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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当国-第2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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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什么,太后娘娘那边就是不答应。”

听到“功勋盖世”的时候,万历皇帝眼睛眯了下,随即笑着拿起了丢在银盘上的筷子,悠然说道:

“才一本折子,朕跟着凑什么热闹,送给母后那边看看,然后交到张先生手中,让他自己处置吧!”

张诚晃了晃头,笑着躬身说道:

“圣明天纵莫过于万岁爷,奴婢这就去办。”

“小亮,安排轿,去郑贵妃那边……这帮读书人,还真以为朕看不明白吗,张先生做这些事情,坏了他们官路,坏了他们财路,坏了他们要挟上官的路子,弄这些勾当出来,也不看看如今什么局面,读书读坏脑子了。”

说完,起身向外走去,走了两步,转身又在银盘中拿起块圆饼丢在嘴中,含糊不清的说道:

“让御膳房做一份送到郑贵妃那边去。”

张诚陪着万历皇帝出了门上了软轿,看着轿子走远,站在那里愣了会,摇头失笑,转头看着赵金亮捧着盒子要跟上去,拍了拍赵金亮的脑袋,温声说道:

“让御膳房也给你多做一份,记得下了值再吃,别弄得嘴边这么多渣子。”

赵金亮用手抹了抹,不好意思的笑着道谢,一路小跑朝着御膳房那边去了。

……

清流言潮,一般都是京师渐起流言,然后由南京六部某位清流上疏,京师清流言官纷纷附和。

朝野众口一词,从都察院、国子监、翰林院到六部,从七品官员一直向上,直到宫内的贵人和朝中大佬从这纷乱攻讦中找到对自己有利的地方,借势推动或者阻止,把舆论潮变成了政治斗争。

这次南京兵部主事赵世卿上疏匡正时事,所言都是首辅张居正的政策,和前段时间京师的舆论结合,众人都是觉得风暴前夕。

却没想到一切戛然而止,赵世卿上这个奏疏之后,京师舆论突然沉默下来了,因为一条鞭法本来怨气四溢的京师舆论突然安静了下来。

一个六品、七品的官员要上疏奏事,和当今第一号大臣对着干,这也是需要勇气的,众人若不合力,那就是想要博出名出位的大胆疯子了。

赵主事这般做,也不是没有人想跟从,可夺情那件事,出头的五个清流或被贬职,或被发配,还有被板子打的生不如死的,这个教训实在是太过吓人,出头承担这个后果,而且没有形成法不责众的局面,谁会出头。

五月京师,人人都知道有南京兵部赵主事的这份奏折,不过从上到下都是毫无动静,通政司呈送到司礼监,司礼监呈送到天子手中,万历皇帝留中不发,据传出来的消息说,这折子私下里给了张阁老。

张阁老府上也有消息传出,张阁老看了折子之后不过淡然一笑,随口说道“京察处置时处置吧!”

所谓京察,是大明朝廷考核京官的程序,每六年举行一次,擢升降级,甚至是削去官职,万历九年,就是京察之年了。

想通了这一点的人,又是谨慎了几分,吏部尚书李幼滋那是张阁老扶上来的,大家为了官位,还是暂时闭上嘴的好。

好似要有滔天巨浪,却没想到仅仅是小小浪花,迅速无声无息。

……

“天杀的畜生啊,带出来的百十个乡亲,这次就剩下不到十个,七艘船的货物啊,全被抢了个干干净净!!”

海河一座炮台边上停靠着一艘千料以上的广船,一名身材肥胖的海商正坐在那里嚎啕大哭,他穿着的长衫下摆已经破烂,右肩处还被布条绑着,里面正有血迹渗出来。

王通骑马过了仓库,正看到这一幕,转头四下看看,虽然没有人围着看热闹,但街头和屋顶,颇有些人在那里探头探脑,他皱着眉头吩咐了句:

“去把周围这些闲人赶走,港口那边不还是缺做活的人吗?”

