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塔-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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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说，“以后，三个人要坐下来开个会，恐怕越来越难了。”
　　“我还是那句话，要是重视的话，再忙也有时间。要是不重视或者根本不想开的话，再有时间也开不成。”楚冰倔强地说。
　　“好了，你的飞机还有一个多小时，咱们去找家中餐馆吃个饭吧。”陈义明说。
　　吃完饭，陈义明把楚冰送到机场，正要关上车后厢盖走人，忽然有个美国女孩子跑上来，一把撑住后厢盖，不让他关。陈义明吃了一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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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搭档　二十五
“你去市区吗？”那女孩问。
　　“去呀。”陈义明有些茫然地回答说。
　　“上帝！冻死我了！”说着，女孩把手中的一个提包往车后厢里一丢，转身就上了车。
　　这时，陈义明才恍然大悟，这女孩肯定是把他的黑色林肯当成了出租车，把他当成出租车司机了。
　　等陈义明坐回车里，那女孩搓着手说：“都说加州是‘阳光之州’，怎么也会这么冷？”
　　这女孩上身穿了件无袖短衫，下面一条牛仔短裤，脚下是一双拖鞋。在洛杉矶初春的阴天里，这当然是够冷的。本来陈义明想告诉她，他不是开出租车的，可看她冻得那个样，就发动了车，朝市区走了。
　　陈义明对她笑了笑说：“洛杉矶也有冷天哪。”
　　“我是从犹他州来的。你知道那儿有多冷。我就是冲着加州的阳光来的，我打算下了飞机就到海滩去晒太阳呢。”说着，女孩“咯咯”地笑了起来。
　　女孩一头金色的短发，圆圆的脸，一笑起来，就像朵太阳花似的。陈义明不禁想，像这样的女孩，也许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忧愁”。
　　“是吗？我在犹他州立大学读过书。”陈义明像是遇到老乡似的高兴地说。
　　“真的？”女孩也兴奋起来，“你是台湾来的？”
　　“不是。我是内地来的。”
　　“我去过台湾，我的财经专业的学位是在台湾拿的。”女孩忽然用中文说。
　　陈义明从后视镜里好好地看了女孩一眼，不解地问：“你怎么会到台湾上学？还学了这么好的中文？”
　　“我是去传教的。”
　　陈义明明白了。在犹他时，他就听说，犹他州的摩门教，在海外传教的最大基地是台湾，有大量的年轻人去台湾传教、求学。
　　犹他州，中文，两个人一下有了许多的话题。不知不觉中女孩的酒店到了。
　　“在你下车前，我得告诉你一件事。”陈义明说。
　　女孩睁大了眼睛问：“什么事呀？你这个人怎么严肃起来这么吓人哪？”女孩子学着他的样，也认真地说。
　　“我不是出租车司机。”
　　“不是出租车司机，你开着辆出租车干吗？”
　　“我的车也不是出租车。”陈义明说，“不过，我很高兴载了你这么一位向往阳光、也充满阳光的乘客。”
　　“那我该付你多少钱呢？”
　　“我没有出租车的执照，收了你的钱，我就犯法了。”陈义明又“严肃”起来。
　　“那我能请你吃顿饭吗？”
　　看了看表，陈义明叹了口气说：“今天我还有很多事。希望下次有机会。”
　　女孩学着他叹了口气说：“那好。希望我们还能再见面。”
　　女孩下车拿了行李，冲陈义明伸出手说：“你是位好心人。认识一下，我叫索菲娅。幸会。”
