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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懵懂百年心-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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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哑着喉咙说:“你这是屈打成招!”
  那燕公子不为所动,喝道:“发什么愣,继续打!”大有不打死不住手的架势。一时间板子如雨点般落下,劈里啪啦,打的云儿连叫救命的力气都没有了,翻着一双白眼,已是出气多入气少。她瘫软在凳上,心想绝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被打死,使尽全身仅余的力气,断断续续说:“你……不是……要我招吗,好……我说……”打的人听了,一时住了手。
  那燕公子有些诧异,他存心安个罪名要她死罢了,倒不是真相信她要刺杀他,不然在天香院她下的不是泻药,而是毒药了,当下便说:“好,你说!”看她还想玩什么花招。
  云儿喘过一口气来,突然伸出手指着魏司空说:“魏世子救我!孙一鸣……临终前有话交代……”话未说完,五脏六腑一阵剧痛来袭,实在支持不住,头一歪,晕了过去。
  魏司空看着已然昏死过去的她,吓一跳,连忙走出来结结巴巴说:“公子,公子,我不认识她,这女人心思叵测,故意诬陷我!”其实他内心不是不震惊的,他是江湖四大家族“龙侯史魏”魏家的世子,魏家除了武林地位尊崇,在朝里也十分有影响力,一般江湖中人都称他“魏少侠”,只有京城熟悉他的人才会叫他“魏世子”,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是——她如何知道孙一鸣?一鸣临终前真的有话留给他么?一想到此,一时间不由得肝肠寸断,悲不自胜。
  那燕公子眼睛在他们两个之间转来转去,露出疑惑的神情,想了想说:“把她关起来,仔细看守,过后再审。”
  魏司空突然朝他跪下,眼神有一丝悲戚之色,低着头说:“公子,你也知道我和一鸣的事……司空从小就认识你,一块念书,一块练剑,从没求过你什么,这次司空求你将此人交给我,司空感激不尽!”
  那燕公子见他如此,叹了口气,转念一想,留下活口也好,放长线钓大鱼,顺带将那个东方弃一网打尽,便说:“司空,人死不能复生,你也不要太伤心了。这女人诡谲狡诈,你切莫轻信她。”
  云儿悠悠醒转,身上如刀绞一般,火辣辣地疼,那种疼仿佛能钻入骨髓,一下一下咬着最脆弱的神经末梢。她一口气熬不住,差点又要晕过去。魏司空坐在一边不紧不慢喝茶,头也不抬说:“醒了?现在可以说你是怎么知道一鸣的吧?”眼神逐渐转冷。
  云儿眼睛滴溜溜乱转,“哎哟哎哟——”叫起来,“魏世子,我这会儿一条命只剩下半口气,你能不能救人救到底,送佛送西天,弄点金疮药保命丸什么的,我实在疼的受不了,哪还有力气说话啊!”
  魏司空转头见她脸色苍白,嘴唇咬破了,尚残留有褐色的血块,整个人气若游丝,身下满是血污,一动不动趴在那儿,一双眼睛怯生生望着他,甚是凄惨。这样一个弱不禁风的姑娘家,被打成这样,确实可怜。加之想到一鸣,心中一痛,软了几分,便说:“你忍着点,这是难得的疗伤圣药,止血化瘀,很好用的。”说着一点一点撕开她已嵌入血肉的内衣,亲手撒上药粉,又说:“没伤到筋骨,将养个十天半个月就会好。”
  云儿疼的哼哼唧唧,痛叫出声,十指紧紧攥住底下的床单,脸色惨白,好不容易喘过一口气,擦着额上冷汗,有气无力说:“魏公子,谢谢你。”
  魏司空挑眉说:“你就这么放心让我一个素不相识的大男人给你上药?再怎么说,你好歹也是一个姑娘家,难道不知道男女有别,不担心传出去惹人闲话吗?”云儿转过头来,愕然道:“你不是喜欢男人么?”早已将他当成女人看待。
