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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朝之梦-第4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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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雪岩眼珠子转了转，又沉默半晌，方才点点头道：“好吧……兄弟就帮白兄一次，只是杜兰夫人那里我该如何去说……”
白斯文看到事情还有转寰的余地，连忙摸出一封路上写好的书信，是用英文写的，他估计杜兰夫人应该能读懂。信里面他许诺献出七成家产，只求一条活命！加上许给胡雪岩的三成，他白斯文这回真要倾家荡产了。不过只要能保住性命，家产什么的，真是身外之物。
不过胡雪岩却不敢真的把这封求救信交给杜兰夫人，他也没这路子，他的后台老板是玛丽亚·克莱门蒂娜，这信自然也就通过可以自由出入宫廷的罗四夫人，交给了玛丽亚的大管家阿莱德莱，最后又由玛丽亚亲自送到了朱皇帝的案头。
“杰森，你的这位老朋友现在只顾活命，什么都不要了。一成家产给了胡雪岩，两成给我，还有七成要献给罗曼。”
看来白斯文用英文写的求救信，朱济世只是有些感慨地叹口气，“此人……若不是走错一步，如今该是左宗棠的地位！”
“走错一步，恐怕也罪不至死吧？”玛丽亚笑吟吟地看着朱济世，“杰森，我猜想你并不想要他的性命，是吗？”
第981章 活着才好利用
玛丽亚·克莱门蒂娜的确没有猜错，朱济世并不想要白斯文的命。倒不是因为心善，而是觉得白斯文还有利用价值——当然是一个活着的白斯文才有用。对于白斯文这几年的活动，大明锦衣卫早就在秘密监视，各种各样的报告都能编成一本书了。而朱济世在看了这些报告之后，觉得这白斯文还是有点本事的，要不然也不可能撑下这么一大份家业。而眼下的大明，还在用人之际。这么个有本事的人，就这么一刀杀了，的确可惜了。
朱皇帝点点头，淡淡道：“是啊，西域不稳，布局美洲的事，又是刻不容缓，嗯……朕手头真是没有几个可用之材，特别是能用来和洋人打交道又会搞银子的人才，这白斯文实在是有点用处的。所以朕想让他去美洲！”
玛丽亚·克莱门蒂娜笑了笑，朱皇帝的想法和她猜得一样。都是要将白斯文用于美国——现在华人在加利福尼亚的数量是不少了，已经超过白人和印第安人，居于第一族群。但是很遗憾，华人的社会地位依旧不高。在政治上也不能和白人相比，绝大部分华人甚至不是加利福尼亚州公民（美国这个时代有联邦公民和州公民两种公民，所以这个时代的美国并不是一个真正的统一国家，而是一个介于联邦和邦联之间的联合体）所以加利福尼亚州议会、州政府和加利福尼亚民兵都在白人控制当中，数量居于优势的华人，反而处于被统治的地位，这对朱皇帝分裂美国的企图是非常不利的。
可是要提高加利福尼亚华人地位，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虽然华人黑帮和亲华的摩门教在加利福尼亚的势力都很大，大部分华人也都拥有武器，但是黑帮和教会并不能帮助他们在政治上取得代表权。这需要政客，和站在政客背后的财团。
政治家的人选朱济世已经有了，这个人就是现在皇城公学的校长容闳——既没有远离政治和官场，又不是大明的政治家和官员，在积累了一定从政经验的同时，还拥有一个非常“民间”的身份。
