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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顺治十四年-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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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世人常常向往登上峰顶的风光,渴望登高攀顶,享受万众瞩目的荣光。无限风光在险峰啊…………一句话,道尽了小人物地向往和憧憬。

人只有到了某个境界,才会省悟到平平淡淡才是真。

此时的陈旭日,还不能真正甘心于平淡,他仍旧是一个年轻人,当一个新地世界在他面前摊开,仍旧忍不住想去探究,想去奋斗,想着要做些什么。

楼下喧哗声突然低了下来,衬托得一阵马蹄声越*响亮。

陈旭日和许多茶客一起挤到窗前向下看。

鲜衣怒马、前呼后拥,诸般排场让平日里艰难度日的百姓们看地啧啧称奇。剃*易服、坐于一匹白马上顾盼得意的三十七八岁地壮年武人,就是孙可望?今日这份荣光,他当日狼狈率领手下数百残兵降清时不曾想到的吧?无怪乎他为了显示自个儿投诚地诚意,全力助清军制要攻打云贵的策略了。

咦…………

陈旭日眯了眯眼,往稍远处的人群中望去。

刚刚…………好像看到了两张有点熟悉的面孔,好像是……

人潮涌动,再细看,已经找不到了。这工夫,马蹄不停,安亲王岳乐和简亲王济度陪着孙可望的队伍继续前行,渐行渐远出了陈旭日的视线之外。

“少爷?”冯庆扯扯他的衣袖。

陈旭日醒过神,回到位子上坐好,“再坐会儿,人潮散了,咱们去前面街上转转。”

又倒了一杯茶,刚喝了两口,打楼梯处又上来一个面色和善的中年人。却不就座,拿眼睛四下里观望一会儿,拔腿往他们这边走过来,侍立到他身边,双手递上一份拜帖,轻声道:“请这位少爷移驾,我家公子有请,有要紧事相商。”

陈旭日打开,上面清秀的小楷,端端正正写着:直隶总督张悬锡子张九成拜上。

他脑中立刻想起一事:前些日子,在宫中,却是听闻这位总督大人竟无故轻生,惹得顺治很是恼怒……

“我家公子不便亲自过来相请,请您见谅。”

陈旭日好奇心起,摇头道:“无妨,你且头前领路。”

当下结了帐,跟着他下了茶楼。此时茶楼下面的人潮已经散开,各做各的营生。

中年人领着两个人,拣着人来人往的街面走。走了约两条街,在一座颇有规模的酒楼前住了脚,“我家公子在楼上雅间相候。”

此时尚不是饭时,酒楼里三三两两坐了不多的几个人在用餐。

雅间里只有一老一少两个人。为了方便说话,这个雅间邻近的房间都空了下来,中年人并且亲自站到门口处守着。冯庆也被陈旭日留到屋外。

双方做了自我介绍,见过礼,各自落座说话。

这座酒楼正是张将美的产业之一。“老朽在京城做生意,久闻陈公子的大名,今日得见,果然是少年英雄,一表人才……老朽略备了一些土仪,甚是微薄,请不要嫌弃。”

说着,自袖口抽出一张礼单,递到陈旭日手里。

第一卷 眼花缭乱的世界……第二卷 禁宫水深 第三十七章 京城居,大不易

礼单并不烦琐,看得出主人家用的心思,拣的大多是实用的东西,比如百子纳福的金锁片,适合女眷戴用的枷楠香手串、绿翡翠手串各一个,丝绸绫缎等共十匹布,等等。

最简单也是最让陈旭日动容的,却是一张银票,一张面额一千两的银票。

当世之时,除了位高显贵如亲王郡王贝勒等,寻常京官一年俸禄收入,多不过几百两,少则几十两。一千两,说句不客气的,抵得上有些官员十数年的明面收入。

张九成一旁仔细观察陈旭日的表情,初时但见他诧异扬眉,很快就收敛神色,只做寻常模样。

一时心里犯合计:莫不是他年纪小,向来不用银钱,竟不知这银钱的数目和好处不成?

