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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桃花开-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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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手仍旧紧紧的抓着雪歌的袖摆,人已经昏睡过去,雪歌将她抱到内间的架床上,从她的手中抽出自己的袖摆,转身向外面走去,栖凤居的院子里已经一派冷清,不过总管张德却是战战兢兢的守在院门外的,见雪歌出门点头哈腰的打着招呼:“玉公子,公主她……”

雪歌温文浅笑道;“酒吃的多了些,傍晚会醒来,给公主备下醒酒汤,稍后命人将酒窖中的酒全搬出府去,知会下去,谁再往府中带酒,杖毙。”

张德脸上一白,却不敢忤逆,点头应着,听着雪歌继续道:“公主今日醉的厉害,难免胡言乱语,若有什么不得宜的风声流传出去,张总管该明白怎么处理吧?”

雪歌话落,张德连连点头:“玉公子放心,小人明白。”

雪歌脸上的浅笑不变,微微点头之后,缓步向自己的院落走去。

张德扯着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子,吁出一口气,嘴中喃喃道:“当真是一物降一物。”口中念叨着,脚下不敢耽搁,一路小跑的遵着雪歌的吩咐办事去了。

雪歌抱着小白行至自己的房门外,却站住不动了,小白抬头看了看雪歌,然后跃到地面上,鼻尖凑近门扇闻了闻,随后一仰小脑袋,竟像人一样露出了傲然的姿态来。

门内传来凤九懒洋洋的声音,“雪歌,你该给它找个媳妇了。”

雪歌浅笑,伸手推开房门,看着凤九斜身倚靠在椅子上,手中捏着本琴谱,漫不经心的翻着,今日的凤九,精神头很好。

“什么风将九殿下吹到雪歌这来了?”

凤九放下手中的琴谱,不紧不慢的回道:“近来发现我对你愈发念得紧,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没办法,只有厚着脸皮登门了。”

雪歌坐到凤九身边的椅子上,对凤九的说法不置一词,只缓缓道:“九殿下向来弱不禁风,今日车马劳顿,回宫怕多少天都爬不起来了,惊动了圣上,雪歌几条命都担不起。”

凤九砸吧砸吧嘴,调侃道:“父皇近来忙着小十五和十六的事,一时半会儿的想不到我这来,不过我今天可是来着了,听说仙桐在栖凤居闹得欢实,我就想了,女人啊,从来都很感性,即便是仙桐也不例外,府中的人说她是闹着是因为牟刺,可我就突然生出一个念头来,都说直觉这东西很可怕,雪歌你说仙桐这么闹,会不会是感觉到你和那头白畜生一样发情了?”

雪歌伸手端起一边热气袅袅的新茶,轻啜一口,并不反驳,模棱两可道:“或许。”

凤九眨了眨眼,突然起身栖近雪歌,一字一顿道:“骗我?”

雪歌浅笑,“九殿下既是懂得雪歌,又何必多此一问?”

凤九缓缓坐回椅子,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撇嘴道:“昨天的事我听说了,小白这心高气傲的畜生喜欢小十七。”

雪歌望着茶碗里沉沉浮浮的茶叶,笑道:“那又如何?”

凤九顿了顿,幽幽道:“小十七的性子很特别,令墨羽乱了阵脚,我只是怕你……”

雪歌放下茶碗,斜眼睨着凤九,笑道:“九殿下当真了解雪歌?”

凤九定定的望了雪歌一阵,才叹气道:“或许你掌控着许多人望尘莫及的权势,可即便如此,也有你所不能轻易摆布的事情,安贵妃被赐死的那年我已知事,父皇那么宠爱安贵妃,可到头来又能如何?可以这样说,父皇这一生毁在安贵妃手里了,她从不争从不闹,只是对父皇轻柔一笑,父皇就万劫不复了——十七的笑容,和安贵妃极像!”

