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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风流-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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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可能去行此孟浪之举,这便笑着回了个礼,试探地发出了邀请。
“公子过誉了,小女子只是略懂些菊而已,实谈不上精通,赐教一言,实不敢当。”
大唐风气开放,男女之防并不似后世那般严谨,青年男女的交往上也并没有太多的限制,实际上,官宦人家的青年男女平日里便来往不少,啥子茶话会、诗会之类的活动多得数不胜数,以赵琼的身世以及品貌,追求者众矣,往日里那些年轻公子哥一见到赵琼,每每总是抢着自报家门,巴不得将自个儿的身家全都一口气炫耀出来才好,此际见李显居然没有自报家门,甚至连自我介绍都省了,不由地便好奇心大起,一边暗自猜测着李显的身份,一边微笑地逊谢了一句道。
“姑娘过谦了,小生见那边菊花开得绚烂,似是神品中的曲粉,又似柘枝黄,实难辨析分明,不知姑娘可愿为小生解惑否?”李显微微一笑,指着湖畔的一丛开得极艳的金黄色菊花,再次发出了邀请。
“这……”
赵琼平生最爱菊花,于菊谱上自是颇有研究,自然知晓曲粉与柘枝黄乃是菊花中排名最靠前的两种名菊,此二者色形相近,几难以辨别,唯一的区别便在于曲粉有淡香,而柘枝黄无味,须得到了近前方能辨识得出,此际一听李显所言,自是知晓李显对菊花确有所知,而不是在那儿不懂装懂,心中大起知己之感,倒是真有心与李显好生交流上一番的,只是碍着李显身份不明,赵琼实不敢过于亲近此人,可望着李显那张英气勃勃的俊脸,拒绝的话又实在说不出口,一时间实不知该说啥才好了。
“哎,你这人怎地如此胡缠,羞不羞人啊,再不走开,本姑娘喊人了,小姐,我们走!”
小丫鬟紫鹃对李显可没啥好印象,也没觉得先前李显“英雄救美”有多了不得,此际见自家小姐为难不已,自是看不过眼了,毫不客气地训斥了李显一番,一把拉住赵琼的手,便要走人了之。
“紫鹃,休要胡闹。”
赵琼虽不清楚李显的真实身份,可见到凌重对李显那等恭谦的态度,便能猜知李显的身份绝对不简单,自然不敢任由紫鹃胡乱得罪了去,忙轻轻一挣,脱开了紫鹃拉拽的手,满脸端庄地对着李显再次一福,致歉道:“小女子赵琼,丫鬟无礼,还请公子莫要见怪。”
“琼儿姑娘客气了,区区小事耳,何必在意,还请琼儿姑娘为小生解惑一二可好?”李显自是不会跟一个小丫鬟去计较个高低的,笑着还了个礼,很有些固执地再次邀请道。
琼儿?他先前也这么叫,为何如此?赵琼虽是个豪爽的性格,却并非粗枝大叶之辈,相反,赵琼的心细得很,这一听李显“琼儿”二字叫得如此之顺口,完全不像是男女间初次见面应有的生疏口吻,心不由地便是一颤,脸色“唰”地一下便红得似欲滴血一般,银牙轻轻一咬红唇,低着头,略有些慌张地向着李显指出的那丛菊花行了去。
“小姐,哎,等等我。”
小丫鬟紫鹃见自家小姐浑然失去了往日对青年男子不假辞色的端庄形象,早看傻了眼,待得发现赵琼已走出了一段距离,这才猛然醒过了神来,没好气地对着李显狠狠地翻了个白眼,挥舞了下小粉拳以示威胁,而后呼了一声,紧赶着便去追赶赵琼的脚步。
好个强悍的小丫头!李显被紫鹃的举动搞得哭笑不得,可也懒得去多加理会,这便自失地笑了笑,稳步向菊花盛开处走了过去,脚步轻快而又自如……
第一百六十二章穿帮了
“这是曲粉,好香,哇,灯下黄、檀香毬、粉蝴蝶、紫薇郎,如此多的神品,太美了!”
