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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当国-第3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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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也没人去提。

车队慢慢走着,也没什么人在意,在车队出发一天之后,大同镇副将马栋却不知道有什么急事,派出了两名信使,快马加急朝着北直隶而去,既然没有公务知会,那或许就是私事,也没什么人在意理睬,快马很快就超过了车队,跑在了前面。

等车队出了山西境地,在保定府走了三十里不到,就有几十骑在路边等候,先前那名脸色苍白的兵卒换上了马匹,一群人绝尘而去。

那苍白的兵卒自然就是刘进,宣府马芳在北直隶手眼通天,在这片地盘,自然有种种的方法把人护住,送到想去的地方。

刘进自己提心吊胆,却没想到从头至尾,要杀他的人可能都不知道他的长相,更不必说这几年辛苦下来,形容相貌都有很大的改变,谁会认得他,京师这等地方,甚至都不知道有这么人在。

何况马芳这等边镇大将,在京师办差办事都是寻常,谁更不会注意,等着刘进被安置在京师这边,马栋的奏疏折子也是随着人一起到了京师,人安置下来,奏折也通过通政司送到了司礼监那边。

凡是奏本,司礼监都要审阅抄录,也会分门别类,马栋这等品级的边镇大将,他的奏折自然是第一等重要的,这等奏本都要送达司礼监掌印太监和秉笔太监那边。

张诚看到奏折之后不敢怠慢,直接就请万历皇帝决断,马栋派在京师的人并没有等太久,吕万才和李文远拿着旨意找上门来。

……

万历十年二月,万历皇帝下旨,刑部发公文地方官府,严查各地邪教聚众烧香,若有查办不利滋生事端者,问罪严惩。

既然是刑部下文,那自然是司礼监和内阁都首肯,各地的官府自然不敢怠慢,各个严查。

府州县各级地方衙门里的官员没有本地,可下面的吏目和差役却都是本地人,这些人都是地头蛇,对本乡本土一切摸得精熟。

这些吏目、差役,自然知道何处有人烧香何处有人聚众,很多地方,什么罗教、白莲教、弥勒教的教众之中,也有很多本地官府中人的亲戚朋友信众,甚至是这些官府中人在信。

平素里没人督办就罢了,上面一旦层层压下来,他们也要动作,和自己关系亲厚的就说一句最近不要闹了,和自家关系不好敌对的,则是上门去抓。

二三月间,北直隶各府州县鸡飞狗跳,虽然混乱,但一阵整肃之后,这等信众都不敢出来活动了。

……

“蔡公公,人派出去了,可我心中总是不把握,说句得罪的话,这样的人信得过吗?”

“王大人说笑了,大人和咱家还谈什么得罪不得罪的,孩童时还好说,这年纪做这等事,无非是为了自家,为了家人,大人许了他们前程,给他们爹娘兄弟富贵,除了大人这边,也找不到别处,自然死心塌地,信得过。”

五百八十五

“乐师傅待俺恩重如山,说是要带俺一起进宫求个富贵,可这么好的人,居然就被官府拿了去,至今生死不知!”

“你断了根却不在京师,怎么却去了天津卫?”

“俺在城西城隍庙住了几个月,饿一顿饱一顿,没办法只能跑回了天津卫,投了亲戚,平日里就沾着个假胡须……”

在京师城外的一处地方,几名神色不善的无名白正在盘问一个瘦小的男人,这男人下身没有穿衣服,那处的确被割掉了,可盘问他的人依旧是神情慎重,那瘦小男人脸上都见了汗。

“天津卫那么大的地方,你怎么碰到乐六的?”

“几位大哥,天津卫虽大,可穷人都在三角淀那边,小的在那里投亲,在街上遇到了乐师傅,当年城西城隍庙那边,俺和乐师傅在一起住过几日,也有点交情。”

瘦小男人尽管紧张,不过却是有问必答,问完这个,几名盘问他的无名白后退了几步,聚在一起窃窃私语说道:

“乐六在城隍庙住着这件事倒是真的,那边本就人不多,没去过那里谁也不知道。”

众人对视一眼,彼此点了点头,又有人转身问道:

“天津卫那边不是留你们在庄子上种地吗?你怎么跑出来了!”