第四十二章 思念之情

莞尔轻笑,淡淡道:“十七公主像安贵妃,可雪歌却不像圣上。”

凤九目不转睛的盯着雪歌柔和的表情,不过他也看得分明,雪歌那双极致的银色眸子却是静水无波的。

须臾别看视线,缓缓的摇了摇头,扯了抹苦笑,落寞道:“我虽怕你喜欢上她,可回头想想,又期望至少能有一个凤家人在你心中存着些别样的份量,那样到了最后,或许你会看在她的份上,让凤家的下场不至太过悲凉。”

雪歌复又端起茶碗,用碗盖拂去茶末,轻啜一口润了润朱玉般的唇,浅笑道:“这里可是公主府,九殿下此番大逆不道的话出口,怕雪歌多长几颗脑袋也担不起。”

凤九笑出声来,“也才几日光景,你在我面前也要虚虚实实了,若换过旁人倒是有可能信了你这话,可对我却是全无作用的,但凡是你做出的决定,仙桐也不敢忤逆,她在人前是母虎,到了你跟前就是病猫,今日她闹了一场,那些被吓破胆子的都去回魂了,有人敢靠近这里,当真不要命了。”

雪歌浅浅一笑,不置可否,凤九渐渐敛起脸上的笑,又是一声叹息,语调竟透出了一丝忧伤来,“罢了,今日又犯了老毛病,口无遮拦了,虽然父皇多行不义,可好歹我身上流着的也是他的血,做不到冷眼旁观,我心中一日念着这些,便明白自己绝对不是凤家的救星,即便亲见几个皇兄惨死,却还是无法对父皇狠下心来,乱世之中的妇人之仁,到头来怕是自己都护不住了,何谈旁人,我笑父皇无能,把希望寄托在被他弃了那么多年的十七身上,可今日方觉,自己又何尝不曾幻想过十七的出现会是凤家的转机呢!”

手中的茶渐渐凉了,不见袅袅的热气,雪歌眸光随着沉淀的茶末静寂,嘴角勾着若有似无的弧度,凤九沉默了许久,雪歌才淡淡的出声道:“九殿下莫非打算将自己的亲妹妹一女二嫁?”

凤九撇撇嘴,之后朗笑出声,“口舌之功,我不及你,这话你听过也便听了,不必往心里去,有果必有因,终不是我一人之力能改变的。”

雪歌将凉了的茶搁在几上,微微偏头看向凤九,笑道:“雪歌猜想,九殿下急急来此,断不是为了找人倾诉心事吧。”

凤九砸吧砸吧嘴,瓮声瓮气道:“你便不能糊涂一次,以为我是太过思念你这个知己,才不顾神疲体虚赶着过来见你?”

雪歌亦是洒然的笑,“九殿下若是个公主,雪歌会十分乐意配合九殿下的‘思念之情’。”

凤九也笑,笑过之后直切主题,“张皇后的算计你是知道的,若然换个人配给牟刺,倒也是桩难得的好姻缘,可如今张皇后却是压上重码,赤德赞普已被张家所惑,一旦仙桐嫁了牟刺,南国不日将改国姓为张了。”

阳光透过镂花的窗棂落在雪歌银色的发丝上,折出五色斑斓,有一缕落在他银色的眸中,顿时潋滟了满目流彩,凤九愣了一下,随后喃喃脱口道:“还好是个毒身子,不然这面相,也太造孽了。”

雪歌挑挑眉梢,凤九察觉失言,却还是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我想娶几房贤妻美眷,奈何力不从心,很是不甘心,回头看看你,心里就舒坦多了。”

摇头浅笑,雪歌并不与凤九纠缠在这个话题上,直接开口回了凤九先前的疑问,“若赤德赞普未曾迎娶张含蕾,牟刺纵然心中不愿,却必娶十四公主,不过此时不同往日,九殿下多虑了。”

凤九敛了嬉皮笑脸,端正了态度不解道:“何以得知?”

雪歌应道:“张皇后急于将十四公主许给牟刺,只因牟刺今非昔比,张皇后原打算乱西番朝纲,遣张含蕾行其成功之路,奈何漏算了西番大王子并非当初的南朝太子,张含蕾将张皇后的命令完成的好,却不想正好给了牟刺时机,张皇后见事态脱离掌控,自是心急,可如今西番掌权者已是牟刺,他岂会任人摆布,此番进京,明面上是应张皇后之约,不过据我所知,近日牟刺会在芙蓉池暗会墨羽。”

凤九眉目舒展的看着雪歌,笑道:“得知你去了墨将军府,便料到你心中有数,如此我便放心了。”

雪歌微点了点头,凤九沉默了片刻,又开口道:“小十七回宫时,父皇曾与她密谈过,十五和十六皇弟的事情拖不得了,想必父皇也不会和小十七拐弯抹角,只是不知,墨羽可会应下这桩交易?”

