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德鲁克世纪精选-第63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问题才会做这种事。)大抵绅士不是“用手的”劳力阶级。不过,倒是没有人像中国古代官吏留着长长的指甲以告众人:他们不是做工的。
但是,19世纪的欧洲也相去不远。记得小时候,有一次看到爷爷留下来的西装(他是在1899年过世的,那时母亲只有14岁),我注意到这套衣服除了背心有个表袋,没有其他口袋。奶奶解释说:“你爷爷是位绅士。20年前,绅士的后面总是跟着一个仆人,给他们提东西。绅士是不自己动手的。”
福禄贝尔(Wilhelm August Froebel ,1782—1852):德国学前教育家,幼儿园创始人,建立学前教育理论,强调儿童自我活动和自发性原则,把游戏作为幼儿教育基础,著有《人的教育》等。苏菲小姐要我们做工艺、劳作,这种奇怪的念头并不是她发明的。事实上,这已经有一段很长而复杂的历史,可以追溯到19世纪初期的一个教学研究家,也就是幼儿园之父福禄贝尔。他的理念之一是,小学教育应包括工艺。结果,在欧洲无法推展,反倒被喜欢和体制作对的人士,如美国的震颤派(Shakers)采用。约在19世纪中叶,这些震颤派回到欧洲,在瑞典进行学校工艺运动。苏菲小姐年轻的时候就是在这儿受训的。虽然她取得了令人刮目相看的瑞典文凭,但女孩拿刨刀、男生学针织还是颇令人侧目。
然而,更令人侧目的是苏菲小姐的外貌。娇小的她看来就像只小老鼠——有着长长的、不时翕动的红鼻子,上唇常有几根散落的硬发,加上一对小得像是两颗扣子、骨碌碌的近视眼。这样一只小老鼠,该是贝尔尼尼或是其他巴洛克时代的雕塑家创作出的吧。她浑身上下包裹着各色薄绸丝巾——淡紫、深红、天蓝,一层又一层飘舞在这间密不透气的工作室里。(这间教室总是关得紧紧的,而且异常闷热,然而埃尔莎小姐的教室,每一扇窗都大开着,天气冷时亦然。)在这个丝巾狂舞的班里,她那低沉的声音却可以盖过一百个儿童的吵闹声。
贝尔尼尼(Giovani Lorenzo Bernini,1598—1680):意大利建筑师、雕塑家和画家,巴洛克艺术风格的代表人物。每星期有一堂课,埃尔莎小姐会和每一个学童单独会谈,讨论上星期的表现和下星期的计划,并看看学习上有无问题,症结何在。但是,在讨论问题之前,她一定会先提到我们做得好而且容易达成的部分。如果任何一个学童有问题,或是某件事想征求她的同意,随时可以去找她。她观察入微,在功课上遭遇困难的孩子,总会突然间发现埃尔莎小姐的眼睛正盯着自己。抬起头时,埃尔莎小姐已经知道问题在哪儿,说道:“你忘了跟上来了,”或是“你跳了一页,难怪不晓得课上到哪里了。”除了每周复习和计划课程之外,埃尔莎小姐都让我们自己做作业。
