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骄阳似我(上册)-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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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是开着,曦光你又要爬窗啊,不要啦,天都快黑了,多危险啊。还是等宿管科的人来了再说吧。”
  “谁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我把手里的衣服放地上,“不会有事的,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她们的宿舍就在二楼。二楼的外窗台足足有一米宽,而且是连着的,远远看去就像一条宽阔的花边一般,所以走过去完全没什么危险,只要注意避开那些从楼上扔下来的垃圾就行。
  连敲了几个宿舍都没人,到第五个宿舍才有人在,我从人家的窗户爬出去,慢慢地扶着墙往殷洁的宿舍走。我走得稳稳当当的,都快要到达目的地了,却猛地听到楼下一声夸张的尖叫。
  我下意识地扭头一望,就看见了林屿森紧绷的脸,以及他身边衣着时尚一脸惊恐的年轻女子,然后脚下好像踩了个什么滑滑的东西……
  于是我从窗台上掉了下来。
  一切都发生在眨眼之间,我脑子里什么都来不及反应,就重重地砸在了一棵松柏上,紧接着又从松柏滚向地面。
落地的刹那,我感到一只手堪堪地接住了我,但是强大的冲力还是让我的头在地上磕了一下,一阵沉沉的钝痛。
  一阵天旋地转后,我睁开眼睛,直愣愣地对上了那双焦灼的双眸,看见里面前所未见的闪过了一丝慌张。
  林屿森?
  ……
  他迅速地把我放平,单膝跪在我身旁,一手解开了我的衣领,一手按上了我的脉搏。
  “聂曦光!”
  他喊着我的名字,脸色苍白而凝肃,我还没从跳楼的震撼中回神过来,目光呆滞地看着他。
  “不要怕,看着我,能不能听清我说话?”
  “嗯。”
  “回答我,今天星期几?”
  “星期天。”
  我觉得我回答了他,但是又有点疑惑,不知道到底发出声音没有,脑袋里猛地袭来一阵强烈的眩晕,不由难受地闭上了眼睛。
但是我觉得我的神智还是清楚的,能听到周围人说话,听到殷洁和一个陌生的女声惊慌的呼喊,听到林屿森特别严厉又镇定的声音……
  但是他到底在说什么?
  一切都渐渐地远去了……
  中途我醒了好几次,有一次醒来,好像是在救护车上,我听到林屿森在打电话,“……没有明显的头颅外伤,摸不到头皮血肿,各项体征平稳,但有短暂的意识丧失……嗯,你准备下,要做头颅CT扫描……”
  之后就是到了医院……其实我后来感觉好多了,就是各种想困,却被人反反复复地叫醒,眼前总是淡蓝色的衬衫在晃动……
  等我真正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彻底地黑了。
  我睁开眼,映入眼帘的还是那件淡蓝色的的衬衫。
  病房微弱的灯光下,林屿森闭着眼睛靠坐在窗边的沙发上,仿佛已经沉睡,头发有些乱,衬衫皱巴巴的,全无平时那种干净从容的风采。
  他……还在?
  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会,我转过头,在室内巡视了一圈,再回到林屿森身上时,不禁吓了一跳。他不知何时已经醒来,睁着眼睛,一言不发地望着我
我想开口,可是张了下嘴,却没有发出声音,喉咙里一阵干疼。
  他站起来,倒了一杯温水走到我身边,我刚想起身,他却已经扶起我,喂我喝下去。
  有力的手臂牢牢地圈住了我的肩膀,传来一阵阵炙热的感觉,我几乎是半靠在他的胸口,坚硬的下巴就在眼前,呼吸相闻,距离近得让人不安,我有些窘迫,快速地喝了两口。
  “谢谢。”
  他放我躺下,沉默地把杯子放在了一边。
  我现在已经一点都不晕了,自我感觉良好。然而看他如此沉默的样子,却有点担心起来,忍不住问:“我……没什么事吧?”。
  “你叫什么名字?”他一开口,声音竟是格外的沙哑。
  “……”这是什么状况?“聂……曦光?”