雪歌依旧用漫不经心的口吻道:“圣上已经表达了他的诚意,凤家唯一一个清白的公主已经送入墨府做了人情,墨羽怎会再拒绝,何况,手中压着圣上最后的两个希望,总比张皇后多一个筹码。”

凤九苦笑一声,“这样的凤家若是不灭,还真是天理难容了。”

这一日的相聚,最后说出来凤九满腹辛酸,雪歌并没有给凤九什么安抚的话——即便是全心全意护着他的凤九,雪歌也从不许任何承诺,最初的时候,凤九也埋怨过他的没心没肺,可时日久了,终究还是懂了,若然有心有肺就不是雪歌而是凤九,作为凤九注定是个弱者,如何能斗得过张皇后?

虽是来的是公主府,凤九离开还是要偷偷的走旁门左道,即便凤仙桐和德昭帝允许他们往来,不过在这个关头太过招摇,总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凤九走后,雪歌倚着长椅,随意的翻着凤九才送来的琴谱,嘴角噙着笑,小白跳上长椅,将小脑袋趴在雪歌腿上,圆滚滚的眼睛望着雪歌,模样很招人喜欢。

雪歌低头瞥了一眼小白,伸手捋着它的背脊,浅笑道:“日后见了九殿下,态度好些,不然保不齐哪天他将你剥皮做了毛边。”

小白眨了眨眼,倏地转过头去不再看雪歌,雪歌露出抹真心的笑,柔声道:“你当真喜欢她?”

第四十三章 禽兽不如

院子里的石榴花开的红红火火,兮若昨夜睡得还算踏实,一早醒来,看上去比前一天好了很多。

春儿知兮若喜欢看花,今天日头也好,便央了前来送饭的小厮帮忙,将贵妃椅搬到了院子里,兮若吃过早饭之后,恹恹的倚着贵妃椅的扶臂看枝头花重重,听春儿发挥特长搜来的关于这院子里下人们背后的窃窃话题。

“那个纪柳柳,倚着墨将军的宠爱就以为是枝头凤凰了,这下好了,奴婢可是亲眼瞧见了她那一脸的怨妇样,还说什么她在墨将军心里有多特别,是墨将军这么多女人中唯一一个怀上子嗣的,这进门也才几天罢了,墨将军还不是将赵才人纳入府来了,她纪柳柳有了墨家的种,人家赵才人也有了,看她还敢不敢在公主面前趾高气扬。”

兮若扯着嘴角笑了笑,不过满身倦意,倒是没有精神提醒春儿,自己还比不得纪柳柳好过呢。

春儿顿了顿,贴近兮若神秘兮兮的又说了起来:“公主,那个赵才人好本事,听说昨夜墨将军在她那里过的夜。”

兮若摇头浅笑,总归是才纳入府的妾室,又怀了墨家的血脉,留在赵香容房间才算不偏不倚,兮若私心里想,如果纪柳柳真的没办法像从前那样令墨羽着迷,至少有一个替代品也不错,总好过他来为难她不是么,不过这些话兮若是不可能说给春儿听的,春儿毕竟是德昭帝派到她身边的,虽德昭帝那天没明着说,可兮若知道他的意思,他希望她可以用色相迷住墨羽,让墨羽对她言听计从,德昭帝的意思自然就是春儿执行的准绳,不过,显然是德昭帝老眼昏花了,她如今这副鬼样子如何能拿捏得住墨羽那变态的色胚?

春儿还在兮若耳畔吹着风,前头竟传来了敲门声,春儿应了一声,哒哒小跑着去开了院门,不想进来的竟是赵香容,春儿那满面的春风顿时化作乌云滚滚,却不好得罪赵香容,冷淡的将她让进了门。

赵香容身后跟着两个使唤丫头,她命那丫头将带来的几个雕花紫檀木锦盒叠到春儿摊开的手臂上,然后吩咐她们不必守着,那两个丫头施礼退下了。

春儿捧着一堆大的小的锦盒,累得面红耳赤来到了兮若面前,赵香容盈盈一笑,施礼道:“妾听闻公主抱恙,今日备了几份薄礼前来拜访,望公主恕妾不请自来之罪。”

