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赔-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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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定国拍着库辛勤的肩膀道：“吴主任虽然年纪小，也应该叫‘嫂子’啊。”
　　库辛勤已经听司机小黑介绍了路定国和吴侬的关系。点头敷衍着，不置可否。
　　路定国继续解释：“我比你大十岁，自然为兄，你库行长虽然官大，但也必然为弟。银企一家人，还不应该叫嫂子吗？”
　　吴侬挤一下圆眼睛开了老公的玩笑：“这是无产阶级的理论！大老粗嘛，都是这么论资排辈的！库行长觉得呢？”
　　库辛勤让路定国这么一画线，对吴侬的感觉倒轻松了，这样，男女之间的隔阂和忌讳似乎消失了，于是，他赶忙点头：“有道理。有道理。”
　　吴侬趁大家出门的时候，在库辛勤身边站下，挤挤眼睛：“我上次忘了告诉您，娜娜还有一个网站呢。叫什么‘正义佐罗工作室’。你可以上网和她聊天呀！”
　　库辛勤好奇起来：“她还有个人网站，怎么叫这么个怪名字？”
　　“娜娜就是这么一个怪兮兮的女孩。”
　　“你上过她的网吗？”
　　“我一个山里妹子，只对现实社会感兴趣，不会搞风花雪月的小资情调。”吴侬诡笑起来，“我专门给你找了一个服务员，跟娜娜一样漂亮。我不白当嫂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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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大领导的痛
被郑革新偷了家的国商银行总行的吴副行长身在光照市，自然还不知道自家已经被窃了。
　　吴渡，六十年代大学专科毕业后，先分配到中央银行总行工作，官至副司长，四十五岁的时候，调任国商银行总行任副行长。此次，他是应光照市钱副市长之邀，携全家来家乡考察天堂公园墓地项目的。
　　钱副市长和吴副行长本是党校的同班同学，也是最亲密的好友。钱副市长请吴副行长来，目的很明确，一来希望国商银行能够在信贷制裁期间法外开恩，给这块墓地贷款两千万元；二来希望吴副行长的亲侄子吴宇的一江公司与钱家公子钱亮亮的光照市古亚公司联合、参股，进行墓地的开发和经营。
　　吴副行长心里有数，虽然做死人的生意听起来不好听，感觉也不怎么吉利，但这却是一个挖土成金的行当。一块一平方米的墓地，连地皮和石料钱加起来不到一千元，在北京却可以卖到一万一，在光照市也可以卖到八千块。吴副行长知道，这种墓地生意是属于被管制行业，没有政府民政部门的批准是不准许经营的，而且一个城市的墓地批不了几块。谁拥有了开发经营权，谁就等于有了摇钱树。
　　当然，吴副行长心里也明白，钱副市长之所以通过吴宇让利于己，当然是希望国商银行能够在这个信贷制裁的非常时期，投入两千万的资金，让吴宇和钱亮亮能够空手套肥狼。同时，钱副市长在光照市水泥集团贷款核销的问题上，还希望自己能够毅然拿起老枪，见了就毙，毫不留情。因为，吴副行长知道，搞什么让银行咬牙切齿的“百千万工程”，大范围核销呆账、逃废银行债务，主要是市委向明书记的主意，这种破坏地区金融环境的政府行为，这种典型的地方保护主义的做法，是主管财政与金融这摊子业务的钱副市长从心里和行动上都反对的。他多次听钱副市长对自己说：“全面建成小康社会也要分步进行。怎么可能一口就吃成个胖子？向明同志这种片面追求高速度发展的做法，非酿成大祸不可。”
