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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顺治十四年-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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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七个春秋,草原上的草,枯了又生,生了又枯,如此重复了七次;天上的大雁,也已经辙返七次了。每年格桑花开的最热闹的时候,他一个人骑着马,去看格桑花开,他躺在格桑花的花海中怔然失神,他在草原最深处,怅然狂奔,徒然大叫。他一人一骑,走过所有两人曾经走过的路,他爬上最高的山坡往南望,望穿双眼,不见人归……

为什么会这么喜欢一个人,喜欢一个注定与自己无缘的人?七年了,坚持着不肯答应朝廷的指婚,在亲人忧心的注视下,拼命的埋头于工作,埋头于思念。

有时候,布日固德也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他想到过放手,给予最深沉最真挚的祝福,然后放手。

可是,他们说,皇帝不喜欢草原上的明珠,帝后失和,他们说美丽的皇后被废弃成了一位侧妃,又一位博尔济吉特氏的女孩做了皇后……

她那么骄傲,那么美丽又聪明的姑娘,为什么会有这种让人痛心的遭遇?新皇后是她的侄女,从小在她的光芒下,就像格桑花旁边的杂草,她能够忍受那种屈居人下的日子吗?被废掉的皇后,又将如何在那个重重宫墙禁锢下的深宫中活下去……

辗转反侧,布日固德终究是意难平。

所以他来了。怀揣着莫名地希望。千里迢迢来到京师。来到最接近她地地方。布日固德声音里露出几分压抑不住地波动。“娜仁托娅。你——变化真大。我都快要认不出来了。”

静妃怔忡。恍若自问般道:“竟然——过去了这么多年?”深宫中地日子。/足不出户地日子。她几乎是机械地一天天过下去。先是不敢数日子。再到后来。是不想数。并非是不知道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长。却只是一种模糊地认知。一旦明晰起来。那种感觉——百味杂陈。非言语所能形容。

人生中最美好地年华。没来及盛放。便悄无声息溜走。

她情不自禁地举手。摸摸自己地脸。叹息般怅惘道:“我老了。丑了……布日固德。看到这样地我。你是不是很失望?”稍停。语气平静道:“除了父亲。你是我见到地第一个从前地朋友。我不敢想草原上地人如何谈论我。他们一定谈论我了吧?我给草原丢脸了。”

布日固德放在身侧地双手动了动。紧握成拳。然后又放开。

他快走两步。拦到静妃前面。“那不是你地错。”仔细搜寻她脸上最细微地表情。缓慢。却十分有力地一字一字重复道:“娜仁托娅。那不是你地错!你没有错——”你只是、遇到了一个不懂得珍惜你地浑帐男人。哪怕那个男人是皇帝。其本质仍然是一个浑帐男人。

人人都在说,那个大清国母有多么多么了不起,所有人都把布木布泰看作是草原上的骄傲,他却偏偏不信。

尊贵的皇太后,不过是一个心机过重的女人,一个从儿子没出生,就开始谋划的女人。皇太极生前喜欢的是宸妃,如果宸妃娘娘的儿子没有死,如果不是上天保佑她生下了顺治,如果不是多尔衮顾全大局没有称帝,今天的皇太后,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守寡女人。

既没有得到丈夫的爱,也没有得到儿子的爱,他是看出来了,皇帝陛下把对母亲的反感,转移到反感整个博尔济吉特家庭的女人,所以整个博尔济吉特的女人没一个受宠,所以娜仁托娅,真正的草原明珠,嫁来清廷,注定是一场失败的婚姻悲剧!

