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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的觉醒-第1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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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现出任何一点对文明和权威的抗拒。”

“你可以杀死我们,却践踏不了女真人高贵的精神!”长老咬牙怒道:“自由的天性绝不会被刀剑所奴役?”

“是么,那我们拭目以待。”林士铭傲慢地端详着他剃得光秃铁青的脑门,嘴角露出残忍的笑容。“你有天灵盖,我有狼牙棒。奴尔干不缺死人,可更不缺奴隶。”他故作自嘲地笑了两声:“我这是在干什么?竟然和将死之人多费口舌?骠骑兵,把奴隶全都押走。另外……烧掉村子。”

话音未落,林士铭转身接过亲兵手中的缰绳,一纵身跃上马背,用带着冷酷火焰的双眼对众人睥睨而过。经过阎重年身边时,帝国军官一勒缰绳放慢马步,居高临下地斜瞥了他一眼。“你真让我失望,公民。帝国的法律赋予你权利,拿回失去的自由、财富和公正。可在我看来,你却是不折不扣的贱民!骨子里的奴隶!”他一字一顿地从牙缝中说道:“你的懦弱玷污了自己身为华夏人的高贵血统,让家门荣誉蒙受了羞耻!”

“复仇只会带来更多的仇恨,阁下!”阎重年鼓起最大的勇气分辩道:“女真人失去的鲜血,他们会让边疆百姓加倍地偿还。辽东已经承受了太多的苦难和战争,只有和平,和平地共处……”

“你显然还没有弄明白,”林士铭不耐烦地挥动鞭梢,一下下拍打在鹿皮靴帮上。“时代已经改变了。我们,帝国不再试图和这群野蛮人‘共处’下去。是生存,还是毁灭?让他们自己作出选择吧。”

“令人满意的成绩。”李书林右手在算盘上拨动了最后几下,心情愉悦地从厚厚一叠加盖辽东军印钤的报告上抬起头来。“过去的一个月中,我们对长城以北的女真屯垦区发动了十七次突袭,斩首六千级:其中带甲者一千五百余,控弦者三千有余;俘获男女部众一万一千余人。情报部门认为海西女真的实力大概被削弱了三成左右。”他一面说着,一面把报告放到一边,从书架上抽出一张奏折专用的淡青色桑穰纸笺。“所有奴隶都被送往南部——盖州和金州的农场,他们将在那里生活……或者死亡。啊,另外,我们的军队解救了大约一万名奴隶,他们大都是旧帝国时代被女真人掳走的边民。”

“啊,多好的一个题材,我相信内阁一定会乐于就此大做文章的。”李家南笑了笑,“希望他们足够慷慨,支付我们一大笔经费作为回报。”

“他们会的。”李书林拿起一支狼毫笔,在砚盘上慢条斯理地蘸着墨。“我在锦衣卫的朋友已经传来了口风:天相殿对我们在辽东的工作非常满意,将于近期向沈阳运送三万户人口以及大约两百万帝国银币的现金。”

“现金?见鬼!”李家南一下子皱起了眉头,“蹇尚这是在干什么?他难道不知道辽东到底需要什么吗?如果要继续保持向女真人施加军事压力,我们就需要大量的军事物资——粮草、被服、兵器、战具、弓矢、火yao等等等等……不错,白花花的银子,是个好东西。可是这东西毕竟吃不饱也穿不暖,更不会自己上战场去消灭敌人!”

“我明白,将军阁下。”李书林点点头,耐心地解释道:“不错,军队所需要的装备和给养,很难在生产落后的辽东大量采购。可你也先别着急,我估摸着现在正值年底审计盘账的时分。这笔款子数量不大不小,户部应该不会调用太仓储备金,最大的可能是从倭奴国缴纳的岁币中支付。倭奴每岁贡稻米六百六十二万石,按照当地米价计算,折合白银约一千二百万两。”

李家南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你当我不知道吗,大阪的米价至少比南京高出四倍,这让岁币的实际价值大打折扣。”

