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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懵懂百年心-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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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怕被人发现,众人离得很远,时断时续几句话听在耳内,云儿恍若雷击,这熟悉的声音,不冷不热的腔调,完美挺拔的侧影……
她以为俩人从此再无交集,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
侯玉发出惊呼:“咦,这不是九华山的那个燕公子吗?云儿,他不是很喜欢你么——”转头见云儿脸色发白,一副快要哭的样子,连忙住了嘴。
楚惜风挑眉:“竟然是他!放着朝廷大事不管,跑来这里凑什么热闹?”打量远处,眯着眼睛说:“他居然将‘黑白二虫’白双喜黑从忧收为己用,又和闻人默勾结在一起,究竟有何目的?”
这次的“武林论剑”大会真是越来越热闹了,连朝廷的人都掺了进来。
只有史潇潇一脸轻松,“闻人山庄不是号称此次论剑大赛向所有武林或非武林人士开放么,谁爱来便来呗。这个燕公子,除了长得好一点之外,其他一般,我瞧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侯玉轻声道:“这还叫一般?你看他随身带着这么多武功好手,难道是想在论剑大赛上一争高低?”
东方弃一脸沉思,没有发表任何议论。
云儿扯了扯他的袖子,极力让自己表现的若无其事,“咱们走吧。”见到他,就想起身上刺的那两剑,一剑在右胸,一剑在心口,明明伤口早已愈合结了疤,可是此刻仿佛裂开了似的,硬生生疼了起来。她伸出手,情不自禁按了按胸口,那里仿佛被人重击了一拳,连呼吸都跟着疼痛起来。
众人点头,小心翼翼离开,可是遍地丛生的荆棘挂破衣服的声音以及不知是谁不小心发出的咳嗽声惊动了对方。闻人默大喝一声:“谁在那里?”燕苏立即回头,眸光迅速变冷。白双喜、黑从忧提剑走了过去,阴森森道:“出来!”
众人无法,只得从干涸的壕沟里爬出来,拍干净身上沾满的草屑泥土等物。侯玉率先走出来打圆场,“我们本想坐船进潮音坞,哪知偌大的湖边,半只船都没有,听附近的老渔民说,要过午时才会有船载客,只好在这里先等着。”
俩人明显不相信,“既然如此,难道你们不知道方圆十里都不许有闲杂人等吗?”待看见随后上来的东方弃,俩人随即脸色大变,“东方弃,是你!”这两兄弟曾经在东方弃手下吃过不少暗亏,此刻正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燕苏和闻人默听的东方弃的名字,连忙走了过来。燕苏眼睛在各人身上转了一圈,似笑非笑道:“原来都是故人,没想到在这里遇全了。”见到东方弃,就想到云儿,他心中摸底涌现一股烦闷之情。
云儿躲在土沟里,一直没有爬上来。
他眼睛最后停在楚惜风身上,冷冷道:“哼,杀人不留行,千里楚惜风。楚惜风,你好啊?”使了个眼色,白双喜、黑从忧一左一右攻了上去。楚惜风知道他在报芙蓉山顶一剑之仇,更不说话,金翎剑“叮”的一声划破长空,三人刀来剑往,战作一团。
众人站在一边观战。楚惜风一人对付臭名远扬的“黑白二虫”,倒也有攻有守,身法轻灵,剑法精妙。双方眼下看似打成平手,但是一个打两个,始终是吃了大亏,缠斗时间一长,楚惜风只怕要吃大亏。
东方弃是知道俩人间的旧恩怨的,以燕苏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性子,若是不出了胸中这口恶气,是不会罢休的。他不便插手俩人之间的恶斗,只希望楚惜风若是打不过就跑,其实这也没什么丢脸的。
侯玉、史潇潇看的目瞪口呆:一句话都没有说,怎么说打就打起来了?
