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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风流-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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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禀娘娘,老臣等附议!”
……
李弘这么一开了头,阎立本等一众亲近太子的官员们自是纷纷而上,到了末了,不少中立的朝臣也都奋勇而出,一时间劝谏之声响得个此起彼伏,好不热闹,然则武后却始终不为所动,丝毫表示都没有,只是静静地听着。
“咳咳。”
一片噪杂中,白发苍苍的许敬宗慢条斯理地再次走到了殿中,假咳了两声,似乎在清嗓子一般,可对其畏如蛇蝎的群臣们却立马就此安静了下来,而许敬宗也没去理会群臣们的闪烁之目光,对着武后深深一躬,不紧不慢地开口道:“启禀皇后娘娘,老臣以为周王殿下虚怀若谷,明大义,识大体,实可称得我辈之楷模也,老臣感佩不已,只是老臣以为周王殿下言中之比喻略有欠妥处,夕,魏相进谏皆直指弊端,乃逆耳之忠言也,今,刘尚书所言却是诬人清白,岂可同日而语乎,周王殿下固然量大,不予计较,然,朝廷的体面却还是要的,此老臣之愚见也,还请娘娘圣裁。”
“嗯,许相所言乃老成谋国之道也,本宫深以为然。”许敬宗话音一落,始终默不作声的武后脸上立马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嘉许了一句,而后,面色突地一肃,眼神锐利如刀地盯着跪伏在殿中的刘祥道,寒着声道:“刘祥道,尔可知罪?”
完了,这回是彻底地完了,先前李显站出来畅畅而谈之际,刘祥道原本死灰一般的心已是稍稍活络了一些,可待得许敬宗的进言一毕,刘祥道心中刚升起的一点点希望也就此破灭了个干净,知道自己怕是过了不了眼前这道坎了,哪还敢强辩,只能是磕头如捣蒜一般地哀告道:“皇后娘娘息怒,老臣知罪,老臣不该酒后妄言,老臣知罪了。”
刘祥道保不住了!李显只一看这架势,便已在心中下了个定论,虽说对此早有心理准备,可一见到刘祥道那苍老憔悴的样子,李显心中还是没来由地滚过一阵难受与不忍,再一看太子满脸的悲愤状,似乎又要站出来为刘祥道撑腰,李显登时便有些子急了——这会儿要是太子真冲动起来,闹不好就得被武后抓住小辫子,一顿狠削之下,太子的面子、里子怕是都得掉了个干净,这显然不是李显乐意见到的结果。
“启禀母后,儿臣尚有下情禀报。”
不待太子出列,李显已抢先发动,对着武后一躬身,高声禀报道。
“哦?显儿还有甚要说的么,那就说罢。”武后几次三番地被李显搅了局,纵使再能隐忍,脸色也不太好相看了,只是这等朝议之际,她就算再不愿也不能强行阻止李显的发言,只能是冷漠地抬了下手,淡淡地回了一句,话音里满是掩饰不住的寒意。
“启禀母后,此事起因牵扯到儿臣,若是重处刘尚书,天下人该如何看儿臣,为儿臣之清誉故,还请母后从轻发落于其。”李显虽被武后看得心里直发毛,可还是强自镇定了下来,不亢不卑地进言道。
“从轻发落么?显儿以为当如何个从轻发落法?”见无法用气势压服李显,武后也就没再多费那个劲,这便收敛起了威压,微微一笑,一派轻描淡写状地追问了一句道。
“启禀母后,儿臣以为刘尚书年事已高,实不宜再效命朝廷,其虽有过,然,念其乃三朝老臣,于国曾有大功,将功虽不能抵罪,却不可不加以参详,儿臣提议准其归老,如此一来,既可体现我朝堂宽宏之本,又可全儿臣之令誉,或相宜也,还望母后明断。”既然已出了头,左右都是深深得罪了武后,李显索性也豁出去了,这便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启禀母后,儿臣以为七弟所言大善,朝堂体面固然是要的,可宽恕为本却也不能忘,望母后明鉴。”李显话音一落,始终不曾表过态的李贤突然从队列里闪了出来,态度鲜明地支持了李显一把。
“臣等恭请娘娘明断。”
“臣等以为周王殿下所言大善。”
“臣等附议,望皇后娘娘圣裁!”
