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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氏春秋-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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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食客对上甘公的眼神,同时转头看向玉紫。
见众食客不打算开口,玉紫朝着甘公叉了叉手,行了一个标准的男人礼节后,朗声道:“禀甘公,已清算妥当,”说罢,她从怀中掏出一本帛书,对着上面念道:“弓,一百三十七万副,其中陈旧开裂,不可使用者,五十六万副。”
这些弓,是玉紫下令军务库的奴隶们,用他们的十根手指数为基准准,十个一扎,十扎一捆,十捆一车,好坏分开,最后剩下的数字,若不够十个手指,便摊在角落里。然后,她再略一请点,便统计出了这个数目。
玉紫清朗的声音在殿中传响,“弩,十万副,箭,一千零八十万根,损坏者三百二十万根。戟,五十万……人马需用豆二千二百九十万斗,合计八百车。
然,库中已有者,一千三百万斗。仅四百余车。”
玉紫还在滔滔不绝地念着数字时,齐王挥了挥手,道:“可矣,可矣。”
玉紫放下帛书,躬身退后。
这时,齐太子突然说道:“帛书拾我一观。”
玉紫双手捧起,递了过去。
帛书上,用齐国字工工整整地记着这些数目。齐太子只膘了一眼,便将帛书还给了玉紫。
甘公呵呵一笑,他看向公子出,叉手道:“公子真神人也。区区数日,便把诸帐算了个明白。”玉紫一个妇人,她的功劳,当然要算到她的夫主头上。
公子出笑一笑,他朝玉紫一伸手,接过她递来的帛书。他捧起那帛书,恭敬地递拾齐王,道:“除弩以外,诸般武器,不可用者众多,粮草更是严重不足。”顿了顿,他说道:“请大王示下。”
器物准备不足,这可是严重的事。
玉紫抬头看向齐王。
齐王漫不经心地接过那帛书,把它随随便便地放在一旁,道:“以往作战,哪曾算过这么明白?公子出,不愧世之贤公子也。”他挥了挥手,“少就少罢,说不定一战便可击败秦国,公子过虑矣。”
公子出顿时哑口无言。在他的身后,玉紫双眼放光她看着齐王,突然间,她很想投奔到齐王面前,向他俯首称巨:要是能得到他的欢心,在他手手下当下财条大臣啥的,那岂不是富得流油?
要知道,公孙宁申请了的,齐王亲批了的钱财,可是足够对付这次大战的。差漏了这么多,齐王居然一点也不在意!
齐太子眉头紧皱,他来到齐王身前,叉手道:“秦魏乃当世大国,以一齐力抗两国,父王怎能以为,会一战取胜?当初公孙宁信誓旦旦,保我后务无忧。现在却出现这等差漏!儿臣请处斩公孙宁!盐纺诸权,父王务必收回!”
这时的齐太子,语气铿锵,气势昂昂,一直笼在他脸上的阴沉之色,已是全部烟消云散。
公孙宁身若公孙,竟然如此失职,其罪难恕!
而自己用了公子出,能在战前洞察失误,替齐国免去后顾之忧,那是大功一件!这时刻,因为刺杀公孙宁,备受指责的齐太子,直有扬眉吐气的感觉。
想着想着,齐太子朝玉紫看了一眼,只是一眼,一声低叹从他的口中吐出:这个妇人,究竟拥有多少他不曾知道的才能?他当初,竟然如此轻飘飘地放开了她!
甘公这时也站了起来,他叉着手说道:“太子此言甚是。依臣之见,盐纺诸权,何不交由公子薄?”
齐王皱起了眉头,半晌后,他点了点头,说道:“善!盐纺诸权,便交给薄吧。”顿了顿,他又说道:“太子和甘公所言甚是,粮草兵器之事,还是补全的好。此事,还得劳烦公子出了。”
“不敢。”
“退下。诸般事宜,公子可与太子商磋。所需钱财,公子可询问甘公和公子薄。”
公子出再次又手道:“诺。”
就子众臣将要退下时,突然间,一直站在玉紫身后,不曾说过一句话的顾,大步上前,走到了齐王塌下。
众人刚刚准备起塌离开,顾这么一动,顿时都停下了动作,转头向他看来。
顾朝着齐王深深一揖,朗声道:“臣请大王诛了夫人南姬!”