而苏菲小姐总是跑来跑去,不停地在小朋友的身边盘旋,而且绝不会在同一个地方停留太久。她是不用语言教学的,事实上她很少发出声音。她总是先观察一会儿,然后把她的小手放在我们头上,或是轻轻地抓着我们的手,让我们在使用锯子或画笔时,保持正确的姿势。或者,她先一瞥某个小朋友想要画的东西,比方说小猫吧,然后拿出图画纸和蜡笔画出纯几何图形、抽象的线条:圆圆的屁股、颈后有一凹隐处、有着特殊棱角的头部以及构成整个脸部造型的耳朵。即使是像我这样一点都没有美术细胞的,一看就知道是“猫”,然后哈哈大笑。苏菲小姐脸上也露出会意的微笑——这是她表示赞美的唯一方式,但小朋友看了无不高兴得飘飘然。
第3章 怀恩师(5)
多年后,我才遇到像苏菲小姐那样伟大的老师,他就是画家纳茨(Karl Knaats)。20世纪40年代中期,他在本宁顿学院教了两年书。在那两年当中,没有人听他说过一句话。他总是站在学生旁边咕哝着“嗯……啊……哼”,学生就会转过头来,和苏菲小姐的学生一样,露出恍然大悟的微笑,然后就有截然不同的表现。
戈雅(Goya,1746—1828):西班牙画家,作品讽刺封建社会的*,控诉侵略者凶残,对欧洲19世纪绘画有很大影响,作品有铜版组画《狂想曲》、版画集《战争的灾难》等。
1英寸=00254米。苏菲小姐和纳茨不同的是,她会讲话,我们也都听过。她的声音极为低沉,吐出的句子总是简短精确:“不要画狗。狗儿最笨了。”或是,“画猫吧。要把愚蠢的人画得好,可不容易。”当然,她的说法不一定是对的。维拉斯格(Velasquez)和戈雅就把哈布斯堡和波旁王朝的国王与西班牙皇后画得惟妙惟肖。但是,苏菲小姐说的也有几分道理,走一趟博物馆就知道了。不是有句话说:“就木工而言,最难做的部分就是抽屉,因为抽屉是用来把东西隐藏起来的。”
埃尔莎小姐是标准的苏格拉底学派,而苏菲小姐则是禅宗大师。然而,我还是没有学会她们认为我该学会的东西:我既学不成写一手好字,也仍旧不会使用工具。
苏菲小姐相信,我该可以做一张挤牛奶用的凳子给妈妈。于是,开始动手后,她帮我做了椅座,并在上面钻孔,以接上椅腿。然后,她抓着我的手,让我搞清椅腿的长度,看接上之后,是否能够站稳。她让我先用棍子练习,然后教我利用斜榫切割。我们一起量了高度后,我就按照和老师一起做的记号小心翼翼地锯。然而,最后那三条腿还是不等长——一支是标准的17英寸,另一支则是19英寸,第三支只有14英寸。我对自己说:“好吧,这下子,妈妈只好去找一只特别矮的母牛。”于是,我准备把三条腿都锯成14英寸。哎呀,锯好后,发现还是长短腿。最后锯成三支奇短无比的腿,但是,还是不等长。
苏菲小姐从未责骂或是批评过我们。她真的伤心的时候,总是坐在那个小坏蛋旁边,握着他的小手,摇摇头。她那一头铁灰色的头发异常浓密,用发夹随便盘绕在头顶上。因此,她一摇头,发夹就会掉落;摇得厉害时,发夹会落到很远的地方,那时她的头发就像瀑布一样,倾泻而下。小朋友看了,无不哈哈大笑,乐不可支地在地上打滚。最后,苏菲小姐也笑了,大家就一齐出动,在教室的各个角落帮忙找她的发夹,让她能再把那头乱发盘绕回去。始作俑者也回去做作业了,通常都会做得很好,至少会比上一次好。
但是,我就是做不来,试了两次,凳子腿依旧是长短不一,第三次再锯,做好后一量,结果各是5英寸、7英寸和9英寸,而且接面的角度皆不同。苏菲小姐却没有摇头。
她转向我,轻轻地带着哀伤的语调说:“你妈妈用哪一种笔写字呢?”
“自来水笔。”
她问道:“你确定吗?她不用钢笔尖吗?”