赵琼并不算是个太活泼的女孩,平日里行事也大体上以端庄稳重之面目示人,向少有失仪的时辰,然则这一见到如此多的神品菊花竟然全都种植在了一块,饶是赵琼再稳重,也不过仅仅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女罢了,顿时便惊喜交加地雀跃了起来,伸出素手摸摸这朵,抚抚那支,兴奋得鼻尖上都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子,小脸蛋儿红得有如熟透了的苹果一般,叫人一看便有种要将其搂进怀中好生爱怜上一番的冲动。
兴奋吧,呵呵,咱这两日的辛苦总算没白费!望着如花蝴蝶一般在花丛中雀跃穿梭着的赵琼,李显的心都醉了,满脸子的得意之情,不消说,这些神品菊花之所以会聚集在一起,完全就是李显下的令,当然了,李显也就是动了动嘴罢了,辛苦是一点都谈不上的,真正辛苦的是御花园里的园丁,不过么,这会儿李显自动地将旁人的辛苦就这么轻巧无比地抹杀了。
“咦,这株绿衣黄裳怎地与紫龙须种在了一块,谁如此胡闹,这简直是,简直是……”
正开心无比地在花圃里穿行着的赵琼突然停了下来,气忿忿地看着两颗并排而植的菊花,似欲骂人,可毕竟脸皮薄,骂人的话终究出不得口,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竟就此朦胧了起来。
“琼儿,这是怎地了,好端端地为何如此?”
李显原本只是笑眯眯地跟在赵琼身后不远处,这一见赵琼气愤难平,登时便急了,一闪身,人已到了赵琼的身旁,焦急地追问了起来,只是话语中的“琼儿姑娘”已被省略成了“琼儿”。
“公子有所不知,这绿衣黄裳喜阴,而紫龙须好阳,二者本就不同性,若是种在一起,相克之下,必是两伤,如今两株并立,唉,毁了啊。”
赵琼此际正气愤着两株菊花的损伤,并没注意到李显的“偷换概念”,郁闷无比地指着那两株菊花,伤心地解说道。
“哦?竟有此事,唉……”
李显一听之下,脸色虽不变,可心里头立马大窘了起来,只因这事儿可不就是他李显干的么,谁让他当初下令将园中所有神品的菊花全都移植到一处,那花圃就这么大,自然是一株挨着一株地种了,再说了,时间紧,园丁们也难得去注意到一些小细节罢,当然了,窘归窘,李显可是不打算认了这个帐的,这也就跟着叹息了起来,却没想到,更令李显发窘的事儿紧接着又发生了。
“七哥!”
“殿下!”
就在李显憋着窘意配合着叹息不已之际,但听两声脆喊响起,一左一右两个小萝/莉飞扑而至,全都挂在了李显的腰间。
“七哥?殿下?你……”
赵琼正自伤感间,听得响动不对,侧脸一看,不由地便愣住了——身为洛阳府少尹的爱女,赵琼自不会不清楚当今天子有几个儿子,这一听两小萝/莉如此叫法,以赵琼的机灵,又哪可能会猜不出李显的真实身份。
“琼儿,那个,啊,呵呵,孤便是李显。”一见赵琼的脸色,李显便知道自个儿的身份穿帮了,不由地便是窘上加窘,干瘪瘪地笑着解说了一句,而后赶忙转移话题道:“来,琼儿,给你介绍两个小才女,这个是舍妹太平,这个,唔,是婉儿。”
“七哥,她是谁啊?”
小太平腻在李显的腰间,抬起小脑袋,狐疑地看了看李显,又看了看赵琼,撇了下嘴,不太高兴地问了一句,很显然,小太平可不乐意除了婉儿之外,还有人跟自己争七哥的。
“笨,当然是将来的七嫂喽。”
上官婉儿也不想有人跑出来夺走了李显,可更想着打击一下总是牛气哄哄的小太平,这便不屑地回答了一句道。
“啊……”
赵琼到底是女孩,脸皮可不似李显那么厚实,被两小家伙一唱一和之下,轻呼了一声,脸色瞬间便涨得通红,羞得头都抬不起来了。
“童言无忌,那个,琼儿,那个……”
李显活了三世,却并非花丛老手,于哄女孩子一道上,本事缺缺,这一急之下,就更不知道说啥了,口中胡乱地吭哧着,老脸难得地红成了一片。
“啊,八哥,快来看啊,七哥脸红喽!”