  “我呢?”
  “……林屿森。”
  “我是盛先民的外孙。”他看着我,突兀地说。
  盛先民?盛远董事长?
我疑惑了一下:“……你没告诉过我吧?”
  他顿了顿。
  “很好,你意识很清醒。”他直起身,好像在克制着什么似的,移开了眼睛,尽力平淡地叙述着:“你现在状况很好,各项检查都没问题,除了一些皮外伤,没什么大碍。不过最好住院观察下,殷洁跟着救护车来的,我已经让她回去了,明天她会来照顾你。”
  “哦,她吓坏了吧。”
  “呵,她吓坏了?”
  这句话不知道触到了什么地雷,他忽然就维持不了平静的表情了,“我真为聂小姐的宅心仁厚感到诧异,这种时候竟然还能想到别人的心情。”
  我被他突然爆发的情绪吓了一跳,睁大眼睛看着他,说不出话来,我不过是随口一句话而已,他为什么发这么大火?
  “你要是真有这么善良,为什么……”
  他猛然地住了口,深吸了一口气,再度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然而他语气中的讽刺太明显了,迟钝如我都已经被词锋割伤。
  “看在我已经这么倒霉的份上,你能不能稍微控制一下对我的偏见!和颜悦色一点啊!”
我的眼眶一下子热了起来。本来不想表现得这么脆弱的,可是这么难受还要被冷嘲热讽,我忽然就觉得那么委屈。
  眼泪一下子就夺眶而出。
  房间里霎时安静下来。
  他暴躁的身影好像瞬间被凝固,僵立在我病床前。
  “你哭什么?你毫发无损,有什么值得哭?”良久,他嘶哑着嗓子低声说。
  原来我连哭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要不是你朋友那声惨叫,我根本不会摔下来,被你害这么惨,还要被你各种讽刺,我哭一下都不行吗?”
  “……因为我?”
  “不是因为你是因为谁?”我是多倒霉才会遇见你啊!
  我把这些日子受的委屈一股脑倒出来,“又摔跤,又被零件砸到头,盘点多累你知道吗?现在我还直接从楼下掉下来……”
  “聂曦光……”
  他低声叫我的名字。
眼前一片模糊,我用力地擦走眼泪。“林屿森,我有个问题。”
  “你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声音好像柔和了一些,却又带着不协调的僵硬。
  “我是聂程远的女儿又怎么样啊,我们两家又没有仇,你干嘛这么为难我?”
  他沉默着。
  我几乎不确定起来,“……我们两家真的有仇?”
  “盛家和聂家,一向合作无间。”
  “那为什么?”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他喃喃地说出了这句话,脸上露出了一种仿若自嘲的神色,眼底好像瞬间被倦怠填满。
  “很痛吗?聂曦光。”他低声问我。
  我无意识地点了下头。
  “呵,我也是。”
  我愣愣地看着他,不知道怎么的,竟然觉得他比我还痛苦。
  他是怎么了?现在难道不是我在控诉他么?怎么我却感觉,我才是伤害他的哪一个?
  我忍不住问了一声:“你……还好吗?”
