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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节度-第4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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Ⅲx第431章 杨刘4

g李存勖骑在马上,身后的“李”字大旗被大风刮得猎猎作响,身后传来有节奏的战鼓声。一箭地外,两千余名河东兵步卒正随着鼓声从西、北、南三面向梁军营寨包围过去,只留下东面空缺。由于被河水已经浸泡了几天的缘故,梁军营寨外的地面已经完全变成了泥泞地,河东军士卒行走在其间,一步一滑,不时有人跌倒,从李存勖这边望过去,军队的阵线扭曲的很,就好像一条在草丛中滑行的毒蛇。

c这是,梁军营寨中突然出喷射出一条白烟,接着是第二条,第三条,与此同时,空气中也传来了隆隆的轰鸣声,被这巨大的声响所影响,前进的河东军阵型有些混乱。李存勖疑惑的皱起了眉头,转身向自己身旁的那名叫邈佶烈的大汉喊道:“谢彦章在搞什么玩意?我们且去看个究竟!”

c那汉子一把扯住李存勖的马缰,大声喊道:“这应该是梁军的弩机一类的东西,大王还是在这里静观便是,莫要伤了千金之躯。”

李存勖大喝道:“生死自有天命,你若是怕死,在阵后便是!”说罢便一鞭便抽在那汉子扯住自己马缰的手,对方吃痛松开了马缰,李存勖一夹马腹,胯下坐骑便向阵前飞驰而去。

河东军阵前,随着一声尖啸,一发铅弹狠狠的砸在地面上,泥泞的地面好像一张软床,吸收了三磅炮铅弹巨大的冲力,耗尽了冲量的铅弹无奈的在泥坑里打了个滚,除了溅起了冲天的泥浆和碎草以外,就再也没有其他的影响了。

安达福厌恶的啐了一口,将溅进口里的泥水吐了出来,方才那发击中地面的炮弹将他从头到脚溅了一身的泥浆,他恶心的用袖子抹去脸上的泥浆,睁开双眼,这时耳边的鼓声突然变得急促起来。安达福本能的举起手中的武器,一边呐喊着,一边向不远的梁军营寨冲去。

“快装药,快装弹!”谢彦章气急败坏的大声喊叫着,一旁的梁军炮手正忙乱的清洗炮膛,装药准备下一次射击,对于方才的第一次火炮射击的效果,让谢彦章颇为失望,虽然从弹着点溅起的满天泥浆来看,这火炮的威力十分惊人,但可能是炮手太差的缘故,偏差实在是太大了,三发炮弹不是太远了飞过了敌军的行列就是太近了落在河东军阵前,造成的最大伤害不过是溅了敌兵一身泥浆罢了。其实火炮射击效果这么差的原因一部分是因为梁军炮手素质太差,还有一部分原因要归结在谢彦章自己身上,他将掘开河堤使梁军营垒外变为半泥沼地,这固然限制了河东军骑兵优势,也使得炮弹落地后既陷入泥中,无法使用跳弹杀伤敌兵。

在谢彦章的催促下,那些梁军炮手装弹的速度不但没有加快,反而因为慌乱出了不少差错,眼看得耳边的鼓声越来越急促,而那些炮手们却还火炮旁忙作一团,谢彦章只觉得头疼欲裂。

终于,在谢彦章的耐心几乎要崩溃的时候,粱军炮手终于重新装填好了炮弹,谢彦章看了看寨外,河东军已经冲到了寨墙旁,在他们凶猛的冲击下,惊魂未定的梁军守兵开始动摇起来,眼看就要垮下来了。谢彦章惶急的抬起头来,想要找个显眼的目标。突然,他指向约两百步外的大旗下一队人马对炮手喊道:“看到那面大旗了没有,这炮可以打到那么远吗?”

那炮手战战兢兢的答道:“打是可以打得到,只是没什么准头了!”

