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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润百富榜:中国富豪这十年-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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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令华夏银行大跌眼镜的是，给太平洋偿贷延期后，身家125亿元的超级富豪严介和，竟然连每季度100多万元的利息都无法按时支付。
众银行大惊，重新“围攻”严介和。严介和左右为难──如果承认还不起，等于承认资金链已断裂；但又确实缓不过气来，如此又给人以“有钱不还”的感觉。
2006年下半年，两难中的严介和，一边抵押房产表态，请求银行高抬贵手，以友好协商而非诉诸法庭的方式解决，一边向政府求援。
严介和在向江苏省政府提交的一份《关于请求协调解决太平洋建设集团临时困难的紧急报告》中，列举的几条“临时困难”是：媒体轰炸式的负面报道引发了银行的恐慌；银行群起逼债；胡润百富榜中关于他的排名和媒体报道，给法院造成他故意拖欠的印象。
《财经》杂志在后来的一篇报道中称──
与近年来相继垮掉的唐万新、顾雏军们类似，严介和也习惯于将自身的失败归咎于外因，比如媒体、银行、法院的互动“制裁”，或民营企业不受重视的制度环境。在号称退出商界前“最后一次接受媒体采访”时，严介和说，民营企业太没有地位，“如果我做的是国有企业，就继续做了。”
严介和提出的两个问题都很有现实意义。一是媒体的跟风炒作，可谓成也媒体、败也媒体；二是一个民营企业家从事垄断行业的拘谨。可以说，严介和只是利用了城市化进程和地方政府急于推进国企改制的需求，即使没有严介和，也可能会诞生张介和、李介和，只不过因为是民营企业，在风平浪静时看似左右逢源，但到风口浪尖时，或许只能左右为难了。
促使严介和更快走到不尴不尬的境地，是彼时他与地方政府关系间的矛盾浮出水面。
为了应对 “欠贷门”事件，思维敏捷的严介和想出两招，一是将太平洋重组，即成立苏商、沪商、京商等六大集团，太平洋则蜕化为一家控股公司；二是将苏商集团总部设在上海而非南京，作为太平洋的旗舰业务公司。
两招之中，第一招延续了“严氏精明”。设立六大区域集团公司，彼此之间没有股权和债务关联，无疑是出于防范风险连带的目的，任何一家出了事，都不会牵连另一家。这也可以看作“舍卒保车”──在严介和眼中，风雨飘摇的太平洋集团是“卒”而非“车”。
他的第二招则授人以柄了。将旗舰业务公司总部设在上海，在当地政府和银行看来，首先是严介和有逐步撤离江苏的意思，其次，严介和想把优质资产带走，留下一堆债务和担保给近乎“壳公司”的太平洋，这种腾挪术会被当地银行和政府视为“胳膊腿儿往外拐”，于是银行再度大力逼债，当地政府则由以前的同情和支持，慢慢变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视而不见。
最后的结局是，严介和不得不把苏商集团迁回南京，且只做江苏省内的业务，“以充分表明太平洋建设对江苏的激情”。
曾辉煌无比、前呼后拥的严介和终于发现，他离孤独从来只有半步之遥。尽管这种孤独感的诞生与其疯狂扩张的脾性有关，但从另一个层面，也等于宣告严介和以前津津乐道“与政府结盟”之模式的不堪一击。
万通集团掌门人冯仑曾撰文称，民营企业家与政治家应“同心同德，予而不取”，他选择虞洽卿、荣毅仁与王石三人为民营企业主学习的蓝本。严介和对此体会颇深，他感慨道：“我以前的个性太过张扬，张扬的太过激情，这不是我名字中的中庸本意。悲壮跳下汨罗江的屈原，痴迷到疯疯癫癫的李白，都不是我严介和效仿的榜样。要知道，明明白白的妥协是高尚，坦坦荡荡的妥协是英雄。”
后来，“太平洋系”有惊无险，度过了难关，而严介和更是完成了一种自我超越和蜕变，如此说来，他还是“赚”了。2007年7月，严介和淡出太平洋，其妻张芸芹接任掌门人，形式上虽是在玩对倒游戏，但对严介和来说，他懂得了低调和妥协的价值。在这一年的胡润百富榜上，妇唱夫随，张芸芹、严介和以100亿的财富居第65位。
给我们留下深刻印象的，是严介和在淡出太平洋后对自己作为一个苏商狂人创业20多年、与政商关系博弈20多年来的调侃式评语：“清明节祭祖时我在坟上说：列祖列宗们，你们放心吧，我又回来了。我终于走出了异常，超越了超常，回归了正常，不再做过去你们看不起的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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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天真并不天真