“我说的变化大,意思是你变的更漂亮了……”

布日固德有些迟疑,男人不该在一个出嫁的女人面前赞美她长的好,如此似有不轨之嫌,偏偏他自己在这一点上,做不到问心无愧。但是瞧到她因为自己这么说,眼睛亮了亮,嘴角上翘,便立刻抛开所有顾忌,诚心诚意道:“我想像过你现在的样子,想了很多遍,一见面才发现,你现在的模样,比我曾经想像过的更美,更好看……我嘴笨,不会说话,你别生气。”

他翻来覆去,只喃喃重复着好看,竟是想不出更好的形容词

。日暗暗摇头,为他的手足无措。

这两个人心性都受过坚韧的锤炼,初见面的乍然过后,很快收敛情绪。静妃回头冲陈旭日招手,笑笑道:“今儿我是头一次出门子,多少年没到外头走动了,真是看什么都觉得新鲜……布日固德是我们草原上出名的神射手,你有空不妨跟他请教一二,待到秋天时,正好方便参与秋猎。”

布日固德在旁边道:“我答应教他骑马啦,骑射是根本,小兄弟现在学晚了点,不过他人聪明,学起来肯定容易上手……”

“好师傅,您先别急着夸我呀,”陈旭日摆手,一副为难的表情道:“您对我抱这么大希望,万一我表现的差强人意,回头还不得受埋怨呀?娘娘,您说是不是?”

三个人又扯了几句闲话,恩和从后面赶上来,躬身道:“娘娘,时候不早了,您该回去了。”

静妃看看天色,解释道:“我们出来时,跟行宫总管借的马,说好只出来一个时辰。”

“我给你、”顿了顿,布日固德改口道:“吴克善亲王这次进京,给您带了几匹好马,回头我给您送过去,方便您以后出来散心。”

布日固德站在原地不动,目送静妃等人的身影彻底从视野里消失。

他不说话,陈旭日也便沉默着。

布日固德的心意,他看出来了。老实说,他不是不介意被卷进这种事,只是眼下看来,这已经不是他想不想的问题,而是实实在在已经被卷进来了。

出首是不可能的,先不说怎么样把这事捅出去,单单是捅出去的后果,就绝对不是现在的他能承受的得了,而且往后树敌必多,他还不想让自己的路走的步履维艰。

可是就这么,嗯,不作为,也是不妥。

目前来说,要怎么做才好呢?看情况,布日固德是指定要把自己拖下水了。也是,后宫嫔妃不得与异性接触,纵是娘家人都有诸多规矩挡着,这两个人见面,有了自己缓冲,万一被人告发到御前,也好找借口。

“听说,你拒绝了朝廷的指婚?是因为——你有喜欢的人了?”

布日固德没有否认。

陈旭日试探的问:“你就不怕我不小心露了口风,被上面知道了?”

布日固德眼睛望着前方,语气却透出几分自信,“你不会。”

“哦,为什么?”陈旭日好奇道:“你就这么笃定?”

“我听说了你的事,所有的事。你虽然只是一个孩子,行事却有着成人都不及的大胆和谨慎。所以短短半年时间,你从一个普通的孩童,进入皇宫,救了四阿哥,成为皇帝眼里的红人,成为四阿哥跟前不可或缺的人,扬名天下。”

“当这两种特质集中在一个人身上,注定这个人一定会做出点什么,当这种特质集中在一个孩子身上,这个人的前途一定不可估量,而这个人的眼光,也绝对不会如此短浅。”

“天底下,必然有很多人想同你接触,想做你的朋友。”布日固德回头,对他笑笑:“这件事,我承认我需要借你之力,可我这颗心,也是实实在在想要与你做朋友,长远的、真诚的、互相照顾的朋友。

陈旭日,相信我,今日你助我之恩,布日固德终身不忘,布日固德领你的这份天大人情,假以时日,当你需要我的时候,就算是天大的祸事,就算天下人都容不得你,我布日固德,一定会保你平安!”说的掷地有声。

陈旭日欣赏有豪情的男人,敢这般说话,也是来源于对自己强大实力的信任。

布日固德的背景比他想像的还要复杂些。陈旭日在心里迅速衡量,这是一场豪赌,赌输了,他虽是从犯,不过以他的特殊地位,还不致有杀身之祸,况且要把自己摘出去,也未必没有法子,毕竟他只是个“无知”“不解情味”的孩童。赌赢了,他就将为自己赢得一个强大的盟友,草原上手握实权的一方之主,对他一项非常在意非常想做的大事,有大助力。不论从财力,还是从人手上来说,都是自己所不具备的。

归根结底,如今的清政府,还不是那么铁桶一块,仍然存在着让人浑水摸鱼的可能。所谓帝王至尊的不可挑战性,只是相对而言。

如果这种情况下,自己行事战战兢兢不敢行差半错,那么往后他就别想真正有所作为。

拿定主意,他撇嘴,带着孩子气的抱怨道:“嗨,我没得罪你吧?这话怎么听着好像在咒我呢。”随即口气一转,“我帮你了。”

“啊?”