  魏司空听了,眸光一黯,转过头去不再言语。云儿忙说:“喜欢男人也没什么,跟喜欢女人是一样的,你不要难过。”魏司空因为不顾世俗伦常喜欢男人,可谓惊世骇俗,冒天下之大不韪。许多人劝他都不听,气得魏老爷子乱棍将他逐出家门。他背祖弃亲,自觉罪孽深重,没想到结果还害死了孙一鸣,一直为此内疚不已,落落寡欢。
  云儿见他伤心,顿了顿,还是伸出手握紧他手指说:“魏公子,喜欢男人,也不是什么可耻的事,反而更让人敬重。因为你敢堂堂正正说出来,这需要很大很大的勇气,我们所有人都及不上你……也及不上孙一鸣。”其实这话不是她说的,而是东方弃说的。
  昨日俩人从“鸿雁来宾”逃出后,东方弃评论那燕公子的身手,顺带跟她说起魏司空其实喜欢的是男人时,她瞪大眼睛,吃惊不小,心里多少有些瞧不起他。一个少年便成名于武林的世家子弟,人人见到他都要尊称一声“魏少侠”,竟然喜欢男人,这,这,这——,叫人如何接受?当时东方弃便说了以上那番话,令她对魏司空登时刮目相看,转而同情他。
  魏司空听了,身躯一震,从来没有人这么尊重过他,不但尊重他,还尊重被世人所瞧不起的优伶孙一鸣,简直是人生一大知己,可遇而不可求。他心中不由得一热,大为感激,说:“你当真这么认为?”她重重点头,拍着他手背说:“恩,你没有做错什么,你不过一心一意喜欢孙一鸣。他虽然死了,可是我想他心里一定是高兴的。”
  魏司空黯然道:“不不不,是我害了他……”说着说着当年一人一剑独挑“燕山十霸”、意气风发的青年少侠竟然红了眼眶。英雄落泪,更使人觉得悲怆。
  云儿摇头:“魏公子,你没有害他,你对他如此情深意重,他怎么会认为你害了他呢?他之所以从容赴死,是因为他心里喜欢你的缘故。”将心比心,若是有人对她如此,就是死她也心甘情愿啊。
  魏司空止住眸中即将涌出的热泪,问:“一鸣在临死前,说了什么话?”
  云儿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魏司空和孙一鸣的事,都是东方弃告诉她的,并说当时孙一鸣死时,他和吴不通就在身边,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所以她为了保命,让魏司空出手救她,才撒了这么一个弥天大谎,当下红了脸,实话实说:“魏公子,对不起的很,其实我不知道孙公子临死前说了什么话……”见魏司空脸上瞬间露出失望、伤痛的神情,忙说:“不过,你别难过,东方弃知道,他说当时孙公子让人将琴取来,高歌一曲,笑着喝下手中的毒酒,心里很平和。至于说了什么话,下次见到他,我再帮你问,可好?”
  魏司空听了她的话,身子一晃,几乎支撑不住,匆匆站起来就要走。云儿忙问:“魏公子,你没事吧?”他背过身去,“没事。你实话实说,没有欺瞒我,很好。你就在这儿好好养伤吧,会有人照顾你的。”
  云儿想起一事,撑起上身,对已经走出门外的他说:“那个燕公子,会不会杀了我?”魏司空回头看了她一眼,“只要你不惹恼了他,他便不会杀你。其实他不喜欢杀人。”云儿听了,拍着胸脯松了口气,看来这条小命暂时是保住了。阿弥陀佛,谢天谢地,幸好她福大命大,没这么容易死。

  第 9 章

  第六章 来而不往“非礼”也(上)
  魏司空临睡前想起云儿,不知她伤势有没有好点。他因为想起惨痛往事,一整天抑郁不乐,内心苦闷难以排遣,心想不如去看看她也好。云儿白天的一番话,他心里很是感激,是以特别照顾她。
  他推门进去,见她床前的纱帐已放下,以为她睡了,心想这么晚了,她有伤在身,不便打扰她休息,还是明天再来吧。魏司空转身要走时,忽然听到细细的呻吟身,极力压抑着,似乎十分难受。他忙掀开帘帐,见她侧趴着,手脚蜷缩成一团,脸色煞白,抖索着唇说不出话来。他忙伸手一摸,身子骨冰凉,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丝热度,不由得吃了一惊,问:“云儿,你怎么了?”
