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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的觉醒-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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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火!”不等敌人从惊讶中醒过神来,炮兵指挥官已经用力挥动手里的军刀,作了一个狠命劈杀的动作。阵地突然间笼罩在稠密浓厚的硝烟之下,超过六十门新式虎蹲炮咆哮着将火焰和钢铁倾泻到了穆斯林密集的方阵当中。灼热红炽的炮弹呼啸着犁过人群,所过之处盾牌、铠甲甚至于人体的碎片纷扬四溅。而那些拌于火yao当中的铁珠铁砂虽说细小,却甚至更为致命,但有当者无不衣甲俱碎血肉模糊。

德干步兵陷入了一场可怕的混乱当中,他们被致密的火器齐射深深震慑,畏缩着躲在盾牌后不敢向前。军官们高声喊叫着,挥动着镶有红宝石的弯刀,徒劳地鼓动他们前进。士气受挫的士兵拥挤在一起寻求安全,却成为火炮更加明显的目标。

“我们的炮兵在哪里?”德干苏丹从座象背上远眺着这一切,怒不可遏地咆哮起来,恨不得要把自己浓密的髭须揪下几缕来。“命令他们对中国人还击!马上还击!至少给我干掉那些该死的炮兵!”

“我们无能为力,陛下!”指挥官有些胆怯地回答,“中国人的火炮数量更多,而且射程更远威力更大……这么做无疑是……”

“难道你想要眼看着我的士兵们被消灭个精光吗?拿出点实际行动来!”

“遵命,我尊贵的陛下!”指挥官慌乱地点着头,转身对属下们大声喝道:“吹号!立刻吹号!我们发动总攻!”

德干鼓手们纷纷从背后取下黄铜铸造的巨型号角,鼓足一口气吹响冲锋的号令。象奴们也加紧役使战象大步向前,驱赶着步兵们向前行进。战线两翼,大队骑兵扬鞭逞锋,严整如林的楔形队列如两把匕首,直击向明军的侧翼。

“弟兄们,给我冲啊!”军官们挥舞着海蓝色的军旗,上面用锦线绣着迈索尔男爵的徽记——青色帆船图章上叠印着一道银色的闪电标志。明军的步兵主力在隆隆战鼓声中开始出击,四千名刀牌兵分成十个中队大步向前,平端着丈二长枪的重装步兵则保持着密集队形,自两翼徐徐推进。战场的另一侧,装备着骑矛、马刀和三眼铳的突击骑兵在嘹亮的军号声中向德干骑兵发起了反冲锋。

鸣镝尖锐刺耳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瞄准的却是快速行进的骆驼骑兵队。缺乏防护的骑兵部队在箭雨的打击面前非常脆弱,不断有骆驼在疾驰中翻倒在地,连带将背上的骑手摔出老远。但这并不妨碍德干人勇气的发挥,他们英勇地使用复合弓还击,同时散开队形尽可能减少弩箭造成的伤害。

三轮密集的齐射之后,骆驼骑兵的损失率已经逾两成,超过一千名以上的士兵落下驼背或被直接射杀。这样沉重的代价显然超过了德干人所能容忍的极限,何况箭雨之下趋于松散的队形已经不可能对敌人装备长矛的步兵队列造成威胁。满脸大胡子的骑兵队长悻悻地挥动弯刀,喝令剩余的部属转身逃离强弩的射程。他们退缩在远处兜着圈子,试图等待机会迂回向向明军的后卫部队发起冲击。

明军的弩兵并没有浪费太多时间来追歼败退的敌骑,在校射士的指挥下,他们将弩机对准了更有效率的目标——战线的中央位置,两军步兵已经短兵相接。在最初的几分钟内,德干人几乎以为自己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在前方闪耀:被称为“塔瓦”的印度弯刀在穆斯林武士手中优雅地划着弧线,一个个连接不断的光圈从微蓝色的新月形刀锋上发散开来,所及之处无不长矛折断衣甲碎裂。他们精湛的刀术令这场战斗看起来像是一曲飘逸如诗的舞蹈,踏着血的舞蹈。