边上跟着的亲兵立刻打马转弯,开始去和保安军的人下令,这还是天津卫海港建港以来第一次有外来的商船被劫,自然要来看看。

王通在海河这边区域,保安军照例要有两百人维持治安,听到身后一阵鸡飞狗跳的声音,看热闹的人们都被驱赶一空。

几十个船上人模样的或坐、或躺都在那海商周围,身上带伤的不少,还有三个断了胳膊的,昏迷的躺在担架上。

海河巡检汤山正在王通马前引路,一看到这狼狈景象脸都黑了,上前骂道:

“老梁,郎中给你请了,饭食也给你置办了,你领着人在这边做凄惨样子,是给老子脸上抹黑嘛!!”

被汤山粗着嗓子一骂,那老梁立刻嗓音一窒,三江商行的掌柜古自宾也骑马跟来,低声凑在王通耳边说道:

“老爷,这梁某是怕保险行不赔,所以做出这凄惨模样。”

“……你娘的,你这帮人好好都包着,不在客栈里面养伤,出来现什么……”

汤山过去指着鼻子吼,那胖子哭丧着脸在那里点头,显然畏惧汤山几分,王通已经下马,过来开口问道:

“你是梁道成?”

看到古自宾和周围那些头目人物簇拥着王通过来,梁道成动作的却快,噗通一声跪在递上,哭喊道:

“求王大老爷给小人做主,小人这次在海上好惨……”

王通不识得这人,这人倒是认识王通,王通盯了跪在递上的梁道成一眼,开口说道:

“有话说话,不必做这幅模样,保险行该给你的,一分银子都不会少,让你受伤的手下都回去养着,莫要折腾出病来。”

王通冷声说话,梁道成却不敢撒泼了,连忙答应,让人安排着送回去,王通却转头对谭将低声说道:

“吩咐人单独盘问,问出个底细来!”

谭将点头去了,汤山在附近仓库寻了个干净处所,王通就在那里问询梁道成:

“死伤情况如何?”

“……三百多人七艘船跟着出海,这次只有五十二个人跟着到了天津卫,其他人看见死的不下百人,剩下的就不知道死活了,小人去年置办了这艘广船,跑的快,死命把登船的海盗驱赶下去,这才跑了出来。”

所谓海商都不是什么良善百姓,他们出海带着的人手中颇有勇悍亡命,七艘船这么多人,还被海盗吃下来,这海盗也不是寻常盗伙。

“你们贩运什么货物?”

问到这个,梁道成犹豫了下,开口说道:

“小人贩运的是棉布……”

梁道成是苏州府嘉定人,去相邻的松江府贩运棉布来北地贩卖,松江织造的棉布物美价廉,走海路贩运到北边来,京师和府城的人都愿意穿这松江棉布,而不愿意用本地土布,倒也有利润,不过实在是微薄。

不过,梁道成的回答也都是中规中矩,看不出什么问题,王通点点头,等自己和谭将那边安排盘问的人对一下,就可以赔付了。

这仓库边上的木屋却是敞着窗,王通能看到外面,瞥了眼却看到梁道成那艘船的桅杆上挂着一面黑旗,黑旗上有三道白色横纹,开口疑惑的问道:

“你买了三水王的旗子?怎么还会遇劫?”

五百三十七

王通问出这个问题后,梁道成愣了下,随即跪在地上又是嚎啕大哭,扯着嗓子说道:

“小人也以为买了这旗子,就可以通行无忧,可谁知道这样……”

在这个时代,整个东方的海面上最大的武装力量就是海盗,来自大明的海盗。

自正德末年开始兴起之后,大明的海盗兴盛起来,不断的混乱,互相吞并,也开始出现稳定的局面。

单单是抢掠,那是杀鸡取卵,对海盗们也没什么好处,所以在隆庆年开海之后,海上就出现了这么一个规矩,行走海上的海商都要向海盗们买旗子,用一千两到几千两的价钱买下旗子后挂在船上,然后在这一年内可以在海面上通行无忧。