  云儿双手抱胸,抖着唇呜咽:“我冷,我冷——”说话间牙龈都在打颤。他忙扯过被子将她盖得严严实实,问:“还冷吗?”云儿拼命点头,喘着气发不出声音,十指泛白,唇色发青。他奇怪,说:“你身体怎么会这么冷?”天气炎热,大家只穿一件单衣尚受不了,她再体弱怕寒,也不至于如此啊。
  云儿转过脸望着他,咬牙切齿说:“被打的!”若不是因为受了伤,抵抗力下降,她也不至于这么快就寒气侵体。一时间如坠冰窖,冷得难以忍受。她颤抖着手聚起体内剩余的真气,按照东方弃传授的心法口诀,气运丹田,感觉足底涌泉穴慢慢有一股热气一点一点上涌,只是游丝般的劲气一碰到体内犹如暴风骤雨来袭的寒气,瞬间被吹散了,根本就无济于事。
  魏司空见她如此难受,忙说:“你先忍一忍,我马上去叫大夫。”一边走一边想,瞧她这样,莫非是受了寒毒一类的内伤?可是她除了体寒如冰之外,脉息均匀,气血畅通,丝毫没有受伤的迹象啊。
  那燕公子运完功,只觉体内有把火在烧似的,浑身冒着热气,擦了擦脸上的汗出来,吸了一口夜晚的冷气,心里的燥热感才好了点。他信步来到魏司空住的院落,想跟他闲谈几句,哪知人却不在,便问:“司空呢?”
  伺候的婢女见了他,忙跪下道:“魏公子往后院去了。”他挥退婢女,转身往里走,拐了个弯穿过走廊,只见对面一间厢房门户大开,灯火通明,时不时传来一两声“啊啊啊啊——”的惨叫声,颇有些恐怖。他不禁好奇,不知是谁大半夜不睡觉,在那鬼哭狼嚎,装神弄鬼。
  云儿冷得全身打颤,吃不住便翻来滚去,口中大叫:“啊……好冷啊……”手足乱舞,一时捶床,一时摔枕头,房里“乒乒乓乓”一阵乱响。那燕公子进来见是她,心中立即不高兴了,冷着脸说:“你又在发什么疯?板子没吃够是么?”云儿冷得神智都有些糊涂了,哪还有力气和他斗嘴,一不小心压到伤处,不由得又是一声惨叫,“啊——”
  那燕公子大步上前拽住她,口里恶狠狠说:“再叫,再叫把你舌头割了!”云儿迷迷糊糊的感觉到一股热气朝她涌来,本能反应,如饥似渴一般,抬起上身连忙抱在怀里,长长嘘了口气,好暖啊,总算活过来了。
  那燕公子毫无防备之下一把被她抱住,刹那间惊得不知该作何反应,心慌意乱,手足无措。待反应过来,见她闭着眼睛头挨在自己胸前蹭啊蹭的,脸渐渐涨红了,死命推她,吼道:“放手,放手!”
  云儿只觉得他像一盆火,犹如溺水之人手中抓住的那根稻草,哪肯放手,反而变本加厉,一双手在他身上胡乱摸索,拼命取暖。她恍惚间忘了身在何处,将他当成了东方弃,心里在骂,她都快冻成冰人了,怎么还不替她运功驱寒,想她冻死是不是,手里又摸又掐的,一点儿都不手软。
  掐的那燕公子倒吸一口冷气,气急败坏说:“你这个疯女人,放手,快放手!”他拼命甩开像八爪章鱼一般黏在自己身上的云儿,脸都气绿了,突然感觉到胸前一凉,垂眸一看,云儿的右手不知什么时候伸进他衣服里面去了,当场怔的不能动弹,突然“啊”的一声跳起来,又气又怒又羞又恨,“你这个不知羞耻的女人,你,你,你……”想到自己居然被她轻薄了,一口气郁结在胸口,指着云儿的脸气得连骂人的话都忘了。
  “啊——,我要杀了你!”那燕公子纵身扑上去,掐住云儿的脖子拼命摇晃。云儿被摇的头昏脑胀,呼吸不畅,睁开眼突然见到他,惊醒过来,大叫:“救命啊,非礼了,杀人了……”寂静无声的半夜突然爆出这么一声凄厉的惨叫,惊得大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当冯陈禇卫、蒋沈韩杨以及魏司空和他请来的大夫等人听到声音,匆匆赶来时,见到的便是那燕公子衣衫不整压在云儿身上,而云儿拼命挣扎,情形暧昧之极。众人登时面面相觑,不敢做声。还是那大夫倚老卖老咳了声说:“公子,这位小姐身体似乎不适,你就是心急,也要待她伤好了以后再——”
  那燕公子听到声音回头,见众人都在,又看了看自己,腰带不知什么时候散了,领口大开,露出大片胸肌,尴尬不已,连忙松手,跳下床来整理仪容,眼睛犹盯着云儿,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以泄心头之愤。
  云儿趴在床头,手扶在颈边大声咳嗽,一时咳岔了气,逼出了大颗大颗的眼泪。魏司空见她满脸是泪,楚楚可怜,走过去拍着她的背问:“云儿,你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抬头看了眼那燕公子,满是犹疑:他怎么会在这里?