他神情一动,复杂难辨的目光直直地朝我射来,仿佛要寻找什么,有一刹那,我甚至觉得他会伸手触碰我的眼睛。
  “这句话……”
  他的声音愈发的轻微,入耳的语句似是而非。四目相对,我想我眼睛里肯定满是茫然,想起眼角还挂着泪珠,连忙擦了擦。
  他慢慢地转开了视线。
  好一会儿,他说:“别再哭了。”
  他在病床前静立了一会,然后一个人站在了窗前。
  他站了很久很久。
  久到我以为那简直是个不会动弹的雕像,久到窗外的天色一点点地亮起来,久到我又有点昏沉沉,快要闭上眼睛。
  “以后我不会再这样。”
  寂静的室内,低沉的声音忽然响起。
  我眨了眨眼睛,几乎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
他转过身来,神情像暴风雨后宁静的海面,刚刚那些阴郁,暴躁,隐痛……所有的所有,都重新回到了那平静的眼神之下。除了眼下疲倦的青影,他和任何时候一样,冷静而姿态沉着。
  “以后我不会再这样对你,一定。”
  他重复了一遍这句话,语气是那么的果断坚决。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他这句话不像对我说的,更像对他自己说。
  我愣愣地,不知道说什么。他也不需要我说什么,他拿起了沙发上的外套,说:“你再休息一下,我去帮你拿早餐。”
  他好像重新回到了从容不迫的节奏,而我却对这样的发展一片茫然。
第二十二节
  
  早餐是殷洁和羽华带来的。
  “我们来的时候正好看见林副总站在楼下,他让我们把粥带上来的……好像是他家保姆熬了送来的。”羽华一边说,一边打开了保温桶。
  殷洁则在病房里乱串。
  她发现我没什么事后,已经迅速地从忏悔中解脱了出来,兴奋地在房间里看来看去。
  “哇,曦光,你住单人间唉,林副总好大手笔。”
  羽华比她贤妻良母多了,坐在病床旁边看着我喝粥,一边担心医药费的问题:“这种单间,我们的医保好像不给报销吧?”
  “哎呀,你担心什么啊,林副总昨天把钱都付了。”殷洁一脸无所谓,“要不是他那个女的朋友大喊大叫,曦光也不会吓的掉下去啊,不过曦光,你可别怪林副总哦。”
  羽华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是女的朋友,不是女朋友?”
  殷洁不以为然地说:“昨天你没看见啦,林副总疾言厉色的好吓人,其实曦光掉下来,那个女的估计也吓到了,如果是他女朋友,林副总总要安慰下她吧,结果完全没有啊。我听着好像是以前的同学吧。”
  殷洁趴到我床前,挺认真地说:“曦光,以后你别说林副总对你不好啦,昨天送你到医院,所有事情都是他一个人做的。话说他不愧是做过医生的,好厉害,救护车来之前他给你做急救啊检查什么的,真的帅呆了唉。后来医院里有个实习生动作毛糙些都被他训了,还让别人早点转行,不要做医生了,免得害人害己,哎呀,从来没见过他这么凶,我都吓呆了。”
  我也听呆了。
  “哦对了,你还吐了人家一身。”
  ……
  这回我直接傻了。
  脑海里好像又有点印象,好像是有一回我被他叫醒,直接就扑他身上吐了?
  “人家还得扶着你让你吐他身上,不然你就掉下去了,对了,他的手不知道是不是受伤了,他是单手接你的哎……曦光啊,林副总当时冲过去都跪倒了……”
  吃完早饭我就把殷洁她们赶回去上班了,我现在已经没什么问题,脚上虽然有些划伤,行走有些不便,但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实在没必要让她们翘班陪我。
我想起林屿森。
  虽然要不是他朋友那声惨叫,我根本不会跌下来,但是之后却都是他一直在照顾我,即使态度……不太友善又那么奇怪,但是似乎还是应该感谢他一下?
  我犹豫了一下,翻出了他的手机号码。
  出于工作需要,他的手机号码我一直都是有的,但是从来没用过。我为短信内容纠结了半天,发了个简短的过去。
  “昨天谢谢你。”
  很久没有回复。
  我想了一想,可能他都不知道这个号码是谁,正想补发一个短信说明一下,回复却已经过来了,十分的礼貌客套:“不客气。”
  礼尚往来完毕,我放下手机,看看才八点不到,就安心地补了个眠。
  小睡一觉醒来,枕边的手机不停地在闪烁,拿过来,有未读短信,一打开,居然是林屿森的。
  “你现在怎么样?”