不由得对自己不顾叔父劝阻,坚持给一千两银钱有些疑虑。

张九成打小跟在父亲身边,见多了官场上的迎来送往,心中实是厌倦了那一套虚假且繁琐的东西,年长后便对仕途显的不那么经心。

张悬锡一来有长子出仕,二来觉得仕途多艰,如今又是满人的天下,汉臣难出头,且满臣先天便压着汉人一头,左思右想,便由着幼子脾气来,倒不十分逼他读书。

张九成自己对从商颇有兴趣,年长后,不止一次寻思着到族叔张将美门下学习一二,将来顶家立户,也有份安身立命的本钱。只虑眼下风气,士家工商。商人在最底层,父亲或许不禁他从仕,若改做行商,却必不肯应。是以一直以来只压在心里未向人说。

这次父亲出事,张将美愿倾尽家财相助。他心中既是感激,一方面也终于下定了从商的决心。

当下虽然用了叔叔地钱,却是决计将来必一分不少回报,是以这一千两给的毫不心疼。

昨晚打听得陈旭日恰好出宫还家。即对张将美道:“如今世道。不论做什么。朝中有人。非常重要。若非如此。凭麻勒吉区区一个学士。怎敢对父亲如此无礼?我瞧那陈旭日年纪这么小。已经崭露头角。他现在地地位非常微妙。将来成就。可能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现在时机恰好。趁着他还未十分风光时与他结交。这一千两。一则搭上交情为父亲计。再则留下重要印象可为长远计……别说一千两。便是再多地钱。只要能攀上交情。将来地好处。只怕说之不尽。”

张将美喜欢他年少机灵。又有长远眼光。听说他决定在父亲此事了结之后从商。立时拍板。要将京城一家布庄交与他帮着打理。

陈旭日看看这张面额一千两地银票。嘴角翘了翘。“我只是一个白身。人微言轻。张公子敢送我这份大礼。您地确很有胆色。”

“京城居。大不易。人情往来这点子俗事。但在其位。是不拘年龄地。偏生这块儿也是花费最多地地方。这点钱。希望能帮你做点事。”听其言。张九成心里立时一松。“在有些人手上。不过是家里多存些银两。我相信。在你手上。一定能发挥出它真正地作用。”

张将美端坐一旁。只不言语。这陈旭日毕竟只是一个孩子。由侄儿出面应对更合宜。

他俩个年纪尚小。也不耐烦照搬成人那些客套。话里话外虽不乏老成和互相恭维。比之成人。却多了些直来直往。

陈旭日忽然笑了,歪头道:“天上忽然掉下一块大馅饼,也要看人接不接得住。这位哥哥有什么事,还是直说好了。”

张九成便肃容道:“你在宫中消息灵便,前几天直隶总督的那件事,当听说过吧?”

陈旭日微一沉吟,没有否认,点头道:“听说过一点。”

来之前,他琢磨着该是为了这事,已经在心里计较过利害得失。张悬锡为官素有清廉之名,如今朝廷,汉人做到封疆大史者,殊为不易。不说别的,单是看在同为汉人地份上,能帮的话,他也决不能袖手旁观,况且这事他隐约有所耳闻,原因不过是满人无故欺凌,天子脚下官位如此都要含怨自尽,天底下的汉人汉臣,岂有出头之日?

如今既不能远离朝堂独善其身,造反之事也不是他能为之,那么他能做的,就当尽已之力,为汉臣汉人最大限度的谋取福利,将来若有可能,定要想法子压制满人之嚣张。

张九成忽然站起身,对他行大礼道:“请您务必想法子帮我父子一回……”

陈旭日跳下椅子,扶他起来,顺势做到他旁边,“到底怎么一回事,你要是相信我,就详细说给我听。”

少年人若言谈投契,容易推心置腹。张将美寻个由头告辞出去,留两个人细说分由。

这两人一个是外表年少实为成年人,一个自小跟父亲见多了世面,比寻常少年人更为早熟通人情世故,几句话下来,就觉得对方确是值得交往地人物,言谈话语间渐渐放开来。

陈旭日就道:“直隶总督拱卫京畿要地,不但是天下九位封疆大史之一,向来被称做疆臣之首,最得皇家信任、有才干能服众的重臣才能担当。张悬锡大人何苦因为麻勒吉等人行那糊涂事?太不值得了。”复又敛眉道:“若换了我,定学那韩信,且忍一时之辱,以图后报。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将来十倍还于其身。”