“我说几位大哥,乐师傅装女人模样肯定装不长久,要是查出来了,小的也是这般,肯定会把小的一并定罪,再说乐师傅也有东西托付出来,小的这才过来。”

“什么东西?”

那瘦小汉子,迟疑了几下,把挂在身上的包袱拿了下来,他裤子都已经被脱下,可挂在肩膀上这包袱却始终没有拿下来,在包袱中摸索几下,居然是四块明晃晃的金锭,在这边盘问的无名白都是转身,死盯着这金锭。

“乐师傅在那边呼风唤雨的弄了这些银子,说可以凭着这些东西进宫享受富贵,现在小的都拿过来了,能不能换个入宫的出身。”

黄金在眼前,几名无名白视线转不开地方,呼吸都粗重起来,听到那瘦小汉子问询,其中一人干咳了声,嘿嘿笑着说道:

“你算是说对了,上面说,如今奉承上面的香火银子交的太少,像你这等的,肯定会当成个榜样,入宫没什么问题……”

话说了一半,就被身边的人戳了腰眼一下,连忙停住不说,边上一名无名白却上前一步,粗声吼道:

“这都是供奉给上面的银钱,少一文也进不得宫,你私藏了多少,都交出来!!”

被这么一吓,瘦小汉子浑身颤了颤,在包袱里扣了下,又掏出一块金锭,哭丧着脸说道:

“真没有了,乐师傅和小的千辛万苦凑的银子,兑金子的时候又被店铺里克扣了一次,就这四十多两,几位大哥,一定要让小的进宫当差啊”

几名无名白盯着这金子,眼神中都有掩饰不住的贪欲,死盯了半响才有人说道:

“上面要的紧,先给上面送去。”

众人彼此看了看,有心想要私分,却根本信不过对方,也只能是送上去,这时才有人反应过来,还没有问那瘦小汉子的名字。当下堆起笑脸,开口问道:

“还没请教这位兄弟尊姓大名?”

“当不得,当不得,小的姓李名全,还要各位大哥多多照顾才是。”

城外无名白的住处都是破败脏乱,甚至比不得边远卫所的一个村子,李全向上交了四十多两金子,随后去没什么好待遇,被三四个无名白看着,住在一处透风的窝棚中,每日有人拿来食物和水。

那食物气味冲鼻,颜色腐败,根本吃不得,水也有股怪味道,这几日下小雨,窝棚中还漏雨,实在是辛苦异常。

可住在此处的无名白却羡慕的了不得,很多人连窝棚都没得住,给李全那水好歹是烧开了的,不少人都是在水泊子边上喝几口,有人闹肚子直接死在这边。

这样艰苦的环境却是李全没想到的,住了两天就受不了了,没奈何又把私藏的银钱拿出一份,让看守他的人帮着去买了点白面干粮,价钱却是市价的几倍。

就这么住了八天,到了第八天中午,城东这片草窝子却热闹起来,每个住在这边的无名白都跑了出去,在窝棚中的李全不知道为何,看守他的无名白这几日吃的嘴软,也是熟了,笑着说道:

“宫内来了人,要挑拣人进宫当差……”

被圈在这窝棚中,想要出去也难,李全心中虽然期盼,却也知道这个自己恐怕没份,却没想到过了一会,却有人在外面招呼,正是前几日收他金子的人。

李全出了窝棚,等不多久,几名宦官就被人簇拥着来到了这边,李全也和众人一样,恭敬的在路边站着候选,没想到那几位宦官来到跟前,却有人说道:

“这孩子看着还算伶俐,就让他跟着进去吧!”