这等于是在海上设卡收税,海盗势大,商人们为保平安不得不如此,这卖旗的收入稳定而巨大,让海盗们的势力不断的膨胀。

不过从另外一个方面说,这个也的确保证了海上贸易的局面平静,海盗们也很尽心尽力的保持这个局面。

以王通知道的消息,吕宋的佛朗机(西班牙)的武装商船曾经顺手劫掠了几艘大明的商船,然后海盗们在满剌加那边追上了这艘武装商船,船上的佛郎机人全部被杀,货物被掠夺,然后这船就在吕宋港口外的海上被点火焚烧,给了南洋的白人极大的震骇。

更不用提倭国曾有大名派人假扮海盗,事发之后反倒被大明的海盗攻入领地,大肆劫掠,最后还是依靠“堺镇”的倭国大商人说和调停才算结束。

毫不留情的惩治和报复,让人再也不敢触碰大明海盗的权威。

每次想起这件事,王通心中颇为别扭,大明的海上权威居然还要靠海盗们来维持,不过却也相信海盗们的威慑有效。

这就是奇怪处了,梁道成挂着三水王的旗子,居然还被海盗劫了,按照王通的了解,如今海上势力最大的就是这沈枉,到底谁这么大的胆子。

而且梁道成三百多人,七艘船,看方才那几十人的模样,里面能拿刀上阵的恐怕不少,能吃下这样一支船队,肯定也不是什么零星出来打劫的小鱼虾。

这样胆大妄为的人,丢给三水王沈枉处置,看着梁道成言辞闪烁,偶有愣住停顿的迹象,难不成是骗保。

保险行是新鲜事,但规则不难琢磨,骗保也不是什么高深技俩,王通心中也知道。

如果梁道成真的有六艘船被劫,死了二百人,这五万两赔付还真不算多,可如果就这么一艘船过来,几个人砍掉手脚,这五万两赚的就大了。

“你且安心住下,你在保险行入了保,签了契约,只要是合规矩,肯定会一分不少的给你,不过也急不得,数目不小,总要查的。”

自从王通问出问题后,梁道成就一直在那里扯着嗓子哭,倒也是情真意切,看不出什么假来,听到王通这么说,也就是不断磕头谢大老爷了。

……

海河巡检汤山手下颇有几十个海盗出身的差役,过去询问几句话就能问出真假,王通回到宅子的时候,消息也被送了过来。

的确是七艘船,拉着松江府的棉布,从南边出发来天津卫,半路遇到了海盗,苦斗一番这才脱身。

而且这边问出的东西还有蹊跷处,比如说海盗们也是挂着白横纹的黑旗,而且靠船的时候说是验证旗帜,结果就是厮杀了起来,海盗们足足有十二艘船,船上的人都颇勇悍,在船上呼喝,似乎就是福建广东那边的口音。

这个线索非但没有让事情明白,反倒更加糊涂了,十二艘船,福建广东那边的口音,这样的规模还挂着三道白横纹的黑旗,这样的盗伙,除了三水王的属下,谁敢这么做。

王通在那里琢磨,忽听到外面有人通报,高声说道:

“大人,鲁海商行的王管事到了!”

听到这通报,王通猛地拍了下桌子,吓得边上的杨思尘一惊,王通站起沉声说道:

“就是三水王这边做的!!”

方才想的左了,苦思海上到底有什么胆大包天之辈敢触碰三水王的权威,可三水王沈枉是海盗,海盗是做什么的,说到底,这海盗就是在海上抢掠的,这么大的势力,这么猖獗的行事,不是三水王的手下,谁又敢这么做!

想出结果,王通心中却凛然,天津卫今日的兴盛和三水王沈枉有很大的关系,如果没有和海盗们达成的协议,让他们在天津卫也有发财的机会,海上商路被海盗们不停抢劫的话,商人们为了稳妥和安全,还是会选择运河水路。

