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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氏春秋-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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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的前面,几个人正在把驴车扳正。

众人做事慢腾腾的,有气无力的。

这也是正常的,谁也不能指望这些奴隶占了大多数的杂工们,做起事来很积极。

一阵马蹄声传来。

一个人喝骂道:“怎地又有车翻覆?”

喝声中,一柄长戟“啪啪”地击打在空气中,“谁人看管不当?”

沉默中,一个玉紫极为熟悉的年迈沙哑的声音响起,“此错在我。”

是父亲的声音!

玉紫一惊,迅速地抬起头来。

这时的父亲,正低着头,朝着那管事双手微叉。

那管事重重一哼,恼怒地喝道:“你耳聋否?此地多匪,多耽搁一刻,便多危险一刻!”

父亲的头更低了,他再次说道:“实是惶恐。”

那管事青着脸,瞪着他,道:“咄!观你年迈衰老,若枝头黄叶,摇摇欲坠。自是无用矣!”

这一下,父亲有点恼了。他抬起头来,瞪着这个管事,声音一提,凛然地说道:“君言差矣。老夫虽老,仍舞得长戟,杀得盗匪!”

他瞪着这管事的眼神,隐隐带着戾气,似他再出言不当,便会上前拼命。

那管事重重一哼。他手中的长戟朝着父亲鼻尖一指,脸露冷笑,便要再出口喝骂几句。

随着管事的长戟一指,父亲额头上的青筋暴了暴,眼睛一眯,整个人已带上了一抹杀气。

那管事也是,他盯着父亲的眼神中,隐隐含着一股血腥!

就在那管事张开嘴,便要引发一场血腥厮杀时,一个清脆的叫喊声从他身后朗朗地传来,“噫!莫不是蛮君过来了?”

蛮君过来了?

那管事一凛,他迅速地转过头看去。

前方,灰尘滚滚,到处都是奔走的剑客,根本看不清蛮君的马车有没有过来。

虽然如此,那管事却记起蛮君的脾气,隐隐有了不安。

他已没有了与宫计较的心思。

当下,管事按下长戟,朝着众人一喝,“还愣着做甚,速速把货物搬上去!”

喝完后,他策马便向商队前方奔驰而去。

那管事一走,玉紫便急急地跑到父亲身边,与他一起,把驴车抬正。

父亲瞪着玉紫,半晌后,他哑着嗓子闷闷地说道:“士可杀,不可辱。”

玉紫目光明澈地看着父亲,认真地说道:“父亲,你若不在了,我可怎么办?”

宫有点惭愧了,在玉紫的目光中,他低下头去。

这时,一个笑声传来,“咄!宫生得好儿,区区一言,便免去了一场拼斗。”这声音,是亚身边的那个黄脸瘦长的汉子所有。

同时,玉紫身周,光线一暗。

她抬起头来。

这一抬头,她便对上了五六个剑客。

这些剑客,有几个是亚身边的曾城勇士,另有两个,却是那天晚上,打她主意的齐国剑客。

这些剑客都在盯着玉紫打量,那黄脸瘦长的汉子遗撼地拍了拍剑鞘,叹道:“本来,我等还想作赌,看谁先血溅五步。哪里知道,被你这小儿一句狡诈之言,给搅了趣事。”

玉紫理也不理这些人,她低下头来,双手抬着驴车辕,咬着牙,用力向上举起。

旁边,宫一边用力,一边回头怒瞪着众人,喝道:“尔等速速散去!”

几个剑客嘻笑起来,出乎玉紫意料的是,他们还真的策马退去。直到他们退得老远,玉紫都可以瞟到,这些人还在对着自己和父亲指指点点。

几个人同心协力,终于把驴车给摆正了。

杂工们搬起货物,一捆一捆地扔上驴车。

这时,玉紫已经知道,每一辆驴车前进时,除了驭夫要眼观四路外,还各安排一个剑客排除车辆前方左右的障碍物。父亲年老了,眼花得厉害,没有看到路旁的一块石头,没有抢先排除,让驴车生生地撞上了。

驴车重新启动了。

父亲策着马,嘶哑着嗓子开始高喝,“继续行进,继续行进!”