但是一个善于同外国政府、政客打交道，可以给容闳这样浮在表面上的政客提供资金支持和政治意见的财团领袖却是不大好找的。至少在大明和远东财经界，这样的华人似乎只有朱济世本人和白斯文两个人。朱皇帝当然不可能去加利福尼亚，所以白斯文就成了唯一的人选了。可是这白斯文，愿不愿意为自己所用呢？
“玛丽亚，你去见白斯文吧。”朱济世沉吟了片刻，似乎是在斟酌着言辞，最后道：“条件嘛……他只能带一个夫人和一个儿子去美国，其余都要住在南京。至于他的家产，没有人会拿走分毫的，不过他必须把80％的家产变现后带去加利福尼亚，投资到对政治和未来的战争最有帮助的产业当中。比如港口、银行、报纸、学校什么的。”
港口当然是为了方便大明帝国或墨西哥帝国向加利福尼亚出兵，银行则可以为加州华人创业提供资金支持，而报纸和学校，则是进行政治鼓动必不可少的事物。
朱济世不知道美国的南北战争会在什么时候爆发，不过他却知道未来的美国总统林肯现在还在当律师，而且也没有参加下一届美国总统选举的计划。而准备竞选下一届美国总统的富兰克林·皮尔斯和詹姆斯·布坎南现在都是支持低关税的，而且也不主张立即废除奴隶制。南北战争不大可能在1860年之前爆发。朱济世估计，林肯应该是再下一届的美国总统。也就是说，自己还有大约5年时间进行布局。
……
吱呀一声，南京皇城内锦衣亲军都指挥使司衙门内，一间阴森恐怖的牢房的门被轻轻打开。
牢房里面蜷曲着的一个人一下被惊动，惶恐地扭头张望，阳光从门口射进来，他眯着眼睛，一手遮光，还在努力看着，看进来的是什么人。
这个囚犯自然是白斯文了，锦衣卫总部的牢房里面其实没几个囚犯，白斯文大概是其中最有身份的一个。因为知道他和皇帝有点特殊关系，所以胡雪岩给这里看守牢房的官员打了招呼塞了红包，让他们别太难为这位白大老板。因而这两天，白老板只是提心吊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等来砍脑壳的刀斧手，其它苦头倒没有这么吃，也没有人审问，整个凉在这里。
这样的日子，看来就到今天为止了。
白斯文忐忑地看着一个胡雪岩领着一个身披黑色斗篷，头脸都被厚厚的纱巾蒙住的人。那人摘下了纱巾，露出的是一头金发和一张如雕刻般精致的脸庞，这是一位白人美女。这张美艳的脸孔，白斯文在十几年前就见过，现在虽然多了一些鱼尾纹，皮肤也不再细腻，但却多了几分成熟的妩媚。这人正是玛丽亚·克莱门蒂娜。
“玛……玛丽亚皇贵妃！”白斯文愣了一下，连忙从铺着稻草的地上翻身起来，跪在玛丽亚·克莱门蒂娜的脚下。
玛丽亚·克莱门蒂娜却是笑了，在一张被两个锦衣卫官员搬进来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斯文森。”她含着白斯文的英文名字，“一转眼已经十二年快十三年没见了，你还能一眼认出我，真是让我意外啊。”
“那是因为娘娘的容颜和十多年前无二，小人自然记得……”白斯文心中已经吁了口气，他不知道胡雪岩是怎么找到玛丽亚·克莱门蒂娜的。但是她却知道这个女人在朱济世心中的分量，只要她肯开口，自己的性命就保住了！
玛丽亚漫不经心地道：“是吗？看在你这么会说话的份上，我可以帮你给皇上带个话……斯文森，说个能让皇上不杀你的理由吧。”
白斯文刚想提钱，一想却是不对，玛丽亚·克莱门蒂娜会看得上自己兜里那几个小钱？如果是为了自己的七成家产，她根本不用跑到这个臭哄哄的牢房里来看自己，在朱皇帝耳边吹吹枕头风不就解决了？
“白斯文不知，还请娘娘明示。”
“这会儿倒是老实了。”玛丽亚·克莱门蒂娜哼笑一声，“要早有这态度，如今都入阁拜相了。”
“白斯文有眼无珠……”
“也不算有眼无珠吧，能创下如今的家业，说明你还是有本事的。”玛丽亚笑容不变，淡淡地道，“正因为你有点本事，所以还有些用处，既然还有用，当然就得让你活着，不是吗？”
