从俗不成?且理他们作甚,说便说去,我有没有出息,他们判定不了!”
绮霞闻言浅浅一笑,这人呢,打从认识他那时候起便是这么个性子,看上去很是谨慎小心的,其实行事却最是恣意随心,尤其是在自己面前,哪里有个那平日里的严谨样子了。不过,不正是因为这样,才让自己这么死心的爱着他跟着他了吗?
“这个事儿且不说了,你纵画得我眉眼里再好,也不顶什么事,倒是我前儿跟你说的那个事儿,你想的如何了?”
陈羽闻言想了想,前儿的事,应该是指的纳妾那件事吧。
第二卷 长眉画了 章卅七 纳妾
绮霞因为自己身子渐重,无法伺候陈羽房事,所以前儿便提出要帮陈羽纳一房小妾。说起这个事来,还有个缘故。
试问,这世上不管是哪朝哪代,有哪个女人愿意自己的丈夫身边还有另外一个女人的?恐怕没有。绮霞自然也是如此,她心里爱陈羽爱到了极致,这种爱,在这么一个时代,就具体的表现为她把自己看作陈羽的一部分,因此,对于自己现在没能力伺候陈羽的房事,不能做好他的一部分,绮霞还是非常苦恼的。
不过最初她可没想过要给陈羽纳妾,她只是想在丫鬟里挑一个看得入眼又知道事儿的,自己不能陪着陈羽时,便由她代替便了。只是上次回陈府跟几个姐妹们聊天时,银屏儿狭促地当众提出了这个问题,过了后儿又特地找了她说,男人哪里有个一心一意的,你若想她一直疼你,仗着现在的一点子情分可不行,你要想着体谅他心里想的什么,时时刻刻把事情办到他前面,这样子她能不疼你嘛!就说比如这事儿,你找个丫鬟给他就了事了吗?等到你生下了孩子之后,就把丫鬟抛到一边?这你可是大错特错了。
绮霞当时便问那该怎么办,银屏儿却反问道,你能保证陈羽今天喜欢你,明天就不会喜欢其她的女人吗?绮霞想了想,陈羽无论长相才情都是不错的,又是那多情的性子,纵是他爱自己,却也实在无法保证他将来会喜欢别人,当下便黯然摇头说不能。
那绮霞便说这就是了,既然不能保证,第一,你现在不能伺候床第,需要有个女人来帮你,第二,将来陈羽纳妾几乎是不可避免的,既然如此,不如索性你主动给他张罗着娶一房姨奶奶,这样比你那找个丫鬟的办法要好多了。
然后又说,女人怎么固宠?其实以陈羽之间来说,你和他的情分在这里,又是大妇,不管他将来娶多少个小妾,你都肯定是他心里第一位的,所以,只要你不跟他致气,什么事儿都听他的,小心的伺候着便足矣,倒不必刻意的去怎么固宠。不过,有些东西还是应该知道的。比如作为大妇在他纳妾这件事上,你就一定要主动,你主动了,他自然高兴。男人嘛,便没个不嘴馋的,你主动帮他纳妾,他自然高兴,认为你贤惠。而且,他心里还会对你有一种说不出的歉疚,就凭这个,再加上我前面说的情分以及大妇之位,你这一辈子的恩宠就几乎已经是定下了的。
这一番话说的绮霞豁然开朗,其实她原本也就有些害怕。一者她是带着身孕嫁过来的,坊间闲话肯定不少,陈羽虽然很有可能不理这些,但是谁都不敢保证是不是有一天这些闲话会影响到他,关于这一点,绮霞一开始便有些自卑。
二者,她自己虽然说也是个百里挑一的美人儿了,但是长安何其之大,比她漂亮的不乏其人,而陈羽又太出色,几乎身上带着磁石一般,无论走到哪里,都可以轻轻松松的把所有女子的目光吸引过去,不说别的,就在陈府的时候,那心里惦记着陈羽的丫鬟就不在少数,这样子天长日久,就算是个再爱自己的,也会忍不住动了心。
这样一想,绮霞心里很容易就信了银屏儿的那套理论,觉得还是自己主动给陈羽纳一房小妾的好。虽然心里这么想,可是绮霞却还一直犹豫着,万一纳了一房妾,陈羽反倒不喜欢自己了怎么办?于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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