　　吴副行长玩笑道：“他出了问题，不是正好给你老兄腾出个一把手的位子嘛。”
　　钱副市长苦笑着摇头：“政府和银行不同，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吴副行长明白，钱副市长在反对核销水泥集团呆账的问题上，除了政策上的不同意见之外，还有一个小九九，就是不希望水泥集团的核销影响水泥股份公司的融资形象和上市进程。因为，钱亮亮的海藻石厂已经整体并入水泥股份公司，就等待着水泥股份公司上市后，通过资本运营，赚他几千万了。钱副市长当然不希望水泥集团贷款核销之举成为投鼠忌器的行为。
　　吴副行长是信贷专家，对钱副市长也不吝指点：“两千万贷款好放，虽然有了信贷制裁令，但是，我和郑革新打个招呼，特事特办就行了。可您得给我准备载体呀！我不可能直接放给墓地，更不可能放给吴宇或钱亮亮，那在郑革新眼里，我不就成以权谋私、发放关系贷款的领导了嘛。”
　　钱副市长五十开外，中等个儿，戴着一副黑边的金丝眼镜，留着寸头，眼睛很大，跟娜娜的一模一样。他那气宇轩昂的做派，完全是一副长者的风范。他也懂金融：“老吴，就按照你的意见办，先放给水泥股份公司，这是优质企业，还有什么以权谋私之嫌？资金再转过来，如何？”
　　吴副行长一顿：“由水泥股份公司把资金再转给墓地，好是好，可就是水泥集团在核销，水泥股份公司却在贷款，一块肉上两张皮，不好看哪。”
　　钱副市长笑了：“我市里不批水泥集团破产，那一百户破产企业的名单里永远没有它，他们怎么到你那里核销？我们的政策是只有破产企业才能够核销贷款嘛！”沉吟片刻，“而且，水泥厂的老底，你老吴最清楚，能核销吗？如果真的核销了，不是对国家财产不负责任吗？”
　　吴副行长听钱副市长这么说，便会心地笑了。
　　钱副市长玩笑一般的补充道：“虽然金融竞争在我这里体现得还不明显，只有两家银行，但是，我也准备享受金融竞争的果实：股份公司也在想办法在参股银行贷款，好完成向明同志‘百千万工程’里的‘万’嘛。”见吴副行长没有了笑容，赶紧又说：“当然，你们是主体，参股银行只能是补充。”
　　

九　美女如云（1）
股份公司的吴侬为库辛勤安排的服务员！
　　就是那个在桃花楼宾馆让库辛勤暴露了裸体、吓了一大跳的女孩——李丽丽！只是库辛勤和李丽丽都只是在风月场相互一视，彼此并没有深刻印象，也就都没有认出对方来。
　　股份公司的招待所建在桃花江畔。库辛勤的住所是一个套间，外面是十五平方米左右的会客室，里面是十平方米左右的卧室，带卫生间，让人感觉简约、干净、惬意。
　　李丽丽的工作除了打扫室内外卫生，还要负责洗衣服。
　　李丽丽看不出任何风尘女子的模样，不多说话，进来敲门，出去打招呼，做饭、洗衣、打扫卫生都是尽心尽力。虽然偶尔对库辛勤嗲一嗓子，抛个把媚眼，但无越雷池的举动。
　　因此，除了晚上李丽丽回自己的家，库辛勤只得孤独一人之外，吴侬真的为他营造出了家的感觉，甚至比在北京陪着疯老婆侯翠花过日子都安适和惬意。
　　股份公司五千万贷款的手续，库辛勤还没有最终签批，对一个新建企业直接发放无担保的信用放款，一下就是五千万，他还真不踏实。他已经提出了要股份公司提供贷款担保的意见。
　　库辛勤这边一天不签字，股份公司那边就一天不踏实，他们的心就要多悬一天，库辛勤这一关没过去，便没有上市的启动资金，更没有钱转给钱亮亮去开发天堂公园墓地。
　　路定国抱着枕边的娇妻吴侬商量：“这个姓库的，到底还要什么？”
　　吴侬把自己美美的裸体紧紧地贴缠住老公，开了玩笑：“他需要我这样，让他……”吴侬扭动着身体。
