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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中学语文老师的死-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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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摇摇头,脸色像死人似的蜡黄。
“老头子,看开点,咱们该吃吃,该睡睡,哦?”
“不行了,回头白茫茫,往前黑漆漆,老太婆啊,我害了你和儿子啦。”
“你胡说什么呢?这辈子,我跟着你享福啦。你看咱村里那么多女人,谁不羡慕我有一个疼人的好老伴。”
“现在她们不会再羡慕你了,我没脸见人哪。”
“老头子,钱少就少点,我们苦惯了。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
“那比人家可要少得多。”
“少就少吧。我们有手有脚,还有个好儿子,会幸福的。”
“老太婆。你呀,比我还傻。”
“我不傻,要不你能看上我。”
“呵呵。我娶到你啊,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那你下辈子还娶我?”
“娶。就怕你不嫁哪!我没用啊,一辈子没让你过上好日子。”
“好日子是在心里哪。我不后悔,我觉得幸福。”
“傻老太婆。”
……
屋外已成废墟的小路上走来两个人,父亲认得打头的是黄鼠狼。也是在转念之间,父亲忽然把大门一关。
“怎么了?”母亲问。
“我要准备一下。”
“准备什么?”
“你从后门走。”
“我不走,你要怎么做?”母亲从父亲的脸上似乎看出了些什么。
“你从后门走。”父亲强调着,他的眼睛里跳跃着奇怪的火花。
“真要这么做吗?”母亲忽然明白过来。
“我什么也不做。但我不能让人踩着脑袋在我头上拉屎。”
“知道了。”母亲什么也没多说,她知道老头子这辈子看重什么,她从来都听他的,这次不,她听自己的。
老父亲不说话了,老太婆的脾气他了解。他很快地走进堆放杂务的黑屋子,一阵捣腾后,高兴的喊道:“找到了,找到了。”
“什么啊?这么乐?”
“白石灰啊。”老父亲得意洋洋地举起一个塑料待,里面装着些造房子时用剩下的白石灰。
“干什么用?”
父亲不回答,看着母亲,说: “老婆子,一会你别在家,这件事,我一个人就行。”
“行什么行?你离了我能行?再说,我也离不了你。老头子,我20不到就跟了你,现在,你让我走,你有良心吗?”老母亲眼圈红了。
“好,不说了。”老父亲抹一抹湿润的眼眶。
“还要些什么,你说,我来找。东西放哪,我熟悉。”
“把以前砍柴的那把刀拿来。”
“好久不用,钝了。”
“钝就钝了。他若把我当个人,我也敬他一分。他若不把我当人,钝刀就合该给他用。”
“知道了。”
“我想吃点,把那老母鸡给杀了吧,再去自留地拔些青菜啥的。”
“好,知道了。”
“一会儿,人来敲门,你就约他们过两小时再来。说我不在。”
“哦。”
“吃了饭,我休息一会儿,等人来了,你把他带楼上,我在房里等着。”
“知道了。”
说话间,门被擂得山响。
母亲把门开了,说:“晚两小时来吧。老头子出去了。”
黄鼠狼将眼睛把房子一扫,从鼻子里哼出不屑,“那就等他两小时,好好看看吧,老太婆,今天我就给你拆了。”
母亲气得身子都在发抖,她把门砰的关上,进了里屋,对老头子说:
“老头子,这人是个畜生。”
父亲叹了口气:“唉!他们要好好说,咱们也算了。一辈子,不为钱活着。他们要耍横,就别怪我不客气。”
“对。石灰我们都抓些,放口袋里,别让人家提防。”
“是。你赶紧找找,我以前干活穿的那件大褂,那衣服口袋大,装再多也没事。”
“知道了,我也找个大褂子穿上。”
……
认命吧
黄鼠狼以前和娄宝马一起蹲监狱,出来后就投奔了娄宝马。他心狠手辣,说一不二,手下拢了一群混混,专门对付不服帖的拆迁户,大家对他既恨又怕。
两个小时超过一点,黄鼠狼带着漂亮的小秘书,满嘴抹油的来了。
母亲敞开大门,她声音朗朗的冲着上面喊:“老头子,人来了。”
老头子心领神会:“哦,领他上来吧。”
黄鼠狼鼻子里喷着烟圈,心里骂道:“老不死的,一会要你好看。”
“走,跟我上去。”他手一挥,示意秘书跟他走。
“姑娘就别上去了,老头子躺着呢,不方便。”老母亲阻止道,“你们开着车来的吧,就麻烦小姑娘跑一趟,帮我们买些鞭炮,要走了,图个吉利。”
小秘书看看经理,一脸不情愿。经理挥挥手:“去,给他们买去,多买些,算送他的。”他乐得大方,看来这事也不难办啊。
小秘书一走,老母亲就带着黄鼠狼上楼了。老父亲坐在床沿,抬眼看看他,问:“合同带来了?”
“带来了。”
“多少钱?”