一众愕然。
齐王皱起眉头,语气却显得很客气,“先生因何如此愤怒?”
顾长揖不起,他板着脸,声音高昂地说道:“臣等入宫时,路遇南夫人。这个妇人,仅凭玉姬身着丈夫袍服,便指责她是刺客,还下令武士对玉姬施以刑罚!”
顾把事情分诉到这里,头一抬,目光炯炯,一脸激昂地瞪着齐王,大声喝道:“大王后苑夫人,如此胆大妄为!臣真不知,南夫人如此张狂,她的权利,是大王所授乎?是鬼神祖宗所授乎?臣亦不知,若天下贤士求见大王,亦被如此诋毁,他们会如何看待大王?如何看我齐国?”
顾声音亢亢,语气激昂中,含着强烈的厌恶和指控!
就在顾的声音落地时,玉紫身后的另外三个食客,也走了出来,他们来到顾的身侧,和他站成一排,同样目光炯炯地盯着齐王,等着他的答案。
可以说,南夫人随着心意,便指责一个人是刺客的行为,无形中,已形成了对贤士们尊严的挑衅!
齐王愕然地看着四个食客,他陪了一个笑容,喃喃说道:“妇人愚见而已,何至如此?”
他这话一出,顾更愤怒了。他瞪着齐王,嗖地上前一步。他这动作十分突然,直惊得齐王向后一退,差点坐倒在王塌上。
顾冲到齐王面前,他涨红着脸,厉声喝道:“大王便是如此宠爱妇人么?”
顾的声音又响又亮,直如惊雷,震得众人耳膜嗡嗡作响,齐王的老脸都有点白了。
这时,齐太子的声音从一侧传来,“父王,南夫人此举过矣!不若把她降为普通姬妾,令其居于寒宫,静思己过?”
齐太子的话,可以说给了齐王一个台阶下了。齐王连忙点头,连声应道:“可,可,便把她贬为姬妾吧。”
顾皱着眉头,还想说些什么时,齐太子转向他,双手一叉,笑道:“顾君休怒。玉姬不过是一个妇人,南夫人也是妇人。一个妇人指责另一个妇人,言辞不当,也属当然。想来,若真是昂昂丈夫来见我王,南夫人断不会有此失误!”
他这话其实是说:南夫人指责辱骂的只是玉姬这个妇人,算不得什么罪。
齐太子这话合情合理,当下,在场的男人们,都点了点头。顾朝着齐太子、齐王深深一揖,与另外三个食客一起退下。
众人再次向齐王告退,走出殿外。
一直到退出大殿,身为当事人的玉紫,都是低着头,垂眸敛目,老实得很。
一离开齐宫,公子出便从甘公那里,拿了三千斤金,准备到民间采购粮草兵器。这一点金,本来是不够的。但是,因齐国的弓箭武器,还可以要求官家司所彻夜加工,这便省了一大笔费用。
分配给玉紫五人的,是凑齐粮草。这是重中之重。不过,凑齐粮草的时间,没有那么紧,库中的粮草还可以维持一段时日,他们只需要保证从各地调集粮草,保证库存的用尽后,不会出现粮草不继便可以了。
广场上,停着各位食客专用的马丰。玉紫向着另四个食客一叉手,道:“妾以为,我等五人,何不各分一地来收集粮草?如妾,愿选曾国,顾君可在临淄居中调应,其余诸君,亦可选择一地。”
她的话一落,顾君率先点头,道:“此策甚妙!”
“善。”
“使得。”
玉紫一笑,道:“时不待我,诸君,我们起程吧。”
“可。”
玉紫坐上马车,装着二百斤金,在二十个剑客的簇拥下,驶出了府门。
不一会,她的马车中多了一个人,宫。
宫在曾城生活多年,实是那里的地头蛇。
父女俩坐在马车上,宫狐疑地盯着玉紫,见她每次向那装金的箱子膘上一眼,便笑眯了双眼,再瞟一眼,那双眼只剩下一条细缝。
他皱了皱眉,问道:“儿因何如此欢快?”
