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小誉-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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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3）
第二天，车间里议论纷纷，气愤甚是诡异。我感觉不对劲，向苦瓜女士打听，她说，你的好兄弟田七可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色胆包天，半夜里居然跑到女寝室里睡了一觉！呵呵，真是人不可貌相。我紧张问，哪个宿舍？407，听说你女朋友也睡里边的啊。我全身不安，问，谁发现的，保安？对，巡逻的时候，田七从407出来，刚好撞到。我不相信道，他怎么会呢？苦瓜女士对滕金花说，哼，他说他自己都不知道，说是梦游，鬼知道。

　　我马上去中段，想找田七，他不在，却看到立立。我看着她，说，你有没有吓到？立立坦然道，没有，你担心我？我说，废话，很担心。唉，那田七呢？对面的厂花道，在行政部门受审。

　　我问，你们谁先看见他的。厂花说，我。我说，是你？厂花毫不客气，当时他就睡我旁边，我推他床下，他醒来就跑被保安捉住。

　　我想我要当面田七问他到底怎么回事？很不幸，田七已经走了，被厂里开除，公告板上贴着一张大红布告，说的就是田七睡女寝的事以及处罚的力度怎样。我不甘心，非要把这事搞清楚，我就奇怪怎么立立一来，他就梦游，当中一定有鬼。见到立立，我说，你对那田七有什么感觉？立立说，什么感觉，没有感觉，他不是你兄弟吗，你在胡思乱想什么？我说，没有了，这里感觉习惯吗？还好。

　　又是一天，晨起的几个男生光着膀子打着蓝球，一个个生龙活虎手脚齐舞的模样。立立却在旁边的木椅上开心地看着，一阵风拂起她一缕秀发，更现靓丽可爱。难怪那些个男生打得那么卖力又不失风度。

　　到食堂拿了两个面包坐草坪上悠悠地嚼着。立立好像看见了我，朝这边走来。不禁低头等她，好一会儿仍不见她，抬眼去看，正和苏达说着什么，我心里泛起一阵酸觉得不是滋味，起身朝大门走去。嘉仪她们骑着车和保安热烈打招呼，看到我大声道，嗨，小誉，早啊！我也招手欣然笑道，早。

　　干活了，心不在焉。对面的苦瓜女士不在，下午才来。她说她怀孕了，摸着自己的肚子回味，笑容把她的脸扭曲得不成体统。滕金花一直恭喜她，说着言不由衷地好话。苦瓜女士照单全收，点头说金花真是个好女孩。滕金花撇着嘴笑了。

　　我的眼神飘忽在窗外，天空阴沉，似有大雨。这苍茫的人生啊，何处是幸福！嘉仪上厕所的时候经过我身边向我要电话号码，我略感受宠若惊地问，我的号码，你要走了吗？对，干完今天，明天不用来了。不过，你放心，结工资的时候我们还会再见的。我恩一声，写了号码给她说，记得常联络。好的。嘉仪拿过纸条走了。苦瓜女士八卦道，嘿，不错啊，她喜欢你啊！我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喜欢又怎样，我们不是同路人。　。　想看书来

第二十一章
时光真是匆匆，恍眼已是中秋。对我们来说，这个节日颇令人心慰的，终于可以吃老板一回了，让他放点血。我们收到的月饼质量口味都不错，不过听说比往年缩水了。因为今年老板的钞票往建筑上面砸，厂房变美观了，鞋子的档次提高利润也会增大，这是发完月饼开会时经理说的，或者他在暗示月饼为什么而降级、团圆饭为什么取消的解答。

　　晚上不用加班，逛街的去逛街上网的去上网溜冰的去溜冰睡觉的去睡觉，大家就这样打发时光。我把立立叫出来，说去商场怎样？立立说不去，你还是带我去看那条河好了。我纠正道，那不是河，是江，懂吗？随便了，反正都有水。那条江离厂门口有一里路之遥，江面水势浩荡，颇为壮观。进厂那么久了却还不曾来过这里，是为遗憾。

　　立立看到那江尽在眼前；大感兴奋；说；真漂亮！我说当然；不然九江为什么叫九江。　那它真的有就条江吗？我其实不知道；可也不敢欺满；如是说又显得自己太无知；于是把话题延伸出去；知道吗；江西也有个九江。