“幸运的是,东倭的将军们一下子也拿不出那么多粮食。他们向户部请愿,要求每年用五十五万两黄金、两百四十八万两百银以及价值一百五十余万银币的货物——包括铜锭、硫磺、渔产品、倭刀、团扇等特产——抵付其中三百六十二万石的份额。毫无疑问,蹇尚同意了这个请求,因为这使帝国获得了超过五百万银币的额外收益。”

“我完全相信商人们每年能够从倭奴国再赚回一个五百万。”李家南的语气明显轻松了下来,“好吧,让书记官计算一下各项物资的收支情况,需要补充的粮草资材就近择价采办。”

李书林略一停笔,狡黠地笑了笑,“实际上,如果技巧得当,在日本采购并不会比苏杭一带贵上多少。甚至,我们还能获得些许额外的利润。”

李家南只是摇摇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你也应该知道,户部明令禁止各省地方私自向外国输出铜钱或是兑换金银。制钱司主事相信铜钱的不断外流,会危及帝国的币制稳定;同样,如果倭奴国金钱过度外流以至于现银枯竭的话,帝国的贸易利润也将随之大大下降。我相信内阁绝对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

“这种事迟早都会发生,”李书林撇撇嘴,“除非你认为每年八十万两黄金和五百万两白银不算金钱外流。我个人并不主张与民争利,然而采取适当的手段来增加帝国的财政收入,是我们官员应尽的职责。”

“问题是,怎么做?”李家南有些动心地问道。

“只要肯想,机会总会有的。”李书林嘴角露出一丝神秘的色彩,说道:“实际上,每年上千万两白银从海外流入,已经给帝国币制带来了巨大的贬值压力。和十年前相比,以白银计算的日用品价格上涨了两成,铸币成本也是一样。隆庆末年,每一两白银经费可供铸币局生产出大约1200文铜钱;而我们今天只有不到950文。铜锭的短缺、雇工价格的上涨……这一切每年将会给帝国带来数百万银币的损失。”

“如果你指望倭奴国,那可就错了。长崎港官市上每两白银只值250文,他们过去甚至从帝国境内走私铜钱。”

“但倭奴是洋铜的主要出产国。”李书林手上写字不停,口中不慌不忙地解释道:“倭铜质量优良正是铸造钱币的上乘原料,而价格只相当于滇铜的六分之一。就连运输条件上,海运的效益也大大超过云南的驮道。”

“可清楚这一点的并不是只有我们。”

“可有铸钱特权的却只有我们。想想吧将军,谁还能有我们这样的便利?只需要付出很少的费用,我们就能得到李昖的许可,以李朝王室的名义在朝鲜西海岸的某个岛屿上建造巨型制钱厂,廉价的倭铜锭将和奴工一起从长崎港运来。只要条件允许,我们第一年就可以进口七十万斤上等赤铜,生产至少十八万贯标准铜币——纯利润不会低于二十万银币。”

“你可别想用这个数字来让我满意。”李家南开玩笑地说:“和长崎的绢市比起来,这点钱连零头都算不上。”

“以倭国的铜产量,就算生产规模再扩大四倍也绰绰有余。”李书林放下笔,在墨迹未干的纸笺上捺下辽东总兵官的印鉴。“等到来年仓廪实衣食足之时,女真人的末日也就相去不远了。”

“我看,他们恐怕等不到了。”李家南从银质烟盒中拿出一支哈瓦拉卷烟。“今年的冬天可真够冷的。”

第一节 不共戴天

被征服是一种灾难。

——李维提图斯

直到走进天相殿侧厢供大学士们会议前休息准备的耳房,蹇尚还在毫无风度地大声抱怨着,完全不顾旁侧卫兵们惊异的目光。“既然帝国军队那么有能耐,为什么不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去?别整天只想着从户部要钱!'。 '”他愤愤地说道,脸色难看得像煮久了的猪肝。“巴剌马和阿力山达郡的运河工程要钱、马耳他要塞的扩建要钱、南洋和小西洋新拓的殖民点还是要钱!国内呢?驰道要改建、船厂要重修、旧帝国时代留下的设施急需维护整顿的数以万计!你们难道真以为户部衙门底下埋着聚宝盆?”