兮若对这个赵香容原本是没什么好感的,赵香容虽然比她年岁轻,可好歹担着德昭帝才人的头衔,当算是她的长辈了,却在深宫中与墨羽厮混,想来人品有待商榷——说到底,如果这赵才人与任何一个旁人有了骨肉,兮若断不会去考虑赵才人的人品问题,毕竟那么好的年华丢给德昭帝,委实可惜了,可偏偏牵扯的人是墨羽,就算是清白的人,在兮若眼里也是人品有污点了。

不过兮若记得那一天赵香容扶了她一把,神情很真诚,不像是个懂得勾心斗角的女人,今日得了正面直视的机会,只觉赵香容美则美矣,却没有格外突出的特点,且肤色死人一般的惨白,任再多脂粉也掩盖不住满脸的憔悴,联想起先前春儿说过墨羽昨夜在她那里过的夜,顿时对赵才人生出惺惺相惜之感,心里头又杂七杂八的暗骂了墨羽一顿,脑子里想的就是墨羽对自己的暴行,最后忍不住啐道:“禽兽不如!”

这清清淡淡的一声竟把赵才人吓得一颤,半晌才回过神来,嗫嚅道:“妾只是,只是……”

听赵才人支支吾吾,兮若才发现自己将心里话说出了口,见赵才人局促不安的望着春儿捧着的锦盒,兮若绽开抹安抚的笑,倒也不问赵才人都送了些什么,吩咐着春儿道:“将赵——恩,赵家妹妹的东西收了,再去备些果品来,我与妹妹在这说说家常。”

春儿狐疑的看了一眼赵香容,随后才应了兮若的吩咐,捧着锦盒退下了。

那厢赵香容见兮若收了她的礼品,脸上的表情才和缓了些。

兮若清楚的看见赵香容偷偷吁出一口气,知道自己将春儿遣开是对的,放下蜷在贵妃椅上的腿,让出了一截位置,对赵香容客套道:“我这身子虚着,便不起了,妹妹站着说话,我瞧着不习惯,若是不嫌弃,就一道坐坐吧。”

赵香容迟疑了片刻,抿了抿嘴角,柔声道了句:“多谢公主。”然后微微矮下身子,搭了贵妃椅的一角坐了,姿势很优雅,看得出当初为了入宫,专门培养过,这个女子很是柔顺,再细端看,却柔顺的如模具里拓出来的,兮若很是不解,虽她与墨羽没多少相处,却觉得依着墨羽的性子,多年来红颜知己数不胜数,皆未有过子嗣,这赵香容,相对于传说,也实在太过没个性了,哪里值得墨羽为其破例?

猜得多了,兮若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脑子里经不住想起纪柳柳那双透着诡异的手,她原本知道这是一个局,是德昭帝为了让她两个兄长活命设下的一个局,可如今入了墨府,接触的人多了起来,反倒看不透这局究竟是谁替谁设的了。

赵香容柔顺的声音在兮若身侧响起:“公主怎么了,是身子寒么?妾今日带来的物事是圣上赏的,很养身子的。”

进了她的院子,开口说话却捎上了德昭帝,兮若微微偏着头,视线中带着研究望着赵香容,片刻便将她望的低了头,兮若这才笑道:“多谢妹妹费心了。”

第四十四章 说错话了

按照春儿的说法,赵香容自当心满意足,可兮若看她却是秀眉微颦,满腹心事,眉目间盛满化不开的愁苦。

兮若尤其记得第一次同纪柳柳的正面交锋,从其言谈举止中透露出的意思,也是承了墨羽一夜的盛宠,那时的纪柳柳可是意气风发,哪里像眼前赵香容这般的愁眉不展。

且明明是赵香容登门造访,可起话头的却总是兮若,她问一句,赵香容就答一句,她若静默不语,倒也不见赵香容主动搭话,一派漫不经心的表现,很是百无聊赖却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看得兮若十分费解。

春儿来来回回的将兮若要求的东西全搬了过来,直到兮若实在想不出还能再要什么,春儿才得了闲的站在兮若身边窥着赵香容,终归年岁轻,沉不住气,久久的沉默之后,春儿脆生生的开了口:“公主出来很久了,想是累了,奴婢搀着您回房歇一会儿?”

听春儿的话,赵香容终于现出一抹仓惶,抬头对上兮若,张了张口,眼底流露出一丝焦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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