　　立立坐在草丛中；泽润的眼睛生气地望着前方；然后问；看那对岸；好像有只鸟？我定睛望了望；是有只白色的飞行物。我挨着她坐下来；看立立大方地没动作；我便顺手去搭着她的右肩。立立看我一样微笑着说；干吗？我说；你看；那夕阳西下、青山白鸟、波光粼粼的景象；你不觉得我们是一对情侣吗？不是吧；我觉得像花甲老人。呵呵；那我们一起白头偕老吧；立立；好吧？　哼；想得美——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我说你这话也太假了；你我还不知道；把你摸透了。什么呀；你把我摸透了；摸我哪里了？说罢；拨开我的手。

　　我想扯下去定无结果；说；我们还是安静地看这江水。立立抿着嘴唇红着脸望着天迹；晚霞的余晖印在她的脸庞显得通剔诱人像一只苹果；我心里血液狂乱；眼红心跳；飞快地侧身吻了她。立立惊了一惊；随即一笑；过瘾了吧！哪里过瘾？我还想……　哎；你别；我可不想啊；给我正经点。我想苍茫大地；附近就我二人；天赐良机；江水为媒；脱口道；立立；做我女朋友吧？　哈…立立笑了；笑得很甜蜜。我问；答应了？恩…恩；你终于说出这句话了。我恍然大悟；原来立立一直在等我；她要的就是一句话。我想抱她；立立赶紧起身跑起来了，我一直在后面追；不过立立终究是女流之辈；我很快追上；抓住她的手说；姑奶奶；给我停下。干嘛？　不干嘛；一起走。　走就走；干嘛拉拉扯扯？　我看她故意而为之的表情欲言又止；女人真难伺候。

　　天幕垂下；我和立立被黑暗驱使归来。厂里一切依旧；没有节日的气氛；只是大家吃着月饼才让人记着今天还是中秋节——中国仅次于春节的中秋节在这偏僻的厂区冷清得如深锁的大院般的寂寥无语。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二十二章（1）
我终于和立立走在一起了；认识半年以来若即若离；情感也是若隐若现。我感觉身心疲惫思念难断；日子虽盛满着甜蜜却觉无奈；人生一世庸庸碌碌很是失败；尤其是做为男人。　我已经对远东鞋厂失去了兴趣；对这儿的环境没了好感。我想辞工；很想辞工；而且有这念头的不只我一个；但是厂里一如中国亿万企业的惯例；辞工永远是痴心妄想；它在等你自离。　所以我不会走这条路；我想在厂里违规犯纪；让厂里炒我鱿鱼；然而即便如此；不是高手的话根本逃脱不了魔窟。

　　一如在宝威鞋厂；我开始调皮了；以前只知道打瞌睡；而今要使尽浑身解数变本加厉。　我在仓库充电；厂里规定员工一律不准在仓库充电；违者没收充电器甚至电板。C线的王顺的充电器每次扫荡每次给李经理无声无觉地“偷”走了。不过他都领回来了；毕竟是个芝麻小官。像徐平如我这等平民百姓只有自吞苦果的份。　后来大家各显神通；居然仗着地利把充电器放置在天花板上；也瞒过两个月。　再后来大家没兴趣了；拿到办公室去充；只剩下几个顽固的人；之中包括我。

　　上班的时候想计策；很难；手忙脚乱不说；还要饱受苦瓜女士的胡言乱语；她和滕金花说她的宝宝；将来要把TA培养成什么什么人物；现在呢要注意饮食；什么鸭脖子绝对不能吃；否则孩子也会像张弯一样老是不自觉地抽动着。　苦瓜女士无时无刻不在说话；都是些封建迷信牛鬼蛇神的话题；信仰无比。　旁边好像也突然热闹了；是老许和一个老太婆吵起来；二人相对坐着；你一我一语唇枪舌剑难分伯仲。

　　最后老太婆在气势上压倒老徐；而且言语更加刻薄；直骂老徐是“狗娘养的”。老徐被骂得怒不可遏；表情怪异；经验不足；骂功欠佳；加之年轻气盛；晚上又经常泡面吃；不免火气过旺；于是使上独步轻功翻上流水线凌空飞一脚过去；老太婆没有踢到；倒是自己落地的时候扭了脚。脸色惨红的老徐给身手敏捷的老太婆莫大的安慰和欢欣。我们旁观者都愉悦的看这场老少情景打骂戏。　老徐出了丑失了尊严；扑上老太婆拳脚夹击。