众人议论几句,就是这么定下来了,李全还是被人在身后推了一把才反应过来,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感谢,本以为千难万难的事情,哪曾想这么容易就成了。

几名宦官一共挑选了八个人,才在无名白恭送中离开,几名宦官一走,这片地方立刻混乱起来,有人失望的嚎啕大哭,也有人在那里破口大骂,更多的人聚在一起议论。

众人所说的内容都差不多,无非是那李全不过刚来几天,怎么就选上了,为首的几个人蹲坐在一堆,有人站起来大吼道:

“早就和你们说的明白,只要有银子,进宫当差是简单事,你知道李全兄弟拿了多少吗?五百两!五百两!!谁拿出这个数目,谁也能立刻进去,就算银钱少点,只要心诚,进宫当差还不容易!!”

这声吼完之后,周围的人都安静了,那几名为首的人蹲了一圈,却也在议论这事。

“这李全可放心?就这么带进宫里去?”

“……派人去天津卫查了一次,随着乐六烧香的都被抓了,问不出来,不过咱们不是问了这李全兑换金银的铺子吗,去天津的人专门去了那家铺子,那店铺伙计还记得乐六和李全……”

“哦,那不差了。”

“不必担心,半路上公公们还要试试他,老狗他们几个不是跟过去了……”

“……上面急着要钱,也是这李全运气好,要拿他给大伙做个榜样……”

李全跟着几名宦官这片草窝子,虽然不过二百步距离,出来后见了车马行人,街道宅院,却有种重见天日的感觉,李全忍不住长出了一口气。

宦官们都上了马车,他们几个被挑中的人都是跟在马车边上,先前挑中李全的宦官上了马车,抬手招呼李全过去,温和的问道:

“孩子,现在你也是宫里的人了,在外面遇见什么事,碰过什么委屈,都跟咱家说,宫里给你做主。”

李全一愣,愕然的看着那宦官,躬身说道:

“公公,小的家就是穷,没办法才割了自己……那个,不知道该不该说,有个乐六是小的师傅,他指点小的来这边,说送上银子,就能进宫……”

下半句的时候,声音压的很低,问话的那名宦官看了他身后一眼,然后侧头细听,听他说这个,脸上的慎重变成了笑容,摆摆手说道:

“银子的事情以后不要提了,安心在宫内当差,今后就可就是宫里的人了。”

李全连声答应,问话的那宦官再也没有什么兴趣,举手摆了摆,又是坐回了车厢,李全抬头,马车已经走远,他连忙快跑两步跟上,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眼,却发现在草窝子靠近街道的边缘处,有几个人的背影,看这模样,方才好像是跟出来的。

李全脸上挤出笑容跟在了马车旁,走出去一段路,才在裤子上擦了擦手心,那上面全是汗水……

……

“万岁爷这次派咱家过来,就是不想把事情写在信笺上,免得传出去有麻烦,和王兄弟好久不见,本想着好好聊聊,可这次差事紧,却没功夫了。”

“邹大哥那里话,咱们兄弟将来还能少了相聚的机会,还是给陛下办差要紧!”

王通的书房中,所有人都被打发了出去,只有王通和邹义二人在里面,对坐笑谈。

客气两句,邹义坐正了身子,开口问道:

“万岁爷派马栋去大同去,原本想安排一个人在那里抓着兵,盯着余家那边,却没想到弄出这桩事,万岁爷也有些犹疑,毕竟没有什么证据,这等事上上下下遮掩着过了几年,想要查已经很难,而且余家那边牵扯到潞王,王兄弟以前也是说太后那边恐怕不让。”

王通翻看着手上的文卷,这里把大同镇刘进一案写的很详细,听到邹义发问,王通合上文卷,斩钉截铁的说道:

“请邹大哥奏明陛下,这件事当严查,下明旨,派钦差,大张旗鼓的追查!?”

“……证据不足,这事情又牵扯到余家,王兄弟你先前说……”

“太后疼爱潞王不假,可她更着紧的是江山社稷,边镇勾结鞑虏,平日瞒着倒还罢了,现在有人告发,有了这个由头,只要揭开,就算咱们不想查,太后都不会准!”

五百八十六

王通明确的表明了意见,邹义略一沉吟,双手拍了下,开口说道:

“也该下狠手查了,万岁爷的心思应该确定,来王兄弟这边问问,求个万全!”