是什么让这海盗们开始抢掠天津卫,海上抢掠的利益难道比得上天津卫这日久天长的繁荣,海盗们在这边也有生意,这里对他们来说,可是下金蛋的鹅。

……

翻来覆去想了会,王通理了理衣衫,还是到正厅那边见客。

鲁海商行那边的头面人物,除了几个做生意的白净之外,其余的都是黝黑显老的汉子,这模样都是海上人出身,经历过风浪的,说白了也就海盗头目。

这位王管事也是这打扮,粗手大脚,脸色黝黑,皱纹好似刀刻一般,看着好像是五十岁以上,身后跟着两人虽然也是差不多模样,却精壮了许多。

一见王通进来,三个人都是恭恭敬敬跪下磕头见礼,王通示意他们坐下之后,又是恭谨道谢,一切都是规规矩矩。

王通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

“有南直隶过来的船队被劫了,这事情你们都知道了吧?你们沈老板在海上是个什么地位,大家都知道,鲁海商行在保险行中股金不少,赔付出去银子,你们家也是受损,放在这里生息赚钱多好!?”

毕竟是官面上文章,有些话不好说的太直白,这么点出来,大家都是心中有数就好,却没想到那位王管事瓮声瓮气说道:

“大老爷的话,我们家大当家的早就想到了,早就有给大老爷的回话,大老爷不是在天津卫北边造船,自己手里又有番鬼的大船,若是遇到海盗什么的,率兵前去剿灭就是,保险行既然立了规矩,那该赔的就赔,鲁海商行也是做生意的,这个规矩还是明白。”

屋中几名军将的脸上都是露出怒意,王通脸色一冷,随即却笑着说道:

“既然如此,那保险行就按照规矩支给了。”

话说到这里,自然没办法进行下去,说完“由老爷做主“后,鲁海商行的三个人磕头告辞。

……

“大人,让属下派人去把鲁海商行的人都抓了,一帮贼人,得了大人恩德才在这边落地,反倒这般猖狂,真真不知道好歹!”

孙大海出声喊道,边上的谭将也沉声说道:

“老爷,这等贼人你退一步,他们就进三步,愈是纵容,气焰就愈是猖狂,还是要有所惩戒才好。”

王通坐在那里缓缓摇头,开口说道:

“怎么去教训,咱们手中一共才多少船,若是两家撕破脸,三水王那边放手抢掠,天津卫的海路,立刻断绝,那还会有人来,不过,有桩事却奇怪,收过路的银钱,再在天津卫这边做生意,赚的可比这抢掠多,还是个长久的买卖,为何这般短视……”

“张百户到了!”

外面有卫兵通报,张世强如今虽然是运河上的巡检,可他本职却是锦衣卫的百户,称呼上都是叫这个。

进了屋来,张世强看王通点头,上前禀报说道:

“方才那老王说了来龙去脉,沈枉知道咱们这边造船,所以才发出那些话来,不过买了旗收了钱的船他们是不会碰的……”

这老王就是方才来过的那位王管事,这位王管事年纪大了,子女都在天津卫安置,不想在海上走,自然要讨好官府,一来二去,却成了锦衣卫在鲁海商行的眼线,明面上自然要做的周全,私下里却是知无不言。

海盗们对天津卫自己造船当然不喜,奈何鲁海商行生意做的极大,海盗们劫掠不如运货来天津卫和倭国之间贩卖,大笔的银子进帐,而且因为天津卫兴旺,南北来往的船只增加,还有不少人造船下海,这都是给海盗们增加了大笔的过路银子。

可大笔的银子入账落袋,是沈枉等一干头目,下面的人得不到什么实惠,这却有矛盾出现,当年顾老虎领几千海盗夜袭,也就是这原因。

现如今也是如此,闹的越发厉害,沈枉等一干人也压不下,只好给了个说法,几条各处去往天津卫的航线不能碰,在这之外的,就随意动手了。

说到这里,王通却有些糊涂,既然不能碰,这梁道成的船队为何被劫了,他凝神一想,开口说道:

“去吩咐汤山再去盘问,梁道成来天津卫之前是去往何处,倒是没想到这一桩……”

顿了顿,王通摇头缓声说道:

“无论如何,沈枉这边是个大祸害!!”

五百三十八

和沈枉以经济同盟的形式达成了和平之后,王通并没有放松,他在海边设立炮台,准备造大船,都是为了防患于未然。

当日顾老虎率领几千海盗来袭,这顾老虎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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