　　她带着老外腔的“幸会”，让陈义明乐了。
　　模仿着她的口音，陈义明说：“幸会，幸会。我叫陈义明。”
　　“你看，和我在一起，你很开心。”索菲娅笑着说。
　　“是的。是很开心。”陈义明点头承认。
　　当陈义明开车离开时，他忽然有点后悔。“为什么不和她吃顿饭？”
　　从洛杉矶飞到上海的十几个小时，曹竞辉很想好好地睡一觉，恢复一下体力。可他只是迷迷糊糊地合了一会儿眼，就再也睡不着了。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才能开发出有特色的新产品。
　　他在本子上一遍遍地画着各种伞，试图找出一些灵感来。到飞机降落，本子上已经画得满满的。他揉揉太阳穴，叹了口气，合上了本子。
　　出了机场，没见到来接他的车。他打了个电话去工厂，厂长说：传真上写着到达时间为12∶45PM，他以为是半夜十二点呢。曹竞辉哭笑不得，只好搭出租车去工厂。
　　从上海机场到苏北工厂，有二百多公里路。高速公路还没修好，天又下着大雨，车开得很慢，曹竟辉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路，赶到工厂，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司机把曹竞辉放下车，掉头就开走了。曹竞辉揉了揉迷糊的眼睛，四下一看，觉得有些不对。原来司机把他送到了扇厂。扇厂的守门人给他画了张地图，告诉他到伞厂怎么走。小城的雨夜昏暗寂静，曹竞辉一手撑伞，一手拿图，吃力地辨别方向。忽然，他盯着手中的图和伞，琢磨了一阵，高兴地笑了起来。
　　等找到伞厂，他不理会厂长的连声抱歉，开口就说：“我们要做地图伞！”
　　“什么是地图伞？”厂长不知所云。
　　“我们把纽约、迈阿密、洛杉矶的主要旅游点的地图印到伞上，这些地方的游客非常多，伞上有了地图，一举两得，肯定能增加销量！”曹竞辉兴奋地解释说。
　　就在曹竞辉紧锣密鼓制造地图伞的时候，陈义明找到了“阳光”的吴老板。
　　“要不是看你千里迢迢飞来台北，我是不会见你的。”吴老板很不客气。
　　“您是前辈，看问题比我们深刻，长远。今天我只是想把我们之间的问题放到一个更大的格局里来探讨，特别想请教一下吴老板的高见。”陈义明诚恳地说，“这几十年来，旅行伞的生产基地，从日本转到韩国，又转到台湾东南亚，在您看来，现在是不是正在转向内地呢？如果是这样的话，您有台湾的技术和资源，我们是第一家在内地做产品的公司，如果我们能够进一步合作，我们的问题，是不是能有更多的机会和方式来解决……”
　　渐渐地，陈义明打动了吴老板。他建议双方各迈一步，先以货易货。
　　不到一个月，芝加哥和休斯敦的分公司成立了。地图伞出货了。“阳光”的产品也进了仓库。
　　金老板可有点坐不住了。
　　“老板，我们还跟不跟？‘新盛’又降了百分之十的价。”
　　“跟？再跟我们就关门了！”金老板咬着牙说。
　　

三个搭档　二十六（1）
经过一番艰苦的努力，“新盛”的内地产品在市场上终于站住了脚。陈义明刚喘了口气，就发现更多的头疼事还在后面呢。
　　“过去我以为，一个公司发展迅速，一定是业绩优良，要乘胜前进。可现在看看我们自己，才知道公司的快速膨胀也可能是被形势所迫，无奈之举。”电话上，陈义明向楚冰发着感叹。
　　“我们不是发展‘壮’大，而是发展‘扩’大。就这么两年，五个公司像吹气球似的吹了起来。到处扩展，却没把‘眼’做起来。内地货的质量问题照样出，还花样翻新，让你防不胜防。现在我的仓库里，有四分之一的场地堆着报废产品。我刚从芝加哥回来，那儿的管理乱到了没法说的地步，连销售发票都乱成一团。几乎每张发票都有一个百十块钱的差额，也说不清是因为质量问题被客人扣款，还是业务员从中做的手脚。”