“好,就给我打那面大旗,只要打中了,我重重有赏!”谢彦章恶狠狠的喊道,壁垒外河东口音的喊杀声越来越响亮了,而与之相对的守兵的呐喊声却越来越有气无力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反正就凭这几门铜炮也打不退寨外敌军的猛攻,还不如赌赌运气,说不定能够打中什么河东军的紧要人物,还能迫使敌军撤兵。

河东军大旗之下,李存勖坐在马上,胯下的坐骑焦躁不安的刨着地面,显然这头好动的畜生已经被激昂的鼓声和不远处的喊杀声所感染了,它的主人也是如此,李存勖的表现并不像一个即将获得全胜的大军统帅,反倒有点像老师限制住的顽皮汉子,他不时偷偷的打量身旁那个胡名叫邈佶烈的大汉,在发现对手用充满警惕的眼光盯着自己时候,只得有些丧气的又偏过头去。

正当此时,空气中突然传来一声厉啸,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回事,李存勖胯下那匹健马便倒了下来,紧接着其身后的河东军帅旗也倒了下来,场中顿时人嘶马鸣,乱作一团。

混乱中,邈佶烈第一个反应了过来,用他浑厚的嗓门高呼道:“都别乱动,都别乱动,别让梁贼钻了空子,大王你怎么样了!没事吧!”他跳下战马,冲到李存勖身旁,只见李存勖躺在地上,一条腿被沉重的战马压在躯体下,双目紧闭,脸色惨白,一副受创颇重的模样。

“快,快把战马搬开!”邈佶烈赶忙下令道,两旁的亲兵赶忙涌过来一起用力,将压在李存勖右腿上的战马尸体搬开去,旁人这才发现那战马已经少了半边脑袋,不禁咋舌惊呆了,这马头骨颇为坚硬,便是让大力士用大铁椎猛击也没有这般效果,也不知是何等利器才有这等威力。

马尸刚刚搬开,邈佶烈便冲到李存勖身旁,从腰间解下水囊,含了一口猛的喷在对方脸上,又猛掐了几下人中,李存勖才悠悠醒了过来,惨呼:“痛杀我也!”邈佶烈赶忙问道:“大王,你感觉如何?”

“大腿,还有右腰都痛得厉害!”李存勖的嗓音很微弱,一副随时都会昏死过去的模样,邈佶烈目光转向对方的右腰,只见一根断枪头刺穿了铁甲,深深的没入腰间,伸手一摸,只觉得一片温*热,收手一看满是血迹,心知李存勖此次受伤不轻,赶忙厉声喝道:“快传军医来,准备网床!”

诸将本慌乱间,见有人发号施令,立刻便有了主心骨,纷纷去执行命令去了。李存勖勉力睁开双眼,对邈佶烈笑道:“大兄,小弟不听你忠言,至有此祸。若有不豫之事,继岌便劳烦你了。是儿若是顽劣不堪造就,大兄便取而代之便是,只是莫要误了先父之志!”

“大王休得胡言!”那邈佶烈赶忙答道:“这不过是一点轻伤罢了,将养数月便好了,某受先王大恩,自当竭忠尽智。大王还是闭目休息,莫要说话,牵动了伤势便不好了!”

李存勖闻言点了点头,他此时伤势沉重,也没有什么多余的精力说话了,便环视了诸将一眼,有以目示邈佶烈点了点头,诸将会意齐声应道:“大王请放心,吾等自当听从总管节度!”李存勖这才放心的闭目昏睡过去。原来这邈佶烈本是李克用的义儿,邈佶烈本是他的胡名,汉名却是叫李嗣源,随李克用转战三十余年,履立战功,官至蕃汉内外马步军总管,乃是河东镇的首将,在河东军极有威望,便是李存勖本人,对其也极为敬重。

这时大夫已经赶到,察看了一会地上的李存勖的伤势,起身在邈佶烈耳旁低语了几句。李嗣源点了点头,大声喝道:“快将大王抬到网床中,莫要颠簸了。”说话间,便有数名士卒牵了两匹战马来,在两马之间用麻网相连,上面再铺了一层毡垫,再将李存勖置于其中,这样一来,马匹行走之时,其间的伤员也不至于受到颠簸,加重伤势。待到载运着李存勖的马匹退下了,李嗣源转过身来,沉声喝道:“诸将听令,鸣金退兵!”

众将顿时哗然,一个性急的喝道:“大王受粱贼暗算,我等正要攻破贼寨,将其兵将个个刺心处死,方雪此恨,大总管为何要退兵呀!”

“是呀,大王虽然受伤,但攻破敌寨也就半个时辰的事情了,为何不灭敌后再退兵不迟呀!”

面对众人的反对声,李嗣源却好似充耳未闻一般,自顾喝道:“大王既然已将诸军交我节度,你们就当听我军令,尔等这般吵杂,莫非当某家行不得军法了吗?”