玉紫连忙收起笑容,她清咳一声,严肃地说道:“无他,儿如今深受夫主看重,欢喜之极。”
宫呵呵一笑,他一张老脸都笑开了花,“儿有了归宿,父再无忧虑。”
玉紫望着一脸感慨,欢喜无尽的父亲,暗中摇了摇头。
有八个剑客开道,整个队伍,便显得十分的奢华,这样的队伍,出现在曾城时,引得路人频频住目。
玉紫掀开看车帘。
父女俩这一露出面容,那些有意无意看过来的人,都给惊住了。
一个个熟悉的面孔,紧紧地盯着明显胖了些,红光满面的宫,又瞟了膘宫身边的玉紫,再瞟了膘马车外排成两列,浩浩荡荡的剑客们,双眼都瞪得牛大,久久回不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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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遇到亚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惊叹声才四面而起。
几个游侠儿错愕地望着宫远去的身影,吃吃说道:“那,那是宫?”
“怪哉!亚去了临淄,至今无音信,怎地宫这个倔老头儿,却得了富贵?”
“咄!宫身边的那个女姬,你们不曾见到么?那便是他捡来的女儿玉啊。如此美人,定然深受贵人宠爱。宫因女得荣,意料之事。”
“他那女儿,不是被人劫了么?”
“不知也,不知也。”
乱七八糟地议论声中,一双双向往又羡慕的眼神中,宫不知不觉中,已挺直了腰背,连脸上的笑容,也变得矜持起来。
玉紫的心思,却不在这上面。她出神了好一会,转头向宫说道:“父亲,既已归来,何不请人把府中收掇一番?”
宫点了点头,呵呵笑道:“甚是甚是。”这一次回曾城,他的身边便带了玉紫给他的十金,以曾城的物价来说,只用五金,便可以把房子修葺个勉强。
马车经过宫的旧房子前,宫跳下了马车,玉紫则喝令着马车继续前行。
这时的粮食,属于国家管制物品。但是,这种关系到老百姓生活需求的物品,国家是无法完全控制死的,零零散散的大小商人,维持了市场地需求。
曾国属于齐附属国,国家管制那一部分,在公孙宁的手中,已经征收过。现在玉紫前来,便是扫清市场上的粮草。
这一点,对玉紫来说很容易。她要宫召集昔日旧友,一方面同时派人马,从每个店面中购买粮草,与此同时,她召集曾国贩售粮草的大小商人,收购他们手中所余的粮草。
她的动作迅速之极,而且是全面撒网。当那些店面和商人们,发现齐国需要大量粮草,想要涨价时,已经来不及了。她已经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市场中的存货清扫一空。
因这时的市场很不规范,同样的大豆,城东和城西,同属曾国的曾城和止城,都有着不同的价格。所以包括宫在内,也无法准着地说出,玉紫是以什么样的价位收购曾国的粮草的。
当二百金如流水一样花去时,修葺一新的宫院子后的围墙处,已埋有玉紫私吞的三十五斤金。而玉紫购买的粮食,在剑客们和她雇用的游侠儿地护送下,源源不断地发往临淄。
五个分派各地的食客,都带有二百金,按数量计,却以玉紫送回的粮食最多。
一个月后,完成任务的玉紫,在剑客们地簇拥下,浩浩荡荡地赶了回去。而这时,齐秦之战,已经暴发。
再次进入临淄城了。
玉紫掀开车帘,目不转睛地看着外面的景色。宫已提前回来,她的马车旁,只有六个剑客簇拥。
依然是车水马龙,可玉紫还是看得出来,城中变得安静些了。每个人的脸上,都带有几分严肃和紧张。
玉紫一边东张西望,一边暗暗想道:这一次大战,公子出府中的食客都已派出。只有他在居中调应。我这次一回去,便可以看到他了。
想到马上就要见到他,玉紫的心,砰砰地跳得有点快。
马车驶过一条条街道,越来越靠近公子出府了。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激动的男子声音传来,“玉?你,你是玉?”
这声音?