张九成点头,又摇头道:“我父为直隶总督,总管直隶、河南和山东的提督军务、粮饷、管理河道兼巡抚事,外人看来位高权重,其实不然。当今皇上虽标榜不分满汉,一体眷遇,实际上却以首崇满洲为圭臬,中枢机构均重用满族亲贵大臣。议政王大臣会议规定,参予议政的除宗室贵族亲王、贝勒、贝子外,还有满洲的勋臣贵戚,唯汉军与汉人无权参与。朝中大事,诸王大臣企议既定,连皇上都只能听从。那麻勒吉是满洲状元出身,寥寥几年已经升任都察院学士,前程看好,他要与我父亲为难,往后在朝中压制,我张氏一族早晚必有大祸……像我父亲这样被逼无奈愤而自杀的地方官,天下不知凡几,去年十月就有上喻说:上官过境,有司疲于奔命,勒索过当,除自尽之外,几无长策……”

两个少年越谈越投机,张九成并且引用其父之言道:如真要平治天下,为百姓计,就必须禁私征杂派及上官过客借名苛索之弊,息借假逃人之名以行诈之风,以及轸恤驿递、严禁凌虐纤夫等。

陈旭日对这些地方苛政了解不多,他却知道一件事:世上没有几个官不爱钱。终究只合了张九成先前那句话:京城居,大不易。

京中官员,除了部分宗室亲王郡王,大部分京官是三品四品五品,薪金并不多。一个四五品官员,一年下来,所有入帐折合起来不过数百两顶天了不超过千两,没有爵位,没有田庄,所有开支就在这些银子里。

普通京城百性,五六口的中等之家,一年开支大约三四十两银钱尽够了,一处普通地一进四合院,也不过是二三百两出头,地段好的再贵些。这样来看,数百两银子似乎也够花用了,足够京官过上不错地小日子。

其实不然。人情往来开销最大,一年里头,多少大臣生辰?多少大臣的老妈老爹大寿?多少大臣地女儿出嫁、儿子满月要走礼……要想每份人情都不失礼,这些银子实在拮据的很。

两个少年相对叹息,愈发觉得成人地世界实在沉重。

陈旭日苦笑道:“人在懵懂无知的时候,总觉得自己懂得特别多,一切尽在掌握。”

但是总要走过很多弯路,经历许多挫折之后,才发现自己地力量多么微小,这世间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对旁人来说,没有你,一样是日升月落潮涨潮跌,你算是个什么角色?

你不是这世界的重心,你不是旁人的全部,你不是你以为的那样伟大,你不是神。

一呼百应,济世救民,为天下人谋福利,只是一桩笑谈,当你的头抬得越高,你越容易被脚下的坎坷绊跌。

陈旭日渐渐觉得,自己来自现代,先得先知的那点信息,相对于现在的真实生活来说,相对于日后的漫漫长路来说,能起到的作用,实在是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这样一想,陈旭日越发觉得这一千两银票沉甸甸的,不当收。“张大人的事,我肯定会试着想想办法,这钱就必了。你回去劝劝张大人,不论如何,一定要息了自残之心。电子书,只要行事问心无愧,将来自有拨云见日的一天。小人再蹦哒,也不会猖獗一世,早晚自有报应。”

“这一千两对现在的我来说,是笔天价的银钱没错,不过我已经决定日后行商,这笔钱总有赚回来的一天。现在送给你,一则希望你能为我父亲在皇上跟前说句话,二来,也方便你用它做些想做的事。”

张九成把银票往他跟前推推,“你成年之前,有官俸也不止耽搁一年两年的事,这期间倘有什么打算,总是手头有些现钱合适。这银票出自京城大利钱庄,随时可以前去兑换。”他觉得,这少年必不会碌碌无为白白蹉跎几年时光。“你若把我当成朋友,日后咱们再论交情,这遭却是要收下。”