“40万。”
“怎么一次比一次少了?”
“你要再不走,一分都不是你的。”
“凭啥呀,这是政府的拆迁款,凭啥你说了算。”
“就是我说了算,你才知道吗?”
“呵呵,是才知道。你代表谁呀?”
“嘿嘿。我代表天王老子。”黄鼠狼得意地笑道,一句话咽下没有说,他想的是:你多拿了,我上哪发财呀,拿什么孝敬上头啊。
“这不公平啊?”
“公平?”经理不耐烦了:“你个老不死的,爱签不签,尽管死赖着不走,信不信我就敢连房子推了你。”
说时迟那时快,老父亲一把白石灰抓紧了,往经理眼睛里撒去,老母亲赶紧跟上,也是一大把石灰。经理没有防备,白石灰进了眼,火烧火燎地疼。他嘶叫着,骂着。
老父亲提着菜刀就往他脑门子上剁,一下,两下……一直到手软无力才停下。
“怎么样?死了吗?”
老婆子踢踢经理,“应该是死了。”
老俩口这才松了口气。
“接着怎么办?”老母亲问,出奇地镇定。
“去自首吧。”
“儿子怎么办?”
“他长大了,会照顾自己。”
“我们这么做,对还是错了?”
“不知道,已经做了,认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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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记忆之门掉头
张全福夫妻杀人了。
消息迅速地传开来。听的人起初都不能相信:“不会吧,两个老实人。”待证实后,又都扼腕叹息:“可怜了,两个好人啊。”
“怎么就走这一步了呢?”
“还不是被逼的。”
“死的是谁呀?”
“黄鼠狼,黄经理。”
“死得好,活该。早就该死了。”
“老两口为民除害了啊。”
“不知会怎么判?”
“等开庭的时候,咱们去请命,替老俩口说情。”
“应该的。”
……
老张不知道,他今天有两节课,上午第二节和下午第二节。下课后,他一溜烟就奔刘一天家里去了。差不多就是那个时候,消息就传到了学校。
“给老张打电话吧。”
“这种事情,难开口啊,还是你打吧。”
“我看还是别说了,他自己到家还能不明白。”
“是啊,是啊。报喜不报忧。何况是这样的事。”
……
老张一边往刘一天家里赶,一边往家里打电话。他实在是有些担心老父母应付不来那些拆迁办的家伙。可是家里的电话一直没有人接。老张也不敢催促的哥开再快些,他想到了昨天的教训。好容易下了车,老张三步并作两步,直奔刘一天家。
屋子大门敞开,阴森森,黑漆漆,不见人影。
“刘一天!刘一天!刘一天!”他大叫了几声,没人应。
老张迟疑了几秒钟,决定赶回家去。
他又飞跑着上了马路,见车就招,终于上了车,电话却响了。老张身子一紧,看时,却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哪位?”老张问。
“您是张老师吗?你快来,刘一天要杀人了。”
“什么?刘一天在哪?”
“他在梧桐路的一间黑网吧里,他说要在网上购买枪支,他要杀了娄宝马。我是悄悄出来的,我听姐姐说,学生们都喜欢你,愿意听你的话。你一定来劝劝他,好吗?求您了,老师。”
“知道了。”老张立刻让司机改道去梧桐路,正是下班高峰,车子被堵了。
“应该告诉她,稳住刘一天的”,老张不停看着表,真想下车跑过去,但这里距离梧桐路实在太远,走路过去显然不现实。“要有个自行车就好了。”他想。
车子像是陷在粘稠的液体中的蚂蚁,拼命挣扎却又寸步难行,汽车喇叭声响成一片,吵得人更加心烦意乱。老张递过去10元钱,说:“师傅,我要下车。”
司机急了,“你这人怎么这样,这里能下车吗?交警见了要罚多少你知道吗?”
“不是没有交警吗?”
“能被你看见的不叫交警,他们在暗,我们在明。好了,好了,别打这主意。你要,一会过了红绿灯,我靠边你再下。”
“过了红绿灯,我还下什么呀。”
“那你就老实呆着吧,我比你更着急。你瞧这红绿灯坏了一会,把人给折腾的,你不让我我不让你。瞧,交警来了。等着吧,他们来了,就快了。”
果然,在几个交警通力合作下,道路慢慢恢复了秩序,车辆开始前进了。
司机问:“您上梧桐路几号啊?”
老张傻眼了,他这才发现自己忘了问具体地址了。他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回拨了一个电话,颜烟居然还在,“老师,我在这里等着你呢。”她说。
“你告诉我具体地址啊。”
“就在中央银行后面的巷子里,我在中行旁边的小商店里等您。”
老张舒了口气,“去梧桐路的中央银行。”
一个女孩在路边焦急张望着,老张下了车,过了马路。女孩迎上来:“您是张老师。”
“是我。”老张点点头,他觉得这女孩面熟,一想,可不,在刘一天家见过她。
颜烟看着他,和上一次在刘一天家里相比,这个人更瘦了,脑门上还可笑地贴了块纱布,隐隐透了些血色。她知道老张认出她来,脸稍稍红了些。
“我们见过的,张老师。”
“我知道。刘一天呢?”