  云儿经这么一闹,体内的寒气似乎没那么重了,缓过一口气来,指着那燕公子大声说:“他非礼我,还想杀我!”无耻之徒!
  魏司空听了脸上露出古怪的神情。冯陈禇卫、蒋沈韩杨互相看了一眼,连忙退出去,主子的私事,哪是他们能听的。那白胡子老大夫摇头晃脑叹气,“公子啊,这位姑娘就算是府上的丫鬟,卑微低贱,好歹是一条人命啊,都是人生父母养的,你就放了她吧……”
  话还没说完,那燕公子脸上变了色,阴沉沉说:“滚!再不滚就让你儿子来这里替你收尸!”吓得那老头跌跌撞撞走了,口里犹嘟嘟囔囔说:“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那燕公子一步一步逼近云儿,凶狠地说:“我今天非杀了你不可!”害的他的清白声誉一夕间毁于一旦。云儿赶紧将魏司空往前一推,仰头说:“你如果没有非礼我,为什么要杀我灭口?”肩膀一缩,躲在魏司空身后不出来。
  那燕公子气得暴跳如雷,额上青筋都绽了出来,“胡说八道!”
  “我怎么胡说八道了?刚才的情况大家都看见了,不是你非礼我,难道还是我非礼你不成?非礼就算了,竟然还想杀我灭口,你心肠也太狠毒了吧?”
  “我非礼你做什么?”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不屑哼道:“就凭你?哼,不男不女,阴阳怪气,半人半妖,我瞎了眼才会去非礼你!”
  云儿气得涨红了脸,哼,竟然骂她是不男不女,半人半妖,这话也太狠毒了吧!将袖子一捋,想吵架,谁怕谁啊!看着他古怪一笑,慢悠悠说:“哦,我知道了,原来你瞎了眼,所以只非礼男人,不非礼女人!”
  “你,你,你——”那燕公子气得干瞪眼,一时间竟然想不到反驳的话。他一时气糊涂了,口不择言,把脸一横,怒道:“谁说我只非礼男人,不非礼女人?我就非礼你了,怎么了?牙尖嘴利,颠倒是非,我一定要杀了你……”冲上去就要抓她。
  云儿一边躲,一边对魏司空拍手道:“你看,你看,他自己都承认非礼我了,刚才还睁眼说瞎话,矢口否认,敢做为什么不敢当——”
  那燕公子气得额上青筋爆出,眼睛阴鸷地看着她,长腿跨过魏司空要揪她出来。云儿连忙往后躲,口中连叫:“魏司空,魏司空,他非礼了我,现在又要杀我,天底下没有比他更卑鄙无耻的人了,你快救我!”
  魏司空在一旁听了他们二人的对骂,忍俊不禁,闷笑不已,一手拦住他,“好了,好了,公子,何必跟一个不懂事的丫头一般计较。夜深了,你回去休息吧。我一定代公子好好教训她——冯陈禇卫,还不快护送公子回房休息。”
  那燕公子深吸口气,不断提醒自己要自重身份,跟疯子岂能一般见识!他看了眼魏司空,想起自己答应把这女人交给他发落,只得作罢,又狠狠瞪了眼云儿,重重哼了一声,跟在侍卫身后,拂袖去了。

  第 10 章

  第六章 来而不往“非礼”也(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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