……
李贤话音一落,一众朝臣们自是全都纷纷跟上,几乎是一边倒地支持李显兄弟俩,直瞧得武后的眉头不由自主地便皱了起来。
“罢了,既然诸臣工皆以为当准其归老,本宫自不能拂了众爱卿之意,念其年老糊涂,此事便到此为止,刘祥道,尔这就出宫去罢。”武后沉吟了片刻,估摸着难以强行压服诸臣工,自也就不再坚持严办刘祥道,这便无可无不可地挥了下手,当庭便将刘祥道赶出了宫。
“老臣叩谢娘娘隆恩,老臣告退。”刘祥道得逃大难,悬着的心立马便落了地,一刻都不敢多留,紧赶着磕头谢了恩,拖着脚向殿外行了去,那蹒跚的脚步、佝偻的背影瞧得一众大臣们心酸不已,却无人敢在此时有甚旁的表示,只能是默默地目送着这位三朝元老就此离开了朝堂,一时间满殿寂静,唯有酸楚之意在殿中盘旋缠绕不已。
“启奏娘娘,刘祥道既罢,吏部尚书已是出缺,此乃朝堂重器,不可一日无人,微臣以为工部侍郎杨武老成持重,善体天心,实乃出任此职之不二人选,肯请娘娘圣断。”就在朝臣们尚未从刘祥道被逐的伤感中回过神来之际,却见给事中刘祎之突然从队列里闪了出来,高声禀报了一番,此言一出,满殿先是一派死寂,旋即便轰然骚乱了起来……
第一百一十五章吏部尚书之争(下)
杨武说起来可是三朝元老了,始终就不曾外放过,一直在朝中任事,加之为人好交际,满朝文武不认识其人者鲜少,此人武德三年便出仕,从一区区礼部主事干起,贞观末年便已升到了工部侍郎的位置上,可惜官运也就到此为止了,整整十二年没再往上爬哪怕是小半步,没看这些年来工部尚书都不知换了多少任了,他老人家还在侍郎位置上好好地呆着,这等官运实属朝堂异数之一,这会儿冷不丁居然被刘祎之这么个后党中坚当庭举荐,自是令朝臣们大感讶然不已的,不为别的,只因杨武投在潞王李贤门下乃是公开的事实,去职的刘祥道却是太子的心腹,举荐杨武的居然又是后党中人,这里头的蹊跷也未免太大了些,朝臣们自是全都看得云里雾里地懵了头。
我勒个去的,这贼婆娘够狠,居然玩出了这么一手,啧啧,丢出块肉骨头来,便要引得太子与老六去死磕,真要是那两小子当庭斗将起来,嘿,那乐子可就大了去了!旁人不清楚刘祎之上这一本的用心何在,李显却是心里倍儿清楚,虽稍有些意外之感,可却并不怎么在意,只因李显早就已提前给李贤打过了预防针,自是不太担心会出甚大乱子,不过么,为了保险起见,李显还是趁着群臣们乱议的混乱之际,悄悄地给站在身边的李贤打了个手势。
吏部乃是六部之首,管的便是官帽子,能将吏部尚书搞到手,往大了说,便意味着有了操控朝局的可能性,至不济也能轻松自如地在朝中安插党羽,好处之多足以令人咂舌,要说李贤不心动,那自是不可能之事,实际上,在刘祎之跳出来举荐之际,李贤早已恨不得赶紧冲上前去,来个紧急附议的,不过么,一想到李显曾说过的那个不怎么好笑的笑话,李贤炽热的心瞬间便冷切了下来,待得李显发暗号之际,李贤早已恢复了平静,也没旁的表示,只是默默地点了下头,示意他已是知晓了李显的意思。
“启禀皇后娘娘,老臣以为刘给事中所言虽是有理,然,举荐之人选却是有差,杨侍郎老成持重不假,资历也老,只是久在工部,并不曾轮值其余各部,历练不足,难担吏部尚书之大任,老臣以为礼部侍郎赵仁本为人宽厚忠实,为官则清誉显赫,乃三朝之元老,无论部务还是地方事务皆有经略,出掌吏部尚书一职乃众望之所归,望皇后娘娘明鉴。”
李贤兄弟俩能稳得住阵脚,可太子李弘却是坐不住了,只是先前他刚被武后修整了一番,此时实不宜再出头拦截,无奈之余,只好拼命地给阎立本使眼神、打暗号,要阎立本出面反对刘祎之的主张,阎立本受逼不过,只能强自打起精神,站出来与刘祎之打起了擂台。
“杨武何在?”