蔡天真是谁？2005年10月中旬，我们首次发布了胡润能源富豪榜，蔡天真以26亿元的个人财富位居榜首，因其执掌的泰山石化总部在新加坡，并不为多数人所熟悉，所以难免发出如此疑问。
蔡天真是一位江湖派的石油大亨，为人低调，国内鲜有媒体当面采访过他。但他在能源产业投资和扩张的手笔令人惊叹。从2004年10月至2005年底，蔡天真购入13艘超级油轮，加上20多艘中小油轮，其船队拥有的运力达到375万吨，成为新加坡最大的私营船王，仅次于新加坡政府的海皇油轮公司。加上2005年在资本市场的长袖善蹈，在能源富豪榜上名列前茅自然不足为奇了。
中国内地石油行业曾有过一个焦点人物──龚家龙，2005年，他刚任民营石油商会会长不久，欲以长联石油公司为矛，积极海外找油。不过，一年后，龚家龙因涉嫌经济犯罪被公安人员带走。
2005年，蔡天真和龚家龙成为这一年对比鲜明的两个音符。
表7…3 蔡天真与胡润百富榜
年份 2004 2005 2006 2007
名次 48 48 180 382
财富（亿元） 19 26 19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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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国家队抢饭吃
深藏不露是闽南人的共性，蔡天真祖籍正、是福建石狮，这是个盛产富豪的地方，百富榜上富豪许世茂、李贤义等均是石狮人。
蔡天真读完小学后辍学并跟随父亲跑船、做海产品生意。从小受经商氛围熏染，蔡天真商业嗅觉非常敏锐。1980年，国内石油贸易刚刚起步，蔡天真从一家经营困难的国企租到一条小型油轮，从此进入能源行业。此时他只有18岁。
1993年，国家允许成品油进口。蔡天真跑到香港，注册了一家名叫泰山的石油公司，这便是日后泰山石化集团的发端。3年后，蔡天真只身前往亚洲石油贸易中心——新加坡，在石油贸易环节淘金，为新加坡和马来西亚两地的渔船、矿场、工厂等供应油料。之后几年，蔡天真的石油生意非常红火，但由于公司没有上市，基本处在公众视野之外。
不过期间他还是被“挖”出来过一次。1995年一份20人的中国富豪榜单上，蔡天真名列其中，中国业内人士第一次关注到了蔡天真。有人说，“蔡天真好像是突然从地底下冒出来似的。”
1999年，蔡天真在位于马来西亚和新加坡之间的柔佛地区购入一艘数百吨的浮动油库，为过往船只提供加油服务。次年，蔡天真开始进军国际石油贸易和航运业务，逐步有计划购入大型油轮参与石油贸易，并出租油轮供跨国石油公司使用。
2002年是蔡天真顺风顺水的一年。在香港资本市场，借道野村证券的撮合，蔡天真找到一个很便宜的壳资源──金犀宝控股，每股只有4港分，蔡天真花了7000多万港元即绝对控股，后将之更名为泰山石化。泰山石化挂牌第三天，他即大量抛售，套现近亿港元。
之后，蔡天真又利用泰山石化的香港上市公司身份，进军内地市场。2004年初，泰山石化与珠海振戎合资成立原油运输公司，双方持股九一开。此举同样令人折服，因为彼时珠海振戎是除石油三巨头之外，中国仅有的一家拥有原油进口资格的企业。
珠海振戎及其母公司承诺，2004年至2012年期间，必须为合资公司提供每年不少于1200万吨原油运输大单。大股东蔡天真可谓“不愁吃不愁穿”。同时，他在国内的子公司遍地开花：福建石化仓储、泰山振戎油运公司、广州小虎岛联营公司、洋山港油品零售等多枚棋子，遍布福建、广州、珠海、浙江沿海线。
2004年，泰山石化营业额劲升逾200％达35亿元，纯利润增加近300％。在这一年的胡润百富榜上，蔡天真以19亿元列于第48位。
此后不久，蔡天真连买了三艘VLCC——超大型油轮（载运量为20万至30万吨），这一大手笔令业内人士叹为观止。
在国际航运界，拥有VLCC数量的多寡代表着一个油轮船队的实力，如航空母舰对一个国家的重要性一样。彼时拥有VLCC者多为具有垄断地位的大型国企，如中国远洋运输总公司（中远）、中国海运集团公司（中海）、招商局、中国对外贸易运输集团公司（中外运）、长江航运集团（长航）等，蔡天真是位私营企业主，却能铿锵入局，着实开了先河。
在2005胡润能源富豪榜上，蔡天真以26亿元位居榜首；他与国家队“抢饭吃”的系列举措，走出不可复制的一道轨迹。
我们在新加坡的时候，与熟悉泰山石化的朋友聊天，感受最深的是蔡天真与政府部门关系的融洽。在2005年胡润慈善榜上，蔡天真同样榜上有名，捐赠额为900万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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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家龙的忧伤
2004年与2005年之交，国内石油领域也有一位企业家深受关注，他就是龚家龙。