　　“迈阿密的情况也不太好。我往那儿打电话，中午到一点半还找不到人，下午不到五点就没人了。我本来打算明天飞过去一趟，可这两天洛杉矶听说要闹事，我真不敢走开。我打电话就是想问你，能不能代我飞一趟。”
　　“洛杉矶出什么事了？”楚冰担心地问。
　　“警察痛打一个开飞车的黑人，后天法庭就要宣判了，这两天气氛挺紧张。前面还有个案子，一个韩国店主，在店里开枪打伤了一个黑人小偷，被判做正当防卫，黑人兄弟们已经很愤怒了。要是这个警察再被认定是正常执法，他们非把天翻了不可。”陈义明说。
　　“纽约这里的事情也一大堆……”楚冰有点不知怎么办好。
　　“那里毕竟是你一直在盯着，可迈阿密已经换了太多经理了，我真的很不放心。你就去两天，只要控制一个大面，不要出大事就行。这边风声一过，我马上再飞过去，多待一些日子，好好地整顿一下。”陈义明请求道。
　　“那好吧。”
　　陈义明担心的事真的发生了。法庭宣布殴打黑人的警察无罪的消息一出来，整个洛杉矶像开了锅。街头巷尾的黑人民众，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发出怒吼。
　　“老板，我们快关门吧！”老李急急忙忙跑来对陈义明说，“阿拉米达大街那里已经有好几家店铺被烧了。”
　　“快关门。”陈义明吩咐着。
　　“可这一车货怎么办？”仓库的老盛问，“客户又打了两个电话来，他的货柜还等着我们的货拼柜呢，可司机都不敢去，怕被当韩国人给揍了。”
　　“我自己去。”陈义明下了狠心说，“客人要是等不到我们的货，放了空柜，下次生意就别做了。”
　　“头儿，你不能走。要是火真往这边烧过来，你得在这儿守着应急呀。”老李说。
　　“头儿，我去吧。我虽然没开过卡车，但我想开得慢一点，应该没问题。”老盛说，“人们都躲回家了，你看看电视，街上都空空的。我小心开，准没事。”
　　“算了，这太冒险。”
　　“没事，当红卫兵时我还差一点儿去了越南打美国佬呢。今天要真碰上了，就算是补一回‘抗美援越’吧。”老盛说着，拿起单子往外走。
　　“等一等！”陈义明叫了一声。拿了只粗笔，跑到卡车车身上写了行大字：中国人的卡车。
　　“放心吧。”老盛笑呵呵地坐上了车，“看我的大眼睛，也知道我不是韩国人。”
　　看着老盛开车走了，陈义###里直念“上帝保佑”。这时，接线员转来楚冰的电话。
　　“义明吗？我看你还是得快点来迈阿密一趟。”
　　“怎么啦？”
　　“我把这儿的经理开了。”
　　“什么？你不是今天才到的吗？”
　　“是呀。我没通知他们我要来。下午四点不到，那个经理拉着业务员和办公室的人打‘拱猪’，一个个脸上、耳朵上贴的都是小纸条。这样的经理，还搞得好公司？”楚冰越说越来气。
　　“楚冰，你要冷静点。现在我们是内忧外患，不正常的事很多。大多数问题，不是你一个‘开’字就能解决得了的。你总说遇事要商量，这回怎么能一下飞机就开杀戒呢？”陈义明也有点搂不住火了。
　　其实，楚冰开了经理以后，也觉得自己太莽撞了，她商量地说：“你能不能先过来救救火？”
　　“打开电视看看新闻，你就知道我这儿的火有多大！”陈义明话还没说完，会计小宋跑来叫他，“头儿，快来看，卡车司机被打了！”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三个搭档　二十六（2）
“糟了，老盛！”陈义明脑袋一“嗡”，撂下电话就去看电视。
　　电视上正在直播现场报道：一伙人拦下一辆卡车，不由分说，把车上的司机拖下来就是一阵毒打。看清那司机不是中国人，陈义明拎起来的心松了一点。
　　“赶快打电话问问老盛到了没有。如果到了，就让他留在那儿，等警察控制了局面再回来。”陈义明对小宋说。
　　“已经打过了，货已送到，老盛正往回走呢。”
　　又等了漫长的十几分钟，门外响起了喇叭声。大家一拥而出，像欢迎英雄凯旋一样把老盛接了进来。