　　这场打戏的谢幕者是胡组长；她一声怒喝居然奇迹般地把两人分开；但是止不了他们的漫骂。　两人给胡组长训了半天；然后又给保安队长领着去了行政部；我想李经理绝不会轻易饶过他们的；我在心里为老徐默祷。

　　工作不会因为两个人的打闹而中断；我们依然忙忙碌碌。而且越来越忙了；不是因为货单多；而是因为人数骤减；加之几乎每张单都要返工；两条线的人合并在C线战斗；没日没夜。　一连三天加班到凌晨三点；第二天八点正常上班；何其劳累。　立立熬不了；让我买红牛给她喝解乏。我说女孩子喝什么红牛；我请你喝咖啡。立立说，你是舍不得花这个钱吧。我笑道，真伤我的心，我们一起下去，请你喝，看你喝了有什么反应？

　　立立拉着我，走吧，我不怕的！

第二十二章（2）
跑了一遍我又要跑一遍；跟徐平张弯下去买夜宵。张弯跑在前面；下楼梯突突响；没想到现在卷闸门关了。张弯想像从前一样从旁边的窗户穿跳下去；我看他的弯腰架式想制止却来不及了；他碰到头了；玻璃傲然不碎。

　　不知内情的张弯骂道；这玻璃什么时候装上的；他妈的。老徐大笑；定睛上前摸了摸说；什么鬼玻璃；透明地跟空气一样！我越发高兴；说；我早知道了。我说出这句话纯粹是找骂；张弯如我所愿大声道；你吊毛存心害我；今晚的夜宵你买单。　我不好拒绝；平时吃他们的今天回请应该的；出了十块钱说；喏；你们买来；我不去了。　两人巴不得；老徐直挥手；你上去；上去。

　　重新投入工作；流水线因我的归位而加速转动。滕金花也从楼上下来；她这几天应主任的命令跟着日本QC验货；任务繁重；人也瘦了一圈。苦瓜女士有了伴转怒为喜；一扫先前的颓废。

　　继续谈笑风声；我们高兴了；不觉劳累。立立突然来到后段；平静地站在我身旁。我笑不出来了；望着立立；静默无语。　苦瓜女士口无遮拦；付立立；看你男朋友高兴的；他可真奇怪啊？　我瞪她一眼；立立的眼睛却看着滕金花；心里估计在琢磨着什么想法。

　　这时候；老徐他们来了；手上各提着袋子。老徐对我说；你的；拿去。我拿了一份炒河粉；递给立立；立立冷冷道；是你饿了；我不吃。说完就走；不等我再开口。张弯笑话我；小誉；是不是一脚踩两船啊？惹立立生气。　我说；去；管好你自己。

　　张弯果然没有管好自己；他和老徐偷偷去了仓库；准备饱餐一顿才上班。但是给胡组长发觉了尾随而去。当然；胡组长不会惩罚他们的；也不会说什么过激的话；把他们请出来做事而已。然后胡组长很平常地说教了几句；可就在这时候；一个老头冲上来就抱着张弯打一个耳光；然后又要打；张弯挣扎着；头上挨了几掌。我看清了；这个老头是拔楦头的老张；瘦瘦弱弱的；和张弯有得一比。平日做事一丝不苟又勤快；深得组长的敬重。可是现在……我想他们之间一定有什么关系或者误会。　组长赶紧劝“架”；架是劝开了；老张还是用方言大骂；具体说的什么实在听不懂。　下班在食堂碰到老徐我问了这件事；我说老张是不是张弯的叔叔；他告诉我他们是父子关系。我有些不可置信；相处那么久一点察觉都没有。