“是的,她讨厌钢笔尖。”
“好,你就做一支小小的鹅毛笔吧。”
多年后,这项作品还是摆在母亲的书桌上,她一次都没用过。这是我拔取火鸡尾部的毛,用铁丝系紧做成的。妈妈和我都很清楚,这已经是我所能做的极限了。苏菲小姐也这么认为。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3章 怀恩师(6)
但埃尔莎小姐就不一样了。她很清楚我的字迹没有改进后,立刻请我的父亲到学校。她从未单独和家长谈过话,一旁总有个孩子。因此,她就当着我的面对父亲说:“德鲁克先生,我有坏消息要告诉您。我知道您之所以让彼得从公立学校转到这儿就读,是因为他的字一直写不好。到现在,他的字还是没有改进,恐怕以后也不会。我建议您——现在就为他申请进入中学就读。”
这话真令人惊异。通常要四年级之后,才能开始申请参加中学考试,这样等于越级就读了,除非表现极为优异,否则难以得到这种殊荣。
父亲答道:“我不明白您说的……”
“很简单啊,”埃尔莎小姐回答,“他唯一该学会的,还是学不会。何必浪费一年的时间,就为了学好写字?何况,他再怎么学也写不好。我知道他现在进中学还太早。不过,他是11月出生的,只要是12月以前生的,都可以申请。考试的主要科目是阅读和算术,彼得的表现都在水准以上。他一定可以通过考试的。还有,”她继续说,“我要彼得直接进中学的原因是,我不想让我的姐姐克拉拉为他烦心。她的健康状况欠佳,又是杞人忧天型的。升上五年级后,导师就是克拉拉,她一样会对彼得的字束手无策。在教学方面,我比克拉拉强过两倍,连我都没有办法,更何况是她呢。彼得只有让她沮丧、给她挫折而已。”
父亲想和她争辩,但是埃尔莎小姐还是占了上风。那年秋天,我成了中学一年级里年纪最小的一个。
然而,父亲还是不肯放弃。过了几年,我的字迹非但没有进步,还越来越糟。于是,他拉着我到一家书法学校,接受密集课程的训练。老师是费尔德曼先生,学校就在老旧市区一条可怕的街上。他在一楼的展示窗里摆着学生写的样本,上书:“这是我上费尔德曼先生的书法课之前写的字。”真是和我的字迹一样惨不忍睹。旁边另有一行字,署名是同一个人,但字迹却是秀丽的斯宾塞草写体或是那写得美轮美奂的花体字:“这是我上过费尔德曼先生的书法课后写的字。”于是我在父亲和费尔德曼先生的面前也写下这么一行字:“这是我上费尔德曼先生的书法课之前写的字。”然后交学费。
我一星期有三天,放学后都必须到费尔德曼先生那儿练字,每回都坐在一张饭厅椅子上写着:“这是我上过费尔德曼先生的书法课后写的字。”等我写到一张可以让费尔德曼先生放在展示窗里,足以对照第一次报名时写的字时,课程就结束了。后来,连父亲也死心了。
自从狄更斯的时代开始,欧洲文人都不免回想起自己在中学时所遇见的虐待狂先生或暴君老师,然而在我念中学时,倒没有一个这样的师长。我在这所颇负盛名而且相当传统的中学就读的8年中,碰到的几个老师都相当平庸。在美国人的想象中,这种欧洲中学几乎是圣地。事实上,大部分老师不仅让学生觉得枯燥乏味,恐怕连自己都教得无趣。
在受教于埃尔莎小姐和苏菲小姐之前的三年,我所遇见的老师也是一样乏善可陈。后来,在大学时碰见的老师也只是普普通通。除了小学四年级时的埃尔莎小姐和苏菲小姐这两位,其他堪称好老师的,是我早年工作的两位上司,一位是德国晚报的编辑主管,另一位则是伦敦商业银行界的名人,他们虽然年事已高,但十分睿智。我20岁出头就开始在大学教书了,许多同事都和我的中学老师差不多——不是令人生畏就是能力不足。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3章 怀恩师(7)
或许是因为我跟着埃尔莎小姐和苏菲小姐学了一年的后遗症吧,更正确的说法该是,她们对我影响之深远,已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