明军的中央方阵难以抵挡如此的猛攻,锋利无匹的乌兹钢刀迫使他们不断向后退缩。然而训练有素的士兵们很快稳住了阵脚,第一排的士兵将宽逾两尺高达四尺的大型方盾并列如墙,在旗手的指挥下相互掩护徐徐后退。德干步兵自恃数量众多,尽皆奋力向前反复冲击。然而明军两翼齐出,如林长枪严阵以待,布下一道密不透风的钢铁防线,逼迫他们向方阵中央退却。此时超过三万穆斯林士兵拥挤在一起,想要转个身子或是左右移动半步都是难上加难,只能盲目地随着人群向前涌动,浑然不觉地一头钻进了明军的口袋阵。

几声短促的军号响起,明军阵中令旗连连挥动,两翼的重装枪阵开始朝中间收拢,缓慢而坚定地压缩着敌人已嫌狭小的阵地。两翼夹击之下德干士兵已经阵形大乱,他们顶着暴霖般倾下的箭雨蹒跚前行,相互推搡根本难以施展手脚。然而明军的中央方阵已决意不再后退,只听一声锣响,前排士兵手执的橹盾突然齐齐侧向左面,从这缝隙中立刻刺出数支铁矛。这种长约八尺的短矛有着沉重的熟铁长柄,特制的三棱锥形带有倒钩的矛头能够穿透大部分铠甲,令受伤的敌人很快失去战斗能力。即使在最好的情况下,深深嵌进盾牌无法拔出的铁矛也将迫使敌人放弃这一沉重累赘。

这下攻击有如兔起鹘落,等到德干人从受袭的惊惶中醒过神来,面对眼前早已重整的盾墙除了咒骂之外全然无计可施。转眼之间,明军故技重施,穆斯林勇士们空有过人武艺和神兵利器,面对这样井然有序的战阵竟然毫无还手之能,只得眼睁睁地看着死神不断逼近。

“是时候了!”林振衣兴奋地举起佩剑,“让我们的骑兵从右翼迂回,包抄并切断他们的退路,从敌人的背后发起猛烈的冲锋!这将立刻摧垮他们的斗志,让那些穆斯林抱头鼠窜!”

副官仔细打量着战场,职责所在令他必须比自己的主公更加谨慎小心。“男爵阁下,右翼的战斗还在继续,我们并没能真正击败德干的骑兵。实际上,像现在这样的战场局势之下,我们甚至无法将更多的预备队投入战场……”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不远之处一名斥侯骑兵正朝着本队方向疾驰而来,他手里高举的旗帜上缀着三条殷红如血的飘带——代表着最为紧急的军情。“象群!象群来了!”

话音未落,远处的地平线上已经涌起一抹憧憧阴影,大约五十头战象快步小跑着从左翼向明军阵地发起进攻。这些巨大的野兽高逾一丈,脊背上驮负着一座竹制箭楼,上面坐有两名弓箭手和一名象奴。竹楼四周悬有风干硝硬的牛皮以抵挡弓箭,甚至战象身上也披挂着厚重的甲胄。当这群巨兽迈步前进,就连大地也要惊惧地战抖起来;它们的怒吼比一百支号角还要响亮。德干人的终极武器终于出现在了战场上,这令他们得到了极大的鼓舞,动摇几近崩溃的步兵军团坚定意志,狂热地高喊着向盾墙发起连连冲击。

“怎么!居然是在这个时候!真是见鬼!”林振衣深深倒吸了一口冷气,握着长剑的右手骨节微微发白。“雷火弩怎么还不发射!”

副官的脸色已微作动容,但仍保持着帝国军人的镇静。“阁下,雷火军正在定标校向,不可能马上射击,必须选择敌人更加接近的时机。您知道……如果象群全力冲锋的话,雷火弩只有一次射击机会。”

“如果失败的话……”林振衣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它们将摧垮我们的阵线,是吗?”他长吁了一口气。“如果失败的话,请将我的徽章送往北京,禀奏忠武王大人:林某无颜面君,唯有尽忠沙场。”

“下官定当追随阁下。”副官以他一如既往的平静口气说道。

“定标三百步!准备!”

“计数三十声!”

“发射!”