玉紫嗖地一声应声转头。
一张俊朗的脸,出现在她的视野中。这个人,留着一把浅浅的络腮胡须,高大挺拔,面容俊朗中可见沧桑。此时的他,正一脸欢喜地盯着她。这人,可不正是来?
四目一相对,亚便跳下马背,大步向玉紫走来。他一走动,跟在他身侧的几个武士,也策马靠近。
亚冲到玉紫面前,他深深地凝视着玉紫,叫道:“玉!”因为激动,他的声音带上了几分沙哑。
亚盯着玉紫,喉结滚动着,半晌半晌,他才嘶哑地叫道:“玉,我是亚。”他的眼睛中,骇然有泪光滚动。
玉紫抬起头,不敢置信地迎上他的目光。
她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狂喜,痴迷,相思……
玉紫看着眼眶发红的亚,许久都说不出话来。当初,只是那么短暂的缘分,可这个男人,当真思念她到如今?这般只是一见,他便已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便已当众失态。
突然间,玉紫的心中,涌出一股感动来。
正当他们凝视着对方时,一个剑客低喝道:“玉姬?此何人也?”
这喝声一出,玉紫清醒了些许。
她转过头,右手挥了挥,清脆地命令道:“退后二十步,容我与故人一晤。“
“诺。“
剑客们叉了叉手,策马散开。
亚怔住了。
他似乎直到这个时候,才发现玉紫的身边,一直有剑客簇拥,他也似乎直到这个时候,才发现,玉紫坐的是马车。
他转过头,朝着那些一看就是来自高门大阀的剑客们盯了一眼,又转眼打量着玉紫的马车。不管是毛发光鲜的骏马,还是漆色明艳的车架,都向他呈送了一个事实:现在的玉紫,已不是往昔的她。
他收回失神的目光,看向玉紫。
这时刻,他发红的眼眶中,添了一抹苦涩和无力,他望着玉紫,低低地问道:“你,是公子子堤的夫人了?”
当日,把她从曾城带走的便是公子子堤,所以亚以为,玉紫是嫁给公子子堤了。
这些,玉紫本来没有回答的必要的。
可是,她看着一脸必然若失,失魂落魄的亚,心底深处,却有点惭愧。不止有惭愧,隐隐的,有一个模糊的,却不是很明了的想法,在她的心头滋生。虽然她一时半刻,还没有把那想法提炼出来,可在迎上亚的目光时,玉紫还是本能地摇了摇头,解释道:“我现在是齐公子出的姬妾。”
姬妾?
亚双眼一亮,既然是姬妾,那他就还有机会。
玉紫微微一笑,继续解释道:“公子出见我商才过人,便差了这些剑客为我所用。”
她说到这里,仰着脸看着亚,温柔地说道:“亚,你现在可好?”
亚点了点头。
经过玉紫这一番解释,他的信心又起。
他拍了拍腰间的佩剑,沙哑地说道:“我,已是齐王的勇士了!现被齐王派出,入曾国各地招募可用之人。”
玉紫欢喜地一笑,双眼晶亮无比,“善,大善!”
对上她满脸的温柔的笑容,亚却摇了摇头,他微微侧头,嘶哑的,低低地说道:“何善之有?昔日玉离我而去时,曾经说过,‘他日君为勇士,愿提旧盟!’”他说到这里,目不转睛地盯着玉紫,一脸痛苦,“如今,亚已是勇士了,那旧盟,玉还记得否?”
玉紫沉默了。
对着沉默的她,亚更痛苦了。他闭上双眼,再次侧过头去。就在他转头的那一瞬间,玉紫看到,一滴悄悄的泪珠,从他的眼角划下,沁入风沙中。
侧着头的亚,喉结动了动,他艰难地说道:“临淄步步艰辛,我堂堂丈夫,从无畏惧。然,旧盟之人已然不在,我这勇士之名,要来何用?”
他说得很艰涩,似有泪意,似有痛苦哽在咽喉中,让他吐不出来,却又因为咽下太过痛苦,所以不得不吐出来。
这话气中,竟是含着一往情深。
玉紫痴了。
她望着亚,樱唇动了动,半晌说不出话来。越过他,越过层层屋檐,看向远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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