说完这句顿了顿,邹义压低了声音说道:

“王兄弟,张公公那边也打了个招呼,这次查办大同,虽说为了江山社稷,可也难保太后那边动气,到时候大家都要吃罪,怕是……怕是万岁爷那边都不得好,咱们也要有个准备。”

王通点点头,太后娘娘维护潞王和社稷安危之间,会权衡到什么程度,他这边还真没有太准确的判断,也要做好承受怒火和处置的准备。

“邹大哥,咱们认识到现在差不多五年了,这五年和三阳教和这摸不到的贼人一直在斗,从前每年不过出一次事情,可从去年年底开始到现在,出了多少事情,对方动作这么频繁,说明什么,怕是要有大动作了。”

邹义身在治安司,他所在的位置是情报交汇的点,了解自然很多,王通的判断他也是点头附和,王通开口又是说道:

“现在还摸不清对方的底细,却任由对方这般动作,咱们也要做些什么,最起码要打乱贼人们的步骤,山西余家是咱们唯一明确的线索,这次既然有机会,就顺着这个线索挖下去,看看能不能挖出更深的东西,朝廷去查,贼人们肯定会防备,他们的精力放在山西上就会多,放在其他处就会少!”

看着邹义脸色慎重的点点头,王通冷声说道:

“自四年前起,咱们就一直和看不见的贼人斗,破了他们一次次财源,杀了不知道他们多少人,他们也该撑不住了,这次就要把他们的根子挖出来!”

……

大同边将与山西商人勾结鞑虏,贩卖盐铁牟取暴利,并且私自杀害同僚,意图不轨,边镇重地不可有失,请朝廷速速查办。

这个奏疏是有察院的一位监察御史上的奏折,大家心中都是明白,一个小小的清流言官是没有这个胆量动大同边镇这样的庞然大物,何况里面还有勋贵勇胜伯余家,这次上疏,十有八九是某位大佬授意。

司礼监接到了这个奏折之后,立刻抄送两份,一份送到万历皇帝手中,一份则由冯保直接带到了慈宁宫,送呈太后李氏。

这天是三月十八,冯保送进折子的时候,武清侯世子李文全的夫人,也就是李太后的嫂子,正在慈宁宫陪着李太后闲话家常。

身在高位,很多事不必说出就能明白,世子夫人看到冯保的脸色,就知趣的告辞离开,人一走,冯保立刻将折子递给了李太后。

“荒唐!荒唐!!”

李太后浏览了一遍,随手将折子丢在了边上,气得连说了两句,冯保却没有出声,只是躬身站在一旁。

说完荒唐,李太后安静了下,又是拿起奏折打开,越看神色越是慎重,默然半响沉声说道:

“冯保,你怎么看?”

“回太后娘娘的话,边将和鞑虏做盐铁生意之事,九边除了蓟镇……现在或许宣府也可以刨出去,其他各处都是有的,太平时节,武人心思都在财货上……”

冯保字斟句酌的说道,李太后开口淡然说道:

“哀家知道这些,哀家问的是这杀害同僚、意图不轨的罪名,就算是在边墙之外,杀了官兵四百余人,这也是胆大妄为之事,余家荣华富贵什么也不缺,去外面赚些钱,哀家觉得可能,他为何要动手杀人?”

听到太后如此问,冯保躬身答道:

“太后娘娘,奏折上说或许是看到了不该见的人,撞破了什么不可告人之事,这才招来了杀身之祸。”

“‘或许’二字也能用来诬陷皇亲国戚吗?不该见的人,不可告人之事,倒是好大的罪名,这监察御史是不是看戏文评话太多了?”

冯保眉头微微皱起,又是躬身答道:

“太后娘娘若觉得不妥,奴婢这边派人去详查,还请太后娘娘说与万岁爷,让其留中不发,都察院的那个御史,奴婢也会派人去查问申斥……”

“锦绣,留你在,其他人都出去!”

李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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