小太平就是个惟恐天下不乱的主儿,这一见李显窘得满脸通红,立马放声叫喊了起来,一派的幸灾乐祸之表现。
“真是个笨丫头。”
上官婉儿不屑地白了小太平一眼,鄙夷地低哼了一声,手上却将李显的腰搂得更紧上了几分。
“小弟见过七哥。”
殷王李旭轮虽也瞅见了眼前的一幕,可原本并不打算上前打搅的,只是小太平都已喊出了口,他也就无法再置身事外了,没奈何,只好苦着脸走上前来,恭恭敬敬地对着李显行了个礼。
“你,啊,您真是周王殿下?”
早在初遇李显之际,赵琼便已在疑心李显的真实身份,先前小太平与上官婉儿一闹,赵琼已是信了七八分,此际见李旭轮一身崭新的王服,又叫李显为七哥,自是完全相信了李显的自我价绍,心立马便慌了,居然脱口问出了个傻问题来,待得话一出口,这才惊觉不对,登时便羞得转回了身去,一把拉住看傻了眼的小丫鬟紫鹃,飞也似地逃向了远处。
“琼儿……”
这一见赵琼羞得就此逃走了,李显登时便急了,张口一呼,可接下来又不知该说啥才是了,欲追么,腰间还挂着两小家伙,这会儿压根儿就脱不开身,再说了,就算是能追,李显也不知道该不该去追上一回,更不晓得追上之后该说些甚子才好,于是乎,整个人不由地便傻在了当场。
“七哥,您没事吧?”
李旭轮到底还是小孩子,对于情之一道并没有太多的感触,只是觉得李显今日的举止实在是太过离谱了些,可这话他却不敢当着李显的面说,只能是在自个儿肚子里腹诽了几句,此际见李显傻愣愣地望着赵琼远去的方向,自是更为李显感到不值,这便轻咳了一声,提醒了一句道。
“啊,没事,没事,走罢,天色不早了,回阁去,今日为兄请客,大家伙好生畅饮上一回。”
被李旭轮这么一打岔,李显自是就此醒过了神来,自失地笑了笑,打了个哈哈,一弯腰,双手一合,将挂在腰间的两小家伙全都抱了起来,豪爽地说了一句,而后便大步向烟波浩淼阁行了去,李旭轮见状,不知所谓地摇了摇头,也没再多说些甚子,默默地跟在了李显的身后……
李显走得倒是潇洒,却浑然没发现数十丈外帝驾所在的乾明楼中有一双眼始终在观望着他的一举一动,这双眼的主人便是武后——高宗身体弱,人虽也到了园中,可不过就是在刚到那会儿于阁楼上露了个面,算是于民同乐过了一回,接下来便躺到楼中的卧榻上休息去了,武后倒是精神好得很,始终在阁前审视着园中的百姓,当初李显解了赵琼之围之际,武后便已注意到了李显的举动有些怪异,但却并没有去理会,只是默默地观察着,直到赵琼害羞地跑了之后,武后这才将侍候在侧的严德胜叫到了身边,低声地吩咐其去查一下赵琼的来历。
“启禀皇后娘娘,已查明那女子乃是洛阳府少尹赵名泉的幼女,名叫赵琼,年方十五,尚未婚配。”
严德胜乃是武后的绝对心腹,对于武后交代下来的事情自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去后不久便已将赵琼的资料全都查了个分明,紧赶着便转回了楼中,低声地将调查结果禀报了出来。
“赵名泉?唔,此人家中尚有何子女么?”
武后听完了严德胜的禀报,并没有急着表态,而是不动声色地追问了一句道。
“回娘娘的话,此人膝下尚有两嫡一庶,共三子,皆已成亲,其中长子赵明,现任齐县主薄,育有一子一女,次子为庶子,名赵延,现随其父在洛阳府衙帮办,育有一子;幼子赵柯,今岁刚中举子,正备后年之大比,膝下尚无子息。”
严德胜办事向来稳妥,既然出手调查,自是将赵家的底细全都了解了个遍,此际听得武后见问,自是毫不紧张,张口便应答道。
“嗯,去,宣本宫旨意,传赵名泉明日进宫觐见。”
听完了严德胜的汇报,武后沉默了良久,这才不紧不慢地吩咐了一句,语气平淡无比,然则双眼中却有一丝冷厉的精芒在闪动着。
“是,奴婢遵旨。”
严德胜人虽低着头,可却能清晰地察觉到武后身上突然间冒出来的凉意,心一惊,隐约猜到了武后的用意,可却没胆子说破,赶忙躬身应了诺,而后一溜小跑地下了楼,自去寻赵名泉传旨不提。
“赵琼?赵琼!”