诸将闻言默然,这李嗣源在河东军中数十年的积威着实了不得,这些将佐多为熊虎之士,但在李嗣源面前,连半个多余的字眼也不敢多说,纷纷叉手行礼退下。很快,响亮的鸣金声便响彻了战场的上空。

谢彦章站在寨墙旁,看着渐渐退去的河东军背影,只觉得眼前的这一切都不像是真的。方才河东兵已经冲破了数处寨墙,突入寨中,眼看就是全军覆没的下场,却没想到情势突然转变,敌军突然鸣金收兵了,难道自己方才那一炮真的打中了河东军中的什么紧要人物,可就算如此,先破了自己这寨子在退兵也来得及呀?此时的谢彦章陷入了沉思之中。

李嗣源骑在马上,忧虑的目光停留在一旁的那辆白色的马车中,在火光的映射下,显得更加阴森,而受伤的李存勖就在那辆车中。虽然此番大破梁军,但河东军士卒的士气并不高涨,李嗣源的耳边不断传来低微的抱怨声,但他并没有让亲兵制止,作为一个几乎生下来就在军中长大的老军汉,他很了解丘八的心理:当兵的可以忍受各种各样难以言喻的劳苦和危险,但毕竟也是人,必须有发泄的渠道,士兵们拼死拼活的打了胜仗,是为了赏赐和战利品,自己放着唾手可得的敌营不去攻占,丢下那么多俘虏和辎重连夜退兵,那些军汉肯定不满意,自己若是连抱怨这个渠道也要堵住了,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只是自己现在已经不是,起码不全是一个简单的军汉了,要想的,要考虑的比一个单纯的军人要多得多:大王受了重伤,生死不知,如果有个万一,李家数代人,千万人流了无数鲜血打下的这片基业就会立刻分崩离析。那些现在还忠心耿耿的将领和盟友们就会立刻变为野心勃勃的敌人,只有争取每一分,每一秒,赶在大王受重伤的消息的传播开之前,尽快的将这支大军带回太原,控制住河东的中枢,才能将这一切的影响降到最低。相比起这一切来,那个寨子里的几千名残兵根本就算不得什么了。

第432章 郊祭

李嗣源坐在马上,突然想起年少时从族中长老听到的传说:世间英雄皆有命数,皆与天上星宿相连,若所属星宿明亮则英雄运盛,星宿暗淡则英雄运衰,星宿陨落则是英雄的末路。想到这里,李嗣源禁不住抬头向夜空中望去,寻找李存勖对应的那颗星宿,想要从中探察出主上的伤势将会如何。可夜空中星罗棋布少说也有数千颗明星,一时间又哪里能找到对应李存勖的那一颗。李嗣源正烦闷间,突然传来一声怪鸣,一道怪风划过头顶,他本能的一缩头,借着火光才发现是一只夜枭滑过头顶,向道旁的灌木丛扑去,想必是发现了猎物的踪迹了。李存勖啐了一口,突然发现一颗流星划破长空,向西面落去,在夜空中划过一条长长印迹。

“夜枭扑头,大星坠落!难道晋王当真过不了这关了?”李嗣源呆呆的望着夜空中的流星尾迹,心中思绪万千,一时间竟然呆住了。

由洛阳通往开封的官道上,车驾如龙,旌旗如云,护卫首尾不下十余里,仪仗壮盛之极。车舆之上,坐着一名黄色衮冕男子,却是梁国天子朱友贞。此时正是六月的天气,烈日当头,酷热之极,朱友贞坐在这车舆之中,也是满脸疲惫之色。

朱友贞看了看外间的移动缓慢的护卫和仪仗,对身旁跪坐着的绯袍男子问道:“走的好生之慢,这般看来,只怕还要两日才能回到汴梁。”

那男子年龄与朱友贞相仿,也不过三十许人,白皙丰满的脸颊上透出健康红光,颔下留着的修剪的十分漂亮的黑须,身上的衣衫不但质地好,而且还剪裁的十分合身,显然这个坐在朱友贞身边的男子是一个从生下来就养尊处优的人,这在出身多半十分低微的梁国臣子中是十分罕见的。这男子听到朱友贞的话,笑着答道:“大家且放心,此时正是夏天,黄河并未封冻,晋贼如何能飞渡,不过一日功夫,汴梁那边也不会有什么变故。再说走的慢些也好,正好让四方百姓们看看威仪,也好知道天子贵重之处!”