楚惜风看似游刃有余,其实心中焦急。白双喜、黑从忧都不是好惹的主儿,下手狠辣,招招不留余地。楚惜风知道燕苏存心要取他性命,瞅了一眼周围的环境,且战且退,一剑逼退白双喜,也不管黑从忧从对面刺来的一剑,反手一掌,拍向黑从忧的脑袋瓜子。黑从忧不由得一惊,退了两步,手里的剑偏了开去,这个人疯了,这么同归于尽的打法,难道连命都不要了?楚惜风抓得空隙,在空中连翻几个跟斗,人和剑形成一条直线,轰的一声巨响,划破湖面,钻入水底,顷刻间借水遁走。
白双喜、黑从忧自幼在大漠长大,一坐船就犯晕,根本就不通水性,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堂而皇之在众人眼前溜走。
燕苏挥手阻止要跳入水中的诸多手下,没什么表情说:“算了,这会儿追也来不及了。”闻人默忽然说:“哪位朋友,怎的藏头露尾,不肯出来相见?”
云儿一开始屏住呼吸躲在壕沟里,后来听的楚惜风跟人打了起来,一时紧张,气息粗了起来,被闻人默察觉了。她不敢想象再次见面是怎样的情形,窝在土堆下没有动弹。只听得“叮叮叮——”数声刀剑拔出的声音。随着脚步的临近,周围的杀气愈来愈重。
东方弃脚下一移,拦在数个侍卫面前,对着下面柔声唤道:“云儿,出来吧。”
燕苏浑身一震,下意识的惊喜过后,眸光随即一黯,脸色越发阴沉冷漠。
第 105 章
第五十四章 相见不如不见(上)
云儿满身泥土出现在众人眼前,低着头,既不看人也不说话。闻人默见了她,想到京城强掳她一事,又看了眼一旁的燕苏,神情复杂。燕苏见她宁肯躲起来也不愿见到自己,心中凄然,想到杀母之仇,以及自己刺她的两剑,一时又痛又恨又难过又悲伤,当真是柔肠百结,疼痛锥心刺骨。
一时众人都不敢出声。
东方弃拱手行礼,“燕公子,请恕我们告辞了。”轻轻握住云儿的手,拉着她一起离开。侯玉和史潇潇紧随其后。
云儿脑中一片空白,木偶一般任由东方弃牵着走。好半天才出声,“东方,我痛。”可能是伤口又裂开了,为什么她这么没用?见到他就跟老鼠见到猫似的。她为人利用杀了他母亲,可是他父亲下令杀了她全家,她刺了他一剑,他变本加厉给了她两剑,一切都清了,互不相欠,不是吗?
东方弃暗暗叹息,宽慰她说:“没事,会好的。”抬手整理她松散的乱发。完全没想到以燕苏这么尊贵特殊的身份会来“武林论剑”大会,早知道他和云儿就不来了,免得云儿见到他想起以前那些难过的事。
俩人并肩离开,举止亲密的画面落入燕苏眼中,本来死水般的内心重又掀起一番波浪,这个令他又爱又恨的女子,居然当着他的面和别的男人如此亲热,是故意挑衅还是恶意报复?
众人见他脸色阴沉站在风中发呆,面面相觑,皆在一边等着,不敢催促。还是冯陈战战兢兢说:“少主,时间不早了,还请登船……”最近燕苏脾气暴躁,动不动就发火,十分难伺候,常常一句话一件小事都会惹来他的暴怒,就连魏司空这样从小一块长大的玩伴都挨了他好几顿训,底下一干人等更是小心翼翼,生怕触怒了他。
燕苏皱眉:“东方弃……要来参加‘武林论剑’大会吗?”其实他想问的是云儿,却不好意思提及。想到还在临安的时候,云儿就曾嚷嚷要来潮音坞碧玉湖闻人山庄观看论剑大赛,他这次来,除了办事之外,其实隐隐含有这样的希冀,潜意识里希望能再见她一面,只要一面就好。没有人知道这些天他是怎么过来的,他又恢复了以前沉闷的、单调的、尔虞我诈的宫廷生活,可是却无法像以前那样无悲无喜地忍受下去。有过争吵快乐彩色的日子再要他回到一成不变黑白的生活,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
他比以前更加痛苦,更加乖张,更加暴戾,动不动就发怒,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他的心中似乎丢失了某一样东西,发誓一定要把它找回来。
闻人默曾和东方弃交过手,对他甚为忌惮,沉吟说:“应该是吧。”他的“天下第一剑”的路上又多了一个劲敌,一定要想办法铲除才是。