操弩士们手中高举的木槌用力击下,精钢铸就的弩机中响起一记清脆的金铁之声,六十四枚一丈来长碗口粗细的巨矢破空而出。那一瞬间整个战场似乎都安静了下来,千万双眼睛——从将军到普通士兵,都屏息凝神注目着足以决定战争胜负的一击。

第一枚巨矢呼啸着落在了象群之前不过十余步的位置,在铸铁箭头深深陷入地面的那一刹那,猛烈的撞击震裂了箭身上的陶瓷封套,浓稠的“雷火”燃剂四下溅开见风生火。骤然炸开的火球以及浓烈刺鼻的黑烟立刻镇住了离得最近的几头战象,令得它们惊惶止步不敢向前。

转眼的功夫,更多雷火矢纷纷落下,炽烈的爆炸在象群四周乃至当中接连不断。透过手中的千里镜,林振衣甚至清楚地看到一枚雷火矢不偏不倚地正中一头战象的肩部,沉重的箭镞穿透并粉碎了巨兽的肩胛,而这所带来的痛苦甚至不及那炽热毒焰的十分之一。象背上的竹楼转眼间成为了一个明亮的火炬,炽红滚烫的盔甲下溢出焦臭的青烟。战象的嘶嚎响彻天地,它的右侧头颈乃至小半个身躯都已被火焰吞噬,剧烈的疼痛和惊惧使它变得疯狂,一甩头狠狠地撞向另一头战象。那一对六尺来长锋利如刀的象牙立刻挑开了同类的腰腹,鲜血与内脏从巨大的伤口中流淌而出,两头巨兽先后蹒跚着摔倒在地,如同两堆了无生气的土丘。

雷火弩的第一次齐射摧毁了十一头战象,但这战果和引发的骚乱比起来不值一提。受惊的象群发狂乱窜,对象奴们的吆喝与鞭策完全置之不顾。恐慌和毁灭随之迅速蔓延开来,二十多头惊象径直撞进了不及散开的骆驼骑兵队列当中,转眼之间给与后者灾难性的打击。这些巨兽们近乎疯狂地左冲右突,来回挥动的象牙如同刈草一般将成打的单峰驼连同骑手一起横扫在地,甚至有更多的骑兵被直接撞倒在地,在宽厚沉重的象蹄下被跺成肉泥。稍作远处,明军后卫士兵目瞪口呆,惊讶地眼看着德干人放出的猛兽将它们自己的阵线撕得粉碎。

“处死这些该死的畜牲!处死它们!”德干苏丹挥动双拳怒吼连连,他无法接受即将到手的胜利突然成为泡影。一些象奴已经被甩下象背,剩下的则从背篓中拿出长剑和木槌,用力钉进战象的后脑,在造成更大损失之前杀死这些失去控制的巨兽。

然而这么做为时已晚,此刻战场上早就是一片狼藉。抛开损失惨重的骑兵不说,战象部队的迅速落败使德干人的士气迅速瓦解,成千上万的士兵抛下手中的武器和盾牌转身逃离战场,中国人则欢呼着恣意驱赶砍杀他们。看着眼前这一切,德干苏丹甚至失去了逃离战场的勇气,这位战败的君王以手掩面,痛苦地叹息着,他清楚地明白,今日输掉的可不仅仅是战争而已。

“胜利了……”林振衣尽可能平静地缓缓说道,即便如此,他的声音中也掩不住适才的紧张。毕竟,瞬息万变生死一线的战场,对于一位商会会长来说实在是太过刺激了。他下意识地抬手摸着胸口的男爵徽章,嘴里喃喃地说着什么。

德干王朝已就此终结,通往北天竺的道路从今日敞开。日月双龙旗下,明人钢灰色的衣甲令天空也要为之变色。而这,不过是我们迈出的第一步。

西元1588年初冬,南天竺最后一支有组织的抵抗力量不复存在。

第五节 命令与征服(下)

巨大的财富是战争的原动力。

——西塞罗

“安静,请众位安静!我们将要拍卖的下一件战利品,也是今天这批南天竺宫廷珍宝中的最后一件,请看——婆罗多翡翠瓶!”随着一声清脆的槌响,一名宫装侍女从大红幕布后款款走出,双手捧着一尊长颈古瓶,不紧不慢地绕着台边展示了一周。

“这尊翡翠古瓶高一尺两寸,是用一整块上等缅甸翡翠雕琢而成,底座和镶丝均为足色纯金,上面嵌缀红宝石一百二十枚,蓝宝石二十四枚。”身着水蓝色缎面号服的商会朝奉说到这里略作停顿,听得台下纷纷议论大起,这才继续高声言道:“这尊翡翠瓶至少拥有三百年的历史,辗转流经不下十个国王之手。尊敬的迈索尔征服者,帝国男爵林振衣阁下亲笔签署的文件证明了它的独一无二的收藏价值。现在,来自天竺的婆罗多翡翠瓶,它的拍卖底价是——六万枚银币!”