白斯文心说，难道大明皇帝还想让自己效力卖命？
“怎么？不想为皇上卖命？还在思念故主不成？”玛丽亚的俏脸儿忽然一沉。
白斯文连忙摆手，“不不不，白某现在已经改过自新，一心就想将功补过……只是白某才疏学浅，实在不知道能在什么方面为皇上，为大明效力啊！”
“不知道没有关系，”玛丽亚·克莱门蒂娜微微一笑，道，“大明皇帝要做的事情，普天之下又有几个人能猜到？斯文森，我现在问你，可愿意为大明天子效力？”
“愿意！我愿意！”白斯文连忙喊了起来，还连连叩头。
玛丽亚·克莱门蒂娜站了起来，“既然如此，现在就跟我走，皇上在杜兰堡等你，这次的事情，罗曼也帮你求情了，不过她不要你的七成家产，因为你的这些家产，是要用来为皇上效力的！”
第982章 加利福尼亚的百万暴民
容闳快步地走进了玛丽亚堡内大明皇帝办公室前面挂满各种油画的走廊——这些油画都是玛丽亚·克莱门蒂娜的藏品，其中不乏名家之作。这个皇城公学的校长显然是经常前来这里，并没有多看这些精美的画作一眼，只是皱着眉，脚步声轻轻地敲击在长廊的地步上面，好像有什么心思萦绕在心头。
潘祖荫就坐在朱济世办公室门口的一张桌子后面，看到容闳过来，就笑着朝他点点头，然后低声道：“皇上现在在小花园那里，和玛丽亚娘娘还有太子殿下在一起。容师傅，您到那里去见驾吧。”
容闳点了点头就转身离开，往小花园的方向走去。他这个皇城公学校长虽然不是正经的大明朝廷命官，但就是左宗棠、罗泽南这样的人物见了他都是客客气气的，皇后罗香梅更是带头称呼他为“容师傅”，显然是把他当成原来清朝的上书房总师傅对待了。
不过他自己，对于现在皇城公学校长的工作却不是很满意，因为他所学的专业是法律，又不是教育。在五六年前，皇城公学才开张的时候，的确是没有什么精通西方教育学的人才可以出任皇城公学校长。可是现在，大明宣教部下的十几所教育学院已经培训出了好几千精通中西方教育方法的毕业生，皇城公学里所有的老师都是教育学院毕业的高材生，只有他一个是学法律的。所有他已经明里暗里向罗皇后表示，想去司法部或是大理寺工作，实在不行去地方裁判所也行，再不济就自己开个律师事务所同时代表保皇会或正道会去选个议员什么的……
可是罗皇后却一直要他耐心等待，还说将来必有大用，只是不知道这将来要等到什么时候啊！当年从济世大学毕业的“72贤”之中，他可是数一数二的骄子。可是现在，72贤中有人已经成为大理寺的大裁判官，有人当上了司法部、教育部的侍郎，有人成为立宪议员，还有人当了南洋行的总工程师，还有人当了汇丰行的分行行长，还有人当了大学校长、副校长，几乎个个功成名就，可他仅仅从皇城公学的副校长晋升成为校长，真是说不上的失落，但愿今天真的能有大用的机会。
这个时候，朱皇帝正在和一手牵着皇太子朱国雄的玛丽亚皇贵妃在边走边聊天。太子朱国雄身穿一身西洋骑装，头上还带着个打磨得闪闪发光的头盔，脸上全是兴奋的神采。今天是他第一次骑马，是由和他老妈关系“最好”的玛丽亚阿姨手把手地传授他骑术——当然是在大明皇帝朱济世的注视之下，否则罗大皇后是无论如何不会放心的。不过朱济世却知道，玛丽亚·克莱门蒂娜根本不会为自己儿子朱亨去谋求皇位继承人这张烫屁股的宝座。因为在她看来，当民众的主人翁意识一步步觉醒后，皇权的成色将会越来越差，帝王们不得不靠讨好公民甚至是暴民维持统治，这对王座的拥有者来说，简直是在活受罪。
“加利福尼亚大公？杰森，这可不是一个好主意，去给美国西部的暴民当大公不仅是个苦差事，还非常危险！加利福尼亚可不是墨西哥，那里的老百姓都自由惯了，而且人人都有枪，是很难统治的……如果美国真的发生内战，我们最好的办法还是支持加利福尼亚成为美国南方的一员或是独立。”