武后没理会严德胜的离去,默默地端坐着不动,良久之后,突地嘴角一撇,冷着声呢喃地念叨了两声,一股子阴森之意陡然间便在楼中蔓延了开去……
第一百六十三章冲冠一怒为红颜(一)
宽敞明亮的祈元殿中,凤冠巍峨的武后身着淡黄绫罗皱裙,端坐在前墀上的龙案后头,手执小号狼毫,低着头,挥笔速书地批改着京师里急送来的奏本,哪怕是额头上都已沁出了细密的汗水,也顾不得擦上一下,鹅蛋型的脸庞上满是肃然之色,偶尔微微皱起的眉头,更增添了几分忧国忧民的勤恳,至少在战战兢兢地立于殿旁的洛阳府少尹赵名泉看来是如此。
赵名泉,山西朔州人,世代官宦之家,其祖赵魁曾任前隋扬州刺史,其父赵成,曾任蓝田县令,后于隋末之乱中降唐,在时为秦王的李世民府上任副主薄,曾参与“玄武门之变”,不久即病故,赵名泉袭县男之爵,贞观年间历任交县县尉、青州司马等职,后于乾封元年调东都洛阳任少尹至今,官虽当得不小,堂堂从四品之高官,只可惜却是地方官员,照例并无上朝之资格,也难得有觐天颜的机会,昨日午间得宫中传来旨意,言及皇后娘娘召见,赵名泉自是不敢怠慢,一大早便递牌子请见,倒是顺利地进了祈元殿,然则在殿中足足已站了近一个时辰之久了,却始终不曾等到武后的训示,赵名泉的心里头不由地便打起了鼓来,实是闹不明白武后这究竟是唱的哪出戏,可又不敢出言搅扰,只能是战战地立于堂下,心惊肉跳地等待着。
“启禀娘娘,赵少尹已到了。”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武后终于从厚厚的奏本堆里抬起了头来,满脸疲惫地挺了下身子,将手中的狼毫搁在了笔架上,似欲起身状,侍候在一旁的严德胜见状,忙疾步走到近前,小声地禀报了一句道。
“哦?人呢,何时到的?为何不提醒本宫?”、
严德胜话音刚落,武后面色便猛地一沉,语带不悦地训斥了起来。
“微臣洛阳府少尹赵名泉叩见皇后娘娘。”
赵名泉乃是由严德胜引进了殿的,眼瞅着武后如此作态,自不能坐看严德胜挨批,这便忙不迭地从旁闪了出来,高声见礼道。
“赵少尹请起,本宫忙于政务,竟使赵少尹久等,皆本宫之过也。”
武后对严德胜的态度堪称严苛,可对赵名泉却甚是和蔼,展颜一笑,面带歉意地虚抬了下手,温和地致歉道。
“微臣不敢,娘娘勤于国事,日理万机,微臣感佩在心,能得娘娘宠召,实三生之幸事也。”
赵名泉哪敢在武后面前失了礼数,躬着身子赶忙便是一记马屁奉上,显然溜须的功夫极为的了得。
“赵少尹过誉了,本宫不过是担心孩子们办事不稳当,把把关而已,谈不上甚了不得之举,罢了,不说这个了,本宫听闻赵少尹膝下有一女尚待字闺中,不知可是如此?”武后显然很享受赵名泉奉上的这记马屁,口中虽是谦逊着,可脸上的笑容却是就此更灿烂上了几分,末了,一派随意状地便将话题转到了赵琼身上。
“回娘娘的话,微臣确有一女,单一名‘琼’字,年方十五,尚未定聘,不知,啊,不知皇后娘娘您这是……”
赵名泉能混到从四品的高官,自然不会是呆愚之辈,这一听武后好端端地突然问起了赵琼,心头猛地便是一振,已知晓武后宣召自个儿前来之用意便是着落在赵琼的身上,只是一时间却猜不透武后到底要做些甚子,不得不试探地问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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