陈旭日低头想了想,未再多做推辞,他眼下着实需要一笔钱用。现下领了他这个人情,日后找机会重重回报就是。

第一卷 眼花缭乱的世界……第二卷 禁宫水深 第三十八章 光天化日下的人口买卖

从酒楼出来,陈旭日心情有些沉重,也有些轻松。

他现在的位置很尴尬,同满臣固然没有交情,与汉臣也无往来。张九成是直隶总督的儿子,这次对方有求于他,初次见面,彼此都觉得对方可交,也算是认下个朋友,以后两下里往来,算是结个香火情罢。

陈旭日在前面走,冯庆紧赶两步,低声问:“少爷,咱现在往哪边去?”

陈旭日看看天色,时间还早,就问:“这附近有没有比较大的骡马市?”

“有,有,再往前走,顺承门内大街的骡马市最有名。少爷想买马?”家里现在的马是匹瘦弱且上了年纪的老马,按说该换一换了。只是不但这买马需要一笔开销,养马也需要不小的抛费。

陈旭日就笑笑,道:“先去看看,有合适的再说。”如今手头松动,他想送父亲一匹马,往后父亲上下班、母亲外出时方便,另外还想去银楼给桐月打一两件合用的首饰。

桐月和冯庆的婚期定在五月十二日,无论如何,桐月毕竟一手把“自己”带大,她出嫁自己总该表示一下意思。虽说送银两最实惠,却是送的少了不济事,多了他们不敢收。自己毕竟是个孩子,彩礼这东西,总不好越过父母去。私下里送件首饰与她添妆,倒是说得过去。

陈旭日摸摸袖口里数张银票,嗯,手里有钱的感觉。真是不赖。临分手前,张九成主动提出,把银票换成数张百两额数的,如此方便他日后取用,并安排傍晚他一准在家时,着人把别地礼物送到门

目前,自己于张家人来说,就是一笔风险投资……

冯庆指点着怎么走,眼睛看着前面小小的身影——少爷似乎在思索什么东西,偶尔有些走神。冯庆不得不加了几分小心。防着他跌跤或是与旁人擦撞。

“也不知道刚刚在酒楼里,少爷见的是什么人,都谈了些什么……”

外边为这位少爷披上了各种各样地神秘色彩。市井里猜测尤多。什么黄大仙附身啊天上地星君投胎呀佛祖显灵庇佑呀。反正不把他当普通孩子看。

冯庆对这位少爷不熟。只知道他是个有主意地。不过。他忽然间觉得。那个负手前行地小身影有那么点、呃。孤独。

嗯。肯定是他地错觉——当陈旭日回过头来冲他笑笑时。冯庆迅速推翻自己地这个想法。“还有多远哪?”

“少爷。您瞅前边。那块人来人往地地方就是了。您身上有什么要紧地物事。千万仔细些。别有个闪失……”

陈旭日连连点头。

越往里走。身边进进出出地人流越多。主客讨价还价地声音。结伴同来地人互相讨论说话地声音。夹杂着骡马地嘶鸣。形成市场特有地热闹喧嚣。

他不懂马,但是装起来,倒也不像个任人蒙宰的外行。

为了温驯易驾驭,这边卖的几乎都是骟马,关于几龄马比较好,怎样根据外表大概齐判断马地好坏,等等,陈旭日虽不能说很懂,多少也知道些皮毛。他不急着出手,而是放慢脚步,挤在人群里,多听旁人的评断,仔细观察马贩子的吹嘘,冷静地自他们的话中捕捉自己想要地信息。

一路走,一路看。

这边不但有骡马市,还有牛市,羊市。其中牛市最火,牛卖的很快,剩下地不多几头,明显是老弱病残的,也有许多人表示出了明显地兴趣。

陈旭日在旁边驻足听了听,原因竟是与自己多少有些关联。

牛痘可以预防天花的风声渐渐传扬开来,南苑那批种上天花病毒的人,渐渐都要出了天花的潜伏期,还无一人发病。城里的显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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