　　“你真行！”陈义明充满感激地对老盛说。
　　过去，曹竞辉是一沾枕头就着，一觉睡到大天亮。可现在，他每天凌晨两三点就醒了，一堆烦心事挡也挡不住地涌上来，就再也睡不着了。现在的主要问题是钱，宁主任要升副市长了，他已几次催曹竞辉，一定要把过期货款减到一个能交代过去的水平。
　　“我不能留个烂摊子给我的继任人。”宁主任说。
　　宁主任不说，曹竞辉也清楚，这事要是处理不好，自己辛辛苦苦搞出来的生产基地就会毁于一旦。不过，要把这件事做好，他需要的不是小钱，不是陈义明每个星期挤过来的一点眼泪，而是滚滚涌泉。想到这些，他感到周身燥热，抄起电话找到陈义明。
　　“我大概算了一下，现在你每个星期汇来的钱，才是我这给你出货的一半不到。这是怎么搞的？你的现金管理有没有什么漏洞啊？”曹竞辉讲出了他最大的担心。
　　“每天，各分公司的日报表我这都有，看不出有什么大的异常。”
　　“以后，所有报表你都转发给我。另外，你要搞出个现金预算表出来，否则我这儿的日子没法过。”
　　“现在不要说搞预算了，就是几个分公司对账，和香港、内地几头对账，已经搞得小宋他们天天加班了。就这样，还拖着三个多月的账呢。”
　　“你招的那些人全是饭桶，便宜没好货。你一定要去招一个注册会计师主管，要不整个就是浪费时间。”曹竞辉不满地说。
　　“一个注册会计师主管，少说年薪得六万以上。我们哪里付得起？”
　　“现在我们是上千万的运作，会计师比销售经理还重要呢！你看看四万左右的薪水，能不能请到一个注册会计师主管。年资少一点也就算了，最重要是能把事做起来。”
　　陈义明马上在《洛杉矶时报》上登了广告。几天下来，收到的申请表里，那些资历还过得去的申请人，在“薪水期望”一栏，填的最少也是五万五，再加一大堆医疗保险、休假要求。陈义明看了真不知道该怎么办。面谈了好几个，没有一个谈得下来的。陈义###里越来越着急。这天，一封新来的申请表，让他眼睛一亮。
　　“索菲娅。”
　　他急忙往下看，只见学历栏上，有一行是台湾的大学的学历。真是她！那位阳光灿烂的女孩，又浮现在他眼前。这真是天下奇缘了，陈义###想。他又看了“薪水期望”一栏，上面填的是“协商”。陈义明赶快让人约她来面试。
　　当索菲娅被领进陈义明的办公室，陈义明不禁一愣，他几乎认不出这就是那天机场遇见的女孩。眼前的索菲娅，一身裁剪合体的墨绿色的西装套裙，肩上挎了只小坤包，手上拎着一个鳄鱼皮面料的公文包。小坤包和公文包都是墨绿色的，和她衣服的颜色很协调。
　　“索菲娅。”陈义明对她眨了眨眼问，“记得我吗？”
　　看到陈义明，索菲娅也是一愣。“哇噻！‘好心人’，我当然记得你。”索菲娅笑着说。她笑得很收敛，不像那天在车上，一笑连腿都跷了起来。
　　“没想到吧？看来我们真是有缘。早知道，那天我就直接把你拉到这儿来了。快请坐。”陈义明热情地说。
　　“你是这里的老板？”索菲娅估计陈义明比她的年龄也大不了多少。进了门，她感到这家公司的规模不小，广告上还讲是家集团公司。她有点吃不准陈义明的身份。
　　“我们有三位合伙人，我是其中之一。这次招财务主管，由我负责。”
　　“那请你开始吧。”索菲娅说着，认真起来。
　　陈义明把公司的情况和对应聘者的要求，详细地讲了一遍。也请索菲娅谈了一下她的经验和对这份工作的想法。
　　“你在‘薪水’栏里填的是‘协商’，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陈义明小心翼翼地问。
　　“看了我的简历你可以知道，我已经做了四年高级会计。我相信以我的能力和经验，能够胜任主管会计师。但我申请这个职位，到目前为止不太顺利。一是因为我没有做过主管会计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