武后并未对阎立本的上奏发表看法,而是假做沉吟状地等了好一阵子,愣是没能等到预计中本该站出来与阎立本展开辩论的潞王一系官员,眼神中不由地便闪过了一丝的疑惑,扫了李贤兄弟俩一眼,突地点了杨武的名。
“臣在。”
武后话音刚落,杨武便从队列里闪了出来,一躬身,恭敬地应答道。
“杨侍郎,本宫若是没记错的话,爱卿该是武德三年入的朝罢?”
武后煞是温和地虚抬了下手,示意杨武平身,而后拉家常一般地问了一句道。
“回娘娘的话,确是如此。”
杨武官是当了很多年了的,可官瘾却依旧很大,其之所以会投靠潞王李贤,不就是为了能借助李贤之力再往上走一步么,这会儿天上突然掉下一个大馅饼,他不可能不激动,内心里实是巴不得武后赶紧准了刘祎之的奏请,不过么,一想起昨日李贤的交代,杨武的心便凉了半截,他不敢也不能违背李贤的指令,否则的话,即便是他这会儿当上了吏部尚书,也绝当不了多久——太子那头不可能放弃吏部尚书的争夺,而李贤要是又不伸出援手的话,光凭他杨武一人,能撑得了几日?到了头来,只怕不单吏部尚书的位子没了,便是原本当得好好的工部侍郎也保不住,那可就真的是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了,正是出自这等矛盾的心理,在回答武后的问话时,杨武的语调里自也就充满了颤音。
“杨爱卿不必紧张,卿可是老臣子了,刘给事中举荐爱卿出掌吏部,爱卿可有甚要说的么?”杨武那副紧张的样子落在武后的眼中,自是以为杨武这是期盼得激动无比的了,心中自是暗喜不已,这便微笑地追问了一句道。
武后此言一出,满殿大臣的瞳孔不由地都是一个紧缩,望向杨武的眼神里全都满是惊讶与骇然,只因武后这话里的暗示意味着实太浓了一些,似乎是在鼓励杨武自荐其职一般,这等恩宠实是百年难遇,少有人能抵挡得住这等强大之诱惑的,真要是杨武就此顺杆爬了上去的话,朝堂自此怕是要多事了的,但凡有识之士,无不为之忧心忡忡。
“皇后娘娘明鉴,老臣、老臣……”杨武很明显地感受到了殿中气氛的紧张,浑身不由地便是一震,嘴角抽搐地结巴了起来,好一阵子拖沓之后,这才咬着牙道:“老臣固然可任吏部尚书,然,较之赵侍郎,却颇有不足,老臣以为赵侍郎方是吏部尚书之最佳人选。”
“轰……”
杨武话音一落,满殿登时便是一阵大哗,众臣工们交相私议了起来,整个大殿乱成了一团麻。
武后显然没想到杨武居然会说出这等话来,自上朝以来,第一次变了脸,阴沉无比地瞪了杨武一眼,旋即,又将眼神扫向了李贤兄弟俩,那阴森无比的目光像是要择人而噬一般,直令李贤兄弟俩都不禁为之心跳加速不已,李显尚好些,左右早就见惯了武后的狠毒,心里头早已有了准备,虽略有吃惊,却也不怎么放在心上,至于李贤么,则是脸色瞬间为之一白,显然被武后这等不加掩饰的怒意吓得不轻了的。
老贼婆,看个屁啊,就许你玩阴的,还不许老子反击了,切,小样,有甚花样尽管放马过来好了!望着武后那几乎是恼羞成怒的目光,李显心中先是一惊,而后便是一阵痛快之感,狠狠地在心里头鄙夷了武后一把,目光坦然无比地与武后对视着,一派事不关己一般。
“启禀皇后娘娘,老臣以为杨侍郎此言中肯之至,臣愿保奏赵仁本为吏部尚书,恳请娘娘明断!”杨武既然给了个梯子,阎立本如此老道之辈,又怎会错过,自是毫不客气地便爬了上去,紧逼着便要武后当场给个决断。
“娘娘明鉴,阎尚书所言甚是,臣附议!”