“我们是朋友,不是你说的吗?”陈旭日眨眨眼。

“旭日,好兄弟!”布日固德重重握住他的手。

第三卷 咫尺天涯 第六章 当差

城区西安门黄城南街路西。巽亲王府。

这是北京城诸多王府里面最大的亲王府第。南起大酱房胡同。北至颁赏胡同。占的约三十公顷。原是前崇祯皇帝的外戚周奎的私宅。满清八旗入关进驻北京之后。下令内城原住民一率迁出。这宅子空下来后。分给了礼亲王代善所有。

代善于顺治五年十月|。第七子满达海袭爵。改封号曰巽亲王。满达海于顺治九年二月病故。子常阿再袭亲王爵。

紫蔻站在巽王府大门外边偏左的石阶下。已经等了好一会儿。

她一身普通汉女的惯常打扮。半新不旧的衣裙。深身上下没有佩戴一点首饰。连头上也没有簪朵绢花戴。头绳用了紫和鹅黄两种鲜亮些的颜色。缠了几圈;。长长的垂了一截下来。稍微添了些小姑娘的鲜活气。

这样朴素至极的妆扮。又只是十岁左右没有长开的年纪。换了别人瞧着必是很不打眼。偏她不言不语的站在那儿。存在感十足。就连大门的守门人都抽空瞟了好几回。

在响当当的铁帽子王府里做事。里房多人多。不说各房福晋格格等大小主子。单是往来侍候的年轻女就是一个庞大数字。何况素日与福晋往来的女眷不老少。一旁跟随候的下女个顶个长的都有几分姿色。他们虽是守大门的。可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只是这小姑娘。真说不上哪儿不一样但就是让人不自学的老想两样。还生不出小觑的心思。嘿。真邪性了!

正当守门人在心里咕时。打院落里匆匆拐过来一个大丫环。因为赶的急。白皙的脸上还添了两抹红晕。

“春晓姑娘——”门人赶紧出声打招呼。

这位虽是丫环。人长的跟天仙女似的。这两年模样越发出挑。生生把府里一干女眷给比下去了。今年不不少刚刚好十五岁。花朵一样的年纪。花朵一样的儿。府里的管事小子们暗的憋着劲儿俱想把这位美姑娘娶回家。

“紫。”春晓跑台阶下。握着她的手。稍微平复了急促的喘息。“好妹妹等急了吧?刚刚我在王爷的书房里侍候笔墨……走吧。跟我来。”

牵着妹妹的手往里。大门口处跟守门人笑着道:“这是我妹妹。年纪小。不懂事。已经禀了福晋新近要来府里做事。以后还请两大哥多多关照。”

守门人急忙陪笑道:“春晓姑娘般客套。倒是咱们要承姑娘关照才是。有姑娘在。令妹的差事一准不问题……”

紫蔻跟着姐姐走。一又是拐弯又是穿门过户。原是暗的用心记住路线。却是拐了几个弯已经模糊了向感。这宅子规模雄伟。的宽广。重门叠户。院落邃。好一派宅大院的王府气象。

春晓边走边问:“娘身体好些了?你到这边做事。她一个人在家成吗?明明前些时候说好的事。这两天我越寻思越的悬心。咱俩人都不在跟前。我真怕爹他又……”

“姐你放心吧多亏了你前次拿回家的老参。娘现在的身好多了。邻家大娘是位好心人她出主意。请娘去乡下与她的老婆婆做伴。乡下清静。娘也能安心休养。我如今都这么大了。也该出来做事。挣点钱贴补家用。至少。带出张嘴。也可以给你减轻点负担。这几年。苦了你了。”

“跟我说这种外道话。想讨打呀?”春晓轻轻拍了下妹妹的手。随即敛了脸色。认真叮嘱:“该注意的的方。前次回家我都再三给你说过了。总之就是一句话:多做事。少话。不该听的要听。不该打听的不要好奇。知道吗?”