“我这就带您去。”
“对了,你怎么有我的电话?”
“我姐姐告诉我的。”
“你姐姐?”
“我姐姐叫颜琰,她曾经和你在一个学校里工作过。”
“颜琰!”老张愣住了,这么说,这个女孩就是那天对着颜琰哭喊的那位了。他迅速地刹车,将记忆之门掉头,那可怕的现实,他无法面对。
愤怒的野兽
“刘一天还在里面吗?”
“在,这是唯一的通道。他如果走了,我会看见的。”
“哦。”老张沉默了。
颜烟也不再说话。
能听见青石板路上一轻一重的脚步声,两人各怀心事,很快地走着。
刘一天果然还在。他专注地盯着屏幕,飞快的打字。老张在他身后站了好一会,他始终没有发现。
老张等了一会,拍拍他的肩膀,“刘一天。”他叫道。
刘一天像受惊的小猫,身子张成弓,脑袋灵活地往后转,发现老张,他不动了。不知为什么,他很想哭。他就那么弓着腰,一动不动看着老张。
老张鼻子一酸,吸了口气,“我们离开这里再说。”
刘一天像忽然醒过来似的,眼里含着泪水,但他憋着,他扭过头,眼睛又盯住屏幕,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舞动着。
“刘一天。”老张去搂他的肩膀。
他很快的躲开了,一张脸倔强地绷着,一言不发。
老张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他看看颜烟,后者正满含期待地望着他。老张摇摇头,在屋里找了个空位,坐下来。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拿一根,点上。
“给我一根。”刘一天说。
老张又拿出一根,点上,递给他。
老张狠狠吸了几口,抬头,吐出一个接一个的烟圈。
刘一天不会吐烟圈,他把烟吸进去,又从鼻孔了慢慢释放,看起来像是一头愤怒的野兽。
颜烟在他身后站着,眼睛红红的,不知道是被烟熏的,还是哭的。
“你想怎么做?”老张问道。
“买枝枪,杀了他。”
“谁?”
“娄宝马。”
“那对你的父母有什么好处?”
“娄宝马死了,我进去,把我父母换出来。”
“凭什么?”
“那我就把他们都杀了,我他妈毁了这世界。”刘一天吼着,老张这才注意到他满身的伤。
“你怎么了?”老张关切地问。
“老师,你告诉我,这是怎么了?我想我的爸爸,妈妈。我害了他们,是我害了他们。老师,我该怎么做,才能救他们出来啊,老师。你告诉我。”刘一天号啕大哭,他的眼泪,他的鼻涕涂得满脸都是。
老张站起来,将他的脑袋搂在怀里,轻轻地说:“不怕,有我,有法律,你的父母一定会没事的。”
刘一天伏在老张怀里尽情哭着,他只是一个孩子,他只是用孩子的思维做了一件蠢事。这样的结局是他料想不到的。他害怕,他慌张,他内疚,他痛苦,他太需要一个人告诉他,一切都会恢复。
老张任由他哭着,现在,自己是刘一天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了,要冷静,要想到办法。虽然,以往的知识里都不包括如何伸冤,但是,他是一个有文化的人,他是一个高智慧的生物,会有方法的。
老张看看颜烟,小姑娘哭得比刘一天更悲伤,那晚的情景忽地涌上心头,他也流泪了。颜琰啊,颜琰啊,他的心在呻吟。 。。
不能开这样的玩笑
老张带着两个孩子回家,但是,家已经消失了,废墟中,工人们忙碌着,忙着毁灭他唯一的家。
“难道父母已经妥协,家已经被搬走了吗?”,老张心想,“可是怎么没有通知自己呢?”他走到一个工人身旁,问:“这家的人呢?”
“不知道,我只管拆房。”
旁边一个人看看老张,问:“你什么人啊?问这?”
“我是这家的儿子。”
那人的眼光立刻瞥到一边,不说话了。
老张觉得蹊跷,走到那个人身边,问:“你知道他们去哪里了?”
那人闪躲着,“我怎么会知道。我们都是负责拆房子的,别的都不知道。”
后边有个人,停下手里的活,说:“人家早晚要知道,你就说了吧。”
那人不高兴了:“要说你自己说,我可不想惹麻烦。”
“说就说。”后面的是个矮个子,头上带着钢盔,看不出年纪。“你是这家的儿子?”他问。
“是,我是。”老张踩着破砖断瓦向他走去,“他们同意搬家了?搬去哪里了?”
“你站稳了。”矮个子等他走到跟前,“他们搬监狱去了,杀人了。”
老张听得分明,哪里相信,恨恨地说道:“没这么开玩笑的。”
“谁和你开玩笑。我好心告诉你,算了,不说了。”矮个子生气了,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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