他的喝叫声越来越远,当他那叫声出现在商队最前面时,商队动了。

坐在一旁瞎聊天的众杂工们,跟着驴车慢慢向前走去。

玉紫紧走几步,跟在策马而行的父亲身边。

父亲显然还是闷闷不乐,他盯着那驴车,认认真真地注意着它的前面和左右的路况,半晌后,他悄悄地朝玉紫看了一眼。

玉紫知道父亲有点不自在,当下退后几步,慢慢地混入了众杂工当中。

昨晚与父亲共饮浆水的剑客策马前来,他朝玉紫瞟了一眼,呵呵笑道:“宫老此儿,颇有急智啊。”

宫老闷闷的脸上,迅速展开一朵笑容来。

他得意地抬起头,说道:“我儿识字,当然聪慧。”

他说到这里,脸上的皱纹一抖,恨恨地说道:“然,我若出剑,未必赢不了那匹夫!”

这个剑客,也是曾城来的,他与宫老交情颇深。在听得宫老这充满郁闷的低喝后,他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在时人的眼中,尊严是要用血来维护的。那个管事对宫老说话时,语气中有不尊重,而他用戟尖相指的动作,更是一种挑衅。宫老怒而拔剑,是为了维护他剑客的尊严。

虽然每一个剑客,都隐隐感觉到,这样怒而拔剑,一言不合便血肉相拼不是很好,可时人以此为勇,他们习惯了。

走了一个时辰后,商队停了下来,准备扎营夜宿了。

这次扎营的地方,是一条小河旁。河水约有五十米宽,十分清澈,可以看到河底和里面的游鱼。

小河两岸,长满了茂盛的杂草和一些野花。玉紫与众杂工一道,刚刚把货物摆好,把牛,马,驴圈好。便听得一阵马蹄声响来。

那马蹄声在离她二十步处停了下来。

一个白脸剑客扫视过众人,问道:“听说有一小儿识得字,他是何人?”

众杂工面面相觑中,玉紫站了起来,清脆地应道:“是我。”

众杂工嗖嗖嗖地,同时转头看向玉紫。这时刻,他们的眼神中,齐刷刷地露出了佩服和尊敬。

连刚才取笑过她和父亲的几个剑客,也错愕地转过头来盯着玉紫,他们的表情中,竟也带上了一分震惊和敬意。

玉紫知道这个时代,识字是贵族的权利,却从来不知道,拥有这个权利,竟会博得这么多人的另眼相看。

这样的目光,可以使得任何人感到飘飘然。

不知不觉中,玉紫挺直了腰背。她才昂首挺胸,便苦笑起来:好在我也读了十几年书,怎么因为识几个字,便在这里得意起来了?

当然,玉紫知道,自己在现代读的书再多,也识不得现在的字的。她之所以识字,还是因为这个身体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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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美人的要求

凑字数一二三,摘自我的另一本书《乱世红颜梦》,大伙有兴趣可以去看看。

玉紫跟在白脸剑客身后,向前走去。

白脸剑客策马而行,而玉紫则是双脚行走,她这般行走,不免缓慢,使得那剑客走几步,便要停下来等她一会。

白脸剑客盯了一眼玉紫,见这小儿生得虽然灰黑灰黑,脏脏的似是没有洗干净。可眉目清朗,眼神明澈,举止从容大方,便下巴一抬,以一种施恩的语气对她说道:“载你一程吧。”

却不料,他的声音一落,玉紫忙不迭地摇头,回道:“不用,不用。”

白脸剑客瞪了她一眼,喘了口粗气,喝道:“速跑!”

感觉到他语气中的不善,玉紫连忙脚步加快,向前奔跑而去。

饶是一路奔跑,也用了近一刻钟才到。

玉紫脚步一停,便是一阵胭脂香味呛入鼻端。原来,她已走在几辆香车的中央。

白脸剑客策马急行几步,来到一辆香车前,头一低,语气谄媚地说道:“识字小儿已然带到。”说这话时,他双眼眨了不眨,灼灼地盯着马车里面。

“善!”