龚家龙比蔡天真大8岁，同样深谙与政府部门搞好关系的重要性。彼时他执掌的天发石油，尽管从2000年开始业绩每况愈下，但在多达8万多家的民营石油企业阵营中，天发石油有着明显比较优势──绝大部分的国内民营石油企业都只是小规模的地方企业，而天发石油却是上市公司。
2003年，天发石油甚至获得国家商务部颁发的全国成品油和原油进口牌照，成为唯一同时拥有两个牌照的民营石油企业。
龚家龙是一个洞悉政治风向的商人。他见天发石油在资本市场上难以走远，恰逢当时油价成为一个公众话题，打破石油垄断被国内外传媒热议，于是提议成立民营石油商会。没想到得到了多方响应，比如大连实德掌门人徐明表示加盟，有关政府部门也表示了支持。
2004年11月，石油商会获全国工商联批准成立，共有50多家企业成为石油商会的首批会员。龚家龙则成为首任会长。就职仪式上，他信誓旦旦表示，希望通过商会募集百亿资金到海外找油，解决民营企业长期以来受中石油、中石化等垄断寡头“胁迫”的情形。
然而，石油商会没成立多久，2005年初，一些企业纷纷表示退出，甚至商会的副会长崔新生也与龚家龙闹翻了，徐明也退出了。龚家龙把问题归咎于石油商会的非盈利性。于是，这一年的6月，长联石油成立，注册资本亿元。
龚家龙成立长联石油的设想是把分散在全国的民营油企联合起来，打造一架“中国民营石油航母”，成为中石油、中石化等垄断寡头之外的“第三级”──“力争在10…15年时间内，从海外为国家获取1亿吨原油和天然气资源，成立加油站、勘探开发、仓储物流、石油炼化、天然气、沥青、润滑油等若干个以石油产业链为依托的大型股份制公司，力争在3…5年后委托管理和经营总资产达到5000亿元人民币的大型跨国石油公司。”
龚家龙甚至想，将来时机成熟，长联石油还可以赴海外上市。
政府部门这一次没有表态。长联石油拿到了工商执照，却迟迟拿不到石油业经营的四大通行证，即成品油批发许可证、成品油零售许可证、成品油进口许可证以及国内矿产勘探开发许可证。
外忧没解决，内患又来到。不少中小油企很快对龚家龙表示不满，龚家龙自己设计的一套规则受到质疑，即将长联股东分类评级，入股还要交“开办费”，至于资金用途，龚家龙含糊其辞。
联盟行动最怕领头羊的信用缺失。不少民营油企老板怀疑龚家龙是在圈钱，想借长联石油来缓解天发石油的危机。信任危机蔓延，不少企业纷纷撤出。
龚家龙最后没有逃脱天发石油一案，2006年12月21日，身兼天发集团董事长、长联石油董事局主席、全国工商联石油商会会长三职的龚家龙在湖北荆州红苑宾馆被公安机关带走。富有讽刺味道的是，当时龚家龙正在出席天发石油上市十周年庆祝大会。
龚家龙的罪名涉嫌伪造金融票证、非法转让土地使用权、提供虚假财务报告、挪用资金、职务侵占等五个方面。2个月后，他被正式批捕。被称为“中国民营石油第一人”的龚家龙淡出人们视野。直到2008年8月5日，法院一审判决龚家龙因犯有“违规披露、不披露重要信息罪”，判处有期徒刑1年零7个月。
期间的2008年2月，原天发集团所属的64座加油站被中石化湖北石油分公司收编，令人唏嘘。担忧石油资产过分集中而导致市场垄断加剧的业界人士纷纷发出反对之声，称“将坚决阻击中石化掌控民营石油公司。”“留住天发是给石油市场化留住希望。”然而反对声只能在市场中掀起微弱的一丝涟漪而已。
政商关系之痛
蔡天真与龚家龙树立了两个经典版本：龚家龙深居内地，传统体制束缚较大，虽具冒险精神但每一步须小心翼翼，蔡天真身在新加坡，公司香港上市，有海外基因，做事大大咧咧；龚家龙伸手石油开采等上游“禁区”，至入狱仍没能拿到相关许可证，蔡天真依靠新加坡发达的私人产权保护制度，在石油的下游——运输、仓储方面大展身手。
当然蔡天真在中国内地的发展并非想像中那么顺当。从2002年初开始，蔡天真在福建、上海和广州三地布下规模浩大的棋局，但实际的推进却已偏离他的设想。特别是上海洋山石油仓储项目，蔡天真并未获得控股权。
不过蔡天真每每能找到突围之道。由于油轮市场此后的低迷，泰山石化开始转型，压缩油轮船队，从油轮运输转向仓储及船厂业务。与当时购买VLCC一样，蔡天真仍不时有惊人之举，2008年6月，蔡天真发起的香港商品交易所成立，内地媒体报道称“蔡天真与港交所抢生意。”在这些过程中，蔡天真本人始终是一副低调的姿态。
与蔡天真相比，龚家龙从一开始就遭遇行政掣肘。1993年天发集团成立时，到底是民企还是国企，产权没有明晰，1996年天发股份上市时只拥有两个加油站、6000多万元资产，显然是借了“红帽子”的光；上了市肯定是好企业，需要盘活濒临破产的国企、为政府分忧，但与此同时，龚家龙又设法将天发MBO，所以在处理与政府关系时，龚家龙要同时扮演两个角色，冲突的爆发几乎是必然的。
表7…4 2005胡润能源富豪榜前10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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