“我只是提醒您,蹇大人。”慕容信光不冷不热地回答道:“新组建的神机第三师,兵员和装备都还是纸上的数字;国防军的重组工作进度也相当地缓慢。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资金的短缺。”

“慕容大人,您可别告诉我您不知道组建一支神机军需要多少钱!辽东和泰西都在大规模用兵,每月耗用的钱粮已经高得吓人了。再说,削减军费开支并不是我一个人的意思,议政院表决的时候您不也在场吗?”

“真是狡猾,”慕容信光忍不住悻悻地嘟哝道,“你明明知道军队背景的议员大多缺席在外执勤……”

“不管怎么说,规则就是规则。”胡波打断了他的话,“议政院表决结果的合法性不容置疑。如果枢密院希望获得额外的经费来加快建军进度,那么我认为这是军方自己的事。同意吗,各位大人?”

慕容信光瞪了蹇尚一眼,“只要蹇大人没意见。”

蹇尚摊摊手,“只要不动用太仓的钱粮,那可就是你们的事了。见鬼,乙酉战争赔款加上战利品获利的那几千万银币,到最后不还是全都给军队花光了吗。”

“那你们——或者说,我们,达成共识了?”于庆丰问道,“不过,我倒很是怀疑,这以战养战的法子该从哪入手?要说帝国军队啃不动的硬骨头,目前还真的没有;可想大口吃肉的话——难!”

“这事以后再说吧。”吴若秋指了指摆在墙角木几上的欧式机械钟,道:“时候差不多了,各位大人。脸色别这么难看,朋友们,还记得我开始说过的话吗?”

“在正旦庆典上,帝国大学士们应该表现出应有的一致和自信。”他的五位同僚有些沉闷地齐声回答道。吴若秋叹了口气,一边摇着头伸出手拉开通往正殿的花梨木门。“来吧,朋友们,让庆典开始吧。”

“大明万历皇帝陛下驾到!”三通鼓响过,宣礼官拖长嗓子唱道,皇家侍卫们依次和声重复,用手中的长柄金瓜有节奏地敲击着地面。嘹亮的钟声中,六位帝国大学士率领文武百官一起转身向北,以最隆重的跪拜礼恭迎帝国皇帝。

大殿北厢阳台上的皇黄色帷幕缓缓拉开,大明帝国第十三位君主万历皇帝朱翊钧陛下出现在群臣面前。现年二十五岁的他,和五年前相比显得胖了少许,带着细微皱纹的眼角显出几分掩不住的疲惫。自从午门事变之后,皇帝就很少在公众场合露面,绝大多数官员一年当中也只能在屈指可数的几次重大祭典上一瞥龙颜。

“平身——”皇帝有些中气不足地说道,他早已经习惯了自己的新地位,也无奈地接受了政治傀儡的身份,开始心安理得地享乐图逸起来。正旦朝会仪式之后,内宫还准备了几出御戏迎新,想到这里他不由有些焦躁,对着冗长的仪式厌烦起来。

“兹遇正旦,三阳开泰,万物咸新。恭惟皇帝陛下,膺乾纳枯,奉天永昌。寇盗不兴,灾荒永弭,四夷宾服,兵革枚平。圣世清明,国家有万年之安;皇恩浩荡,黎民荷无量之福……”宣礼官高声宣读着新年贺词,万历皇帝的注意力却全然不在此处,他的目光停留在下方空荡荡的黑曜石座位上。

五年了,每一次庆典上,那个人都坐在那里和自己一同接受百官的朝拜。不,应该说,他才是帝国真正的主人,而朱姓皇室,不过是维持王朝体面的木偶而已。“其实,这对皇室来说也许是件好事,”万历依稀记得听人这样说过,“再不会有人觊觎朱家的国祚……”他心中一时五味横陈,自己也说不清该是什么心情。

“宣——各国使臣进殿!”皇帝猛地一惊,这才从忧思中回过神来。他抬起头,正看到一名朝鲜王族服饰的青年男子在礼部官员的引导下走进大殿。毫无疑问,一位王储。朝鲜总是把他们的王储以正旦贺使的身份第一次介绍给帝国。一个带着几分疲惫的低沉嗓音在皇帝脑海中响起,记忆的碎片如走马灯般连环闪过,朱翊钧从中看到了自己的少年时代,张先生坐在一张黄杨木圈椅上,不厌其烦地一遍遍教导年幼的皇帝从政治文件中读出隐含的信息。