马车中传来一个娇媚的女声,她温柔地说道:“令小儿上前。”

“然。”

白脸剑客回过头来,他瞪着玉紫,不耐烦地喝道:“小儿,近前来。”

玉紫连忙一路小跑,来到那香车前。

一只小手掀开了车帘,一个少女伸出头来。

这少女,以玉紫的眼光看来,也只是长相清秀。她的两腮,涂着红红的胭脂,嘴唇中心,也是一点鲜艳欲滴的红。她墨发披散,只在额头系着一块玉。

隐隐约约中,玉紫可以看到,马车里还有两个少女。这三个少女,肌肤略黄,而且有点粗糙。

三个少女朝玉紫瞟了一眼,见她浑身灰黑,显得很脏,便同时皱了皱眉头。

一旁,白脸剑客双眼瞪得老大,正痴痴地望着三女,已是一副色授神与。

那伸出头的少女瞟了玉紫一眼,转向那白脸剑客问道:“便无洁净之人?”

“唯,唯……”那剑客啊啊半晌后,这才反应过来。他低着头,叉手回道:“杂工为奴隶贱民所居,此小儿最为洁净。”

那少女沉默起来。

她知道,自己这些人,出身低微,队伍中虽然还有识字的人,可那些都是贵人,根本不把她们放在眼中。所以,她们才会在杂工中寻找。罢了,这小儿虽脏,却是不臭,便用他罢。

想到这里,那少女下巴一抬,对着玉紫傲慢地说道:“小儿识字?”

玉紫双手一叉,恭敬地应道:“然。”

“可读过《诗》?”

诗经?玉紫怔了怔,马上应道:“读过。”

“善!”

那少女的语气缓和了,她对玉紫点了点头,道:“唤你前来,是想你为我等诵诗。”

诵诗?

玉紫惊讶地看向那少女,暗暗想道:这些女人真是,想看诗经就自己翻啊,怎么还要人诵读?

她不知道,这些少女,只是歌婢,都是身份低微的人物,根本不识字的。

玉紫胡思乱想了一会,才叉手应道:“诺。”

不得不说,这十几天,她站在一旁,静静地观察众人的说话行事,还是大有成效的。现在,她的语气神态,已是越来越接近于当地人。

“君去罢。”这,是对那个望着少女们流口水的白脸剑客说的。

“诺,诺诺……”

白脸剑客恋恋不舍地离开后,那少女从马车中,拿出一卷竹简递给玉紫。

这竹简,厚厚的一卷,足有二公斤重。

玉紫差点没有接住。她连忙双手合上,才把它牢牢捧住。不用任何人说,她也知道,要靠一刀一刀刻画出,每一本,都被各国贵族们珍之藏之,秘而不宣的书简,是多么的珍贵。

玉紫捧着竹简,仰头问道:“从何诵起?”

这只是一句极为简单的话。

可是,玉紫这问话一落地,那少女便是小脸一红。

少女的身后,另两个少女也是歪着头,红着脸吃吃而笑。

浓香吹来,位于玉紫身后的一辆香车,也掀起了车帘,另一个同样清秀同样肌肤的圆脸少女伸出头来。她抿着唇,含着一种羞涩而期待的笑容,对玉紫说道:“听说‘诗’中,颇多女儿向丈夫致意的语句?便诵它吧。”

她见玉紫呆呆的,似乎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当下声音一提,有点不耐烦地说道:“我等深爱公子出,愿学‘诗’,解他忧思。”

在这个少女说话的当口,几辆香车车帘全部掀开,二十个少女露出面容,看着玉紫。

她们的眼神中,是清一色的羞涩和期待,爱慕和渴望。

玉紫明白了。

她低下头,捧着竹简十指一合,道:“诺!”

她一边跟着马车行走,一边展开竹简翻看起来,

以她的速度,不过一刻钟,便把这一卷,只有三四十篇内容的《诗》翻了一遍。

当下,玉紫翻到一处,清声说道:“此处有一首,颇为合意。”

“呼呼呼呼”

车帘晃动的声音同时响起。

众少女齐刷刷地伸出头来,一人叫道:“速诵之。”

“诺。”

玉紫解释道:“此“诗”,乃卫风。”略顿了顿,她声音一提,清脆而舒缓地吟诵起来,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瑟兮僩兮,赫兮咺兮,

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青青。

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

瑟兮僩兮,赫兮咺兮,

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如箦。

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

宽兮绰兮,猗重较兮,

善戏谑兮,不为虐兮!’”