　　忙碌了几天稍微轻松了；实施两班倒。A线上夜班；我的精神格外高；就是苦闷了点；于是玩手机听歌；这样跑仓库跑得勤快；因为要充电。

　　充电也紧张；总共三个插头；我来了拔掉你的充我的；反之一样；谁也不客气。后来出了事情；我借的老徐的充电器和我电板被人砸了；是被人暗地里下了黑手。我知道是哪个；依我的推理和断想是王顺；因为我拔掉了他在充电的充电器；说到底是我先充的。　可是没当场抓住他；没证据；于是在暗地里没了他的充电器和电板；如果他直接找到我说明确实他搞的鬼。　我把事情告诉了老徐激动的大骂奶奶；而后平静地怀疑说；会不会不是他？我肯定道；先别说；好戏在后头。　之后；王顺在流水线上用眼神狠狠地看着我；我故作没在意。

　　第二天一上班他就耐不住了；气势汹汹地冲上来说；是你拿走了我的充电器！我装糊涂道；你什么意思；我的东西昨天碎了一地；难道是你？　你什么东西？　我诗意地说；哑巴吃饺子——什么意思？他问。我说；心里有数；自己做了什么别以为人家不知道。　王顺的脸更黑了；少废话；还我的东西！　我说；你的证据呢？　证据？反正是有人告诉我是你偷了。　我说；别说偷；好过你个强盗！

第二十二章（3）
我是强盗怎么；把我东西拿来。

　　周围的人胆大的都围上来了近距离地看着我们。远观的人叶停下了手中的活。　老徐在旁插嘴为我打气；你把我的充电器摔了又该怎么办？　王顺道；合伙是你们啊；证据呢？　我立马反诘；你的证据呢？！王顺气了；上前一步；气息不稳；说；最后警告你；拿不拿？　说真的；王顺比我高半个头；还真有点被他唬住。不过现在这处境也不容我退缩；你别嚣张；你也就这德行！王顺脸色铁青；右手往我的脖子逼近；我闪避不及被他抓了脸。躲闪之际我突然在人群中看到立立；她表情平静；只是眼睛瞪大了；一片汪洋深情。

　　我已经没有退路了；反手才是出路；我挥拳过去；打了个空；于是借势转身又出左脚反踢出去；感受脚被弹了一下；原来踢到他肚子。王顺的火气彻底燃烧；他拳脚夹击已经变成一头猛兽；就这样我们在地上打滚；滚来滚去难解难分。贾线厂来了；他先是说了几句废话；你们打架是不对的；严重违犯厂规厂纪；快住手！

　　我们打我们的；贾线长的话就像放了个屁顶不了作用；只给这空间增添一点气味。贾线厂看我们站起来了；终于过来把我们扭开然后横在中间。其实还有一个劝的那就是老徐；只是他根本靠近不了我们；倒像个拳击赛裁判。

　　然后我们被领到办公室；主任也在。主任是个矮冬瓜；讲话也如贾线长爱卖弄学识。　他说；一大早的；就双手双脚的架开了。你们几个也是成年人了；算是君子一个吧；所谓君子动口不动手；你们也算是男人吧；男人怎么就不能大度一点！站在我旁边的老徐喃喃自语；我才十七岁呐！语气颇为委屈。

　　然后贾线长让我把事情的原因经过讲述一遍；等我说完；他又让王顺说一遍。　我们俩说的有所出入；而且彼此插嘴抢白。贾线长边听边摇头；摇到最后说；就这点鸡毛小事也值得你们犯干戈？！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再犯定不饶。你们出去吧。　我们出了门；我和王顺狠狠的对视了一眼。老徐喜道；这次打架应该不会罚款。我心神不宁；钱是小事；以后多了个仇家日子不好过了。

　　回到位；我向滕金花要了镜子照自己的脸；左脸赫然四指抓痕；看着竟疼起来了。苦瓜女士笑起来；幸灾乐祸地问；你没事吧？我说你希望呢？　看见胡组长好像也在笑；但我生他的气不起来。

　　下班后；立立过来了；手摸着我的脸说很痛吧？　我笑道；就这破皮的小伤有什么。然而胸口却微微作痛；我觉得我让立立难堪了。　外面阳光灿烂；草坪深绿；我和立立迈向食堂；准备幸福地开胃。

　　经过公告栏；看了一眼；几张罚单抹去我的笑容；多么惨败；我居然被罚30元整；王顺和我一样；奇怪的是老徐这次也被罚了十块；加上上次和老太婆打架处罚的20元；老徐跟我一样风光一把了。　立立说；不要看了；你没输；输也是输给厂里；吃饭要紧。　我点点头；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老徐在骂；他妈的；又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