观众中响起了一阵低沉的惊叹,即使在当今国强民富的盛世年景,六万枚银币也是一笔惊人的巨款。帝国治下的大多数地区,一石稻米的市价大致在500到800文之间,一亩中等良田则可值十到十五个银币,仅仅只需五十银币便已足够一户寻常百姓五口之家每年的开销用度。众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前排的贵宾席上,兴奋地猜测着这件异国奇珍将入得谁手。

“六万一千。”真正有实力的买主大多不会急于竞标,然而还是很快有人沉不住气,示意自己的随从喊出了第一个报价。“六万两千!”“六万三!”“六万五!”“六万八千!”喊价声此起彼伏,每一个新的数字都能引起一阵新的骚动和感叹。

转眼的功夫,拍卖的标价已经飞涨到了九万上下,参与竞价的人已经大大减少,然而经验丰富的商会朝奉知道,真正的好戏现在才刚刚开始呢。“这尊婆罗多翡翠古瓶独特的天竺风格,如果配上悬挂在墙壁上装饰华丽的乌兹星纹弯刀,完美的搭配彰显出帝国新贵的体面身份。想想看吧,这件未来的传家之宝将会给家族带来多大的荣耀——这场拍卖会,以及北京、广州、西京等地的同类活动,所得的每一个银币都将用来支付南天竺战役的军费。即使没有亲临战场,您也参与了这场光荣的战争,为帝国的征服大业作出了自己的贡献……”

似乎是对那朝奉添油加醋的鼓吹作出回应,一位略略有些发福的中年男子从容地站起身来,“十万银币。”这句平静的话简直是给本已接近沸腾的拍卖场中又加了勺滚油,无数双近乎崇拜的眼睛望了过去,不少人认出这位一掷千金的主儿原是江宁一带有名的富商,前些年靠通往西洋的丝绸和瓷器贸易赚了不少钱。

“十万五千!”余波未平,一波又起。一位徽州盐商用银柄手杖顿了顿地板,示意侍立一旁的仆人报出竞价。

“十一万!”中年男子面不改色。

“十二万!”盐商也不甘示弱地站了起来,毫不犹豫地一口说道。

“十三万!”拍卖已经变成了这两位竞拍者之间的对决。

这个创出新高的数字震惊四座,就连那久经市面的朝奉也激动了起来。“十三万!现在的报价是十三万!这是今天以来最高的一笔报价!十三万!有没有人出更高的价格?”

“十四万!”盐商的面部肌肉开始微微抽搐起来,有些肉痛地加大嗓门说道。

“十五万!”中年男子冷冷地向竞争对手瞟了一眼,那盐商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一摊手表示退出竞拍。

“十五万银币!有没有更高的价格?好,十五万第一次!十五万第二次!第三次!成交!”朝奉几乎要笑得合不拢嘴,举起手里的黄杨木槌在桌上用力一敲,“恭喜这位贵宾以十五万银币拍得了婆罗多翡翠瓶,也是今天参与拍卖的三十件南天竺珍宝中的最后一件。下面,让我们进入拍卖会的第二个项目,也许不如宝石眩目,但同样是来自异国的奇珍!各位尊贵的来宾,下面是来自遥远建州的特产——”

林海天伸手拉上厚厚的窗帘,将拍卖场的喧哗挡在密室之外。他细细看过手中的账簿,放下纸笔,朝着坐在对面的王石坤竖了竖大拇指,“总共超过一百万银币,这个数字比我们原先预计的还要多出将近三分之一。南京有钱的主儿的真不少啊,我亲爱的总督大人,也许我们应该考虑增加战利品在南京的拍卖份额呢。”

南直隶总督轻松地笑了笑,大咧咧地跷起腿来。“我可以给你打包票,林大掌柜,就算商会再从印度运来一百箱珠宝,我们热情好客的南京人民也会出个好价钱全盘收下的。”

“那我们可说定了。”林海天哈哈一笑,“除了这些王室珠宝之外,商会还从南天竺诸土王那里收缴了价值数百万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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