朱友贞听到那绯袍男子的答话,脸上露出欢愉的笑意,道:“如真能如此,收服州郡之心,也是赵卿家的大功。”

“不敢,此乃天子威仪,微臣不过出一谏言罢了,如何敢居功!”那绯袍男子赶忙躬身**,原来此人姓赵名岩,本为驸马都尉,与朱友贞交好。朱友珪弑杀朱温夺位之后,这赵岩便与朱友珪密谋,联合魏博镇节度使杨师厚,斩杀朱友珪,夺得帝位。因此,朱友贞继位之后,便任其为租庸使,户部尚书,掌握财赋大权,虽然名义上执政还是敬翔、李振等几个老臣,但在群臣之中信重却是以其为第一,每次出兵皆以赵岩及德妃兄弟以为监军,敬翔等人也无可奈何。此次朱友贞前往也是因为他的谏言。朱友贞虽然通过政变,夺取了梁国的中央政权,但四方州郡多为老臣宿将,对于他这个天子并不怎么放在眼里。于是赵岩便进谏说朱友贞虽然已经继位,但未曾郊祭天地,从礼法上与诸侯无异,所以才被四方州郡所轻视,如果前往西都洛阳郊祭天地,顺便谒宣陵(朱温陵墓),必然能够压服四方郡县。虽然宰相敬翔坚决反对,但朱友贞还是采纳了亲信的建议,率领仪仗护卫前往洛阳祭拜天地,这一番折腾下来,饶是朱友贞弓马出身,打熬了一身好筋骨,也是疲敝之极。

君臣二人在车舆中谈笑了几句,这赵岩本就极为了解朱友贞的心思,每句话都是挠到了对方的痒处,不一会儿便将朱友贞哄得愁容尽去,喜笑颜开。正当此时,车外传来一阵气喘吁吁的呼喊声:“大家,大家,臣下有事有奏报!”

车中二人已经听出了来人的声音,朱友贞脸上不由得露出了厌烦的神色,赵岩是何等机灵的性子,起身走到车外,对来人拱了拱手,笑道:“相公且小声些,莫要惊扰了,大家有些累了,已经歇息了!”

来人约莫五十多岁年纪,体型已经有些发胖了,身上却是穿了一件紫袍,正是梁国宰相敬翔,他狠狠的看了赵岩一眼,厉声喝道:“你干的好事,晋贼已经于杨刘过河,大破谢彦章,败兵言晋贼已至汴梁,虎牢之险已入贼手了!”

赵岩闻言立即脸色惨白,呆若木鸡的站在那里,口中只是期期艾艾,却是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父亲乃是前陈州刺史赵犨,生下来便是富贵人家,后来又适朱温之女长乐公主,更是贵盛莫比,这等膏粱子弟,若是躲在宫闱之中玩政治阴谋倒是熟练的很,可像这样面对山崩一般大变,立刻变傻了眼。

朱友贞从车内赶了出来,他只是不想见到敬翔这个碍眼的家伙,倒没有真的睡着,此时听到外间如此惊人的消息,上前一把扯住敬翔的衣袖急道:“此事当真?敬公快快进里间说话!”

敬翔跌足道:“这等事微臣难道还敢弄虚作假吗?乃是城中快马使者的消息,这里离汴梁已经不远了,想必不久之后,便会看到逃难的百姓,那时一问便知!”

朱友贞闻言顿时呆立,原来此时梁军主力屯扎于黄河北岸,与河东军对峙,若是此时河东军已经拿下虎牢,直逼汴梁城下,便已经大势去矣,自己这些仪仗护卫虽然看起来人多势众,仪态庄严,但多半是功勋子弟,并未曾经历战阵,只是个空架子,和那些身经百战的河东军一交锋肯定是一触即溃的下场。

敬翔见朱友贞君臣二人相对而泣,一副束手无措的模样,不由得又气又恨,急道:“陛下,如今形势未明,如何能在此效妇儿态,相对而泣呢!纵然粱贼已经直逼城下,但汴梁城中有户口十万,甲械粮秣如同山积,只要陛下赶回城中,许以重赏,一日之间,数万之兵叱咤可办。黎阳之师相距汴梁不过三日之路程,待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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