玉紫的诵声一止,众女便痴了呆了。

一个少女转过头,怔怔地,透过漫天而起的烟尘,透过一辆又一辆的车骑,看着行走在最前面的那辆马车,喃喃说道:“硬朗如骨,高贵如象牙,光洁如玉,坚定如石。扬手举足,如金锡圭玉白璧般光华流动,俊挺不凡。这,便是他啊。公子出,他便是这样的丈夫啊。”

这少女的声音中,含着无边的痴慕,无边的向往。

不止是她,众歌婢都用渴望的眼神,痴痴地看着最前面的那辆马车,都是一脸神往。

玉紫看到这里,不由有点好笑,她暗暗想道:听这些歌婢的语气,她们还没有得手呢。还在像怀春的少女一样,处于暗恋当中呢。

'扩展阅读'

《诗经》简介

《诗经》是中国第一部诗歌总集。它汇集了从西周初年到春秋中期五百多年间的诗歌三百零五篇。《诗经》在先秦叫做《诗》,或者取诗的数目整数叫《诗三百》,本来只是一本诗集。从汉代起,儒家学者把《诗》当作经典,尊称为《诗经》,列入“五经”之中,它原来的文学性质就变成了同政治、道德等密切相连的教化人的教科书,也称“诗教”。

《诗经》中的三百零五篇诗分为风、雅、颂三部分。“风”的意思是土风、风谣,也就是各地方的民歌民谣。“风”包括了十五个地方的民歌,即“十五国风”,共一百六十篇。“雅”是正声雅乐,是正统的宫廷乐歌。“雅”分为“大雅”(用于隆重盛大宴会的典礼—)和“小雅”(用于一般宴会的典礼),一共有一百零五篇。“颂”是祭祀乐歌,用于宫廷宗庙祭祀祖先,祈祷和赞颂神明,现存共四十篇。《诗经》的三百零五篇诗歌,广泛地反映了当时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内容涉及政治、经济、伦理、天文、地理、外交、风俗、文艺各个方面,被誉为古代社会的人生百科全书,对后世产生过深远的影响。

《诗经》编辑成书的年代约在春秋后期,据说孔子曾经删定过《诗经》。到汉代,传授《诗经》的有四家。齐国辕固所传的《诗》叫《齐诗》,鲁国申培所传的《诗》叫《鲁诗》,燕国韩婴所传的《诗》叫《韩诗》,鲁国毛亨所传的《诗》叫《毛诗》。东汉时,《毛诗》得到了官方和学者们的认同,逐渐盛行,齐、鲁、韩三家《诗》逐渐衰落以至亡佚。现在我们见到的《诗经》,就是毛亨传下来的,我们这里选录的《诗经》,原文主要依据清代阮元校订的《十三经注疏》,并广泛参考了其他研究《诗经》的专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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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卜

在玉紫吟诵的当口,众女的香车,已随着商队主事和贵人的马车,来到了离众人足有五六百步远的小山丘上。

这是贵人们扎营的所在。

一般而言,贵人们扎营后,剑客们会一分为二,一部份与杂工和牛马货物一起扎营,一部份会在贵人们外围扎营,起着保护作用。

马车缓缓停下。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传来。

一个剑客策着马,喝声朗朗,“占卜已出,此行有惊无险!”

众人一怔,转眼,连同歌婢在内,同时发出一声欢喜的呼叫。

那剑客的喝声中还在传出,每当他的喝声落下,人群响起了一阵欢呼声。

片刻后,五六百步外的另一处扎营地,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呼啸。

欢声雷动中,众歌婢已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嘻嘻直笑。

一少女眨了眨眼,吃吃笑道:“既然得到了苍天相佑,公子出便可放开胸怀,彻夜欢乐了……”

这少女的声音,软软的,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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