使者的进殿顺序暗示了藩属国的价值——亲密度、忠诚度、地缘关系以及国力强弱。朱翊钧对自己无声地说道。在帝国的十三个藩属国中,朝鲜……等等,十三?还是十五?皇帝有点拿不准这些渐发陌生的数字,突然间一阵失落涌上心头,他疲惫地向椅背上一靠,无精打采地眯缝起眼睛。

朝鲜正旦贺使、宣祖次子李珲已经结束致辞退到大殿一旁,刚满束发之龄的他以最恭敬的姿势尽可能挺胸肃立,希望能给宗主国留下一个好印象。尽管没能见到帝国首相是个不小的遗憾,李珲自认方才的表现还是无可挑剔的。他稍稍放松心情,有些自豪甚至骄傲地看着依次进殿的藩国使臣。作为唯一得到华夏文明承认的“知礼乐之国”、同时也是帝国最忠实的追随者,朝鲜得以独居诸蕃之首。汉城贡单上最重要的两项进献——兵员和宫女——正是这一特权地位的具体表现。

藩国使臣们按照尊卑次序依次进殿。礼官手端的玉盘中一卷卷的礼单堆得老高:暹罗进献的白象、宝石、珊瑚;占城奉贡的犀角、象牙、昆仑奴;真腊土产的胡椒、苏木、沉香……各国竞献珍奇方物,仿佛在争相表明对帝国的忠诚。

“注意到了吗?今年正旦藩国贺使来得特别多,礼物也格外丰厚。”于庆丰以仅能耳闻的声音对慕容信光说道:“就说暹罗,循例应该三年一贡,可他们的使者去年才来过,贡礼也比去年多了一半。”

“也许是因为我们在南天竺的胜利。”慕容信光压低声音答道:“这不算什么,人们总是乐于站在胜利者一边。不过说实话,这些贡物大多是供内府所用的奢侈品,赏赐和回礼却要从礼部预算中支出,要是能够省下这笔开支……”

于庆丰有些好笑地摇摇头,“你就别在这上面计较了,皇室内帑每年不过百来万银币,维持日常的开支用度已经很是勉强。要真把皇上穷得连打赏宫女中官都要写白条的地步,内阁的颜面上也不好看。”

“都是为了这点颜面。”慕容信光朝着大殿中央一努嘴:“你看看人家蒙古国进贡的岁礼:骏马三百匹,白驼一百峰,牛羊各五百头。虽然论价值不过万余银,实用性可比那些珍奇宝贝强多了。”

“得了,他们也就这点东西值钱。”于庆丰不以为然道:“如今帝国废除了贡市制度,回赏使者的财物往往不及贡礼本身的价值。再加上边市大开,与各藩国间的日常贸易与日俱增,岁贡本身的经济意义早已不复存在。礼品的价值也就成了衡量政治忠诚的标准而已。”

“应该说……表现忠诚的标准而已。”慕容信光望向大殿入口处,带着嘲讽的语气说道。

于庆丰顺着刑部侍郎的目光看了过去,正巧看到一名身着和服木屐的矮胖中年男子走入大殿。他皂色外褂上绣着暗金色的菊之章徽记,步履持重缓慢,双手捧着一卷枫木芯的丝绸卷轴,身后并排紧跟着四名随从,除了家徽图样外装束打扮一模一样。那使者面朝正北一个深拜匍匐在地,朗声道:“臣,谨代吾主东夷日本国正亲町天王敬问碧海苍穹之主、寰宇之君、皇明天朝帝国圣皇帝陛下安好,敬问帝国首相、摄政太师、护国忠武王殿下安好。”

即便方才还无精打采的万历陛下也为这露骨的恭维深深打动,皇帝格外挺直胸膛,尽可能威严地一扬手。“赐汝平身。”

“谢陛下!”倭国使者直起上身,却依然以跪姿答道:“臣奉吾君之命献上国书,并贺岁方物:赤金百锭,金屏风三对、扇百五十本,苏木千斤,硫磺千斤,玛瑙二十八块,龙涎香十二块。顿首叩献陛下。”他顿了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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