　　“扯淡！”路定国怒目圆睁，“他如果想要你，还不如我先要了他的小命，等参股银行再换行长呢。”
　　本对库辛勤心有好感的吴侬，此时心里吃惊不小，可脸上却笑了：“我只是玩笑，看你急的！”
　　路定国嗔怪道：“为了你，我和薛美假离婚变成了真离婚。本来想唱个双簧，响应向书记的号召，逃废银行债务，现在却成了各自为战，互相拆台了。”
　　吴侬用秀气的小尖鼻碰了碰老公的大鼻头，一半是虚情，一半是真意地说：“我知道你爱我，放心吧，我永远是你的。那个姓库的，人虽然帅气，但跟你、我必然不是一个路子的人，我怎么会和他有瓜葛呢？不过，他倒的确是一个本分人，李丽丽每天都装成淑女的模样，也不见那姓库的动手动脚起淫心。”
　　路定国笑了：“知识分子就是没有个男人劲！在桃花楼他不嫖，守个风尘场来的骚娘儿们，他又不干，我的礼物还送不出去了。是不是他那玩意儿不好使吧？”说着，抱紧了自己的娇妻。
　　吴侬也笑了：“看，说着别人你却又来了。”
　　于是，一老一少夫妻又地转天摇地闹起来。
　　闹腾累了，吴侬慵懒地躺着，闭着眼睛说：“这个库行长非要我们提供贷款的保证或抵质押物，我们是光照市最大的企业，谁能够给我们提供还款保证？土地抵押要过户，要先给政府交土地出让金，花销太大。楼倒有几栋，可抵押手续太麻烦。看来，只有用海藻石矿的开采权做质押，成本最低了。”
　　路定国没有了假斯文，急赤白脸道：“搞定人，永远是最经济的商业行为。把姓库的搞定了，让他成为我们自己的金融干部。”
　　吴侬叹口气：“看来，李丽丽一时半会儿上不了手，风尘女子素质还是差呀。我看那姓库的倒对娜娜很上心，我倒愿意做个红娘呢。以后，让娜娜帮我做工作。”
　　路定国坏笑起来：“没有想到，我的老婆还要当一回皮条客，为有妇之夫找女孩儿！”
　　路定国的话倒让吴侬感觉出了尴尬，她拉下脸来，撒娇般地嗔怪道：“你还不是先结婚，后跟我恋爱的。何况库辛勤的老婆本是个疯子，是中国的法律不合理，才离不了婚的，他还不是跟没有老婆一样！”
　　路定国也一脸严肃了：“不过，你可得悠着点，给娜娜拉一个有妇之夫，钱副市长怪罪下来，我们也担待不起。另外，娜娜那小丫头可是没有深浅的主，一天到晚疯疯癫癫，一会儿是侠气，一会儿是正义，不会轻易为我们办事的，你可别偷鸡不成蚀把米。而且，原来水泥厂那十六万注册的存折和小笔记本就是这小东西到你办公室来了一次之后没有的，会不会在这小东西手上，我一直怀疑。”
　　

九　美女如云（2）
“你的思想已经过时了。你以为现在年轻男女好起来还要费多大工夫啊，一见钟情的时候，没有几个小时就可能跑一个床上去了。”吴侬轻松地笑了，“我跟娜娜投缘，我料定是可以驾驭她的。明说不行，我还不会暗使？而且，那存折我们怕什么？如果真在娜娜那里，还有她老爹管着呢。”
　　现在的吴侬已经摸准了库辛勤情感和家庭的底牌。表面上正襟危坐、不近女色的库辛勤，实际上却是一堆欲火熊熊的烈火，是一个苦涩涩的特别需要女人的男人。
　　

十　利益连环
由于在北京的“谭家菜”小院里，李行长已经给了向明书记面子，撤销了不得核销贷款的命令，因此，向明书记的“百千万工程”才又可以悄悄地进行。对能够把李行长请出来吃饭的郑革新，向明书记自然会记他一功，在工作上，自然也会至少还他一个面子。
　　郑革新和薛美做得最成功最漂亮的事情就是把水泥集团列入了光照市百户破产企业的名单，因为，按照现在的政策规定，只有企业先破产，才能够到银行办理贷款的核销。
　　他们打着向明书记“百千万工程”的大旗，顺应了向明书记以逃废银行债务获取发展资金的“市策”，不辞辛劳，不惜重金，联手出击，终于从向明书记开始，说服、摆平了市委、市政府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所有相关部门所有管审批的人。