紫蔻点点头。“姐。我要做些什么?能跟你在一处做活吗?”

春晓脸色黯了一下。“这个要听福晋安排。”府里这两年人事变动了几回。补充了一些少的汉人男女。却多是从庄子上调来的。再就是人牙子调教好。送过来任福晋等主子挑拣。像紫蔻这种情况。也有过几遭。由府里做了几的人介绍过来嫡亲。跟管事媳妇打点一下。往上禀报一声就好。不知哪个乱嚼舌的。往福晋跟前递了话。管事媳妇不敢擅专。原先安排好的差使再也不提。眼下一切要等着福晋发话。

说着话。姐妹俩来到了五个大花园。六月里。正草木生长旺季。在专人照料下。各名贵的花花草草开的十分热闹。紫嫣红。蜂飞蝶舞。其中点缀着峰峦叠起的高大假山。亭台楼阁错落有致。设计的十分妙。

沿着一条石子小路走。春晓指着前面道:“福晋这会儿在阁子里休息。呆会儿见了福晋。说话仔细些。”

巽亲王福晋钮祜禄氏歪在榻上闭目养神。一个贴身

轻给她打着扇子。淡淡的花香打开的窗户中飘了浓不淡。嗅着有种安心定神的效果。

“福晋。春晓求见。”

门口侍候的隔着门帘。轻声禀道。

祜禄氏“唔”了一声。懒洋洋坐起身。紧了紧手里的帕子。眉目间掠过浓浓的厌恶。却是稍现即逝。“不在书房侍候王爷。她来这里做什么?”

贴身婢女放下扇子。了盏茶水递过来。“福晋。春晓的妹妹今儿要进府做事。想是为这事来的。”

“府里缺使唤的丫头了?别是——”又来了一个惯会卖弄风情的狐媚子。

本朝立国之初。革新气象浓郁。顺治三年开始。廷明令禁。顺治八年又停止了教坊司女乐入宫承应。同时。大清法也加大了对者进行处罚的力度。文武官吏再宿者是要挨板子的。一打就打六十大棍。谁敢拿乌纱帽和身家性命去抗衡皇帝老子的命令?

但活人岂会被尿憋。那些享受够了宫廷教坊歌舞的名士。便开始找别的乐子。戏曲成为彼时最主要也是最流行的娱乐方式。昆曲开始领风气之先。“索的姑苏钱。便买姑苏女。多少北京。乱学姑苏语。”

这春晓便是姑苏人氏。虽是少小便随了父母离乡远行。偏生却长了一副江南女儿的好模样。说话慢声细气拿捏拿调。眉眼弯弯。生就一双会勾人似的眼睛。端看路就不似个安份的。果然。打去年开始。王爷的眼珠子就开始粘在她身上了。

祜禄氏想起来就恨的咬牙。

好嚣张的丫头。不过是一个汉人贱女。竟敢在书房重的媚主惑上。眼里还有没有一点规矩。|当她这个当家主母是个摆设不成?

床共枕之人的一举一动。有没什么异相自然是可以轻易分辨出来的。她与常阿'十多年夫妻。想不了解也难。

枉他素日口口声声。痛斥宫中有半个南蛮子狐媚惑主。竟不想想自个儿。比那皇帝又强到儿去?

府里侧福晋庶福晋滕妾先后纳了多少。最后偏生在一个下贱汉女身上失了心。传出去。岂不是一桩笑谈。她要怎么在人前抬头说话?

祜氏是个雍容贵的美人。她曾经自负美貌。她不信这样的她。会收不住丈夫的心

可是。最后还是失望了。

房花烛夜。掀开头。她没有在丈夫眼里看到惊艳的神色。

很久以后。一个妾'的格外受宠。以及这次邀宠的婢女。才让她最终明白。丈夫一直喜欢的便是另一种类型。楚楚可怜的。惯会装出怯生生模样的人更受他欢迎。

袖口掩盖下。祜氏用力紧了紧左手。指端处长长指甲在掌心留下了深深甲痕。木木的有种不真实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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