“臣也附议!”
“臣等恭请皇后娘娘明断!”
……
这一见武后吃了瘪,原本士气受挫的太子一系官员们可就来了精神,全都不管不顾地站出来附和阎立本的请求,一时间朝议的局势竟就此有了失控的迹象。
“母后,依儿臣看来,赵侍郎晋位吏部尚书乃众望所归也,似可就此定下也好。”这一见局势大利,李弘顿时精神为之一振,一扫未能保住刘祥道的颓势,起身对着武后便是一躬,语气平缓地建议道。
饶是武后政治手腕过人,可被群臣这么一趁势逼迫,也有些子吃不住劲了,有心出言否决么,众意实是难违,毕竟她此时尚未能把控全局,自不可能有独断专行的胆略,可要她就此捏着鼻子认了这么个结果么,却又是十二万分的不甘,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决断才是,只是一味阴沉着脸,迟迟不肯开口言事。
“启禀娘娘,老臣以为吏部尚书乃朝廷重器也,若是所托非人,则朝纲败矣,自不可不慎之又慎,实仓促不得,且此事重大,还需多方斟酌方好,今既有争执,不妨交由陛下圣裁之。”眼瞅着武后已有些下不来台,许敬宗不得不站了出来,白出一副公允的样子,进谏了一番。
“嗯,许相言之有理,此事再议!”得了许敬宗的解围,武后自是见好就收,这便假作沉吟状地想了想,而后丢下句再议的决断,便即起了身,转入后殿去了。
“退朝!”
侍候在旁的高和胜见武后已走,忙不迭地高呼了一声,领着一众宦官宫女们便追着武后的背影,也转入了后殿。
武后既去,一场激烈的交锋也就此嘎然而止了的,众朝臣们自是不敢多留,各自三三两两地散了去,然则太子李弘却没似往常那般一散朝便跟着转入后殿,而是起身走到了李贤兄弟俩的面前,意味深长地笑着邀约道:“六弟,七弟,为兄前些日子得了些西域来的葡萄美酒,不敢独享,二位贤弟可愿陪为兄好生畅饮上一回?”
“长有邀,弟不敢辞也!”
李显心思灵动得很,自是早已猜到了李弘相邀的用意何在,自不会推辞,掉了句文,而后自顾自地哈哈大笑了起来,李贤与李弘见状,彼此交换了个眼神,也跟着笑将开去,那等兄弟同乐之情形登时便引来了一众朝臣们神情各异的关注之目光……
第一百一十六章太子欲反击
西域盛产葡萄,美酒大体都以葡萄酿制而成,尤其以高昌火焰山下所产为最佳,实属无双之佳酿,李弘拿出来宴客的正是安西大都督裴行俭所贡之高昌极品酒,其味之醇厚,着实非比寻常,若是拿到市面上去出售,一斤没个两、三百贯压根儿就下不来,即便是李弘等贵为太子、亲王的,平日里也难能受用上一回,不过么,三人都不是好酒之辈,说是宴饮,其实大体上是观赏歌舞之余,随意地闲聊几句罢了,大家伙的心都没放在酒上,这气氛么,自也就不是太火爆,颇有些温吞水的意味罢。
“都退下罢。”
酒过数巡,歌舞已是三折,是到了该谈正事的时候了,趁着第三折歌舞刚一退下,李弘扬手一挥,一派随意状地吩咐了一声,旋即,侍候在花厅里的一众宦官宫女们全都应诺而去,宽敞的厅中只剩下兄弟三人呈犄角而坐。
“六弟、七弟,吏部乃六部之首,其尚书之职出缺过久怕是不妥,为兄以为赵仁本其人足可当此重任,二位贤弟该也是如此想的罢,既如此,可否一并联名上奏父皇,早定了此事也是好的。”待得众人退下之后,李弘只微一沉吟,便即笑着开了口,毫不掩饰地直奔主题而去。
“太子哥哥所言甚是,臣弟等也是如此想的,只是……”
这一听李弘如此直接地便提出要求,李贤面色微微一变,却并没有旁的表示,而李显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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