　　班委怎么也不应该跳出来反对班长嘛，这是最起码的组织纪律和常识。他郑革新早就明白这个道理。因此，果然不出他的所料，就连持反对意见、知道水泥厂老底的钱副市长，在光照市寻求超常规高速发展的大政方针面前，在剥离银行债务以使光照市获得更多发展资金等硬道理面前，也只得顺应光照市逃废银行债务的大趋势，在水泥集团的破产方案上签批了“同意”。水泥集团的破产本来应该成为光照市以逃废银行债务获取发展资金计划的重中之重的项目之一，是最应该核销的巨额债务之一，这一点从向明书记到具体经办人员都是这么认识的，他钱副市长虽然心里装着个不知什么样的小九九，在这种形势逼迫下，如果硬是不批，也真的没有任何道理可讲了。
　　于是，薛美总裁立刻拿出了女强人的凶狠劲儿，大刀阔斧地遣散了原水泥厂的几乎全部老弱冗员。对老实人，她一毛不拔，直接就开了。对敢于闹事的，悄悄给两个安慰钱也打发了。虽然水泥集团依然是个红帽子的假集体所有制企业，有安置下岗职工的义务，但是谁让你们老弱冗员不懂劳动法，都是没有签订正式劳动合同的临时工呢！
　　对水泥集团的破产，签字“同意”之后，钱副市长把自己防线被突破的坏消息通报给了总行吴副行长。吴副行长正为自家被窃而沮丧着，因为，这保险柜里的东西是见不得公安局，更见不得检察院的。那是他在国商银行辛辛苦苦几十年寻找并索取来的权力的租金啊！但是，吴副行长值得庆幸的是，好在上门的毛贼很土，只拿了现金、一块表、一个作废的存折和小笔记本。自己的直接财物损失不大。说不定那个毛贼还会认为自己是个清廉之官呢。想必是不会干出偷盗之后再通过举报而当反贪英雄的事情来的。
　　听到钱副市长的坏消息，吴副行长淡淡地把自己的坏消息包装一下告诉了钱副市长：“那张存折和小笔记本，让我不知道放到什么地方给弄丢了。”
　　钱副市长大惊：“那可是阻止水泥集团逃废银行债务、揭露水泥集团侵吞金融资产的罪证！”
　　吴副行长笑了：“老钱，你又不分管监察、纪检，过几年，我们都要退休的，你管这么多干什么？把成绩留给年轻同志不好吗？”见钱副市长语塞，吴副行长点破了钱副市长的心事：“水泥集团核销呆账是要减少我们国商银行呆坏账准备金的，我不批，你们市里项目报来了，也没有用。而且，我对光照市地方保护主义严重、有计划地实行逃废银行债务的做法是有保留意见的。我还要建议李鼎银行长继续把光照市列入政府无信用重灾区。”
　　钱副市长笑了：“老吴，你可得把水泥集团和整个光照市掰扯开。我们光照市绝大多数领导和群众都是好的，你可不能够给我们光照市整个企业的融资环境增加难度。不能够投鼠忌器。我们光照市七百万人民还要发展呢。”
　　吴副行长听了钱副市长冠冕堂皇的表态，会心地笑了：“明天，我派一个总行调查组下去查一查，不查出个一二三，就不让他们回来。我看，水泥集团的贷款如果不查清楚，是不能够核销的。一个好端端的企业，那么多贷款，怎么就在这么几年里本息全无了呢？”
　　

十一　一下桃花江（1）
郑革新心烦，他烦的不光是总行来了水泥集团调查组，烦的是这调查组的组长，居然是他最不喜欢或者说最最讨厌的调查统计处副处级干部、有级无职的老孙。
　　这个老孙就是上次在银行金融街公寓小区里险些发现郑革新的那个中午回家的人。老孙叫孙飞龙，在国商银行总行因其年老而位卑，大家似乎忘却了他的名字，又没有职务可尊称，都只呼其为“老孙”了。他五十多岁，一张惨白的老脸，一身全是毛病：一条腿瘸，一只眼睛斜，一天到晚咬文嚼字、处处较真，本事不大，可从来不把司机出身的郑革新放在眼里。
　　郑革新曾经几次想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