燕苏瞟了他一眼,说:“东方弃这个人,可不容易对付。”看似其貌不扬,脾气温和,实则深藏不露,意志坚定,威逼利诱在他面前全都没有用,唯一的弱点是云儿。想到云儿,他闭上双眼,一个人居然能令他痛苦到这等地步,只有一个办法,要不毁了她,要不彻底得到她。
一行人上了船。燕苏对周围精心的布置,美味的佳肴,还有冠绝天下的美景兴趣缺缺,半点欣赏的心情都没有。他负手站在甲板上吹风,群山幽壑在眼前缓缓移动,湖水清澈,偶尔有一两只鸟儿划破长空,发出“嘎嘎……”激扬高亢的声音。
一众手下远远站着。褚卫悄声说:“魏少爷在就好了,可以陪殿下说说话。”沉默不语的燕苏令他们心中十分不安。魏司空早一天到闻人山庄去了,为燕苏一行人的衣食住行提前做准备。
冯陈叹气,“哎,俗话说,解铃还需系铃人,就算魏少爷来了,也没什么用。”蒋沈听到二人的对话,凑过来说:“少主最近不开心得很,连话都很少说。”韩杨忙说:“嗨,还不是云儿姑娘闹的,这个铃只怕还得她来解。”众人齐声喝道:“胡说什么!”他吓得脖子一缩,不敢再提“云儿”两个字。虽然没有明文下规定,但是云儿确实成了众人的忌讳,若不是她,也不至于生出这么些事来。
燕苏突然出声问:“现在什么时候?”冯陈忙答:“离午时还差半个时辰。”他点了点头,“东方弃等人不是要坐船进闻人山庄吗?你派人送他们一程,做的隐秘些,别让他们发现。”冯陈答应着去了,不知道主子心里头又有什么计划。
东方弃几个人来到路口的茶庄歇脚喝茶。侯玉说:“不知道楚兄现在怎么样了。”东方弃微笑:“楚惜风号称‘杀人不留行,千里楚惜风’,轻功一流,纵横江湖多年,这点事算什么,只怕他这会儿不知道在哪儿逍遥快活呢。”侯玉哑然失笑,“说的也是,我担心自己都来不及,反倒担心起他来,真是听评书掉泪,多此一举。那个燕公子,来头不小,不知道又要掀起什么惊涛骇浪。”
东方弃心想,大概是因为什么“武林盟主”而来吧,难道他连江湖中的事也想大权在握?统治者对于权力的控制欲真是令人心惊。
几人坐在里面的雅间喝茶,听的外面传来争吵声,“什么,就这么一壶破茶,居然要半钱银子!我这里有二十文,要不要拉倒。”老板好声好气解释这是上好的龙井,比不得一般茶楼自家炒的茶叶,五文十文一大壶。又听得一个女子的声音不耐烦地说:“相公,半钱银子而已,我们又不是付不起,斤斤计较做什么。”听起来很不高兴。她相公嘀嘀咕咕,最后还是把钱付了。
东方弃掀开帘子,笑嘻嘻喊:“赛华佗,好久不见。”赛华佗本来要走,见到他和云儿,顿时大喜,“东方弃,云儿,你们怎么在这里?”他乡遇故知,分外惊喜。东方弃见他身边的采荷做妇人打扮,眼睛在他们之间来回打量。赛华佗有些不好意思,搔着后脑勺说:“采荷整天住在我家,惹来邻居许多闲言碎语,她又没有半个亲戚朋友,我便娶了她……”
众人一听,忙说恭喜恭喜,拉着他们夫妇二人坐下。东方弃将座上众人介绍一番,笑说:“我刚才见到你还纳闷,你一个破郎中,又不懂武功,来闻人山庄做什么。”赛华佗哇哇叫起来,“东方,你别瞧不起人。武林论剑,总会有人少个胳膊缺个腿啊什么的,打打杀杀的事我不在行,说到疗伤治病,只怕没有人比得过我赛华佗。”东方弃连忙笑说:“是,是,是。”
云儿取笑道:“赛华佗,什么时候成的亲啊,也不请大家喝杯喜酒。”本来她对采荷十分讨厌,现在见她已经嫁作人妇,敌意顿消,对她客气的很,连声招呼她喝茶吃点心。史潇潇和侯玉也跟着起哄,硬要他们说一说俩人认识的经过。
采荷低着头,只是不说话,众人以为她害羞,越发笑得厉害。赛华佗被几个人闹的抵不过,只得说:“回头一定补请喜酒,在座的一个都不会落下。”众人哄堂大笑。东方弃摇头,“哎呀,赛华佗,亏你娶了媳妇,还是这般小气。”
原来赛华佗也是要等船进潮音坞,几人便约着一同走。大伙儿随便说一些别后的情形,喝着热茶,磕着瓜子高谈阔论,倒也悠闲自在。
听的外面有人在喊:“午时已过,哪位客人要坐船啊?”