我差一点成为一个教员——有一段时间,我极需要一份工作和稳定的收入,无法挑三拣四。或许,我会就此发现自己还是挺喜欢教书的,而且能够愉快胜任。然而,因为需要钱,以收入多少作为考虑,最后我还是选择了其他工作,比如在商业银行做事,要比当教员赚得多。由于埃尔莎和苏菲小姐的关系,我才明白真正的教学绝不同于填鸭式地要学生把拉丁文法、希腊戏剧或世界历史生吞活剥下去。我觉得那些科目其实还蛮有趣的,这点连我自己都大感意外。事实上,我发现每个学科都有它的趣味。在大学任教时,我教过许许多多的学科,涵盖人文和社会科学各方面,从神学到哲学,包括文学和历史,以及政府、企业管理、经济学和统计学等。
我还是得承认,中学时期的我原本对拉丁文的兴趣不大,我们一星期六天,每天两小时,都得把时间花在这门极度容易而空洞的学科上。而希腊文就不同了,我认为这是种优雅、饶富趣味的语言,老师却教得无聊透顶。原因不是老师差劲,就是学生是不可雕的朽木,所以老师自己都教得厌烦。这时,我往往想起埃尔莎和苏菲小姐。我还记得很清楚,除法就没有罗马历史来得有趣,老实说,实在是挺无聊的。然而埃尔莎小姐觉得有趣,她从来就不觉得除法无聊,而且设法使之变得好玩儿。苏菲小姐亦然,即使我怎么都学不会,她还是一步步地教我如何握好铁锤,笔直地朝钉子砸下去。
在我的记忆中,如果没有埃尔莎小姐和苏菲小姐这两位老师,我这一辈子大概都不想教书。或许,我不会在意让他人厌烦,正如一意孤行、没考虑到读者反应的职业作家。而我曾犹豫再三的是——是否连自己都觉得无趣?正如我中学时期碰到的老师。
当然,多年后我才仔细地思索这一切。那种感觉是很清楚的。我也晓得,从很早开始我就感知到,我从埃尔莎小姐和苏菲小姐那儿学到的,要比我没学会的那些更重要,这些东西在我心中的地位也是中学老师教导的一切所不能比的。苏菲小姐是没能让我工于工艺,正如最伟大的音乐家无法使不辨五音者成为乐师。但是因为她的教导,使我一生都懂得欣赏工艺,看到干净利落的作品不禁为之欣喜,并尊重这样的技艺。至今,我仍记得苏菲小姐把她的手放在我手上,引导我感觉那顺着纹路刨平而且用砂纸磨光的木材。埃尔莎小姐教给我的是工作纪律与组织能力,有好几年我都“滥用”这种技巧。 进了中学后,一学年中有*个月我几乎都不念书,只花心思在自己有兴趣的东西上。之后,老师警告我说,如果不被劝退的话,至少也得留级一年。于是我把埃尔莎小姐给我的那本尘封已久的练习簿找出来,立下目标并组织自己的思考。照着这种有计划、有目标的方式,努力几个星期,我就可以名列班上的中上水平;这也是我在二十一二岁取得博士学位的读书方式。那时,我已是一家报纸的资深编辑。自从中学毕业后,我就开始全职的工作了。在准备博士考试时,我几乎没有上过课,却已在教一些法学院方面的课,如契约法、犯罪法或是诉讼程序等,我对这些学科可说是缺乏兴趣,但是想到埃尔莎小姐给我的练习簿,那种计划方式以及表现测评,正如我在小学四年级时拟定的作文计划,那三天的博士考试口试以及论文写作也就轻松过关。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3章 怀恩师(8)
最后,我发觉埃尔莎小姐和苏菲小姐让我学到:高品质的教导与学习,充沛的活力与乐趣,这些都可并行不悖。这两位女士为我们立下了最好的典范。
直到两三年后,我才遇见另一位真正的老师。在那之前,我几乎要和同学以及他们的父母秉持着相同的信念,也许全世界大多数的学生也是这么认为,那就是学校实在是个无聊的地方,而许多老师更是能力欠佳。我虽没忘怀埃尔莎小姐和苏菲小姐,但对我来说,她们已是神话中的人物了。
施纳贝尔(Artur Schnabel,1882—1951):奥地利钢琴家,擅长演奏贝多芬和勃拉姆斯的作品,著有《对音乐的见解》,也是《贝多芬钢琴奏鸣曲集》的编者。我能遇到施纳贝尔真是三生有幸。当然,我没有资格当他的学生,他只教一些可望崭露头角的年轻钢琴家。我只见过他一次,而且只有短短的两小时。那天,由于他的课程表有点混乱,在阴错阳差之下,使我得以旁听他的课。真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