  我看了一下时间,居然是半个多小时前发的,赶紧回复他:“感觉没什么问题了。”
  很快短信便回过来。“一会我去看看。”
啊?
  我握着手机纠结了半天,还没决定怎么回复,就听到敲门声响起,随即林屿森便推门而入。
  
  我有些傻地看着他。
  “正好走到楼下。”他站在门口说。
  “哦。”
  他停了一下,才走进来,我想坐起身,却被他拦住,“躺下吧,你最好多卧床休息。”
  “感觉没事了。”我还是坐起来了点,抱着被子,“那个,对不起,听殷洁说我昨天吐了你一身。”
  “做医生,这些习惯了。”
  他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又恢复了平时的干净挺拔,我还蛮难想象他习惯被病人吐一身的样子……我又想起他的手,“那你的手,殷洁说你的手好像受伤了……”
  “没事。”他简略地回答了两个字。
  病房里沉默了下来。
他望着我,忽然问:“聂曦光,如果我把之前的一切都忘记,你呢?之前我那样对你,也一笔勾销?”
  这是……要和解?
  我迅速地在心里算了一下,之前他各种叫我加班,但是我好像用精神力(?)让他车祸了……后来他朋友害我跌下楼,他被我吐了一身……好像扯平了?
  我仔细算了两遍后,大方地说:“我从来不记恨的。”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点点头:“那就好。”
  可是……
  “你为什么忽然……”就要和解什么的?
  “我怕你……我最怕生病的人哭。”他硬生生地转了个弯。
  我愣愣地看着他,心想他前面半句不会是想说他怕我哭吧?虽然刹住了……想起自己昨天哭得稀里哗啦的样子,我脸上顿时一阵火辣辣的,无比后悔问了他这个问题。
  幸好这时候一群白大褂推门而入。
  查房时间到了。
  走在第一个的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年轻医生,他一进门就笑弯了眼。
“哎呀,林医生,您怎么还在这里?昨天一晚没睡今天体力还这么充沛,不愧是当年咱们医学院第一禽兽啊。”
  “来来来,我给大家介绍一下。”他对着身后的医生们说,“我大学和留学时候的双重师弟,林屿森林医生。”
  “我知道林医生!拜读过你发表的关于脑干肿瘤的论文。”他身后一个女医生惊喜地朝林屿森伸出了手,“可惜上次我去你们医院进修的时候却听说你已经离职了,不知道林医生现在在哪里高就?”
  林屿森也伸出手,但相对人家的热情就显得分外矜持,“我已经不再从医。”
  女医生很震惊:“这、这怎么会?”
  林屿森简短地说:“人各有志。”
  “OK,OK!叙旧以后再说吧。”年轻的医生打断了他们,转向了我:“我们林医生的女朋友是吧?今天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同事。”在我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林屿森淡淡地说。
  “哦,哈哈哈,弄错了,来认识一下,聂曦光是吗?我姓方,是你的主治医生。”方医生问了我几个问题,翻了下病历和拍的片子,“不错啊,很幸运,没什么问题……”
“之前有呕吐和短暂的意识丧失。虽然片子上没什么问题,不过最好还是留院观察一下,48小时复查CT。”说话的是林屿森,他从方医生手里拿过片子,看了一眼说。
  “哦,那当然最好。”主治医生看着我,笑眯眯地说,“毕竟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还是住院观察几天保险一点。”
  我点点头,问这个怎么看都有点不靠谱的医生:“那我要住几天呢?”
  “两周吧。”
  主治医生毫不费力地说,然后扭头问林屿森:“怎么样?”
  林屿森神色不动地还给他片子:“你是主治医生。”
  “哦,是吗?那……”
  “不要占用资源。”
  “放心,这病房经常空着。”
  方医生在我的病历上写了几笔,然后抬头朝我眨了眨眼。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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