说话的是玛丽亚·克莱门蒂娜，她正在极力反对朱济世刚刚提出的加利福尼亚大公国的设想——可能有点异想天开的朱大皇帝想安排自己和墨西哥女皇的私生子，刚刚被封为波拿巴特公爵的胡安·卡洛斯（全名是胡安·德·卡洛斯·德·波拿巴特·朱）去当加利福尼亚人民的主子。
“一个独立的加利福尼亚共和国？”朱济世皱了皱眉，“一个华人为主体的民主共和国……玛丽亚，你认为真的合适吗？”
“杰森，你是在担心共和民主的思想从加利福尼亚共和国传回大明本土？”玛丽亚·克莱门蒂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就更不能让加利福尼亚成为墨西哥帝国制下的一个自治大公国了，否则一旦出现反对墨西哥帝国的共和独立运动，对大明的影响将会更加剧烈。而且出现共和独立革命的可能性是非常大的，因为品尝过自由的暴民，是很难再成为帝王的奴隶，法国这几十年来不断的动荡，就是最好的证明。”
这可不是在杞人忧天，革命这玩意儿在19世纪就是传染病，看看1848年欧洲革命的情况就知道了。如果在以华人为主题的加利福尼发生一场共和革命，恐怕很快就会波及到同样是华人为主的夏威夷王国，至于共和革命的思想则肯定会传回大明本土！
从这个角度来说，朱皇帝插手美国内部事务，其实也有不小的风险，很容易早就出一批华人共和派政治家。就像当年法国波旁王朝去支持美国独立战争一样……
想到这里，朱济世重重点了下头，看了一眼玛丽亚，“你说的对，加利福尼亚人，无论是华人还是白人，都是自由的暴民，他们有多少？快有70万了（其中白人有三十多万），五年之后肯定超过100万……百万美国暴民，想想都让人头疼！”
是啊，美式民主，能不让人头疼？而且加利福尼亚的“美式民主”可不是后世大家想象中的那样，人家是原装的美国持枪暴民的民主！美国，就是靠这帮持枪暴民打出来的天下，如果谁踩到这伙暴民的尾巴，他们会毫不犹豫拿去武器去战斗。实际上将要发生的美国南北战争，就是北方的工业资本家严重损害了南方农场主的利益，结果持枪的农场主们就拿起武器进行战斗——这就是美国工业化过程中，工厂主和农场主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的体现！
和大明还有历史上的苏联、中国、日本一样，后发的工业化国家，总是要通过剥削本国农村为工业化提供资金的。这样的剥削，在苏联引发了大饥荒，在中国则是三年困难时期。而在美国，则是持枪的农场主反抗持枪的工厂主，打起了南北战争。目前的大明帝国，这个过程同样痛苦，体现为不计其数的汉地百姓背井离乡，去遥远的东北、兰芳、南洋，甚至是美洲谋生。
那些前往东北或兰芳，从皇家那里得到了土地和步枪的中国农民，自然是比较拥护大明皇上的。可是那些卖猪仔去美洲的中国穷人，和大明天子之间又有何恩义？母国什么的，也就是一点香火之情，真正决定他们未来选择的，还是实实在在的利益啊。如果朱皇帝硬要把墨西哥帝国塞给这些美式暴民化的中国移民，天知道他们会不会拿起武器和白人并肩战斗？想到这些，朱皇帝又陷入了沉思，连容闳走来都没有留意到。还是皇太子提醒了一声：“父皇，容师傅过来了。”
朱济世抬起头来，就看见一身洋装，留着短发的容闳迈着沉稳的脚步朝他这里走过来。这个济世同学中的佼佼者，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一个“公知”。满脑子都是什么法律、人权、议会的，还隔三差五在报纸上发表一些鼓吹宪政的文章。不过在朱皇帝面前，还是不敢造次，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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