侯玉忙说:“我们要进潮音坞,一共……”回头算了算,“一共六个人,老丈人,你的船坐得下这么多人吗?”
那人戴着一顶斗笠,呵呵笑道:“别说六个人,再多一倍也坐得下。”
一行人来至湖边,那船是乌篷船,围着青色的油布,里面居然还摆了桌椅茶杯等物,地方甚是宽敞。讲好价钱,那老丈人点开竹篙,往洞庭湖深处划去。
第 106 章
第五十四章 相见不如不见(下)
万顷碧波,一望无际,蓝天白云倒映在水里,恍若另一方天地。乌篷船推开波浪,晃晃悠悠在湖面上滑行,发出“吱悠,吱悠”的声音。清风徐来,水波不兴,初春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远处有渔夫撒网打渔,哗的一声,提起来时网兜里的鲜鱼活蹦乱跳,可爱的紧。侯玉不由得叹道:“比起塞北的劲马秋风,江南的鲜鱼春雨确实别有一番风韵,如坠温柔乡、儿时梦,令人流连忘返。”
怪不得白乐天曾念念不忘: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史潇潇没好气道:“我看你是见这儿的姑娘长得水灵,乐不思蜀吧。”今天早上才回客栈,昨儿晚上又不知道溜到哪儿风流快活去了。侯玉被她如此抢白,有丝尴尬,摇头晃脑说:“此地山水灵秀,人物出众,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云儿想起九华山下他调戏自己一事,白了他一眼,“又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小心有一天你当真死在女人手上,到时候后悔可就来不及了。”色字头上一把刀。他摇着扇子满不在乎说:“出来闯荡江湖的,死在谁手上不是死?我以后要是死在女人手上,非但不觉得丢脸,反而是荣幸呢。”难不成一个剑客还指望着寿终正寝,儿女跪在床前送终?云儿哼道:“□色鬼,满嘴歪理邪说,我才懒得搭理你呢。
赛华佗陪着采荷坐在舱内,她身体不适,有些晕船。他虽是神医,对晕船却是毫无办法,大声说:“怎么走了这么久,还没到潮音坞啊?”撑船的老丈人笑道:“潮音坞可不是酒楼饭馆寻常之地,防守严密着呢。客官便是离了老汉这船,还得再行一段时间的水路。”
太阳偏西时分,众人远远地看见一座小岛。岛上树木经冬未凋,水草丰茂,丛林掩映中露出一檐屋角。大家都以为到了潮音坞,哪知那老丈人说他不是闻人山庄的人,未经允许不得随意进出潮音坞,只能送到这儿了,岛上有闻人山庄的船,自会送他们去潮音坞。
一行人只得下船,沿着崎岖的小径往树林深处走去。一路上荆棘遍地,藤蔓丛生,低矮的灌木丛生出嫩黄的新芽,不知是什么植物开出拇指大的花朵,细细碎碎堆在一起,红红白白,甚是热闹。草地松软,踩上去一点儿声音都没有。众人走了有大半个时辰,一座三层高的吊脚楼出现在眼前,底下一层用数根海碗大的竹子撑起来,二层三层方住人。这样建的好处,一则是可以避开岛上的虫蚁蛇豸,二来洪水季节,水不至于淹进屋里。
云儿仰头,眯着眼睛念:“绿波门。这三个字倒写得不错啊,遒劲有力,舒展自如,一笔一划之间透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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